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果然陡峭,有的地方不得不下马牵着马走,因为太过陡峭了,而两边都是悬崖,生怕一不留神马失前蹄滑了下去,当然也怕伤到了马蹄。

    路上,乞弟不时停下来用马鞭指着远处给杨仙茅介绍沿途景色,沿途的一些寨子他们的军队经过时,寨子的百姓都出来瞧热闹,从他们衣着打扮和说话的语言,确认都是夷人。原来他们已经进入了夷人山村部落的寨子了。

    这些出来瞧热闹的村民,不仅瞧热闹,有的还送上了干粮和水。这让杨仙茅深切的感觉到,原来乞弟的这支军队在夷人部落山林之中很有威望,也得到了百姓的支持,看来,这就是为什么官府一直无法剿灭他的原因。

    继续沿着山寨走。走了两三个时辰,山林越来越茂密,他们在山林之中穿行,基本上没有路,很多地方完全是靠刀砍斧劈开辟出来的路。但他们却没有犹豫,似乎这些山林跟他们手掌一样清楚。

    杨仙茅心中很是感叹,如果军队藏在这样的密林深处,官军要想进剿那的确难度非常大,不知道要付出多少代价。这也是为什么乞弟的夷人叛军在这里得以长期保存的一个重要原因吧。

    到下午太阳偏西的时候,他们终于来到了一处山寨。

    这处山寨是真正的村寨,而不是杨仙茅以前理解意义上的落草为寇的那些强贼踞啸山林搭起来的土匪窝,而是普通老百姓的村子。

    乞弟的军队似乎跟百姓融为一体,因为他们住的是老百姓的家,所有的随行的兵士一部分住进了百姓家,其他人则就在房前屋后打地铺。他们甚至没有安排警戒,因为,在这一片夷人山区,百姓就是他们的警戒。官军如果出现,小队官兵只怕直接就会被夷人军队灭掉,大队官军来的话,百姓会第一时间向乞弟他们通报,因此他们完全可以放心大胆的歇息,甚至不需要安排哨兵。

    乞弟带着杨仙茅和刘冬雁住进了村正的家里,这宅院是村子中最大的,这村正应该是村子里面比较富有的。而进了院子门杨仙茅才发现,这所谓的富贵人家其实也是相对而言,里面出来迎接的是个老汉,还有几个拖着鼻涕的孩子,也是衣着破旧。

    院子里一个吊脚楼,楼下是牛羊圈,还有茅厕,味道的确有些难闻。

    沿着木梯上到二楼,踩着楼板嘎吱作响,头顶的房顶都被熏得乌黑,到了厨房大厅,推门进去,里面是个火铺,架着炉子,烧着一个铜鼎,水煮得哗哗作响。几块腊肉香肠挂在了火炉的上方的木头挂钩上,已经被熏得幽黑。

    乞弟介绍了这家主人。夷人的名字没有姓,而且发音有些古怪,杨仙茅还真记不住,只是称呼他们大伯大婶,而这家夷人几乎听不懂汉话,所以一脸茫然。乞弟介绍之后,他们才恍然大悟,陪着笑很谦逊的样子,连连摆手。

    乞弟告诉他说,老人让他不用客气,就当这是他们的家。

    杨仙茅谢过之后,对乞弟说:“还是赶紧让我给你们生病的乡亲看病吧,病人可耽搁不起。”

    乞弟笑了,拿了一个火钳夹着柴火架空,让它烧得更旺,同时,揉了揉被烟熏得有些辣的眼睛,放下火钳,拱手对杨仙茅说:“实在抱歉,道长,我要向你赔罪,因为,我刚才骗了你。其实,我们这儿并没有谁生怪病,我之所以这么说,只是诚心邀请道长到我夷人山寨来做客。您放心,您来去自由,如果你不愿意留,现在要走,我马上派人送你下山。”

    杨仙茅冷着脸说道:“你这样用病人治病的借口来把我骗到这来,实在让我有些不能接受。不过你既然能够认错,我也就不追究了。现在天色也晚,让我趁黑下山,我还真没那兴趣,就在你们山寨住一晚,明早再下山吧。”

    乞弟不由大喜,拱手道:“多谢道长宽宏大量,道长既然来了,也不需要这么匆忙就走。我只是个建议,建议道长哪怕多留一天,明日我带你在各处山寨走一走,看看我的乡亲们。后天一早,我一定派人送先生下山,不知道长意下如何?”

