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所有人嘴巴张开的幅度进一步增大了,因为这些人虽然学了医,他们可能会给人看病,却对一些医学经典的认识和理解远远不够深入,毕竟宋朝这方面的医书太亏缺了,完全依靠名师指点,名师又太少了,得到名师指点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他们根本不可能对内经的经文了解如此深刻。

    花有影居然从这段经文引申出一些学术理论根源的,要进行这样的横向比较,必须要对各类经文有广博而深入的了解,才能知道内经和其他相关理论之间的内在联系,而要做到这一点,一般的郎中甚至医官都无法掌握,因为他们所能接触到的医术太少,特别是有理论深度的医术少之又少,无法达到这么高的理论深度。

    费舒云原本还想嘲笑余有侠的,可是他听到了后面这段论述之后,自己也张大了嘴惊愕的望着花有影,她简直惊呆了,因为这一段论述,即便是他父亲单独跟她辅导的时候,讲到这一段也绝对讲不出这个内容来,只怕这个内容连他父亲都没掌握。

    费舒云望向父亲时,看见父亲同样充满惊叹和喜悦,证明了她的推测是正确的,不由得更是为花有影突然的水平大爆发感到更加的惊愕。

    费神医并没有着急的夸赞,而是咳嗽了一声,缓缓点头扫了众人一眼,对他们一个个张大嘴的惊骇模样完全可以理解,因为他自己也被这番论断惊骇了。他想知道这这些论述到底是不是花有影自己想出来的,所以,第二个问题他没有让花有影回答昨天的作业内容,而是换了一种方式来考察。

    费神医说道:“你的作业答得很不错,不过我想考考你一个案例。——有一个病人正当年壮,两只耳朵痒,每天都要发作一次,痒的时候他恨不得用竹签子将耳朵掏烂,所以他身上随身带着三尺长的竹签,削得跟扫把似的,只要耳朵痒得实在忍受不住,便用竹片伸到了耳中使劲掏,以至于耳道皮破血出,流出来的血甚至可以装满一酒杯。血出来之后这骚痒就会好一些,可第二天又会发作,这让他苦不堪言。我问你,这个病该怎么治?”

    这一下花有影蒙了,恍然不知所措,四周的学生也低头沉思,想这个病该如何治。不过这些人都还是学生,又不是多年行医的郎中,很少有直接能开方治病的,费神医在讲课的时候也很少直接考学生某种病该怎么治,因为那不是太医书院培养出来的医官所要达到的水平,而现在费神医偏偏就问了一个具体的案例。

    费神医瞧见花有影不知所措,脸胀得跟猪肝似的,知道他太过紧张,说道:“你怎么想的怎么说,不用担心,说错了为师也不怪你,这个病案可以从你昨天第二个作业的内容去想。”

    经过这么一点拨,花有影立刻回忆杨仙茅先前跟他讲解的第二段经文的理解,突然脑袋灵光一闪,脱口而出:“我知道了,昨天的作业说的是五脏内与七窍。说的是五脏与七窍在生理病理上的密切关系,七窍望闻尝品的感官功能,依赖于五脏精气奉养,如果五脏气和就代表五脏精气充盈,功能发挥正常,那么五官七窍就能够辨别色、味、形、声,身,如果五脏不和,那么七窍就不通,所以脏腑的疾病,常常可以在相应的官窍反映出来,七窍有病,当然就可以从五脏着手治疗。”

    说到这儿,花有影先看了一眼费神医,见他赞誉之色已经浮现在脸上,不由心中一喜,知道自己说对了,便顺着这思路继续往下说:“肾气通于耳,肾脏风虚所以浮毒上攻,浮使得耳朵很痒。应该用补肾的药,还不能够单单用祛风解毒的药了,从肾脏来治疗就可以解决耳朵奇痒的问题。——不知道我的回答是否正确?”

    费神医赞叹连连,竟然击掌叫好,说道:“很不错,回答的完全正确,我原先以为你是不是问了别人,照搬别人的观点,而自己并没有吃透里面的精髓,从你刚才解读和对病例的分析来看,我相信你自己已经完全弄懂了这两经文的精髓所在,而且懂得运用了,这就很不错。”

    说到这费神医停了下来,扫了一眼书馆里的这些学生们,冷声说道:“如果你们中间有谁能够像花有影阐述这两段经文那样,准确的说出它的含义,甚至与其他理论之间的关联,并能够运用用来解决议案,那你们通过明年开春太医书院的招考就很有把握了。”

    说到这,费神医又含笑望向花有影,说道:“你继续用功吧,照这样下去,我相信明年你一定会有希望通过的。”

    花有影心花怒放,抱拳拱手说:“多谢先生夸奖。”

    费神医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说道:“我再问你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可能会比较难一些,因为你们还没有讲到这么深的内容,那就是我刚才讲的那个病案该怎么治?用什么方子?你能说出来吗?”

