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内,屋门紧闭,几只巨大的火盆将屋内的温度缓缓升高,除了李元吉和尉迟敬德两个,其他人皆是流着哈喇子,或是拿手绢擦,或者干脆直接吸一下了事。

    尉迟敬德满脸的尴尬,坐在那里似乎与茶水杠了,从头到尾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儿的喝着茶。

    一杯刚完,一名很有眼色的仆人便立即添吗,满满的一杯,少一丝不满,多一丝则溢,搞的尉迟敬德每次喝茶都要先趴去吸一口,不然会撒的满身都是。

    化悲愤为力量的李元吉,则是翻阅着咸阳县的土地资料,县里余地多少,位置在哪里,面一目了然。

    “不对吧!本王先前可是打听过了,你们咸阳县少说也有一百五十倾地,怎么到了你这只剩下了十倾?”合土地册,李元吉紧皱着眉头问道。

    这里的情况可与自己了解到的情况有很大的出入,而自己拿到手的资料,是找在户部的那个舅舅窦琎搞到的一手资料,算下面官府还没来得及报最新资料,但差距也不应这么大。

    而且按照土地册所述,咸阳县连在一起的土地更是不多,连二十亩连着的都很少,零零散散的遍布整个县内所有辖区。

    “殿下有所不知,这一年前的确是有一百五十倾余地,但现在的确是没有了,只剩下账的这些了。”崔矩先是解释了下大致的情况,不过他也清楚,这个解释显然是无法让李元吉满意的,索性早有准备的继续说道:

    “咸阳距离长安不远,地处又相对安全,所以这一年来前往咸阳落户的百姓也有不少,官府也没有按照规定定时的去授田,主要是人口太多,若按规定根本忙不过来,只能拆分开分散授田。”

    李元吉并不满意这个答复,但却毫无办法。

    一百四十倾余地说多也多,说少也少,只需要一百四十个十八岁以的丁男可以了。

    唐从隋制,十八岁以丁男每人分八十亩口分田,二十亩永业田,老男,残疾,分四十亩口分田。

    如果崔矩说辖区内有一百四十人长成丁男,那么自己或许还会有些相信,毕竟一个县那么大,少说也有个七八万人,一年有一百四十个成年男子也并不多。

    可崔矩说的却是有不少百姓迁徙至此。

    唐朝对百姓的迁徙有严格的要求,即狭乡可迁往宽乡,狭乡宽乡可迁往边境,咸阳并非宽乡,而是实打实的狭乡,自身的余地储备本不足,怎么可能接受外来人口?

    而且,在狭乡授田从来没有足额过,也是说,实际一百四十倾地,往往会授予二百人,甚至三百人,或者更多的人,只有宽乡和边境才会足额授田。

    “怎么?崔县令莫不是觉得本王不通律法?”手指轻轻的在桌子敲着,发出哒哒哒的响声,很有规律,李元吉面带微笑的看向崔矩。

    “下官不敢!若是殿下需要,下官可安排对耕地进行调整,为殿下挪出三十顷地来。”崔矩口惶恐,面却毫不畏惧的说着。

    崔家让崔矩招待好齐王这个合作伙伴,双方正处于蜜月期,崔矩自然不会去惹齐王不高兴。

    但世家毕竟是世家,他们做事情第一个考虑的问题,永远都是利益,没有利益的事情,他们从来都不会干。

    崔矩的话说的很明显,地没有,但只要你开口,我便是拼着把咸阳县搞的人声沸怨的,也要给你搞出三十顷地来。

    “呵呵!”李元吉一声冷笑,来到唐朝也这么久了,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崔矩的意思他自然能够看的明白。

    不得不说,崔家这一手玩的很漂亮,只是,崔家难道不怕玩脱手了吗?

    地是李世民作价抵给自己的地,选在哪里,由本王自己说的算,“不必了,本王这地本来是用于惠民的,如何再去劳师动众的折腾百姓?他们本也不易,这事便算了吧,本王听说霸那边还有不少余地,这先回长安,待明日再去霸瞧一瞧。”

    “这……”崔矩一脸的懵逼,齐王咋能这样呢?难道张个口会死人啊?一句话的事你都懒的说,难道非要多跑几趟?

