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六郎这些日子全身心的都在如何守城防御上,对于兵士的救治并没有闲暇去关注,而在古代,手脚受伤或者肌肤表层受伤还好救治,如果躯干有贯通伤,内脏受损,基本上就是死症,根本就无可救,所以他就算关心也无用。而杨仙茅救治的基本上都是守城的百姓和下层的兵士,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杨家的几个儿子都没有注意到城里出现的这个不大不小的新闻。

    现在听到这个说法之后,杨六郎仿佛看见了希望。这时候当然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只要是有这样本事的人能救得父亲性命,那可真是老天有眼了。

    杨六郎急声道:“赶快带路,带我亲自去请这位小郎中。”

    杨六郎快步出了屋外,飞身上了战马,在那兵士的带领之下,带着几个亲兵,飞奔来到杨仙茅和太子妃住的宅院。

    兵士上前敲开门,门房是个老者,就是最先杨仙茅医治好的那老人。他感激杨仙茅,见他宅院来了这么多伤者求医,忙不过来,所以带着夫人自告奋勇的在杨仙茅家当门房,替他开门并迎接那前来求医的受伤民众和兵士。

    见敲门的是个兵士,老者赶紧说道:“是不是有谁受伤了来找杨公子救治?赶紧抬进来吧。杨公子刚刚做完手术,正在吃饭,我赶紧去叫他……”

    刚说到这,老者探头出来,却看见一位身穿铠甲的将军,手拉马缰绳站在门外,不由吃了一惊。他为了吃粮而从军,在军中他认识统军的将领,所以认得杨六郎,知道他就是杨继业的第六个儿子,武功十分骁勇,据说仅次于杨继业。

    老人赶紧施礼,说:“小人拜见杨将军。”

    杨六郎将缰绳交给兵士,迈步进来,扫了一眼,见院子里到处都是人,其中还有不少受伤的士兵。

    他对老者点了点头,快步来到充当病房的厢房前,那些兵士见来了个将军,赶紧都起身施礼。特别是那些兵士认出他的身份,都诚惶诚恐地陪着笑,站在那解释说他们是送受伤的战友来求医的。

    杨六郎迈步进去,见厢房中一排排的床躺着不少伤者,都裹着纱布,已经动完手术了,有的还在昏睡,有的已经清醒,正在跟亲人或战友说话。

    杨六郎俯身查看受伤的人,果然都是胸腹包着纱布,回头问了跟进来的几个兵士,得知都是刀剑伤,贯通了胸腹,伤到了内脏,都是那位小郎中杨仙茅动手术治好的,保住了性命。

    这小郎中果然有开膛破肚治病疗伤的本事,杨六郎心情很是激动,赶紧问那位小郎中在哪里,那一直跟在后面的门房老者赶紧自告奋勇带着他到内宅去找杨仙茅。

    杨仙茅这一天又做了好几例手术,倒不怎么感到疲惫,只是觉得有些饿了,所以,正在吃太子妃给他做的喷香的饭菜。

    门房快步抢先进来,通报说:“杨公子,杨六郎杨将军前来拜访。”

    杨仙茅吃了一惊,他见过杨六郎,当然是远远的见他出入兵营,身上萦绕的是七级紫色气息,是七级紫气高等强者,仅次于杨老令公。是这七个儿子中最厉害的。

    太子妃正陪着杨仙茅坐在桌边看他津津有味的吃着饭,刚吃了两口,就听到有人来拜访,不由柳眉微蹙,不过,听说是守军将领,也不好拒绝,于是对杨仙茅低声说:“我回避一下。”

    随后太子妃便起身,小碎步绕过屏风,到后堂去了。

    杨仙茅放下碗筷站起身,就看见一个书生般模样的武将出现在了面前,正是杨六郎。

    杨仙茅抱拳道:“杨将军,深夜来访,不知有什么事吗?”

    杨六郎可不想多费时间,耽误父亲的救治,便抱拳说:“我听说杨公子擅长开膛破肚治病疗伤,家父身受重伤,生命垂危,想请公子救治。”

    杨仙茅身为大宋子民,而大宋正在跟北汉交战,北汉守将受伤求他医治,他若医治,实际上是帮敌人。但是在杨仙茅眼中,不仅没有男人和女人,也没有国家敌人。——这个敌人是国与国之间交战双方,而不是他个人的敌人。如果是他个人的敌人,他当然不会救治。

    这几个月里,杨仙茅亲眼目睹杨家将浴血奋战抵抗大宋的精神,让他由衷的感到佩服,而且,他其实准确的说是吴越国的子民,吴越国虽然纳土归降并入大宋版图,但是,多年以来吴越人身份烙印一直深深烙入脑海,他还不能把自己完全等同于一个大宋的子民,所以,他对北汉也没有完全将之视为国家敌人。

