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惠雪泪水朦胧,有了阿煊,自己仿佛也是添了个主心骨,如今也是有人为自己做主了。

    她忍不住心酸想,谁让自己没了男人,故而都被别的人欺辱到了自己头上来了。

    别的女子,个个均有家族庇佑,可叹自己,却也是孤女一个,柔柔弱弱的,十分堪怜。

    若是自己有个男人依靠,也不至于落到如今地步。

    为什么,好端端的,自个儿这般可怜。

    别人运气好,生得好,所以自己便是容易被人作践。

    要是自己有个依靠,也不至于如此。

    不错,自己差的就是个依靠。

    李惠雪泪水朦胧的,不觉盯住了石煊。阿煊年纪小,虽然很护着自己,可到底是个孩子。而且,要是阿煊长大了,说不准心思就会改变。

    电光火石之间,李惠雪脑海之中,竟然不自禁的浮起了这样子念头。

    她眸光轻轻的移动,却也是见到了石煊身边另外一道身影。

    阿澜,阿澜居然是再这儿。

    男子一身蓝衣翩翩,蜜色肌肤,眼眸含情。那一张英俊脸庞,近在咫尺,瞧得李惠雪微微一呆。

    眼前的蓝衫儿郎,不是周世澜,还能是谁?

    李惠雪纵然泪眼朦胧,眼底却也是浮起了一缕异色。

    想到自己和周世澜青梅竹马时候的甜蜜岁月,饶是如今这般处境,李惠雪脸颊也是禁不住热了热。

    那一片清白若雪的肌肤,如今却也是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耳边石煊却也是极为恼怒言语:“你好狠心肠,才入府中,便是如此欺辱雪姐姐。昭华县主,你虽然有封号,可是也是决不能这样子做的。若非我陪着宣平侯来见母妃,只怕,只怕便让你欺辱得逞。”

    石煊英俊的脸蛋,也因为恼恨,因此不觉升起了一缕薄怒。

    他心中笃定,伤害李惠雪的,必定就是元月砂,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苏颖虽然在一边,可是苏颖心计深,绝不会当众打脸。

    反而是元月砂,这女子素来粗鄙,手腕又狠,一瞧便是不好相予的。这当众对雪姐姐动粗,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李惠雪啊了一声,毕竟打她的并不是元月砂。

    她张口,想要说话儿,却好似说不出口。

    自己毕竟受了惊吓,阿煊又出现得这么突然,她当真不知晓说什么才好。

    李惠雪这心尖尖,却也是不由得均是些个酸楚无奈之色。

    自己嘴笨,话儿都不会说的。

    这一刻,她心里忽而流转了一缕念头,也许,也许当真是元月砂打的,这倒好了。

    若是这样子,许是阿澜就看清楚元月砂的真面目了。

    可惜,偏偏却不是。

    李惠雪微微有些恍惚,更不觉有些吃惊,为什么自己居然会有这样子的念头呢?

    耳边听着石煊似乎跟自己说了几句话儿,可是她也好似没有听清楚。

    石煊眼见李惠雪浑浑噩噩的,极为心疼。

    却极恼怒的盯着元月砂:“昭华县主,阿雪如此惧你,如今连话儿都不敢多言。”

    元月砂似是浅浅的笑了笑,一双眸子却也是禁不住染上了那么一层盈盈的水色,煞是动人心魄。

    石煊却为之气结,元月砂做出了这样子的恶毒事,居然能如此泰然自若,十分安心的模样。

    苏颖欲言又止,目光闪动。打人的自然不是元月砂,这样子的误会,必定也是会被澄清。可是这也是并不妨碍,此时此刻苏颖一副沉默的样儿。

    她也只是盼望,元月砂和石煊的梁子越结越深。

    最后,就算知晓了真相,元月砂和百里雪,都是成为了石煊的敌人。

    到时候,情势也是对自己最为有利。

    元月砂开口:“打了你的雪姐姐的人,可并不是我。”

    石煊却不相信:“除了你,还能有谁,是这儿的下人,还是苏家阿颖?”

