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韩艺这间教室外,站着黑压压的一片,那真的是黑压压,因为这年头可没有路灯。

    而站在最前面的不是别人,正是长孙冲父子、程处亮、卢师卦、独孤无月等人,另外,后面还站着不少学生。

    “哇!怎么这么多人?”

    崔有渝等人均感惊讶。

    他们方才太投入讨论中了,以至于没有注意到门口窗外来了这么多人。

    其实别说他们了,韩艺也没有想到。

    “精彩!精彩!”

    卢师卦突然抚掌叫好,“韩小哥,你这一堂课真是别开生面,精彩之极啊!”

    “卢公子,你就别来取笑我了。”

    韩艺苦笑道。

    “就是。”

    萧晓哼道。

    韩艺瞥了眼萧晓,随即道:“下课了,都回去睡觉吧。”

    说着,他往门口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挥着手道:“都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去睡觉,莫不是明早都想冲冷水浴了。”

    一阵嘘声响起,这些公子哥们仗着是夜里,嘀咕着各种鄙视之言离开了。

    这群混蛋,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不过你们也别嚣张,明儿老子还有套餐等着你们,要不把你们这群混蛋给整哭了,老子还真是白来一趟。韩艺暗自冷笑,又向卢师卦等人询问道:“你们怎么都来呢?”

    长孙延微微一笑,道:“我们原本也是在上课的,可是听得你们教堂最为热闹,于是就过来看了下,可这一看,这双腿可就迈不动了。”

    韩艺略显惊讶道:“如此说来,你们已经来了许久呢?”

    卢师卦道:“有一会儿,只是你们讨论的太过投入了,以至于没有发现。说真的,我以前也上过学,还从未见过有哪个学堂能够做到如此。听者、观者、说者都能如此专心。”

    韩艺呵呵道:“那只是你们的老师没有实实在在的羞辱你们一番。”

    卢师卦哈哈笑了起来。

    长孙延道:“实不相瞒,方才你的这一课,可是我一直以来梦想中的课堂,学堂上就该如此。一味的只听老师讲解,只会让课堂变得十分无聊,反之,争论反而能够让学生理解的更深。”

    独孤无月淡淡道:“不过尊师重道的思想,是不可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韩艺笑道:“各位。你们再这么说下去,我真的是羞愧的无地自容了,其实之所以会发生这种情况,主要还是因为我的学识浅薄,我只能这么去教,如果要我一本正经去教,那我就算挖空脑袋也办不到。”

    卢师卦笑道:“你就别妄自菲薄了,你的这一堂课,令我等也是受益匪浅,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我看这一句话就不比圣人之言差。”

    韩艺道:“你这是在害我啊!”

    几人又是一阵大笑。

    程处亮突然凑了过来,大掌压在韩艺肩上,啧啧称奇道:“韩艺,真是想不到你还能教书?”

    韩艺不露声色的摆摊这厮的魔爪,笑道:“我可没有教他们读书,我是叫他们做人之道,而且与皇家警察有关,这皇家警察本是我想出来的,我对此当然有些理解。如果要将军去授课兵法,将军也能够滔滔不绝,这是一个道理。”

    程处亮咧嘴一笑道:“这倒也是。”说着,他目光突然瞥向一直沉默的长孙冲。道:“长孙兄,你咋不说话?”

    长孙冲一怔,摇头道:“哦,没事,我有些累了,就先回去了。告辞。”

    说着,他就转身离开了。

    “他这是怎么呢?”

    程处亮一脸困惑道。

    长孙延微微皱眉,道:“我也先告辞了。”

    言罢,他就追了过去。

    程处亮打了个哈欠,道:“那行,我也先回去睡觉了,真是困死我了,听了半天,也没有听懂你们在说什么,真是无聊。”

    转眼间,就剩下韩艺、卢师卦和独孤无月了。

    韩艺好奇道:“驸马爷这是怎么呢?”

