雅朱的内心是崩溃的,气得脸色发白,内心更不是滋味!

    无耻下人!

    只怕纵然苏定城不那么想,百里聂也会让这位定远侯觉得,定州的苗族,已经归顺了百里聂了。

    一旦结盟,百里聂的敌人,就是定州苗族的敌人。

    而百里聂的朋友,就是定州苗族的朋友。

    偏偏眼前这个无耻货色,朋友没有几个,敌人却一大堆。

    个个都是如狼似虎,恨不得将百里聂这样儿的吞了下去。

    扒皮拆骨,食其血肉,挖其心肝。

    而雅朱内心,都禁不住有些理解。

    理解那些想要掐死百里聂的人。

    她咬牙切齿:“无耻小人!”

    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雅朱内心之中也是充满了愤怒,流转了郁郁的怒火。

    她恼恨极了,恨不得将百里聂一口吞下去。

    百里聂微笑:“王上不会有雅朱统领这样子小气的,至少,应该多那么一些肚量。”

    既然云彩有坐收渔翁之利的算计心思,那么当别人反而算计到她身上时候,自然应当愿赌服输。

    然后,百里聂轻轻的合上门。

    雅朱眼珠子藏不住怒火,她怒气冲冲的,来到了云彩的小楼跟前。

    而云彩,确实是在这儿等着她,想要听闻百里聂的回答。

    雅朱好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样,将能说的都统统说出口。

    她那么一张秀丽的面容,好似染上了一层寒霜,说不尽的郁郁愤怒。

    雅朱因为激动而沙哑的嗓音,却禁不住添了几分淡淡的杀意。

    夜色已经深了,风也透出了一股子幽润的凉意。

    今日天气很好,云也掩不住月色。

    雅朱的嗓音却是很低、很低——

    “王上,我可调集两千精兵,将他,杀了!”

    她觉得百里聂当真很是可怕,心存不良。

    这个男人,活着一天,便终究会毁去定州苗族的。

    云彩既没有呵斥,也没有赞同。她只是静静坐着,不知道想些什么,空气之中泛起了一股子难言的寂静。

    云彩瞧着天上的月亮,这月亮真是明亮,千百年来,都照落在他们苗族子民身上。世世代代的,看顾着他们。

    而那个危险之极的龙胤皇子,却当真如此坦然,一个人独自留在了这儿。

    也不知道是为了显得有诚意,还是太过于自负。

    又或者两者都有。

    可谁知道呢?

    百里聂的心思,就好似天上的云,轻轻的风吹过,很少能猜得透百里聂在想些什么的。

    雅朱跪在了地上,身子都有些发酸了,却不敢贸然去问。

    良久,她终于听到了云彩的嗓音:“雅朱,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吧。”

    雅朱轻轻的应了一声是,缓缓的退下,知晓云彩已然是下不了决心杀百里聂了。

    王上已然决意,暂时忍下了百里聂的算计。

    然而不知怎么了,雅朱并没有多失望。

    是,最初自己跪下时候,当真是情真意切,当真想要百里聂去死。

    然而如今清风拂过了雅朱的额头,她仿佛打了个激灵。

    她离开小楼时候,才知道自己刚才内心居然涌动了一缕怕。

    纵然百里聂独身一身,纵然他身陷苗寨。

    可就算是这样儿,那个男人,仍然犹自带给人一缕说不出的恐惧之感。

    房间里,王夫龙云,轻轻的按上了云彩的肩头。

    “王上,那长留王如此算计,当真,要饶了他?”

    那个男人,顺手就将定州苗族拉下水,拉入了这战争的漩涡。

    “百里聂这个贱人!”云彩咬牙切齿。

    龙云都忍不住抖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自家夫人,不是一向颇有风度,心机深沉。

    “他就是个贱人!难道我说错了!”云彩咬牙切齿。

    贱人贱人贱人!

    这全天下下贱的中原人,都抵不上百里聂一根手指头。

    龙云叹了口气,继续给云彩按肩膀:“王上,说得极是!”