    元月砂却没理睬石煊,而是就这样子的盯着了李惠雪。

    “雪姐姐,不如你亲口告诉睿王世子,究竟是谁动的手。”

    元月砂也是懒得和石煊解释,自己说一百句,一千句,却也总是抵不住李惠雪说那么一句。

    李惠雪又没死,又没烂,想来也不敢明目张胆说些个一下子就会被拆穿的谎话。

    她也懒得和石煊这等小狼狗纠缠。

    可李惠雪可是开了元月砂的眼界,只见李惠雪犹犹豫豫,惊恐万分。

    明明一句话都是可以说清楚的事情,偏偏李惠雪似乎脑子有了些个问题,怎么说,都是说不通透,说不明白。

    李惠雪的一双眸子,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几许惊惶。

    好似受惊的动物!

    元月砂让她说句话儿,好似吓坏了李惠雪了。

    元月砂唇角的笑容,却也是不觉僵了僵。

    然而石煊却也是极为吃这一套了,甚至不觉对元月砂怒目而视:“元月砂,事到如今,你居然还要吓她!”

    自己吓到她了吗?元月砂一双眸子顿时流转了几许的无辜之色。

    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对李惠雪说话,是如此的温柔客气。

    只怕是因为李惠雪生了那么一副玻璃心肝,经不住吓唬吧。

    是,是,自己是粗鄙了些,吓坏了石煊这柔情如水的雪姐姐。

    苏颖心念转动,刚才她还内心嘲讽,李惠雪这天生柔弱的表演给女人看未免是有些个浪费了。如今,不就来个两个极受用的男人?这可总算是物尽其才了!

    这石煊自然不必说了,一颗心自然全心全意偏向了李惠雪。

    就看另外一个了。

    这般想着,苏颖一双眸子光彩流转,却也是落在了周世澜身上了。

    如今周世澜倒是和元月砂的有些暧昧传言,可是据说,李惠雪曾经却是周世澜的青梅竹马。

    所谓青梅竹马,单单这四个字已经代表了许多美好的回忆了。更不必提,李惠雪还是周世澜没有到手的青梅竹马。

    这样子一朵求而不得的白莲花,苏颖坚信这样子的女子在男人心中的分量。

    苏颖的内心,顿时流转了些许看好戏的心思。

    有人帮着李惠雪针对元月砂,已然是一桩好事情,如果对方还是周世澜,想必元月砂的打击也是会更大。

    想到了这儿,苏颖甚至觉得连李惠雪也看着顺眼了几分了。

    周世澜轻轻的一挑眉毛,那双桃花眼眸之中似乎流转一层层绚丽的华彩晕色。

    这样子眼波流转的神韵,令周世澜那一张面容焕发了异样的神采。

    甚至连李惠雪,也是不觉瞧得呆了呆。

    她的亡夫已经故去了好几年了,曾经恩爱的身影,其实也是淡了不少。

    其实她命苦,嫁了半年,便是没了夫君。

    有时候,她也隐隐觉得,自己嫁的夫君虽然是体贴又聪明,可是似乎是少了什么。

    如今李惠雪盯住了周世澜如今的脸庞,鬼使神差,内心不觉浮起了一个念头,怎么阿澜现在瞧着还比从前更有魅力。

    她当然难以明白,毕竟当年的李惠雪,拒绝的是一个毛头小子。她嫁的夫君,大她七岁,虽然别的方面逊色周世澜一些,可是体贴与稳重却也是比周世澜要强许多。而李惠雪这样子多愁善感的孤女,自然不免为之吸引。毕竟彼时周世澜年纪轻轻,总有些性子,有时候也不会服软,更会招惹李惠雪生气。若生气起来,李惠雪生的是闷气,可周世澜一张脸都不好看了。那时候,李惠雪就会怕,而且还会生恼,更不由得自怜自伤。

    李惠雪是没本事,去缓和两个人硬邦邦关系的。她做不到,也没这个心眼儿。

    可是如今,周世澜不是当初那个不懂事的毛头小子,而是宣平侯了。他不止有了权力,还有岁月修炼而来的沉稳与深邃。而这些气质,也让周世澜原本英俊的脸蛋更加好看。更何况权力本身,已经可以让男人染上了一层别样的魅力的。

    周世澜如此盯着了楚楚可人的李惠雪,容色却也是晦暗不明,却也是沉沉开口:“阿雪,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李惠雪心尖热了热,她想阿澜到底还跟从前一样称呼自己一声阿雪,而不是叫自己司徒夫人。可见,周世澜的心里面还是有自己的。不似之前所表现的那样子,冷漠无情。而且,如今自己这样子的可怜,阿澜也还是生出了几分怜香惜玉的心思的。

