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家药铺!

    “玄道?你---你怎么来呢?”

    卢师卦见到这上午时分,王玄道突然出现在他的药铺内,不免感到有些惊讶,要知道王玄道如今刚刚才升为中书舍人,今日又不是假期,此时他应该在中书省办公才是。

    王玄道淡淡道:“身体抱恙。”

    卢师卦先是面色一紧,可看王玄道面白唇红,两手捧着小乌龟,跟以前一模一样,完全不像似生病的人,好奇道:“你哪里不舒服?”

    王玄道左右看了看,小声道:“隐疾。”

    卢师卦愣了下,道:“那咱们去后屋说吧。”

    二人来到后屋,卢师卦手一伸,“请坐。”

    “多谢!”

    王玄道跪坐在蒲垫上,将小乌龟放在桌上,轻轻吐了口气。

    卢师卦小心翼翼问道:“不知你有何隐疾?”

    王玄道抬起头来,笑道:“身为官员,却不想去官衙,这算不算得隐疾?”

    卢师卦愣了愣,随即笑骂道:“敢情你是在戏弄我。”

    “非也,非也。”

    王玄道摇摇头,道:“我句句属实,如今我是真的不想去官衙,故此才请了病假。”

    卢师卦困惑道:“怎么呢?”

    他话音刚落,就听得屋外有人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不知我诊断可对?”

    王玄道淡淡一笑,道:“崔兄何时从医呢?”

    听得哈哈一笑,只见崔戢刃走了进来,他一进屋便向王玄道道:“方才叫你几声,你都未听见。”

    王玄道道:“如今我可不敢乱答话。”

    卢师卦困惑的看着他们二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崔戢刃走上前,跪坐下来,苦笑的摇摇头道:“卢兄有所不知呀,如今朝中五品以下的官员,拉帮结派,争斗不休,再加上官员冗杂,再简单的事也变得异常复杂,较比起他中书省而言,我们御史台是更加激烈,我如今这头都还疼着了。”

    王玄道道:“其实这倒也罢了,心静便可,只不过他们还想拉拢我,当初我因为我那族姐,曾一度被罢官,要是如今再掺合进去,只怕连小命都保不住,唯一的办法,就是远离官场。”

    如今池鱼争斗不休,而王玄道与王萱同出太原王氏,虽然不是一条支脉的,但是如今关陇集团得抱团取暖,那王玄道自然是拉拢的对象,王玄道又不蠢,他有过先例的,这事决计不能参与,赶紧请病假。崔戢刃的话也是如此,山东士族也是朝中一支重要的力量,而且,两边都有拉拢他们的原因,山东士族与关陇贵族同处贵族阶级,在面对寒门的时候,他们当然有理由站在同一阵线上。

    可问题是,山东士族与关陇贵族几百来年一直以来都是争争斗斗,可以说是仇深似海,山东士族自然也有对付关陇贵族的理由。

    卢师卦得知之后,不禁叹了口气道:“如今国家发展的恁地好,真不知道为何他们还要争吵不休。”

    崔戢刃摇头道:“还能为什么,自然是权力。”

    卢师卦道:“可是如今陛下已经掌权,就连唐临都走了,还有什么可争的?”

    王玄道淡淡道:“不还有一个大人物在吗?”

    卢师卦一怔,过得片刻,他才道:“那可是国舅,难道非得到斗到这种地步吗?”

    崔戢刃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卢兄真是一语道破玄机呀!”

    卢师卦诧异道:“此话怎讲?”

    崔戢刃道:“当初褚遂良走的时候,许多人也是如你这般想,韩媛、来济走的时候,又有许多人都如你这般想,如今唐临被罢免,而你这想法还是没有变,但是若将几件事合起来看的话,这其实是一件事,只不过有人将其化整为零,逐个击破,那么接下来的目标是谁,已经不言而喻了。”

    卢师卦听得不禁叹了口气,又问道:“这会不会连累到长孙?”

    崔戢刃、王玄道相觑一眼,皆是叹了口气。

    其实他们都还算好的,因为他们只是池鱼,离开重灾区便可,真正头疼得是那些长官,枢要大臣,因为这事他们没法管,不管他们惩罚那边,理由又是什么,那都得会得罪另外一边,但是他们又没法撂摊子,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任由他们去争,去斗。

    唯独一人例外,这个人自然就是韩艺。

    如今朝中唯一不乱的就是户部,因为经过韩艺的改造,户部已经不同于一般的官衙,每个人都有自己该负责的事,没有多余的人,韩艺的宗旨也很简单,完成你的任务,要是完不成你就给我走人,我不管你是谁的人,我就这一个标准,你都做不到的话,那你就真是该死。

    再加上漕运计划非常庞大、复杂,户部的人如今是天天起早贪黑,他们倒是想闹腾一点气氛出来,可问题是也没有那个精力,老大一言不合就加班,回家倒头就睡,哪里有空想别得事。