    果然不愧是他们苗族女王,对百里聂的形容,精准到位。

    简直是干脆利落,言简意赅。

    云彩却觉得心里苦,可就算是这样子,自己刚刚也压下去心中的火气,强忍着没让雅朱宰了他。算计是非,权衡轻重,她再怎么恼恨,也将这口怒气生生忍下来。

    “他有恃无恐,是不是算计了什么?是不是苗族之中,也有他安插的棋子,布置好内奸。是不是他一声令下,也会取我云彩首级,苗族换个女王?龙云,会不会连你也被他收买?这大口可能,最适合出其不意,峰回路转。”

    龙云纵然身为王夫,这一刻也是背脊冰凉,轻轻一抖。

    云彩心狠手辣,纵然是夫君,也不见得会心慈手软。

    可龙云欲哭无泪,好生委屈。

    他清清白白的,何时有叛逆之心?

    “王上,不要信那龙胤王爷,搬弄唇舌!”

    云彩唇瓣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抱歉,今日妾身所言,不过是一时的心智迷乱,王夫也不必放在心上。”

    龙云暗中身子也是禁不住抖了抖,也未必就是胡话吧。

    只不过王上的心思,不可深究。

    夜凉如水,云彩却轻轻的拂弄过自己那彩色的裙摆,轻轻的说道:“不错,不错,百里聂也没那么聪明。他话儿,是说得十分动听,可是难道样样都算得准?这世上,哪里能有这样子聪明的人?”

    她那眼珠子里面,浮起了凉丝丝的寒意,盯着烛火。

    那明润的烛火轻轻的摇曳,轻轻的照着云彩的脸庞。

    要是,百里聂算得没那么准,那就干脆宰了他,以消自己的心头之恨。

    哼,送他桃子也不要,简直便是不知好歹。

    然而清晨的阳光,轻轻的透入了云彩房间时候,那疲惫的信鸽,却终于轻轻的落在了苗族女王窗台前。

    远方传来的消息,就这样儿展露在女王云彩的面前。

    收复燕州,徐州来援,李玄真与睿王府兵马均未曾妄动。一切如百里聂所料,一切都在这男子掌控之中。

    算计得,分毫不错。

    一夜未曾安眠,云彩脸颊之上也禁不住透出了一股子的疲态。

    她手指轻轻的一松,然后手中纸条儿便轻轻的落在了地上。

    云彩自认,也是个工于心计的人。

    可是如今,她却也是不得不承认,原来这世上,当真有妖孽存在,强大如厮,这般的强悍。

    百里聂口口声声,说将定州苗族,当做自己人。

    可是要是自己不做这个自己人,又会有什么后果呢?

    会不会,这平平静静的苗寨,很快就会血流成河,厮杀内斗。

    而百里聂甚至不必动那一根手指头,便是能够眼睁睁的瞧着这一切就此发生了。

    云彩想着昨夜安宁的月光,想着这些年来定州苗族风雨飘摇的岁月。

    她知晓苗族力弱,终归是要依附着谁的。如果有着一个强大的王朝可以依靠,然后安宁的过着以后平静的日子,也许这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可是,可是如今这位长留王还当真有些让人苦笑啊。

    这个男人孑然一身前来,天下却还四分五裂,却让自己这个苗族的女王做出决断。

    更可笑的是,自己居然因此而犹豫、忐忑。

    云彩面上,却也是禁不住浮起了一缕苦涩的笑容。

    正在这时候,云彩感觉有什么偎依在自己脚边。

    却是自己早起的女儿,五岁的云桃。

    “娘亲,你好久都没有陪我玩儿了。”

    云彩叹了口气,轻轻的抱起了自己的女儿,手指轻轻的拢过了女儿的发丝。

    最近这些日子,东海风云诡谲,自己怎么还有时间,陪着自己小小的女儿玩耍呢。

    她盯着女儿粉扑扑的脸颊,蓦然内心涌动了一股子的愧疚。

    而她心里面,却是默默的念着:“桃子,桃子,说来,娘亲有些对不起你呢。”