    周世澜也是未曾想到,自己随口一个称呼,就招惹了李惠雪这么多的想法。

    倘若他知晓李惠雪居然会这样子的想,也不知晓内心是何滋味。

    他瞧着李惠雪混浑浑噩噩,却不说话的样儿,微微有些奇怪,却有不觉再问道:“可是昭华县主动的手,只需回答是与不是。”

    石煊看到了周世澜这样子,一股子嫉妒和不喜,顿时也是涌上了心头。石煊眸光冷冷的,冷言冷语:“宣平侯还当真一心一意,为了昭华县主,逼迫雪姐姐。”

    周世澜却没理睬石煊,而是盯着李惠雪。

    他默默的想,也许这次重逢是个错误,从前脑海之中的美好印象已然是渐渐消失了,李惠雪越来越让自己失望。

    李惠雪却也是不觉收起了绮丽心思,心中含酸。

    只见新人笑,哪见旧人哭。周世澜如今,自然也是一心一意的,偏偏帮着元月砂的。

    李惠雪也不想想,元月砂是不是新人有待商榷,她也不算是旧人。

    毕竟当初,是李惠雪负了情,离开了周世澜,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如今周世澜这般逼问,李惠雪一咬牙,自己倒是不合不开口。

    她缓缓的抬起头,面颊之上沾染了点点的泪水,煞是柔润:“阿煊,不要追究了,姐姐并不想将这件事情闹大,姐姐宁可自己受委屈,也是不想小题大做。毕竟,我在这府上,是不合闹事的。”

    若是闹事,却也是越发令人厌憎。

    反正自个儿,已经是招人嫌弃。

    她不能跟元月砂计较,就算是百里雪,人家是公主,可是自己算什么。反正左右不能计较,说出名字干什么,平添阿煊的恼恨。

    至于周世澜,反正都是已经不在乎自己了。

    元月砂都忍不住佩服李惠雪了,想不到李惠雪居然会这样子的回答。

    她一句谎话都没有说,却已然让别人误会,是元月砂欺辱她了。

    石煊眼中流转了几许的森冷,不觉缓缓言语:“雪姐姐,你就是太善良了,所以才容易被人欺辱。今日有人打了你一巴掌,就是吃准你低调不争,料着你不会闹。所以,有人才肆无忌惮,居然是这样儿对你动手,可谓是心狠手辣。你忍了下来,别的人却也是当没事儿一般。”

    石煊怒意却也是浓极了,却也是恶狠狠的盯住了元月砂:“就算人家是县主,我也是不会干休。就算是闹到了陛下跟前,难道陛下会如此纵容她这般凶狠?”

    而李惠雪顿时拼命摇头:“不是昭华县主,不是她。”

    她含泪摇头,煞是可怜。

    可石煊只当她性子柔软,所以故意否认,一句也是不相信,仍然是恶狠狠的盯着元月砂了。

    而李惠雪却也是柔情百结,甚是纠结。

    是,她是不喜欢元月砂,可是自己不是已经说出了真相了?阿煊不肯信,又如何能怪得着自个儿呢?

    她却咬紧了牙关,死活不肯说出是百里雪动的手。

    哎,何必又多生事端呢。若说有什么私心,这私心也是因为阿煊。

    人家百里雪可是公主,身份尊贵,脾气也是不小。

    阿煊脾气暴躁,更要紧的是阿煊将自己放在了心尖尖。既然是如此,阿煊自是不忍心,定然会为了自己去硬碰硬。到时候两败俱伤,磕得头破血流,又有什么好的?

    自己又怎么能容忍阿煊这样儿呢?

    李惠雪甚至有几分自我牺牲的崇高之感,只要别的人没有事情,纵然自己受些个委屈,又有什么要紧?

    耳边,却偏生听到了周世澜沉沉的嗓音:“睿王世子不必如此急躁,动手的并非是昭华县主。你瞧这地上碎玉,是何人之物?”

    石煊一愕,回过神来。刚才他没留意,如今却也是禁不住眸色流转,若有所思。

    刚刚石煊也在那处,自然也是知晓,这块美玉,是属于百里雪的。

    如今百里雪又不在这儿,其中原因,自然也是不言而明。

    莫非当真是百里雪动的手?