    另外,韩艺也公务上面可是非常狠的,那真是挡我者死,因为漕运一事上面,是有期限的,这时间可是非常紧的。前些日子,长安县曾一个官员怠慢了韩艺布置下来的任务,其实也不是怠慢,只不过官员太多,两边又在争,你决定不算数,还得我再审查一遍,这就延迟了三日。可结果韩艺都不给他机会解释,直接就是一状告到李治那里去,李治立刻下命,将那官员贬职。

    李治心里清楚,韩艺是唯一一个一心一意为国家办事的官员,而且户部不乱,财政就不会乱,财政不乱的话,国家就还是能够继续前进的,再加上漕运一事,事关重大,李治当然是尽量满足韩艺的要求。

    自此之后,各个官署在配合户部的时候,那真是倾尽全力,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故此,朝中争斗的越厉害,韩艺的计划反而推进的越快,三门山仓库已经初见规模,道路已经全部铺好,跟游乐园到新市场的路是一样的,来和去是分开的。这有钱就是办事快,工人拿到钱干得也非常起劲,大量的马车、驴车也都已经运送到当地。

    而他的妻子萧无衣也是有样学样,极其的迅速的将数学馆开了起来,又找来了一些贵族女子来专门研究数学,当然,韩艺也给了她不少“秘籍”,她借着数学馆的开张,又开始宣扬女人学习数学的必要性,以及数学是多么适合女人,这要是平时,肯定会引起一番争论的,但是如今谁有空关心数学跟女人,故此,萧无衣的计划也进行的非常顺利。

    与此同时,第一批派往江南的皇家警察终于出发,前往扬州了,一共五十名,多半都是贵族出身,可以说是民安局的精锐。原本还不会这么快的,是那些皇家警察的父母催促程处亮快点派他们去扬州,因为朝中这情况,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们都想让自己的儿子远离这是非之地。

    整个秋季大家都在忙碌中度过的,不管是朝中,还是民间。

    秋去冬来,秋季乃是农夫收获的季节,而冬季就是商人收获的季节。

    而这一回的贸易将是去年的两倍,因为两季稻、棉花都已经开始量产,还有菜籽油、桐油都是成倍的增加,因为作坊的兴起,对于原材料的需求量是日益增多,货量自然也是一年比一年多,但是基于唐朝以前的商业规模,两倍也就那么多。

    然而,这也是首次船队不过三门山,而是选择转为陆运,韩艺与阎立本,以及一干商人都前往三门山视察。

    “韩尚书,还真别说,你这一转运,不但没有耗费更多的钱财,反而为我们节省一笔钱,并且还节约了时日。”

    钱大方看着那二十里路来回穿梭得马车、驴车,很是开心的朝着韩艺道。

    赵四甲点头道:“老钱说得不错,虽然这又是造新船,又是铺路,但是这种转运的话,我们就可以比以前更加从容的安排。以往船队一到长安,就得赶紧卸货,又得检修船只,又得赶紧装货,有时候忙得我们的焦头烂额,而且人手比较紧,还得花高价钱请人,如今好了,等这里的仓库建好,从江南来得货,我们只需要将立马要用的运回长安,而我们的货从作坊出来可以先运送到这里来,有船来了,就可以直接往南下运,根本不需要再为此发愁。”

    韩艺笑道:“这才刚刚开始,以后的话,只会更加方便,不管是哪里的货物,只要你想要,很快就能运到长安来。”

    “是的,是的。韩尚书此话可真是一点没错。”

    张大器是连连点头,道:“我的作坊今年可算是被这桐油给折腾惨了,没法子,只能四处派人去寻找桐油,原以为江南的船队是指望不上了,可是没有想到,这船队一路行来,一个州县买上一点,这量可也是不少,总算是解了我燃眉之急。”

    这些商人听得是笑着直点头,看着一车车货物从眼前经过,对于未来是充满了希望。

    他们无疑是幸福的,至少比起那些官员来,是这样的,如今朝中很多官员可都看不到未来。

    皇宫。

    这冬日的寒冷并未冷却武媚娘的对于权力的热衷,她还是兢兢业业的坐在寝宫内批阅奏章,神情非常认真,每一道奏章,她都是一字不漏的看过去,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她当然会珍惜这一切,她也看得非常开心。

    “皇后,天色不早了,该休息了。”

    身旁一个伺候的宫娥小声说道。

    武媚娘抬目看了下窗外,发现天早已经黑了,稍微揉了一下额头,偏头一看,发现也就剩下这最后一道奏章了,于是道:“看完这最后一道吧。”

    一般来说,这奏章的先后,都是论品级来的,一品大臣的奏章肯定是放最前面,因为他们得事最为重要,那么放在最后的肯定是一些小官递上来的奏章。

    可是当武媚娘打开这最后一道奏章时,目光突然闪烁了几下,这一道奏章她是足足看了一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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