    如果百里聂当真肯要自己的女儿,也许,也许到了这个时候,她已经为了昨天的许婚后悔了。

    她盯着女儿娇嫩的粉扑扑的脸蛋,心里面轻轻的想,只盼桃子一生,能够平平安安。

    永远如此娇弱,如此纯真。

    这一日阳光明润,清晨的阳光,轻轻的洒在了青州城中。

    在定远侯苏定城的府邸,有一处院落,分外的精巧。

    而这院中,如今住着一个女人。

    却是让满青州城百姓议论纷纷,极美的一个女人。

    房间之中,明依云轻轻的抬起头来,一双眸子之中,却也是禁不住透出了一缕说不出的哀怨之色。

    如泣如诉,如云似雾。

    她一伸手,轻轻的抚摸自己分明有些明显的小腹。

    孩子都八月了,这肚子也显怀,眼瞧着就是要瓜熟。

    最开始,明依云怀孕时候是欢喜的,可是日子久了,那内心之中却渐渐涌动了一股子说不出的惶恐。

    东海的局势越来越乱了,风中也是禁不住添了一股子说不出的血腥味儿。

    她只是个柔柔弱弱的女子,丝萝愿托乔木,她这样子如风吹拂,柔柔弱弱的女子,自然也是应当挑一个依靠。

    侯爷是个成熟而威武的男子,故而明依云也是愿意依赖他,相信他,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是轻轻的放在了这个男人的身上。

    她虽然是洛家养大的女儿,可是却是真心仰慕苏定城的。

    她也没那么傻,当真一点世事都不知。

    要是苏定城瞧不中她,那么洛家就会嫌弃自己,也许以后,自己的日子可能就没那般好过了。

    一想到了这儿,她拿出了所有的柔情,去奉承苏定城。

    而这个成熟、威武的中年人,很快也是被明依云俘虏,成为了明依云的男人了。

    呆在苏定城身边,明依云觉得安全、踏实。

    她一直便是无依无靠,如今有个男人在自己身边,温柔体贴,以后也能过上衣食无忧的安稳日子,又怎么会不死心塌地,不感激万分?

    不错,她是知道苏定城有原配嫡妻,还有儿有女,可那又怎么样?

    她听过苏定城喝醉酒后的倾述,说他的妻子,当初不过是家族胡乱塞过来的。

    其实苏定城的心里面,根本不爱那个女人的。

    只不过,敬重那个女人,给她嫡妻名分。

    既然娶了,自是不免,稍稍对她用些心,对她好些个。

    明依云听了,觉得苏定城很讲情意,心里更喜爱这个男人。

    只不过,她却有些仇视那个苏夫人。

    苏夫人从头到脚,哪里比得上自己,没有自己年轻美貌,更没有自己对苏定城的爱。只不过,因为苏夫人出身好,是名门闺秀,自然也是什么都用的好。

    就算是挑的男人,那也可是可谓极好。

    洛家虽然是利用自己个儿,可有些话儿,却也是说得对。苏夫人说来,根本算不得什么。

    她就是想做侯爷的真爱,成为苏定城最宠爱的女人。

    甚至洛家让自己给苏定城吹耳边风,让苏定城有非分的想法,谋逆的心思。

    明依云也是一一顺从了。

    毕竟只有这样子,自己才能独霸侯爷的宠爱。

    只有这样子,苏定城方才不会回去京城,将自己也是带回去。

    自己要是回去了,那么就是妾,就要受那个嫡妻的管束。

    要是这样儿,自己岂不是受尽委屈?

    那个老妇,一定是会将自己拘在了府中,不许自己再随侯爷一块儿出征。

    这些手腕,自己也不是不懂的。

    她才不乐意回去,正式给那嫡妻端茶送水,磕头进门。

    到时候,只怕也是会将自己个儿这样子硬生生的给套住了。

    哪里好似留在东海,自己这样子的无拘无束,双宿双栖,欢喜得紧。

    其实那些丫鬟也提及,说苏夫人出身名门,保养得宜,人到中年,却也是颇有风韵,有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韵味。说来,也算得上个中年美妇。

    可是明依云却偏生忽略了,不错,在明依云的心中,那个苏夫人便是个老妇。

    比自己年纪大那么多,也不是侯爷挑的,能有什么好?

    不就是仗着肚皮会生,儿子和女儿都是齐全了,又会做人,套住了侯爷。

    她长于洛家,就算知道洛家想要苏定城谋反,其实也并不觉得如何,更不觉得洛家有错。洛家说她是前朝余孽,那么自己家族本来就和龙胤有仇,那么算计一二,这根本就是顺理成章。

    她也不介意什么忠义,更不介意什么谋反,只介意自己能不能够跟苏定城双宿双栖。

    自己只不过是那等最柔弱不过的小女人,这天下苍生,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她所在意的,只不过是有个知冷知热的男人。

