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彬一直站在棚区里，看着大夫诊治把脉，时不时就朝灾民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不少灾民窃窃私语，都说来了个好官，这次洪灾一定能渡过。</p>
不过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徐文彬站着的位置，巧妙的跟灾民们差了四五个身位。</p>
等大夫将所有灾民都把脉过后，根据不同的症状，开了三剂药，煮了三大锅药汁，分别让灾民们拿着碗来盛药汤喝。</p>
恰好在这时，纪思博过来找徐文彬。</p>
“徐大人，棚区和粥棚都搭建好了。”</p>
在一旁听到的灾民们都激动起来，纷纷拿眼看着徐文彬。</p>
徐文彬一笑，“古大人，纪大人，走吧，我们去库房。”</p>
三人齐齐转道去库房，依次打开了库房的大锁，徐文彬便道，“先拿十袋粮食出来，这会儿都快傍晚了，煮两袋粮食给灾民们做晚饭，剩下的八袋就留着明天的量。等江夏府和沔阳府的知府过来，明天再分粮。”</p>
古城周一挥手，衙役就去搬十袋粮食。</p>
徐文彬又道，“大夫说药材不够，得拿银子去周边府城买，我看就先支三千两银子拿来买药材吧。”</p>
旁边的通判赶紧在账本上记下：九月初五，永安府，用银三千，采买药材。</p>
徐文彬不肯留下半点让人攻讦的借口，每一笔银子都要记录得清清楚楚。</p>
等开了箱子，清点出三千两白银，徐文彬看向纪思博，“那就劳烦纪大人去采买药材了。”</p>
纪思博微微一皱眉，“徐大人，我奉命要协助徐大人维持赈灾秩序，我看就让通判大人带着兵士去采买药材回来好了。”</p>
徐文彬不赞同的摇头，“纪大人此言差矣，我看永安府的灾民安分守己，不会出事，倒是通判不会骑马，这一来一回就耽误了。万一在一个府城采买不了所需的药材，要去多几个府城的话，还是纪大人会骑马来回得快。再说，纪大人去帮我采买药材，也是协助本官赈灾了。”</p>
话已至此，纪思博不能再拒绝，沉默的点头，接下了这份差事。</p>
等粮食和银子搬出了库房，又依次将大锁锁上，纪思博拿着药材单子，带着银两，带着十个纪氏族人冒雨骑马离开永安府。</p>
等庄平和楚灵均回来之后，徐文彬又分派了他们两个另外的差事，自己带着古城周去了粥棚，亲自给灾民勺粥。</p>
纪思博带着纪同他们去了安陆府，他们到的时候，恰好是城门关闭之时。</p>
夜里要宵禁，纪思博径直找了客栈住下。</p>
等用过了晚饭之后，纪思博敲响了天字号房一号房，房门打开之后，他闪身进去。</p>
“你怎么来这里了？”纪伏寿挑眉看他。</p>
纪伏寿远远坠在赈灾车队后头，车队去了永安府，她就带着夜鹰停留在安陆府，毕竟现在永安府受灾，没有商人会去，她去了太过打眼。</p>
纪思博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徐文彬将我派出来采买药材。”</p>
纪伏寿坐在他对面，问道：“永安府情况如何？”</p>
纪思博缓缓摇头，“很不好。”</p>
将古城周的话转述了一遍，纪伏寿也皱起了眉头。</p>
“永安府就在凌水边上，凌水堤坝被冲垮，洪水一下子就朝永安府淹来，按照三府所处地理位置来说，永安府受灾最严重，确实有可能。”</p>
她顿了顿，又道：“洪水居然肆虐了一天半，被洪水泡过的粮食，多半是不能吃了。八县遭受洪灾之苦，再加上还有江夏和沔阳两府，那点子粮食可能不够用。”</p>
纪思博赞同的点头，却也不是很担心，“还有三十万两赈灾银子，粮食不够，还可以去旁边几个府城采买。”</p>
纪伏寿一想也是，有银子在，不怕买不到粮食，又问起楚灵均，“他是跟着来治水的，不过瞧着这会儿还下着雨，他只能先待在城里头了。”</p>
纪思博回道：“他也被徐文彬指派了差事，庄平也是。徐文彬总是带着古大人在灾民面前晃荡。”</p>