    很有眼色的师爷察觉到情况似乎有些不妙,假装有事离开了厅堂,转瞬间便折返了回来,手拿着另一份土地册,说:“殿下,明府,刚刚小吏汇报说哪本统计出了错,这是昨日才刚刚统计好的新册子,在与长安交接的地方,有二十倾连着的余地。”

    “混账,这事是怎么做的?为何如此粗心大意?险些坏了正事。”崔矩立即换副严肃的脸庞,朝着师爷狠狠的训斥道。

    “是!是!那小吏昨日才连夜统计出来,今日在家睡过了头,刚才过来,听说了这边的事,便立即赶了过来汇报。”师爷一唱一和道。

    “做事粗心大意,罚他本月的俸禄。”崔矩继续严厉的说着,转而换了副嘴脸,笑嘻嘻的看向李元吉:“殿下,这二十倾地是您的了,另外下官再多跑跑,尽可能让这三十顷地连起来。”

    ‘膈……’

    尉迟敬德痛苦的捂着肚子,想要抬手去揍那个很有眼色的下人,但却发现自己好像根本使不力气。

    连他自己都忘了自己到底喝了多少的茶水,本来是想停下来的,但停下来会想到之前的事情,一想到会觉得很尴尬,所以只能一直不停的喝。

    那个很有眼色的下人也一直不停的倒茶,甚至使着眼色让其他下人去多找几个人煮茶,别影响了尉迟敬德的兴趣。

    尉迟敬德这个饱嗝打的很是时候,掐断了崔矩的节奏,间这么闹一出,崔矩强行送给李元吉的人情也被淡化了不少。

    “那办手续吧!”李元吉点了点头,小样,想让俺开口承情?想都别想。

    “行,那这么办!”崔矩有些悲催的点着头,对李元吉有些无语,又有些痛恨尉迟敬德这个捣乱的家伙。

    很没眼色的春华继续站在李元吉身后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反正是发呆。

    起崔矩府的下人,春华简直像个榆木疙瘩一样,根本不会思考,根本不会看人眼色。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李元吉觉得自己真能站起来是一耳光,太特么的丢脸了。

    后知后觉的春华从怀掏出了户部开出的地契,然后交给崔矩,再由崔矩换成咸阳县的地契,如此一套程序方算是完成。

    感觉今天丢了一整天脸的李元吉,瞬间打消了在这里留宿一晚的念头。

    李元吉发现崔矩府好像每一个人都很有眼色,真不知道那些很有眼色的家伙,今晚会不会把他和尉迟敬德安排到一间屋子内,想想浑身的鸡皮疙瘩。

    抛掉了马车,李元吉纵身马,顶着寒风一路狂奔,势要在天黑之前返回长安。

    ……

    东宫,已经逐渐的从长孙无忌和高士廉造反的事件恢复过来的李二,心情有些沉闷的坐在丽正殿。

    李二是恢复过来了,但长孙皇后却陷了进去。

    娘家要被诛九族,她自身因为皇后的身份,加李世民的信任才得以免受追罚,可长孙皇后却宁可与娘家人一起受罚,每每想到造反的后果,长孙皇后便急的睡不着觉,整日间以泪洗面。

    若不是还有两个小家伙需要她的照顾,长孙皇后觉得自己根本撑不到现在。

    “观音婢,你还记得之前朕被刺杀的那件事情吗?”见左右劝说都没有任何效果,李世民不得不抛出了另一个重心。

    长孙皇后点了点头,丈夫被刺杀,她怎能忘记?只是次传言好像说是齐王安排的杀手。

    “那些杀手是你哥哥安排的,他们先假装成齐王邀请的好汉,在太平坊大闹了一番,丢下狠话便迅速离去,而之后刺杀朕的也是这些人。”李世民语气平淡的说着。

    这件事情李世民也是刚知道不久,虽然之前也有过怀疑,但是在长孙无忌和高士廉因谋反被入狱之后,之前一直躲藏的那个杀手,竟然隐藏在长孙无忌府内,很不凑巧,那个仅存的杀手已经死了,被倒塌的房子直接砸死的,之前一直没说,那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说。

    “呜呜~~~”长孙皇后继续抹着泪水,一件件的证据都证明了他的哥哥和舅舅的确是在谋反,身为皇后的她,没有能力去救他们,也没有能力去陪他们一起死,长孙皇后觉得自己很没有用,身又背负着巨大的压力,不知道该怎么办,该怎么面对丈夫。

    “莫哭了,朕与你乃是患难夫妻,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无论如何,朕只希望能与你相濡以沫,厮守到老。”李世民将长孙皇后搂入怀,他是真的没有怪过长孙皇后,甚至没有过责怪她的想法。

    李二的贴身阉人很没眼色的大踏步的走入了丽正殿,以往这个时候,他最应该做的是非礼勿视,但这一次却没有避讳,反而尽可能的弄出了更大的声响,以引起李世民的注意。

    “陛下,尉迟将军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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