    后来苏定城那一双儿女折在了京城,死于算计之下,便是那苏夫人,也是死得莫名。

    苏定城心中是有几分伤怀,明依云嘴里是宽容大方,可是打心眼里面生出了欢喜。

    苏定城的伤心,是让明依云内心之中有着一股子嫉妒。不过,明依云也是打心眼里面宽慰自己。苏定城为了那个老妇伤心,只不过证明苏定城是讲情谊的,足以让自己托付终身。

    可不是吗?之后苏定城知晓了自己的身份,还不是轻怜蜜爱,如此呵护,百般爱惜。

    就算自己是前朝余孽,还不是下不了手。

    这可是让明依云的心里面,好似喝了蜜糖一样的甜,说不出的舒坦。

    这个男人,果真是靠谱,值得让自己托付终身的。

    侯爷终究还是只属于自己了,能够让自己全心全意的依靠,让自己得到百般爱惜,备受娇宠。

    原本事情已然是极美好,自己也是觉得舒心。

    可是没想到,伴随东海的战事而起,想不到倒是有些闲言碎语。

    说什么,自己是前朝余孽,让苏定城跟逆贼勾结,屠杀百姓,是个妖孽祸害。

    闹得城中人心惶惶,便算是苏定城,也终不免生出了几许的烦恼。

    她知道,侯爷这几日,便没来瞧自己。

    拿了金叶子打赏下人,那小厮也只说苏定城心情并不是极好。

    明依云虽然是柔柔弱弱的,可是也不傻,知道苏定城对自己有了疙瘩了。

    一想到了这儿,明依云内心之中也是有些不痛快。她这样子蒲草一样的女人,是离不得男人的宠爱和怜惜的。

    就好似现在,苏定城冷待了她,明依云也是竟然好似生出了几分的惶恐。

    她努力让自己安下心来,安抚自己那些个躁动的心。

    明依云内心不安的时候,不自禁的抚摸过自己的小腹。

    感受到自己腹中胎儿的存在,明依云方才也是有着几许的安心与熨帖。

    无论如何,自己腹中,还是有着苏定城的骨肉。

    苏定城是个重情意的男儿,如今他也没别的骨血,自己腹中孩儿,便是他唯一的亲人。

    只要有这个孩子在,自己是一定不会有事的。

    这样子想着,明依云伸手,轻轻的抚摸自己的小腹,唇角也是禁不住浮起了一股子温柔的笑意。

    这个孩子,就是最重要的筹码。

    孩子啊孩子,你快些降临人世,帮帮你娘。

    最好,自己生个儿子,是侯爷的儿子。

    侯爷若是见着自己生了个儿子,是一定会极欢喜的。

    这样子想着时候,下人通禀,苏定城来了明依云的院子。

    明依云顿时面颊之上浮起了笑容,甚是欢喜。

    她一伸手,让婢女将自己给扶起来。

    明依云自从是双身子的人,那腰便是时不时的泛酸,起身得急时,总需得别人伸手扶一扶。

    苏定城待她体贴,下人自也不觉精心,更显得可谓极周到。

    而明依云也顺理成章的受之,只因她本就是个极娇弱的女人,需要精心的呵护。

    而需要精心呵护的女人,通常又是极美丽的。

    纵然如今,明依云怀了身份,可是却丝毫无损她的美丽。

    清晨的阳光,轻轻的撒在了明依云纤细弱美的脸颊之上,更让明依云的脸蛋焕发了一股子难言美态。

    明依云轻轻的说道:“侯爷可有用早膳?让依云为你准备膳食,整治汤水,好好的服侍你。”

