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奇怪!”

    从两仪殿内出来之后,李义府眉头紧锁,满面困惑之色,向着一旁的许敬宗小声道:“贤兄,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陛下立刻宣召我等前来,分明是挺看重此事,可是却只是商议了片刻,还未商议出一个结果,陛下就让我等回去了,陛下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许敬宗也没有弄明白,道:“这老夫也想不明白。”

    李义府若有所思道:“其实说到底也就几个佃农而已,哪怕陛下再宠信韩艺,也没有必要因为几个佃农,而去责怪那些勋贵。其实只要陛下让韩艺退还那些佃农,此事就可以解决了,那些勋贵们也是这样想的。”

    许敬宗也没有想出一个头绪来,哼道:“韩艺这小子这才一回来,就不得安生了,他若不在,真是我大唐之福啊!”

    李义府道:“韩艺的动机也非常令人感到不解,他这么做的话,可是将所有乡绅、地主、贵族、满朝文武、皇亲国戚都给得罪了,难道他真的只是气昏了头,可是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像似这么冲动的人啊!”

    许敬宗道:“你的意思是其中另有猫腻?”

    李义府点点头,道:“这我还真说不清楚,不过,既然陛下没有表态,那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免得落入了韩艺的圈套当中。”

    这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

    两仪殿内。

    待那些大臣退出之后,李治立刻阴沉着脸盯着韩艺,过得半响,他才道:“你小子还真会给朕惹麻烦,朕这才刚刚提拔了你,你就不能给朕安生一点么。”

    这怪我,要不是他们来弄我,我---我也会去弄他们的!韩艺行礼道:“陛下明鉴,微臣这么做绝非因为自己,而是为了我大唐。”

    “又是为了大唐!”李治哼了一声,道:“行,你倒是说说看,你为了大唐又是如何的呕心沥血。”

    “呕心沥血倒也谈不上!”韩艺讪讪一笑道。

    李治愠道:“别说废话,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韩艺正色道:“陛下,我大唐的国制是什么,不就是均田制么,而均田制的关键在于土地,因此自贞观年初,太宗圣上就严格的限制了王公贵族兼并土地,一品官员、二品官员能够占地多少,可都是有明文规定的,可是从贞观末期到永徽年间,天下太平,故对此有些松动,而且功勋之后日益增多,这些王公贵族,乡绅地主都开始兼并土地。

    可是话说回来,自古以来皆是如此,一旦国家安定繁荣,这些王公贵族,乡绅地主就会开始兼并土地,因为他们手中握有大量的钱财,而且子孙越来越多,只有兼并土地。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因为百姓的承受力过于脆弱,一旦有个风吹雨打,只能卖土地,先度过难关,为了生计又只能沦为佃农,朝廷应当重视这事。”

    李治皱了皱眉,他心里其实也明白,因为开国功勋本就是一些人,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个个都是儿孙满堂,那么对于土地的需求自然也是日益增大,其实朝廷都赏了他们这些功勋之后不少土地,但还是远远不够,这也是一个令人头疼的事,指着边上的凳子道:“你坐吧!”

    “多谢陛下!”

    韩艺坐了下来。

    李治又道:“你继续说下去。”

    “遵命!”

    韩艺又道:“兼并土地有三害,其一,伤及陛下的利益,他们手中握有大量的土地,但是土地不会变多,到以后陛下的封赏会越来越艰难,迟早会面临无地可封的局面,但封赏功臣田地,那是朝廷的制度,甚至可以说是陛下给予臣子的承诺,到那时候,又该怎么办?陛下要居安思危,不能等问题出现之后,再去想着如何解决。

    其二,伤及百姓利益,均田制本是还百姓自由身,让百姓都有地可耕种,从而使得国家安定下来,这也是我大唐能够富强的根本原因所在。可是他们大肆兼并土地,导致百姓最终又沦为他们剥夺的对象,倘若风调雨顺,这些佃农倒还能够勉强活下去,可一旦有个什么灾难的,百姓不但要面临灾难带来的伤害,还得面临地主的剥削,朝廷的税收,在这三重打击下,佃农的日子只会越来越苦,甚至于引发暴乱。

    其三,伤及国家的利益,历朝历代的动乱,皆是从农夫和地主的阶级矛盾开始的,这也是均田制出现的原因,如果仍由他们这么下去,朝廷无所作为的话,历史必将会重演。其实说到底,他们剥夺的不仅仅是百姓的利益,更是国家和陛下的利益。”