    石煊面色阴晴不定,很是不悦。

    李惠雪却急切说道:“不是的,不是公主。”

    她甚至不觉颇为幽怨的瞪了周世澜一眼,阿澜为了元月砂,可是什么都顾不得了。自己委曲求全,还不是想要阖府上下安宁。如今周世澜,却为了元月砂,不管不顾,一点儿也不知晓体恤别的人。

    要是阿煊跟百里雪斗起来,闹得个头破血流,阿煊岂不是十分可怜?

    李惠雪心里面一阵子的恼怒,心里面好生不是滋味。阿澜从前脾气虽然未必多好,可是总算是心肠不坏。可是现在,却一点都不知晓体恤人了。就因为个元月砂,便值得这般心性大变?

    元月砂却干干脆脆的说道:“不错,刚才雪姐姐打碎了月意公主那新得的玉玲珑。月意公主便一巴掌抽打下去。”

    说到了这儿,元月砂不觉瞧了瞧一边的苏颖:“苏姐姐,你说是不是呢?”

    苏颖面色僵了僵,元月砂居然让自己为她解围,这女人脸皮也算是很厚了。

    元月砂眼波流转:“苏姐姐方才什么都瞧清楚了,她品行善良,料想也不会虚言相欺吧。”

    一时之间苏颖内心之中,却也是禁不住流转了若干念头。不过这也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因为这么一桩小事便说谎,却也是并不合算。

    虽然觉得很是憋屈,苏颖却也是禁不住开了口:“刚才确实是月意公主动的手。”

    石煊却冷哼了一声,脸色并不如何的好看。其实就在刚刚周世澜提点时候,他已经猜测到了。

    可是冤枉了元月砂,石煊却并没有半点愧疚。

    在石煊瞧来,谁让元月砂素行不良,仗势欺人,才招惹了自己的怀疑呢。

    否则,好端端的,为什么自己不怀疑,却是怀疑元月砂?

    石煊并不乐意道歉,故而也是没有挑明。

    没想到,元月砂却非得不依不饶,非得要将这桩事情分辨明白。

    可见这昭华县主,就是十二万分的小肚鸡肠,不是什么极好的为人。

    石煊冷言冷语:“那就算是我错怪了昭华县主了,是我不是。不过,这是我的不是,和雪姐姐无关。”

    元月砂冷笑:“轻佻无礼,鲁莽凶狠,这当然是睿王世子的不是。不过,月砂只是好奇,为何李惠雪居然不肯替我澄清。甚至刚才,她居然还一口咬定,和月意公主无关。月砂几时竟然得罪了月意公主了,惹得月意公主居然是这样儿的不依不饶,非得要我蒙受冤屈。”

    石煊一怔,他回想起来,自然也不免觉得有些古怪。可是他那一颗心,却也是偏向李惠雪的。就算是李惠雪有些个什么,石煊也是会不由自主的为李惠雪开脱。

    “这不过是雪姐姐一时之间,被吓着了,没想那么多。”

    李惠雪刚才说话不利落,不知道怎么的,如今却忽而就利落了:“我,我早便说了,不是昭华县主。我怎么会有意污蔑昭华县主?只是,只是公主身份尊贵,就算无礼了一些,我这个一个无依无靠的寡妇,哪里能跟她计较。”

    她飞快看了石煊一眼,又垂下头:“我更是担心阿煊,阿煊的脾气不好,还不知晓会闹腾出什么事情出来。我,我宁可自己受了委屈。”

    却也是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儿。

    李惠雪可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对不住元月砂,自己是好心好意,替别人着想。就算是被人欺辱了,自己不是还想着,将这档子事情生生给压下来,免得节外生枝吗?这一切不过是误会,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石煊一听,顿时信了,不觉感激,又很是气恼。

    可是别的人却不相信,周世澜盯着李惠雪娇红容颜,目光轻轻闪动,不觉略略有些深邃:“阿雪,以后不要如此了,你总应该将话说清楚。”

    李惠雪一怔,顿时浑身凉透了,周世澜的意思,就是他心里面是怪罪自己的?