    她是个小女人,一个温柔如水,体贴入骨的小女人。

    苏定城没有回答,却伸出手,轻轻的按住了明依云的脸颊,细细的摩擦抚摸。

    那手指头,描绘了明依云的眉眼,拂过了明依云的唇瓣。那粗糙的手掌轻轻的抚摸明依云的脸蛋,让明依云面孔也不觉染上了一层红霞,红粉绯绯,煞是娇艳。

    苏定城轻轻一挥手,让下人退下。

    明依云心忖,是该让旁人退下去了,让自己和侯爷独自享受这甜蜜的时光。

    苏定城毕竟还是喜欢她的,冷了几天,到底还是受不了了。

    这个男人到底还是抵不过难熬的相思,缕缕的思念。

    她害羞似的垂下了脸蛋,心里却流转了几许得意之态。

    这个男人,到底在爱情面前服软了。自己过一阵呢,可需要冷一冷,假扮生气。

    也好让苏定城长长记性,对自己好。

    这分寸也需拿捏得好,不要当真惹苏定城生气了。

    可是呢,也不能不闹。要是不闹,那些男人觉得你温顺,待你可就不够尽心了。

    然而苏定城的心,其实明依云从来没有真正的抓在手中。

    他不知道,苏定城轻轻抚摸自己脸蛋时候,心里却在想别的。

    苏定城是有心事的,而且心事很重。

    他没想到自己一手提拔的白采君,居然是辜负了自己,一心向着长留王献媚。

    而白采君的妻子苏清荷,那女人原本是自己族妹,却写信指责自己,为人不忠,为夫不仁。苏清荷和苏夫人的交情还是不错的,两个男人的关系,其实通常都是由着后宅女人维持。逢年过节,往来问候,互赠礼物,都是双方妻子打理。

    苏清荷无法容忍,苏定城有着原配妻子同时,还将前朝余孽宠上天。

    苏夫人死了,苏定城显得过于冷漠。

    而这个明依云,苏定城却为了他有了不臣之心。

    其实苏清荷不过是一介女流,原本自己可以不在乎。

    可是苏氏族人,其中不少,都觉得苏清荷的看法很有道理。为了一个前朝余孽,一个美丽的女人谋反,谁能甘心呢?

    更可笑的是,苏定城这样子任人唯亲的秉性,不少苏氏一族族人都被他安排要紧的位置。

    白采君夫妻的背叛,更让苏定城处于那等被动之中。

    哼,一群目光短浅的货色。

    如今他们不过还沉浸于龙胤尚在的错觉之中。

    等到天下真正大乱,所谓的礼数和忠义自然也是荡然无存。

    到那时候,他们将会紧紧依附在自己身边,图谋一缕庇护。

    又怎么还会有所谓的指责?

    苏定城看到了自己的前途,了解自己的未来。

    可却不得不面对眼前的危机。

    长留王百里聂,善于算计,心机颇深。

    他这等面美心狠,善于挑拨的货色,一定是会趁机煽动。

    甚至有可能造成兵变!

    燕州的屠城,让青州的百姓也是人人自危。也正因为如此,苏定城纳了明依云的事情,更成为城中议论之事,人心更是愤愤不平!

    一旦白采君反攻,定州的苗人襄助,加上城中内乱,自己处境极为危险!

    自己要等到天下大乱那一日,为了等到那一日,他需要做一件事情,平复眼前种种不满。

    哼,其实东海叛军屠城又与自己何干?只不过那位长留王殿下,却故意将种种矛盾,引导在自己贪恋女色上面。

    引导在,极可怜的依云上面。

    依云,依云,可怜的依云。

    除非她死了,才可平息如此骚乱。

    苏定城眼神是极为复杂的,却渐渐的,变得坚决。

    “依云,其实本侯,当真是想要跟你长相厮守,只不过,世事不由人。”

    苏定城轻轻的松开了手。

    明依云面颊上红晕未褪,犹自不明白,轻轻的说道:“侯爷,你有什么烦心的事情吗?”

    然而她抬起头,却已然瞧见了两名向着自己踏步过来士兵,他们手中拿着白绫。

    明依云一下子明白过来了,脸蛋刷的一下失去了血色,不觉凄然:“侯爷,侯爷,依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依云只是想要和你长相厮守啊。依云,依云只能依靠侯爷——”

    苏定城瞧着她,多么可人的美人儿,温柔似水,没有自己的呵护,就一定活不下去。

    所以当初,自己知晓她是前朝余孽,知晓她是洛家棋子,可还是留下她。

    他也瞧得出来,这个柔柔弱弱的女人,可谓是真心爱自己的。

    可是这份如水柔情,在自己安然无忧时候,是锦上添花的点缀。却在战火纷飞时候,成为了可怕而致命的弱点,一个必须得摆脱的负担。

    他硬起了心肠:“怪只怪,你是前朝余孽,你是洛家安排,你本来就是,不该存在的东西。”

    明依云也不明白了,糊涂了。

    苏定城不是早知道这些?他曾经给予自己坚强的依靠,温柔的爱抚,说没人能选择她的出身,说一切不是她的错,说不介意她是洛家调教——

    明依云还妄图打动苏定城的铁石心肠:“妾身可以为侯爷死,可只盼望侯爷让妾身生下这个孩儿,他还有一个月就——”