    君主、国家、百姓。基于这三点,那么总结起来,就是百害而无一利。

    李治沉默良久,突然叹了口气,道:“你说得这些,朕何尝又不知道,尤其是这一次封赏过后,朕才知道原来关中地区已无多少土地可封赏。”说到这里,他面露愠色,道:“还有那些功勋之后,仗着祖荫,飞扬跋扈,目中无人,动不动就拿自己父亲立下的功劳来跟朕说事。那是他们的父亲立下的功劳,可不是他们,朝廷也给足了他们好处,可是他们还不满意。你这才弄走他们几个佃农,他们就吵到朕面前来,可是朕求他们做些什么事,他就装傻充嫩,真是岂有此理。”

    其实宇文僧尼他们闹这一出,让李治感到非常不爽,他如今就是要清除这些老臣子,组建以李治为中心的内阁,你动不动就那你父亲说事,你父亲是效忠我父亲的,韩艺是效忠我的,凭什么我的功勋就要对我父亲的功勋的后代让步,说到底那些人还是在拿李世民在压李治。

    李治现在最恨的就是这一点。

    看来他也憋得够辛苦的。韩艺道:“陛下,如今才刚刚开始,还看不出什么来,但是若放任不管,那么这个隐患迟早会酿成大患,陛下应该及早做以防范。”

    李治皱眉道:“这该如何防范?”

    韩艺道:“防范土地兼并,如同防范洪水一样,不能等到洪水来了之后,才去制止,那肯定是制止不了了。土地兼并的关键在于百姓的生存能力脆弱,因为目前我大唐百姓的生存手段非常单一,就是务农,百姓失去土地,就不知道该怎么生存,因此才会沦为佃农。如果说还有其他的办法,他们就不会甘愿沦为佃农,被地主剥削。反过来说,当有一股力量开始跟地主竞争时,百姓自身的价值就会提高。

    就拿这件事来说,我花了两百文的代价,将那些地主在长安县的佃农全部给弄到凤飞楼来了,那么就没有人帮他们耕地了,那地放在那里,也就是荒废,就是浪费,他们就必须计算出,这空置一年会亏多少钱,如果我花钱请人来耕地,是赚是赔,如果是赚,又得考虑花多少钱,可以保证我的佃农不会被商人给挖走,并且利益最大化,而不是像以前一样,那些地主有恃无恐,反正你们不做佃农就会饿死,那他们当然可以尽可能的剥削佃农。”

    李治听得稍稍点头。

    韩艺又道:“不知陛下可有听过不要将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面的原理?”

    李治皱眉道:“不要将所有的鸡蛋放到一个篮子里面?为何?”

    看来他对鸡蛋和篮子更感兴趣。韩艺道:“这是买卖上的一些诀窍,而道理也非常简单,如果将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面,一旦这个篮子破损了,那么所有的鸡蛋都会摔破。现在的农业就是我们大唐手中唯一的篮子,我们将所有的百姓都放到里面,因此所有人都盯着这个篮子,任何人都只能从中获取利益,从而导致每个人都将手放入篮子里面,也就是不管是谁在剥削,对象都是农夫。等到有一日这个篮子不堪重负,那就全完了。

    一个健康的财政体系,决不能是一枝独秀,而是百花齐放,最合理做法,应该是以农为主,工商辅助,万一农业受到损害,国家还能依靠工商来度过这个危险期,就说陈硕真当年造反,如果我在的话,那是决计不可能的,因为那些难民,在官员看来,根本无法处理,但是在我看来,那就是廉价劳动力,我会立刻雇佣他们这里做事,他们也不会求太多,他们只要求活下去,商人可以帮他们度过这个危险期,而且从中获取极大的利益。现在问题是工商太弱了,根本起不到辅助作用,导致农业一旦受损,国家立刻陷入危机。

    从某一种程度来看,我们大唐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盛,这个隐患实在是太大了。”

    “你说得非常有道理,不要将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面,说得真是好啊!看来让你去户部,是非常正确的!”李治频频点头,因为清溪县是在大唐最强盛的时候形成的造反,从这一点来看,就直接反应出大唐的隐患,可没过一会儿,他脸上又透着一丝无奈,叹道:“可是他们这些人要么就是皇亲国戚,要么就是功勋、乡绅,还有不少大臣,其中利益盘根错节,你这一刀捅下去,却也莽撞了一些,因为朕也不得不顾及这些人啊。”

    这回韩艺没有做声了。

    李治瞧了他一眼,皱了皱眉,道:“你先退下吧。”

    “微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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