    独孤无月道:“长孙叔叔自小就酷爱读书,如今又掌管秘书监,可谓是博览群书,但是长孙叔叔跟崔有渝等人一样,都是信奉圣人之言,从未有过质疑,我想方才你的那一堂课令他产生了困惑,故此才会如此。”

    卢师卦点点头道:“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其实就连我也对自己过往的学习产生了质疑。韩艺,你方才那首诗真是富含无尽的哲理,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知庐山真面目,只缘生在此山中。我们皆是生在山中,却还可笑的以为对山中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却不知自己始终是原地不动。”

    韩艺道:“那也不是,其实早有人看透了山中迷雾。”

    卢师卦道:“你说的是戢刃他父亲?”

    韩艺点点头。

    卢师卦道:“崔三叔的见识、远见的确与众不同,只可惜他的这些见识并不能得到别人的认同,相反还将他视作一个狂妄的疯子。”

    独孤无月淡淡道:“韩艺的这番言论,也不见得就会得到大家的认同。世上的聪明人不胜其数,他们不是不懂,而是因为他们看得太透彻了。”

    卢师卦嗯了一声,道:“就说你方才说的‘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且不说究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如果人人都读书,那我们这些士族还怎能立足,正是因为读书人少,故此读书人才会受人敬仰,我们这些士族才能获得极高的名望。”

    独孤无月道:“我想韩小哥也知道这个原因吧。”

    韩艺点点头。

    独孤无月道:“你方才说的是痛快,但是这也可能掀起轩然大波,你可有想过后果。”

    卢师卦也略显担忧道:“是啊!韩小哥,你这么做,可能会招致非常严重的后果。”

    韩艺笑道:“正是因为二位的这番担忧,才导致这一番言论直到今日才冒出来,但是我始终坚信,总会有人说出这一番话的,不是我,就是你。那是我与不是我又有什么区别呢?”

    卢师卦听得心中一阵惭愧,道:“难道你真的就一点都不害怕吗?这可不是小事?”

    韩艺反问道:“卢公子在反对家族联姻时,不是也勇者无惧吗。”

    卢师卦摇头自嘲的笑道:“我要是不害怕的话,当初就不会逃离长安了。那掩耳盗铃说的就是我这种人。”

    韩艺嘿嘿道:“我也不见得就是在舍生取义呀!”

    卢师卦和独孤无月相觑一眼,默契的一笑,便也不再过问了。

    ......

    ......

    丧气、焦虑、愤怒的气氛充斥在学院宿舍里面。

    这一日绝对是他们其中的大部分人,一生中遭遇过最为挫败的一日。

    如果说白日的训练,不是他们擅长的。那还能找理由安慰自己,那么今晚的授课,他们可就再也无法逃避了。

    要知道这圣人之言就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基础,如果都是文盲,何谈士族。

    然而,韩艺的一番言论,让他们对于自己深信不疑的文化,产生了怀疑,没有比这更加伤人的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们怎么能够被一个田舍儿说得哑口无言。”

    裴少风坐在坐上,双目注视着地面,喃喃自语着。

    崔有渝、柳含钰等人都是沉默不语,但是他们双目都充满怒火。

    这是他们无法接受的,别说韩艺是一个田舍儿,即便不是,韩艺他不过也二十左右,比他们大不了多少,况且韩艺还没有读过什么书,更加令他们气馁的是。他们都清楚自己是无法写出一篇超过那首诗的感悟,这绝对是一种无法饶恕的失败。

    想不通。

    怎么也想不通。

    他们真的愿意这一切都是梦,即便是噩梦,他们也能够欣然接受。

    “哎哟。累死我了。”

    这时,屋外走来一人,不是萧晓是谁。

    尉迟修寂道:“萧晓,你不会还真把那木板给擦了吧。”

    萧晓没好气道:“不然呢?韩艺那厮叫两个士兵守着我,换你你不擦?不过你也用不着急着嘲笑我,马上就会轮到你了。”

    尉迟修寂哼了一声:“我堂堂尉迟修寂。岂会怕那些,就那些士兵,他们的父母可能都是我爷爷的部下,他们敢对我怎么样?我还就不擦了,他能奈我何。”