    所谓既来之则安之,既然都已经到了这崇山密林深处夷人叛军的老巢,不好好瞧瞧还真有些遗憾,反正左右多呆一天,于是杨仙茅便点头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叨扰了。”

    乞弟非常高兴,叽里呱啦的用夷人话对这家的几个小孩说着什么。那几个小孩都频频点头,争先恐后嘻嘻哈哈笑着挤出了房外,踩着楼板咚咚的下楼出去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不过,很快杨仙茅便知道了结果,因为他们每人带来了一位年轻美貌的夷人姑娘进来之后,穿着百褶裙,挽着发髻,披散着头发,脸上都是健康的肤色,很落落大方的跟杨仙茅见礼,坐在火铺旁,新奇的打量着杨仙茅和他身边的刘冬雁。

    杨仙茅有些疑惑,瞧着乞弟。

    乞弟笑了笑说:“不用紧张,他们几个都懂汉话,而且能用汉话唱歌,我想让他们来给道长唱歌敬酒的。我听说道长是不戒酒肉的,当然,我还有几个兄弟,是我得力的左膀右臂,等一会儿也要来参加酒宴,今日咱们不醉不归。”

    杨仙茅笑了笑说:“行啊。喝酒我从来不会推辞。”

    几个美女跟杨仙茅攀谈着,说笑着。过了一会,进来一个老妇,笑呵呵对乞弟和杨仙茅说:“酒宴都摆好了,大家都到了。”

    乞弟手一摆说:“那就开始,走,咱们喝月亮酒去!”

    杨仙茅还不知道什么叫月亮酒,不过,出来之后他就知道了,原来就在村子外面的一块草坪上,摆了一张张木桌,连在一起,摆成一个圆圈,圆圈外面放着一排排的长板凳。除了主座几个还空着之外,其他位置差不多都坐满了,都是一些壮汉和年轻女子。

    而围着这一圈桌子外面,则有上百号村民,有的席地而坐,有的在坐在树丫上,嘻嘻哈哈说笑着。

    围成圈的桌子上,摆着一盆一盆的肉,肉上插着刀子,每一个桌子都放着一坛酒和一叠的土碗。

    乞弟拉着杨仙茅在首座上坐下,其他几个女子则分别坐在两边。其中一个个子高挑,容貌最为俊俏的女子坐在杨仙茅身边,不时害羞带喜瞅他一眼。

    杨仙茅也觉得这女孩真心不错,每次望过来,都会给她一个微笑。便会让她更是又羞又喜。

    杨仙茅抬头一看,一轮明月挂在天上,照得场地十分清亮。而场中虽然架着柴火,却没有点燃,便只有这一轮月亮,清亮的照下来,能清楚的照清桌上的肉和酒碗。

    刘冬雁没有坐,她只是站在杨仙茅身后,警惕的望着四周,背上当然背着杨仙茅的宝贝木箱子,时刻也不放下。

    几个打着绑腿的年轻女子,捧着酒坛子,挨个桌子的倒酒。

    酒斟满之后,乞弟托着一碗酒,站了起来,说:“今日非常高兴,因为请到了我最为赞赏的一文道长到我山寨来做客,他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我跟你们说,他跟我比试,用一枚细如头发的梅花针射落了我打出的石头,还将一枚细针射进了我的发髻。你们谁能做得到?天底下我看也没有人能做得到。论武功,论武德,一文道长都是顶呱呱的,能请到这样的高人到我山寨做客,那是我乞弟最为荣耀的事情。来!为一文道长干了此杯。”

    众人端着酒咚咚的喝了,杨仙茅也站起身,端起一碗酒,对乞弟说到:“头领客气了。”端着酒碗,一口气喝干。亮了空碗,跟其弟相视而笑,然后撩衣袍坐下。

    乞弟连邀了三碗酒之后,对众人说道:“一文道长可是我山寨中的贵客,你们想敬酒的就上来敬酒吧。不过,这么多人挨个敬,道长会喝醉的,所以,敬酒的人喝一碗,道长喝一口。”

    众人都说好,便有乞弟的得力干将,几个身体强壮的汉子端着土碗过来敬酒。大声说道:“首领说了,我喝一碗,道长喝一口,道长请!”

    杨仙茅曾经在辽军军营中跟辽将喝个痛快淋漓,所以并不害怕这种车轮战,虽然现在的酒量比不上有阴阳真火护体的时候,但是,毕竟身体经过阴阳真火淬炼之后,对酒的耐受度还是异常强悍的,他也想看看自己酒量到底还剩多少,所以端着酒,说:“我跟兄弟喝酒,从来没有说别人喝一碗我喝一口的道理。既然如此看得起贫道,那贫道也是干了的。”

    说罢端着碗,咚咚的,将那一碗酒一口气灌到肚子里,抹了一把嘴,那壮汉呆了一下,一挑大拇指,说道:“好!真是豪爽!原先我听首领说道长武功盖世,还有几分不服气。从今天道长表露出的气概来看,已经就着实让人佩服。”

    接着,又有几个首领依次上来敬酒,杨仙茅都是酒到杯干,也没有少喝一口。

    乞弟在他每喝完一碗,都要击节叫好,哈哈大笑。

    所以,当了这七八个头目把酒敬完之后,杨仙茅已经连喝了七八碗酒,而其他人则每人才喝了一碗而已,可是月色下看杨仙茅,并没有丝毫醉态,众人都纷纷赞叹。

    接着,先前到火铺里陪杨仙茅说话的那些年轻女子也纷纷上来,端着酒碗给杨仙茅敬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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