纪伏寿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他这是想要民望。如果赈灾圆满成功，凭着这份功劳，日后的中书令、尚书令、或者门下侍中未必没有希望。”</p>
她看着纪思博，淡淡的道：“你与楚灵均机灵点，别碍了徐文彬的眼，他毕竟是御史左中丞，他要民望就给他，反正只要他能圆满赈灾，你们也有功劳。”</p>
不过是功劳大小罢了。</p>
纪思博恍然大悟，怪不得徐文彬总是将他调开呢，索性他也没有想着要虚名，只要做好了自己的事，能为赈灾出一份力就好。</p>
他想起另一件事，追问道：“姑姑，你有没有查出霉米的内情？”</p>
纪伏寿顿了顿，起身去拿了一个竹筒子过来，“宿叔今天傍晚传讯回来了，凑巧我还没看。”</p>
她打开竹筒，倒出里头的小纸条，等她看清上面的内容，蹙了蹙眉。</p>
她将纸条递给纪思博，纪思博接过一看，讶然道：“广通仓的仓吏，居然是户部尚书妻子的表亲？”</p>
等他再看下去，更是惊讶，“宿叔为什么特意在上面写了仓吏有小妾一事？”</p>
纪伏寿解释道：“思博，你可知户部尚书甘启文的出身？”</p>
纪思博点点头，“知道，他出身寒门。”</p>
一介寒门，如今做了户部尚书，称得上是寒门新贵，只要在他还没乞骸骨之前，家中子弟能有人做到三品大员，不犯错、不站错队，甘家起码还能繁荣三十年。</p>
纪伏寿翘了翘唇角，“那你肯定也知道，甘启文不让糟糠下堂的事了。”</p>
纪思博又点头，“这件事京城的人都知道，甘启文鱼跃龙门之后，没有嫌弃同是村姑的妻子，依然敬重发妻，许多人都赞他情深义重。”</p>
纪伏寿嗤的冷笑，对甘启文颇有不屑，“何时男人青云直上之后没有嫌弃发妻就是情深义重了？真的情深义重，会娶了五房小妾，生了八个庶子、十二个庶女出来？”</p>
纪思博讷讷不敢言。</p>
纪伏寿这才又道，“既然甘启文的妻子同样是寒门，她的表亲难道还是富户不成？真的是富户，用得着做一个八品的仓吏？要知道仓吏一年的俸禄，折算成银子，也不过是十五两银子罢了。”</p>
纪思博愕然不已，“一年十五两银子，居然有小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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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徐文彬站着的位置，巧妙的跟灾民们差了四五个身位。</p>
等大夫将所有灾民都把脉过后，根据不同的症状，开了三剂药，煮了三大锅药汁，分别让灾民们拿着碗来盛药汤喝。</p>
恰好在这时，纪思博过来找徐文彬。</p>
“徐大人，棚区和粥棚都搭建好了。”</p>
在一旁听到的灾民们都激动起来，纷纷拿眼看着徐文彬。</p>
徐文彬一笑，“古大人，纪大人，走吧，我们去库房。”</p>
三人齐齐转道去库房，依次打开了库房的大锁，徐文彬便道，“先拿十袋粮食出来，这会儿都快傍晚了，煮两袋粮食给灾民们做晚饭，剩下的八袋就留着明天的量。等江夏府和沔阳府的知府过来，明天再分粮。”</p>
古城周一挥手，衙役就去搬十袋粮食。</p>
徐文彬又道，“大夫说药材不够，得拿银子去周边府城买，我看就先支三千两银子拿来买药材吧。”</p>
旁边的通判赶紧在账本上记下：九月初五，永安府，用银三千，采买药材。</p>
徐文彬不肯留下半点让人攻讦的借口，每一笔银子都要记录得清清楚楚。</p>
等开了箱子，清点出三千两白银，徐文彬看向纪思博，“那就劳烦纪大人去采买药材了。”</p>
纪思博微微一皱眉，“徐大人，我奉命要协助徐大人维持赈灾秩序，我看就让通判大人带着兵士去采买药材回来好了。”</p>
徐文彬不赞同的摇头，“纪大人此言差矣，我看永安府的灾民安分守己，不会出事，倒是通判不会骑马，这一来一回就耽误了。万一在一个府城采买不了所需的药材，要去多几个府城的话，还是纪大人会骑马来回得快。再说，纪大人去帮我采买药材，也是协助本官赈灾了。”</p>
话已至此，纪思博不能再拒绝，沉默的点头，接下了这份差事。</p>
等粮食和银子搬出了库房，又依次将大锁锁上，纪思博拿着药材单子，带着银两，带着十个纪氏族人冒雨骑马离开永安府。</p>