    萧晓笑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今儿下午也说过不洗衣服的。”

    尉迟修寂只觉脸颊发烫,道:“那---那衣服是穿在我身上的,我不洗那是自己遭罪,那木板与我何干,我告诉你,我绝不会擦的。”

    崔有渝道:“行了,你们现在还有心情说这些么,那田舍儿都已经骑到我们头上了,我们家族的脸都给我们丢尽了。”

    裴少风道:“不错,我们必须得想办法对付那田舍儿,一定要让他尝尝咱们的手段,士可杀不可辱。”

    尉迟修寂眼中一亮道:“咱们干脆将那厮打一顿,他不过就一个田舍儿,就算打他一顿,咱们也不会有啥事的。”

    萧晓翻着白眼道:“你可知道一直跟在他身边的那人是谁么?那可陛下身边的随行护卫,就算咱们一起上,也不见得是他的对手,再说这周边这么多士兵,咱们去也就是送死,还给了他一个整我们的机会。”

    柳含钰突然道:“哎,萧晓,你姐的手段我们可都是知道的,要不请你姐来帮忙对付那田舍儿?”

    萧晓双目一瞪道:“柳含钰,你要再这般说,休怪我对你不客气,我姐是什么人,你让她去对付一个田舍儿,你这不是羞辱我姐么。”

    柳含钰道:“难道咱们就这么算了么,仍由他欺负,那样的话,我宁可回家去。”

    崔有渝冷笑一声道:“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这个训练营我本来也不稀罕待在这里,但是我即便要走,也得先将这田舍儿给赶出去。”

    尉迟修寂道:“难道你有办法?”

    崔有渝哼道:“那田舍儿狂妄自大,殊不知已经犯下大忌,且让他猖獗几日,你们等着看好了,他一定会自食其果的。”

    萧晓撇了撇嘴,一脸不屑的表情,爬上床去,打着哈欠道:“抱歉,我先睡了,明儿还得早起了。”

    ......

    ......

    在另一间宿舍内。

    “哎呦!真是累死我了,早知是这样,我就不来这里了。”

    赵天富趴在床上,哀声连连。

    坐在边上的一人道:“可不是么,我现在都后悔了,要不是那狗屁瞩目礼,我早就回去了,真是活受罪。”

    上铺一人缩在被窝里面道:“我也想回去了。”

    赵天富突然朝着上铺说道:“小蒙,你睡了没?”

    “干嘛?”

    “我记得这韩艺以前好像是你家的下人?”

    “什么下人,门客好不。”杨蒙浩怒辩道。

    另一人道:“小蒙,你咋不早说啊!韩艺既然是从你家出来的,那理应念及旧恩,好生对待你,你赶紧去跟韩艺说道说道,咱们也不要求多了,每顿多给几块肉吃,不要让咱们洗衣服、跑圈就行了。”

    赵天富也道:“就是,小蒙,咱们兄弟的生死可就全在你手里了。”

    杨蒙浩心想,你们当我不想么,可是韩艺肯定不会答应的,不行,若是告诉他们实情的话,那他们肯定会嘲笑我的。他眼眸一转,哼道:“我也不怕告诉你们,我来的时候,韩艺就屡屡说要照顾我,好报答我杨家的知遇之恩,是我自个拒绝了。”

    赵天富叫嚷道:“你为什么要拒绝?”

    杨蒙浩怒道:“这还不都怪我爹爹,你们都知道我爹爹是怎样的人,他最恨这些了,来的时候就警告过我,决不能去找韩艺,不然的话,就将我送去江南我二叔那里,让我二叔来管教我,我可不想离开长安,只能拒绝韩艺的好意,唉...别说了,别说了,越说我越气。”

    “啊---真是惨无人道啊!”

    “何时是一个头啊!”

    赵天富几人纷纷惨叫一声,他们几个年纪都比较小,故此抗压能力都不太行,他们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了。

    杨蒙浩缩在被窝里面,听得他们不再过问,暗自松了口气,心里开始嘀咕起来,要是韩艺是我姐夫,那该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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