    花有影顿时张口结舌,抓耳挠腮,不该知如何回答。

    费神医微微一笑,说:“答不上来没关系,因为这些内容你们本来就没学过,也不是你们在太医书院入学的主要考试内容,所以不会做特别的要求,不过你既然已经学到这一步,可以尝试着考虑一下具体该怎么运用,因为说到底我们弄清这些经文的主要含义,最终目的还是给病人治病,把病人的病治好,才是学习的最终目的,不然再怎么学也只是本末倒置。”花有影赶紧连声答应。

    直到这时,费舒云才回味过来,她想赞叹几句,也不能胡乱开口,只是低头对旁边的余有侠说:“请全班吃饭!”

    余有侠惊叹不已,当然更多的是嫉妒,有些讪讪的瞪了花有影一眼,然后换了一副笑脸对费舒云说:“那是自然,我请全班。师妹一定要光临。”

    费舒云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淡淡的说道:“我要温习功课,没空。”

    “那咱们改天也可以呀,什么时候有空咱们什么时候吃,我请全班,怎么样?”

    费舒云冷冷的说道:“我哪天都没空,天天都要温习功课,你请他们吧,我是不会去的。”

    在此之前,余有侠也曾经借口请客让费舒云参加,以便借机向她示好,不料费舒云压根不给他半点机会,他请客从来不参加,有他在的场合,费舒云会走开。

    这一次听到费舒云如此断然的拒绝之后,余有侠有些沮丧,不过他已经被拒绝好几次了,到也不会太受打击,还想再劝说,却听得那边传来费神医的声音:“继续诵读功课,闲话少说。”

    余有侠便不敢再说了,费神医还是给他些面子的,到底他也是京东铁矿提取的儿子,官虽不大,很有实权,都是同朝为官,所以费神医也不好太过分的对他,不过他也很不喜欢这个纨绔子弟,因此见到女儿冷峻的断然拒绝,不仅暗之高兴。

    第二天早上是杨仙茅的仙茅医馆开业的日子,他已经包下了对面的整个酒楼,因为周馆主给他发出去的请帖,根据估计来宾客的情况,只怕整个酒楼包下来才坐得下——这周馆主在京城那是很有名气的,特别是他父亲,又是西夏领兵作战的大将,而且他本人又为人豪爽,喜欢结交朋友。别人不知道杨仙茅是谁,但既然是他发出来的请柬,不看僧面看佛面,也会冲着他的面子来参加的。

    中午时分正式挂牌开张,从上午开始就陆续有人持请柬赶来恭贺,都挑来了大大小小各色的礼盒,摆的药铺的大堂和后院都满满当当的。

    刘管家非常有能耐,估计到管理的伙计这一天会忙不过来,所以提前跟杨仙茅说了,花钱请了一些在路边给别人代书的书生来帮忙,给钱还是挺优厚的。

    这些书生知书达理,待人接物很是到位,所以整个仪式没有出现任何岔子,这些书生得到杨仙茅的看重,又得到了大笔的赏钱,自然是费心巴力地帮他照料这些来宾了。

    周馆主是一大早就来了,陪着杨仙茅在门口迎接前来恭贺的各个医馆药铺的掌柜、东家,甚至包括一些药材上批发行等相关行业的掌柜,好几十号,有些人还带着妻儿来的,杨仙茅估计这酒楼只怕坐不下,于是又差刘管家派人去酒楼,让酒楼在后院搭上桌椅再上流水席。

    每一个前来拜会的同道中人,周馆主都热情洋溢地做了介绍,称杨仙茅是他的好友,而且是一位制药的行家里手,他的药,麻醉汤和消毒生肌汤,药效非常神奇,希望各位可以到周氏医馆去进药来尝试一下,并简单介绍了两种药的药性,还不厌其烦地反复描述他当时对这两种药的测试结果。

    他这样当然一方面是替杨仙茅撑面子,另一方面也是为他们两人合作开发的这两个产品做推销,毕竟要推销给军队,一下还不可能打开这么大局面,但是京城的医馆数百家,如果都来进些货的话,光这个市场就够他发财的,当然不能错过。

    这番话如果是杨仙茅这个很多人都不认识的年轻人说出来的,这些京城医馆掌柜管家只怕一次吃一瓶也不会相信,如果是从周馆主的嘴里说出来之后,这些人便信了个七八成,不由得对杨仙茅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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