    周世澜确实是这个意思,而且还将话说透了:“你虽然愿意忍气吞声,宽容大度,可是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不应该连累别的人的。”

    李惠雪脸蛋血色退了,一阵子不自在。刚才她已经被婢女扶着起来了,可是如今这娇柔的身躯又有些摇摇欲坠。

    不知不觉,却也是已经泪如雨下。

    周世澜居然怪自己,明明是自己挨了一个耳光,没想到周世澜居然是怪上了自己。

    周世澜怎么可以这样子做!

    他没看到自己受尽委屈了。

    元月砂对李惠雪的泪水视若不见,只微笑:“多些阿澜直言,月砂并不如何放在心上。”

    石煊冷笑:“这不过是一桩小事情,用得着小题大做。”

    周世澜负手而立:“小题大做的是睿王世子,其实这不过是一件小事,世子本来就应该将所发生的事情问清楚。也不至于,随意冤枉别人。如今世子年纪还小,自然可以放肆。以后继承了爵位,为人处世,绝对不可以如此武断。”

    石煊怒道:“周世澜,你算什么,我还轮不到你教。”

    周世澜不动声色:“你让我教,我还不肯教,周家子弟若有如睿王世子如此秉性的,我绝不会只是说一说这般客气。”

    李惠雪本来脸色白了,如今脸颊一红,又是*辣的。

    周世澜这么说,那是什么意思,这言下之意,就是指他当初对自己维护,尽数都是错的?

    从前,周世澜也好似阿煊这样子的维护自己的。

    只不过,如今却是变了。

    周世澜的改变,令李惠雪不由得一阵子的心碎。

    李惠雪不觉颤抖向前一步:“阿澜,我若做错了什么,你说我就好了,阿煊却是无辜的。”

    石煊本来想要发作,被李惠雪这样子一阻,那话儿到了唇边,顿时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元月砂却也是懒得为了这些事情纠缠:“既然此事已经闹清楚,月砂便不再纠缠,前去赴宴。”

    元月砂使唤丫鬟,让人领路。

    苏颖只觉得留下来也是没意思,不觉缓缓的跟了上去。

    苏颖不觉心忖,这个李惠雪,可当真是一点儿本事都没有。如此蠢钝,一件小事情都纠缠不休。要是自己,算计了谁,都是要取人性命,才不会这样子的小打小闹。

    苏颖又忍不住想,看来李惠雪这朵白莲花,似乎也是没那么有魅力。

    虽然石煊十分喜爱她,可是周世澜待李惠雪也不过如此。

    今日周世澜对李惠雪,可是一点儿都是不留情面。

    甚至,连面颊之上的几许犹豫,都是未曾见过。

    苏颖一阵子郁闷,如今又让元月砂再得意了。

    周世澜也觉得这些事情很没有意思,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候,李惠雪却也是忽而伸手,拉住了周世澜的衣服袖子。

    李惠雪的一双眸子,却也是不觉弱弱中透出了几分要强和倔强。

    这样子的神色,对于周世澜而言,是很熟悉的。

    从前李惠雪寄居在周家,她看似柔弱,可是一旦熟悉了,却知道李惠雪是那种闷闷倔倔的性子。

    她受了委屈,虽然不会跟人吵,可是却会闷不吭声的生气。

    那时候,李惠雪就会流露出如今这般的神态。

    这一刻,周世澜甚至不觉微微有些个恍惚。

    曾经的自己,是不由得觉得,李惠雪这样子的神色是很可爱的。

    可是如今,周世澜却也是觉得索然无味。

    周世澜温声言语:“不知晓阿雪还有什么事情?”

    李惠雪已经是泪如雨下,十分可怜,沉闷而倔强的问道:“为什么?”

    千言万语,都是化作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周世澜要这样子对待自己,一点情面都不留,性儿也是这样子的苛刻,只一心一意的偏袒元月砂。从前,周世澜是对自己极好的呀!李惠雪心里面酸酸的,从前周世澜可是不会如此对待自己。

    这一切,就是因为这个元月砂吗?

    她原本想要隐忍,甚至想要有那几分的风度。

    可是如今,李惠雪却也是已然不能够忍了,已经不能控制自己。

    而周世澜看到了李惠雪这个样儿,忽而觉得好笑,自己应该向李惠雪交代吗?

