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老人的腹腔,果然便看见老人的小肠扭转,而且中段已经大部分坏死,只有近端空肠和末端回肠颜色还稍稍正常,估计没有完全坏死,但是检查之后发现肠壁水肿严重,色泽发暗。这种情况下最好是切除,免得坏死之后又得进行第二次手术。

    但是杨仙茅没有这么草率,因为如果把这些肠段全部切除的话,那剩下的肠子太少了,而肠子是人体吸收营养的主要器官,如果缺乏足够的肠子来吸收营养的话,会导致病人难以吸收到需要维持身体正常机能的营养,病人在短时间之内就有可能会因为严重的营养不良导致多脏器衰竭而死,那样的话还是没有意义的。

    所以,杨仙茅决定保留这些有可能恢复生机的受损严重的肠段。

    于是,他将已经完全坏死的肠管切除之后进行端端吻合,并在肠子上做了两个隧道,回肠插管造口。近侧的导管主要用来引流肠液,远侧的导管先做引流,后期可以做肠内营养通道,直接通过管道将营养液输入肠道中,以维持老人身体需要的营养,并帮助肠道尽快恢复生机。

    这两个回肠上的隧道是插管造口,能够有效的降低肠腔的内压,同时还可以监测肠腔的活力,以便决定下一步治疗方案。

    杨仙茅此刻的手术动作飞快,他这几个月解剖了大量尸体,并在尸体上反复练习手术,这些训练发挥了重要作用,使得他有条不紊而又动作敏捷地进行着相关的手术操作。最终顺利完成了手术。

    杨仙茅对自己的这一次手术很是满意,检查老人的生命体征也比较平稳。

    但是他还不能松气,因为究竟留下来的已经严重受损的肠管还能否恢复生机,他不得而知,只有等到确定这一段肠管已经活过来之后,手术才能说成功。

    等到杨仙茅结束手术包扎伤口之后,把门打开,老者的孩子进来,见老人肚子上插满了管子,真是吃了一惊,但是看见老父亲呼吸平稳,还活着,这才稍稍放心。

    杨仙茅让他们熬一小碗独参汤来,从管子慢慢滴注到他肠里面去,先用参汤来给病人吊命,等到过几天再用一些流食灌进肠道里给病人提供营养。

    等独参汤熬好送来,杨仙茅示范了滴入的速度,交代了注意事项,然后准备告辞。

    老人几个孩子小心翼翼地问杨仙茅诊金多少钱?杨仙茅却说不着急,但确信把老人的病被治好之后,他们看着给就是了,多少都行。

    杨仙茅现在需要重塑自己的影响力,所以不愿意在诊金上与病人和家属产生纠纷,反正现在家里的生活还不用担心,以前赚的钱还够维持一段时间的。

    杨仙茅这么说之后,老人的几个孩子这才松了口气,因为在他们看来,能够开膛破肚给人治病,那简直是神仙才掌握的技术,一定会非常昂贵的,可是杨仙茅却说他们随意给,这样也就放心了。忙不迭地表示感谢。

    眼看杨仙茅真的背着箱子往门外走,老人的大儿子这才确信杨仙茅说的是真的,感动的眼眶都湿润了,赶紧拦住他,掏出了一锭银子塞他手里说:“这是您辛苦钱,不管家父能不能治好,总不能让你白辛苦啊,如果家父真的康复了,我再酬谢你。”

    杨仙茅倒也没有推辞,笑了笑,接过了那锭银子,告辞离开。

    回到回春堂药铺,天已经完全黑。

    药铺已经关门,杨仙茅拍门,小门很快就开了,红裳儿从杨仙茅的肩膀上取下了药箱,等他进来之后把小门关上。

    杨明德和张氏都在大堂里,杨明德坐在长条几案后面,就着灯笼正在看医书,见到杨仙茅回来,便把书放下,板着脸问:“你到哪里去了?”

    “我去走街串巷行医呀,病人没有上门来,总不能饿死吧?知府只是不让我给人开膛破肚,但是我正常行医拔牙他总不会说我吧。再者说了,坐在这儿等,一个病人都没来,一文钱都没有进账,坐吃山空,早晚也是饿死,倒不如走出去,即便衙门治罪左右也是个死,我就不相信,我给人看病还会犯下大罪。”

    杨明德听他振振有词,紧绷的脸渐渐和缓了,叹了口气说:“我这不是担心惹来麻烦嘛,先过了这阵风再说嘛。”

    “都过了一个月了,也没见他们对我们怎么样,那些医药局的学徒也没再来捣乱了,我今天去行医还赚了些钱呢。”说罢将那锭两银子放在了桌上。

    张氏又惊又喜,说道:“你给谁看病了?才去了这么会儿功夫就赚了银子回来,你不会给别人开肠破肚吧?”

