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

    杨仙茅跟秦掌柜辞工,说自己另外找到了一个活干,不能再在医馆做活了。秦掌柜还是有些惋惜,因为杨仙茅为他抄方得心应手。有一些秦掌柜拿不准的药方问他时,还可以问到一些有用的主意。现在人家要走,自己又不能强制挽留,只好给他结了工钱,亲自送杨仙茅出门,并跟他说:“若是干的不合适,还想回来,医馆随时欢迎。”

    杨仙茅对这位秦掌柜还是有些感激的,拱手谢过后背着包裹来到了刘二郎家。

    杨仙茅刚一敲门门就开了,刘三妹出现在了面前,就好像她就躲在门后等着他似的。

    刘三妹的确在等他,虽然没有等在门后,但是是在阶梯上坐着的,拿着一个包裹眼巴巴的等着杨仙茅。昨晚她被吓得几乎要疯了,还做了一个可怕的春梦。所以她再也不敢在那屋子里呆着,简单收拾了一下行囊,便把房门关好,出到院子里坐着。

    刘三妹现在宁愿坐在院子中,感受着盛夏的炽热渐渐的充满整个院子,把她包裹在闷热之中。终于等到有人敲门,刘三妹甚至还不能确认是不是那个小郎中,便冲上去把门打开了,她现在只渴望身边有个人。

    发现是杨仙茅之后,刘三妹甚至有些怨恨的盯了对方一眼,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我要你在我身边时你怎么没出现?

    杨仙茅被她这个眼神弄得有些莫名其妙,随即听到刘三妹说:“麻烦你去叫一辆牛车,我们坐车出去,这里离我婆家还有二十多里路呢。”

    此刻,金国大军南下,战时吃紧,为了作战需要,各地的马甚至驴和骡子都被送到前线去了。用来运输的便只有牛车,用牛当然没有马和驴快,但是省力。长途乘坐也在好不过了,而且价格也便宜。杨仙茅答应了赶紧跑去找出租牛车的。正好街口就有一个老汉驾着牛车,头上戴着斗笠,在一棵树下乘凉。

    这几天天气一下就热起来了,知了在树上无休无止的鸣叫,地皮都在冒热气。

    杨仙茅叫着驴车进了胡同,来到刘二郎家。刘三妹跟他说了目的地,商议了价格两人便上了车。杨仙茅没有跟住她一起坐在车棚中,而是坐在那车沿的另一侧,跟车把式并排。

    刘三妹见杨仙茅没有进车棚这才放心,又觉得这小郎中还真是实诚,有这样的人做长工,公公婆婆一定会放心的,她的心中又多了几分把握。

    刘三妹的公婆家在离城二十里的王家庄,这的人大部分都姓王。他们家虽然有些田地,但是还算不得村里的大户。只能算中上人家而已。雇得有几个丫鬟婆子和干粗活的长工,前些日子有两个长工辞工不做走了,正缺人手。若是如今能找到杨仙茅这样力气大,又本分踏实让人放心的长工是主人家最开心的。

    他们的牛车在炎炎之下咕噜咕噜往城外走,杨仙茅坐在牛车边上,顶着烈日晒的有些头发昏。见到一路上有好多来逃难的灾民,这些大多是从北边逃到同州来的。

    金朝大军南下,一路烧杀抢掠,百姓仓皇南逃。为了躲避战火,好多百姓都逃到同州来了。同州距离宋朝和辽朝的边境并不远,而金朝是在灭了辽朝之后,从辽朝境内发动进攻,向宋朝攻来的。如果大宋抗击没有什么成效的话,只怕用不了多久,金朝军队的铁骑就会杀到同州城下。

    杨仙茅心中感慨,辽朝当初势力何等强大。在萧皇后耶律休哥那个年代,与宋朝交手时宋朝很是吃了亏的。那么强大的辽朝,竟然不到十年时间就被女真人建立的金朝灭国了,真是想不到。

    现在金国人攻向宋朝,甚至比当初的辽军还要凶猛。杨仙茅曾经领兵与辽军对决于北疆,但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他不知道宋朝能否抗击住清朝的进攻。因为在凌霄尊者的记忆中并没有到这一刻,只是在此之前就截然而止了。或许凌霄尊者是在这之前就飞升陨落的,所以记忆中并没有这之后的内容。杨仙茅也就无从凭借这些记忆,去预测这场战争最终的结局。

    不过他也不想知道,他现在只希望能够尽快完成任务,然后返回到宋朝初年,去跟家人团聚,过上太平的日子。

    杨仙茅望着这些推着车拖家带口,脸上全是茫然之色的灾民们心中感慨。不知道未来的某个时候,自己会不会也像他们那样,奔波在躲避兵灾的路上。

    他们的牛车终于出了城,沿着驿道往前走。驿道上时不时便能看见逃难的人,其中相当一部分还是穿的绫罗绸缎的有钱人家。赶着牛车或者有长工推着人力车,沿着路往前走,脸上满是惊慌之色。虽然已经逃到了同州,相对而言远离边境,但是这些人还没有从战乱中回过神来。