等庄平和楚灵均回来之后，徐文彬又分派了他们两个另外的差事，自己带着古城周去了粥棚，亲自给灾民勺粥。</p>
纪思博带着纪同他们去了安陆府，他们到的时候，恰好是城门关闭之时。</p>
夜里要宵禁，纪思博径直找了客栈住下。</p>
等用过了晚饭之后，纪思博敲响了天字号房一号房，房门打开之后，他闪身进去。</p>
“你怎么来这里了？”纪伏寿挑眉看他。</p>
纪伏寿远远坠在赈灾车队后头，车队去了永安府，她就带着夜鹰停留在安陆府，毕竟现在永安府受灾，没有商人会去，她去了太过打眼。</p>
纪思博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徐文彬将我派出来采买药材。”</p>
纪伏寿坐在他对面，问道：“永安府情况如何？”</p>
纪思博缓缓摇头，“很不好。”</p>
将古城周的话转述了一遍，纪伏寿也皱起了眉头。</p>
“永安府就在凌水边上，凌水堤坝被冲垮，洪水一下子就朝永安府淹来，按照三府所处地理位置来说，永安府受灾最严重，确实有可能。”</p>
她顿了顿，又道：“洪水居然肆虐了一天半，被洪水泡过的粮食，多半是不能吃了。八县遭受洪灾之苦，再加上还有江夏和沔阳两府，那点子粮食可能不够用。”</p>
纪思博赞同的点头，却也不是很担心，“还有三十万两赈灾银子，粮食不够，还可以去旁边几个府城采买。”</p>
纪伏寿一想也是，有银子在，不怕买不到粮食，又问起楚灵均，“他是跟着来治水的，不过瞧着这会儿还下着雨，他只能先待在城里头了。”</p>
纪思博回道：“他也被徐文彬指派了差事，庄平也是。徐文彬总是带着古大人在灾民面前晃荡。”</p>
纪伏寿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他这是想要民望。如果赈灾圆满成功，凭着这份功劳，日后的中书令、尚书令、或者门下侍中未必没有希望。”</p>
她看着纪思博，淡淡的道：“你与楚灵均机灵点，别碍了徐文彬的眼，他毕竟是御史左中丞，他要民望就给他，反正只要他能圆满赈灾，你们也有功劳。”</p>
不过是功劳大小罢了。</p>
纪思博恍然大悟，怪不得徐文彬总是将他调开呢，索性他也没有想着要虚名，只要做好了自己的事，能为赈灾出一份力就好。</p>
他想起另一件事，追问道：“姑姑，你有没有查出霉米的内情？”</p>
纪伏寿顿了顿，起身去拿了一个竹筒子过来，“宿叔今天傍晚传讯回来了，凑巧我还没看。”</p>
她打开竹筒，倒出里头的小纸条，等她看清上面的内容，蹙了蹙眉。</p>
她将纸条递给纪思博，纪思博接过一看，讶然道：“广通仓的仓吏，居然是户部尚书妻子的表亲？”</p>
等他再看下去，更是惊讶，“宿叔为什么特意在上面写了仓吏有小妾一事？”</p>
纪伏寿解释道：“思博，你可知户部尚书甘启文的出身？”</p>
纪思博点点头，“知道，他出身寒门。”</p>
一介寒门，如今做了户部尚书，称得上是寒门新贵，只要在他还没乞骸骨之前，家中子弟能有人做到三品大员，不犯错、不站错队，甘家起码还能繁荣三十年。</p>
纪伏寿翘了翘唇角，“那你肯定也知道，甘启文不让糟糠下堂的事了。”</p>
纪思博又点头，“这件事京城的人都知道，甘启文鱼跃龙门之后，没有嫌弃同是村姑的妻子，依然敬重发妻，许多人都赞他情深义重。”</p>
纪伏寿嗤的冷笑，对甘启文颇有不屑，“何时男人青云直上之后没有嫌弃发妻就是情深义重了？真的情深义重，会娶了五房小妾，生了八个庶子、十二个庶女出来？”</p>
纪思博讷讷不敢言。</p>
纪伏寿这才又道，“既然甘启文的妻子同样是寒门，她的表亲难道还是富户不成？真的是富户，用得着做一个八品的仓吏？要知道仓吏一年的俸禄，折算成银子，也不过是十五两银子罢了。”</p>
纪思博愕然不已，“一年十五两银子，居然有小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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