    他记得当初,李惠雪以自己不能给予她安心的环境为理由,就自行其是,断了两个人的关系。然后很快,李惠雪就成为了别人的棋子。

    以前周世澜只觉得心痛难忍,十分怅然,并没有想那么多。可是如今,当李惠雪回到了京城,当两个人再一次见面。当曾经加了光环的美好回忆被戳破之后。周世澜忽而有了一个想法。

    那就是,李惠雪是找好了下家,才跟自己分手的。不然自己纵然不能带给她安全感,她能有这个勇气离开周家?她在做自己爱侣时候,已然得到了另外一个男人的承诺,然后才做出了选择。

    周世澜不想将李惠雪想得十分不堪,李惠雪这么做,其实终究算是可以理解。他甚至想过,也许李惠雪根本不爱自己,是因为想要有个依靠,所以不能拒绝自己。李惠雪到底太柔弱了!甚至于,这算是自己的错。

    可是如今,这又算怎么一回事情呢?

    李惠雪一副两个人事情还没交代清楚的样儿,仿佛已经忘记了,最初她刚回来时候对自己避若蛇蝎。

    他问心无愧,原本不必跟李惠雪有任何交代。可是周世澜忽而又觉得,也许有的事情,自己应该和李惠雪说个清楚才好些。

    毕竟有些话儿若是不说清楚,李惠雪似乎总是有些想不明白。

    “阿雪,那就借一步说话。”

    周世澜到底松了口,不过却不乐意当众说这些话儿。

    毕竟让这些下人,包括石煊围观,周世澜觉得这像是一场猴戏。

    李惠雪有些不明白,其实她觉得大家坦坦荡荡,这样子说话,又有什么要紧。更何况自己胆子小,又这样子柔弱。有阿煊在一边,自己也好似有了主心骨。自己说话,也能舒坦了一些。

    旋即,李惠雪好似想到了什么,脸颊忽而便是热了热。

    阿澜居然要跟自己独处,也是不知晓怎么想的,难道不知晓男女授受不亲,会毁掉自己的名节?

    自己到底是个寡妇。

    可是李惠雪内心深处,却也是忽而涌动了一缕莫名的滋味。

    说到底,自己也并不是一点儿都不想吧

    阿澜跟自己独处,也是不知晓会说些什么。

    不过周世澜应该不会伤害自己!李惠雪虽然内心之中,对周世澜颇多埋怨,可是这么点儿自信,到底还是有的。

    想到了这儿,她也是没有这般排斥了,只轻轻点点头。

    石煊面颊涨红,只觉得李惠雪如此举动,十分碍眼。

    他不悦:“雪姐姐,何必跟他私底下说话儿,他都帮着那昭华县主,一定是会欺辱你的。”

    李惠雪反而无奈的摇摇头,温柔说道:“阿煊,不会的,阿澜和我打小一块儿长大,不会伤害我的。你呀,乖乖听话。”

    那说话的口气,却也好似在哄小孩子一般,显得甚是温柔亲切。

    她知晓,石煊是吃自己这么一套的。

    石煊果然脸颊通红,却也是到底什么话儿都没有说。

    可是在场的婢女却有另外的想法,李惠雪是个寡妇,却用这种腔调说跟周世澜是青梅竹马。莫非,这小寡妇不甘寂寞了,想要思春了?

    李惠雪没理睬那么多,也和周世澜走到了一边,甚至忽略了周世澜面上的几许古怪之色。

    待走入了花丛,李惠雪却也是禁不住柔柔言语:“阿澜,如今这儿已经是没别的什么人了。你若有什么话儿要和我说,但说无妨。”

    周世澜却也是不觉心潮起伏,他不由得想到,李惠雪刚刚回到时候,那时候自己乍然一见,是何等的心魂荡漾。

    那时候自己捏紧了元月砂的手掌,连弄伤了元月砂的手,也是浑然不觉。

    可是当真奇怪,自己每见李惠雪一面,过去李惠雪的魔力就消减了一分。

    到了如今,自己再看到了李惠雪时候,内心之中,却也是已然平静无波了。

    他是个聪明的人,明白其中的道理。因为从前自己迷恋李惠雪时候,年纪还小,是个半大的少年郎。那时候,自己是不成熟的,眼界和看法,也是和如今截然不同。不过因为李惠雪离开了,他脑子里面保留了少年时候的美好感觉,并没有想那么多。