    杨仙茅见他们紧张的样子,当然不会承认的,随口说:“我答应爹不去开膛破肚的,就不会去。我是给人家无痛拔牙和点痦子去了。我朋友跟我说有个病人牙齿痛了好几天,我登门给他无痛拔牙之后,牙齿不痛了,他很感激,所以给了我这锭银子。”

    杨明德说:“有人告诉你这人要拔牙?”

    杨仙茅说:“就是呀,要不然我怎么知道他需要拔牙呢。——我朋友见我们药铺没病人上门看病买药,也着急,暗地里帮我打听有需要拔牙或者汤药治病的病人就差人来告诉我,我就上门去,反正到人家家里头去治病,官府也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怕。我用汤药治病应该不犯法吧。”

    张氏眉开眼笑,把那二两银子拿了起来,对杨明德说:“我觉得孩子说的有道理,送医上门挺好。”

    经过了这一个月,杨明德原先高度紧张害怕的心情已经有了很大程度的和缓。他也发现知府老爷并没有采取更多的打压手段,似乎已经把这件事给忘了,又觉得杨仙茅说得也有道理,眼看着没有病人上门,他心里非常着急。既然孩子走出这一步,那就试试看。

    于是杨明德点了点头,说道:“还是需小心,千万不要给人做什么开膛破肚的手术,一旦传到衙门去,指不定知府大老爷又会对我们怎么样的。”

    杨仙茅当然满口答应,眼看父亲同意自己以后出诊,那也就迈出了第一步,至于出诊治疗什么病,父亲是不知道也控制不了的。

    第二天早上,杨仙茅分别将抓了两付药煎好之后,用砂罐装了。这是绸缎铺老人和洪长老两人的药,他要给他们送过去,同时复诊。

    他先来到了绸缎铺看老人的情况。

    他到绸缎铺门口,绸缎铺已经开门营业了,那老人的儿子正笑逐颜开的在迎接顾客,而昨天放在店铺里的孝服已经不见了,当然,那口棺材也不在了。见到这中年人的笑容,杨仙茅心头便多少有些放松,想必老人的情况是乐观的。

    杨仙茅迈步过去,那中年人见到他,不由大喜,赶紧迎上来,抱拳拱手说:“您来了,我爹今天天快亮的时候已经醒了过来,还能说话了,还要吃的和的呢,只是按照您吩咐,暂时不能吃东西,我们也不敢给他吃的喝的。老人家不理解,还生气骂我们呢。”

    虽然被父亲责骂,但是这中年人脸上却依旧喜气洋洋的,他是对父亲已经有康复的迹象而由衷地感到高兴。

    杨仙茅来到了厢房,便看见老者正在用孱弱的声音训斥了另一个儿子,那儿子却笑呵呵听着。

    见到杨仙茅进来了,老人有些错愕,他儿子赶紧做了介绍。老人一听,原来是给自己做了手术的小郎中,又惊又喜,连声地表示感谢。

    杨仙茅检查了他的脉息,发现虽然微弱,但是已经开始恢复,又观察了两处导引管,发现流出来的是暗红色的血性液体。还需要几天时间才能判断留下来的肠管是否恢复了活力。

    他叮嘱继续给老人通过导管滴入独参汤和抗菌消炎用的消毒生肌汤。等到确信肠道已经恢复活力之后再给予肠道营养。

    离开了绸缎铺,杨仙茅来到丐帮分舵所在的小院子。

    费舵主亲自迎接了杨仙茅,领着他来到长老的房间。洪长老已经完全清醒了,见到杨仙茅很高兴,招呼他在床边坐下,说:“我一直在等你来,想亲口表示感谢,昨天受伤,实在没有精力多说话,所以礼数上有欠缺,还请杨公子你多多见谅。”

    杨仙茅说:“不必客气的。”

    洪长老问:“不知道我们提供的消息有没有用。”

    “很有用,昨天我给病情最危重的绸缎铺掌柜的父亲做了手术,刚刚我才从他们那回来,老人病情基本稳定,已经醒了,幸亏你们告诉我这些消息,不然我还真想不到可以送医上门。有了这一次成功的经历,以后我就有信心了,所以,应该是我谢谢你们,给了我一个新的行医赚钱的办法。”

    洪长老微笑说:“要是这样那就好了,满城的兄弟们每天都会把消息报上来,我们会把这些消息告诉你。当然,如果发现像昨晚上那种急诊的话,我会及时派人告诉你的,免得耽误了人家的病情。这是行善积德的大好事,对你对病患都好,应该的,不用客气的。”

    杨仙茅说:“如果贵帮有人受伤或者生病,尽管来找我,只要你们不害怕知府衙门问罪,那就没问题。”

    费舵主一声冷笑,说:“知府这狗贼,别人怕他,我们还要找他晦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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