    因此,他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说道:“行啊,不过,你最好把令尊送到我这里来,倒不是我架子大,因为给人做手术,需要很多器械和相应的药材,现在又是深夜,必须要有照明装置,我的装置已经放好,要临时移动的话会耽误时间,倒不如你把人送来更方便快捷,也免得搬东西耽误了救治的宝贵时间。”

    杨六郎一听,点点头说:“如此甚好,我马上去把家父送来,还请公子全力救治。”

    “这一点不劳吩咐,我一定会尽力救治,不管是谁。”

    杨六郎抱拳拱手又深深一礼,然后大踏步出门。

    杨六郎策马飞奔回到兵营,就见到他弟弟杨七郎焦急地对他说道:“六哥,不好了,大宋军队射入了一封信,是大宋皇帝下的最后通牒,让我们天亮之前必须献城投降,不然,大宋军队破城之后,屠城杀光所有百姓和兵士。”

    杨六郎冷笑说:“他们要有本事破城,也不会等到今天。——父亲说了,血战到底绝不投降!”

    杨七郎跺脚道:“我们不投降没用,国主已经带着文武百官去开城投降去了。”

    杨六郎犹如当头浇了一桶冷水,目瞪口呆的:“怎么会这样?”

    “国主说,父亲已经重伤,还有谁来统领抗击北宋军队呢?再则说,没有辽军援助,城池迟早要破,与其将来破城,百姓生灵涂炭,尽数被大宋军队杀光,倒不如现在投降,还能保住城里百姓的性命啊!刚刚得到消息,国主已经带着文武百官往城外去了。我和几位哥哥苦苦相劝没有用。现在咱们怎么办?”

    杨六郎沉声道:“血战到底绝不投降!你马上通知几位哥哥,召集我们的人,撤到小郎中杨仙茅宅院所在的南城死守。保护杨公子为父亲疗伤。我等则血战到底,为国捐躯!”

    杨七郎和杨五郎都点点头说:“好,父亲就交给你了,我们马上去通知大哥他们召集人马赶来!”

    两人快步飞奔而去。

    杨六郎立刻吩咐人准备马车将父亲放在马车之上,运着前往杨仙茅的府邸。

    到了之后,用担架将杨继业抬下马车,直接送入了手术室。杨仙茅已经做好了准备。

    杨仙茅解开了昏迷的杨继业的铠甲,初步检查之后,确认的确是胸部闭合性损伤导致左侧胸前进行性血胸,引起呼吸循环困难,已经危及生命。

    杨仙茅立刻用鸭嘴壶强行将麻沸散和消毒生肌汤抗菌消炎的药灌进了他的肚子里。

    随后,他脱光了杨继业的全身衣裤,让他侧位躺着,对他侧前部皮肤进行消毒,在确认麻醉已经生效之后,开始手术。

    他分成切开肌层达肋骨侧面,从肋间进胸。

    快速开胸之后,胸腔的鲜血顿时溢了出来。

    他赶紧用胸腔撑开器将两根肋骨撑开,扩大手术野。

    撑开之后,便能看见胸腔中满是积血和血凝块。他先用吸引器将胸腔中的积血抽取出来,然后伸手进去把血凝块也掏了出来。

    低头看看旁边盆里面已经有半盆的鲜血了,可见出血量之大,让人触目惊心。出血量这么大,如果不采取输血措施,将危及生命。

    盆中加有防凝剂,他迅速用四层纱布进行过滤,再用弯管血针刺入杨继业的静脉,将血液重新输回他的身体。

    这些原来是阮彩云做的事,可是现在,他只能一个人来做,因为太子妃对血液很害怕,短时间之内还无法让她成为自己的助手。

    好在杨继业武功高绝,身体条件异常强悍,应该能耐得住手术和短时间的大失血,所以他并不是很着急,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必须确保这些珍贵的血液能重新回到杨继业的体内,这样可以保证他有足量的血液,能够更快速的解除危险并快速恢复体力。

    在他进行自体血回输的时候,忽然,远远的听到战鼓齐鸣,喊杀声震天。

    而且声音就在南城附近,距离他家并不远,但肯定在城里。

    难道宋军已经破城了?

    杨仙茅吃了一惊,快步来到窗户,对站在窗外的杨杨六郎问道:“怎么回事?”

    杨六郎惨然一笑,说:“国主率文武百官出城投降了,家父昏迷前已经说了血战到底,绝不投降,所以我们兄弟已经召集了我们的手下南城,准备做最后的决战。你放心吧,我们即便战到最后一人,也绝不会让敌人冲进来的。你可以放心的为我父亲疗伤,我就守在门外。”

    杨仙茅点了点头,看见太子妃慌张的跑了过来,叫着:“官人,好像宋军攻进城来了!”

    这时候,杨仙茅不能让太子妃远离自己,以免乱军中出危险,立刻道:“你进来!到屋里来,这里安全,外面有杨将军把守,敌人不会冲进来的。”

    太子妃赶紧推门进来,便看见血淋淋的胸腔已经打开的杨继业,不由叫了一声,苍白着脸扭头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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