    可是如今,以他一个成熟男子的目光看着李惠雪,李惠雪的一切,自然就已经变得索然无味了。

    他甚至忍不住想,李惠雪为什么最开始对自己十分冷淡,可是如今却又热情起来了?李惠雪最初也许是想要冰清玉洁,为死去的丈夫守贞。毕竟自己不会处处顺她的意,到底不是千依百顺的合格情郎。可是她坚决婉拒的前提,是自己仍然痴缠不休,乃至于无私奉献,和过去一样为她安排好一切。李惠雪被迫享受了这一切,却不必承担什么责任。可是,这并不包括自己当真放手,乃至于爱上别的女人。

    说到底,李惠雪是天生需要别人照顾的。龙轻梅点到即止,而石煊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并不能满足李惠雪的要求。所以,李惠雪如今好似又重新爱上了自己了。

    周世澜不愿意再多想,他努力克制住自己,不想让自己想得十分不堪。他忍不住感慨,周世澜啊周世澜,也许你终究是个俗气的人。一旦不爱了,便是能将从前的心头肉,挑出了许多毛病。可是这样子的心思,终究不是君子所为啊。

    如此在意,如此温柔,眉宇含情,眸似柔水,脉脉生波。

    眼前清秀的少女,脸颊不觉浮起了娇艳的红晕。

    李惠雪甚至主动开口:“阿澜,你有什么话儿要跟我说的。”

    周世澜目光轻轻颤动,缓缓言语:“是你留着我的,应当是你有些话儿,想要问问我。而我呢,自然也是会回答你的。”

    李惠雪唇瓣轻轻颤抖,好似又变成了闷嘴葫芦。

    周世澜也不急,就等着李惠雪说话。

    好半天,李惠雪方才说道:“阿澜,你怎么可以这样子对我,你怎么可以帮着那昭华县主,这样儿的欺辱我?”

    周世澜缓缓说道:“其实我刚才行事,并无丝毫的偏颇之处。你面上掌印,确实也并非昭华县主留下来。阿雪,你为什么要让她受冤枉?”

    李惠雪垂泪:“连你也觉得我是故意的,一点都不肯相信我。我,我只怕连累阿煊,怕他得罪公主。可是你心里面爱惜昭华县主,自然觉得,我对她很不好。你,你便当我是个坏人。”

    “阿雪,我也没有怪你。我知道,你之所以闹得一团乱,是因为你不够聪明,弄不平这么些个人情世故。可是,可是——”

    周世澜欲言又止。

    李惠雪却也是含泪:“我知晓,你是嫌弃我了。阿澜,你如今不喜欢我了,瞧我什么都不顺。你也不像以前,无论什么事情,都是会护着我。如今你只觉得我很是蠢笨。如今,如今你喜欢上了昭华县主,自然会对她百般呵护。你,你为什么可以这般残忍?”

    周世澜深深的看着李惠雪,眼神很深,很沉。

    那样子的眼神很是奇怪,甚至让李惠雪的心里面,却也是禁不住浮起了缕缕的异样。一时之间,李惠雪甚至也不敢说话儿。

    周世澜终于沉沉的叹了口气:“阿雪,你刚刚回到京城来时候,虽然过去好几年了,我知道你也是嫁了人了。虽然所谓物是人非,可是当我又见到你时候,我内心的火热却也是一如当年。”

    李惠雪一颗心,却也是不觉噗通一跳。

    周世澜说的应该是真的,因为那时候她也是有所感觉的。

    可是后来,为什么却变了?

    自己回到了京城,也没有多久啊。

    “可是我每多见你一次,对你的感情,对你的迷恋,便是会减少一份。仿佛这么些年来我的痴情回忆都是假的,也许这一切原本就是假的。我的心里面,却也是忍不住问自己,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就连我自己,也是不明白。”

    李惠雪一颗心砰砰的跳,是呀,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了,为什么阿澜会不爱自己了。

    周世澜唇角泛起了苦涩笑容:“我想了又想,后来,我却也是终于明白了。都过去了这么久了,当我再见到你时候,阿雪却也是一点儿都没有变。还是好似当初在周家时候样,那样子的单纯、柔弱、可怜,一颦一笑,楚楚动人,需要别人的照顾。还是会一不小心,就会泪水盈盈。还是会,容易将事情弄得极为糟糕,而且这一切,都是你无意的。故而就有些不是,可是你仍然是无辜。你一点儿,都没有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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