    天上的烈日烤得人头皮冒油,杨仙茅的身体经过阴阳真火淬炼,当然不怕这区区烈日。但是那赶车的老汉原先是躲在树荫下乘凉的,现在却冒着烈日赶着车往前赶路。热的他头皮冒汗,忍不住将头上的斗笠取下来当扇子扇。身上的小褂早就解开,露出了精瘦的身板。胸肋骨一根根的横着。汗水哗哗的往下流淌,他不时的拿过一个大水壶咕咚咕咚的灌着水,可是肚皮已经灌的鼓起来了,却还是觉得不止渴。

    杨仙茅瞧了一眼他被水灌胀的肚子,忽然想起刘三妹那微微凸起的小腹。心中感慨,这女子已经身怀有孕,却还要出来料理自己亲人的丧事。婆家甚至没有派一个人来陪着,还真是够可怜的。

    再往前走了一段距离,远远的看见路边有些人围着,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等牛车到了近前这才看见路边倒着一个人,旁边有人在哭泣,请求帮忙。可周围的人冷冷的站着,却没有人上前帮忙,或许是帮不上忙。

    杨仙茅忙吩咐牛车停下来,自己跳下牛车进去一看,只见是个年轻男人,正光着膀子倒在路边,人已经昏迷了。一个妇人的背上背着个孩子,正跪在旁边不停摇晃自己的丈夫。另外一个孩子站在那抹着眼泪,杨仙茅忙说道:“我是郎中,这是怎么回事。”

    那妇人一下看到了希望,赶紧一抹眼泪,说道:“我男人走着走着就倒下,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叫都叫不起,求求你救救他吧。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母子三个可怎么活呀!”

    杨仙茅扫了一眼,他们带着的包裹,推着的独轮车,便知道他们是躲避兵灾跑到这里来的。赶紧蹲下身抓起他的手腕摸脉,然后掰开他的眼珠子瞧了瞧问道:“你男人以前有没有过昏厥的病?”

    “没有,他从来没有生过病,身体好着呢。”杨仙茅点点头说:“应该是中暑了。”他抬头看看不远处有一棵树,于是将那男子拦腰抱了起来说:“赶紧到树下去,那里凉快一点,你们请让开。”

    其他人都赶紧让开一条路,杨仙茅将那汉子抱到了树下,放在草地上。然后对他娘子说:“你赶紧拿把扇子给他扇风,我想办法救他。”

    杨仙茅的手边没有药,想用药来救治是不可能的。只能用土方法,他在脑袋里迅速搜索,该用什么样的土法来治疗中暑。

    他脑海中记下了海量的药方,许多是古代典籍中的土方和偏方,也就是不用正式的药材就能治病的方子。所以几乎是转瞬间就找到了适合的方法。

    他站起身快步来到驿道之上。这时因为连日骄阳似火,把驿道已经烤的好像都要熟了。来去的车马人流将地上的尘土踩成了粉末,马车经过总是能扬起一片尘土。杨仙茅蹲下身,用手捧了路上的一盆热土回到那汉子身边,将那一捧土放在了他的心口处。

    刘三妹也下了车,过来看怎么回事。见到杨仙茅将一捧土放在汉子胸口,不由有些奇怪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杨仙茅说道:“这是一种用来治中暑的偏方,用夏天的道路上人来人往扬起的这种热土放在心窝,往往能够促使中暑的人苏醒过来。”

    可是过了片刻却还没见那汉子苏醒,那妇人焦急的望着杨仙茅说:“到底我男人什么时候醒过来呀?郎中你可一定要救救他呀,我,我没钱给你,我给你磕头。——儿子,快跪下给郎中磕头,求他救你爹爹。”

    那个一直哭泣的小孩便跟着妇人跪下要磕头,杨仙茅忙双手乱摆,让他们不要如此,然后说道:“我只有一个法子,现在手边没有药,只能用土法啦。”

    他赶紧跑到路上,又捧了一捧热土回来,堆在那汉子的肚脐,然后用手在中间掏了个窟窿,露出汉子的肚脐。对那小孩说道:“往这里面撒尿,小心别把土给冲掉了。”

    那小孩儿因为天热,路上喝了不少水,早就憋了一泡尿。但是爹爹跌突然倒下,他紧张之下竟然忘了要尿。现在听郎中说要在爹的肚子上尿尿,一时不知该不该听这个话,眼睛望向母亲。

    那妇人焦急地对杨仙茅说:“这个法子行吗?”

    杨仙茅说道:“放心吧,没问题的。——你有没有带大蒜?有的话找一瓣大蒜来给我,我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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