    然而剩下的话,明依云却是说不出口。

    她的脖子已经是被人死死的勒住,被两个成年有力的男人狠狠的拉。

    她身躯徒劳无功的挣扎,脸蛋已经是涨得通红,可是偏生一点儿用都没有。

    苏定城轻轻的侧过头去,闭上了眼睛,双手狠狠的捏紧了拳头。

    是呀,还有一个多月,他的孩子就会出生了。

    可是谁让那些人,那么样子的心狠呢。百里聂那样子的人,是绝对不会,安安分分的等待自己一个多月。

    他想要自己去死,彻彻底底的去死。

    然后,他听着身后咚的什么东西软倒。

    回过头来时候,已经勒死的明依云,那身子已经是软趴趴的倒在了地上了。

    她那美丽的面容布满了惊惧,舌头也是不觉吐出来。

    只怕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全心全意依赖的男人,却是这样儿的,狠心舍弃,亲手处死。

    苏定城摆摆手,他的亲卫悄然而去,没多久就听到别的几声惨叫。

    服侍明依云的丫鬟婆子,都被纷纷斩杀。

    苏定城却盯着这地上的尸首,一双眸子掠动了缕缕的光辉。

    眼前的这个女人,他确实也是真心实意的爱过的。

    她的年轻、单纯、愚蠢、活力,这样子的纯粹,打动了一个年过不惑老男人的心。

    老房子着火,苏定城也如痴如醉的迷恋着她。

    迷恋着她全心全意的爱恋,甚至连她前朝余孽的身份,也是带着一种禁忌的美感。

    让人想要轻品不该品尝的果实,让人不自禁的沉溺其中。

    可是,她到底还是死了。

    苏定城对着她,是做过了那么一场梦,可是那个梦终究还是会醒。

    毕竟很多很多年前,那时候他还很年轻,人在边塞,被一个下贱的娼妓所欺骗,甚至有一个私生的庶孽苏颖。

    所以他终究觉得,还是不要太相信女人了。

    一旦稍稍理智苏醒,苏定城便会想起她前朝余孽的身份,想起她是洛家的棋子。

    那么这些怀疑,便会消磨苏定城的爱意,转而坚定他的狠心。

    可是现在,明依云已经是死去了。既然是如此,这个女人以前不好之处,就好似烟云水雾一样从自己面前消失。

    留下的,却是过往的甜蜜与美好。

    以及两个人相处之间,那曾经拥有过的点点甜蜜。

    那热切的,令人喜爱的眼神。

    明依云总是满心满眼,全心全意的依赖他的。

    当初那个边荒的小镇,苏颖的母亲莺娘,那个下贱的妓女,曾经让苏定城万分的厌恶。

    可是明依云究竟还是不一样的。

    纵然是洛家的棋子,明依云到底还是干净、纯洁的存在。

    她给自己的,是真正的纯洁处子之身。

    苏定城跪在了明依云的身旁,伸出了手掌,轻轻的抚摸明依云的脸蛋。

    就在刚刚,他也是这样儿轻轻的抚弄明依云的脸。

    对方面颊温热,一股子羞涩腼腆的味道。

    可是现在,曾经纯洁依赖的面孔,却布满了那等惊惧恐惧的姿态。

    苏定城蓦然手掌一僵,心口竟似不自禁的浮起了一阵子的寒意了。

    当他的亲兵提着染血的剑,杀完了人,回到了苏定城的身边时候。

    苏定城已然斩下了明依云的透出。

    他涩声说道:“将这颗头颅,送去给长留王百里聂。代本侯书信一封,只说本侯一时糊涂,本不知道此女前朝余孽的身份。待我知晓之后,自然是断然不容,这等余孽蛊惑于我。”

    说到了这儿,苏定城嗓音沙哑,竟然是有几分的咬牙切齿。

    他的手,狠狠的捏成了拳头,捏得咯咯的响动。

    他那双眸子,流转了浓郁的狠劲儿。

    他想,任这百里聂搬弄手腕,也阻止不了这天下大乱。

    而自己呢,终有一日,一定会割了百里聂那颗漂亮的头颅,放在了依云的面前。

    是这个男人,这个冷血的政客,逼得自己杀了一个柔弱无辜的女子。

    以及她腹中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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