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78章 不远万里来相聚
</p>
田家洼村一共有一百来户人家，约四百多人口。这里地处偏僻，离县城都还有七八十公里，这里的卫生所以前倒是有一名医生，可也不是专业出身，只是以前给牲口看看病，据说治死了好多人，后来村里的人都不愿意再见到他，把他轰走了。</p>
自那以后，村里的人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都要步行好久才能去镇上的卫生院看病，来回不便，而且花费也高。久而久之，这里的人都不敢再生病。当然，他们更盼着能有一位专业技术强的医生能到他们这里来，可是这里穷乡僻壤，谁会愿意来呢？</p>
所以，当叶凉烟他们三人来到这里时，全村人都是欢欣鼓舞的。</p>
他们到来的第二天，村里大多数人都涌入了这个小小的简陋的卫生所里，有来看病的，也有来瞧热闹的。</p>
当叶凉烟打开大门的时候，外面已经挤满了人，把她吓了一大跳。</p>
徐丽跟着出来，看到这幅场景，懵了好一会。</p>
“凉烟，这……怎么回事啊？”</p>
村长这时候从人群里出来，他一路小跑着过来，“两位女大夫，这些人都是来瞧病的，我们村已经三年都没有大夫了，他们也都是得知你们过来了，赶着来看病呢！”</p>
邢子游这时也刚换好白大褂走出来，看到这阵仗，他微微凝眉，“还愣这干嘛？快点看病啊。”</p>
叶凉烟和徐丽对看一眼，两人当下也没有时间考虑了，把门大开，村民们一哄而入，把小小的卫生所瞬间挤满了。</p>
邢子游坐在唯一的一张办公桌上，面前围满了村民，众人争先恐后，七嘴八舌地说着，把他也说的头大，不知道听哪一个才好。</p>
叶凉烟这时大声道：“各位父老乡亲们，我知道你们都想看病，但请你们先排队，按照病情的轻重缓急来，我们让老人，妇女和孩子优先，大家都排好队……”</p>
村民们听到这话，陆陆续续地开始排起了长队来。</p>
徐丽是护士，负责接收病人，初步判断一下病情的缓急，让那些不太严重的先在一旁等一等，给那些严重的先看，还是按照在医院里的规矩，一个个先登记名字再叫号。另外，一些打针，发配药品，收费等等杂事，全都是她一个人包揽。</p>
邢子游是主治医生，他在这里也是技术最强，就由他看那些较为重症的病情。叶凉烟的资历尚浅，她就负责那些稍微病情较轻一点的，遇到什么不懂的，她再问邢子游。</p>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三个人都没吃早饭，可却没人感觉到饿。</p>
徐丽看了一眼门外，还有很长的队伍。</p>
她走进去屋内，对叶凉烟和邢子游说，“不行了，外面还有那么多人，我们要看到什么时候？还有，我们带来的药品和注射器等等，都不够用了。”</p>
旁边有正在等待看病的村民，听到她这样说，有些不高兴了，“嘿，我说你这个女大夫，我们大家来看病的，我们都等得，你倒受不了了？”</p>
徐丽也忙了一上午，在医院的时候，哪怕就算再忙，她是护士，只需要做好她自己的事就行了，哪像现在这样，什么事都是她一个人在忙，而且她这一上午，连腰都没直起来一下，嗓子也早就说冒烟了，她连抱怨一句还不可以了？</p>
她转过身就忍不住想替自己辩解几句，叶凉烟及时拽了拽她的衣袖，示意她别计较。她走出门外，看了一眼还排成长队的队伍，又转回身，走到邢子游的身边，跟他说了几句，邢子游点点头，同意了。</p>
叶凉烟扬声道：“各位乡亲，我们理解你们急切想要看病的心情，但是你们也看到了，今天来的人太多了，我们一时肯定也看不完，我建议有一些病情较轻的村民还是先回家，让病重的病人先看，等明天或后天再过来。你们放心，我们在这也不会走的，大家也省的耽误时间，你们说对吗？”</p>
她语意恳切，村民们听了，有的人不由得理解地点点头，转身离去，也有很多执着的，继续排队。</p>
叶凉烟也没再说什么，她对徐丽道：“先忙完今天的再说吧，我估计过两天病人就会来的少点了。”</p>
“嗯。那好吧。”</p>
徐丽刚走出去没多久，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响动。</p>
“快快快——”</p>
她走出去，“发生什么事了？”</p>
只见有一位长的五大三粗的壮汉抱着一个嗷嗷直叫的女人过来，他满头大汗，急的有些语无伦次的，“快！快！大夫，我我……媳妇要生了……她疼……你们快帮帮她，她生不出来……”</p>
在他身边，还跟着一位中年妇女，也是一脸着急道：“你们快帮我儿媳妇看看，她都生一天一夜了……”</p>
徐丽一眼看去，女人的肚子很大，她穿的那身衣服已经被血染红了，血水滴滴答答地往下落……</p>
她也很少遇到这样的场面，顿时也有点慌了，连忙跑进屋内，“邢医生，凉烟，你们快来！有个孕妇难产！”</p>
两人一听，立刻起身过去。</p>
徐丽指挥着男人把女人放在卫生所的病床上，邢子游正要上前去检查，男人却突然一把拦住了他，“你要干什么？！”</p>
邢子游眉头皱起来，“我要给她检查啊。”</p>
男人脸色怪异，看了一眼叶凉烟，堆上笑脸，“这位女大夫，麻烦你帮我媳妇检查一下。”</p>
中年妇女，也就是产妇的婆婆也在一旁连声道：“是，是，女大夫你快看看。”</p>
叶凉烟有些愣了，她虽然也在妇产科呆过，可是她一直是副手，还没有真正帮人接生过呢，而且这女人的样子，很有可能是难产。</p>
“不好意思，我……”</p>
“你不是医生吗？你快看看啊！”男人急的吼起来，女人躺在病床上，满头大汗，痛的快晕厥过去了，下身的血水一直在流。</p>
邢子游脸色沉下来，朝徐丽示意一下，“把他赶出去！”</p>
徐丽明白过来，连忙推攘着让男人出去，可是男人却坚持不让，他一把护在病床前，“不行！你是男大夫，女人生孩子……哪有让男大夫看的道理？”</p>
“是啊，这可是作孽的啊！”女人的婆婆脸色也难看起来，哭腔不止。</p>
叶凉烟，邢子游还有徐丽三人都非常震惊地看着他，想不到这里还有这么封建的想法。</p>
女人喊叫的痛声明显弱小了，她双目微阖，快要昏迷了。</p>
三人都明白，再不抢救，大人和孩子说不定都危险了。</p>
叶凉烟冷下脸，“我问你，是你的老婆孩子的命重要还是让大夫看一眼的名声重要？如果你要不在乎你老婆孩子的命，那你现在就把他们抱走，我们这里看不了。”</p>
“你——”男人面如灰色，“你这个大夫，怎么能说这样的话？”</p>
旁人也有很多村民都没走，都听到了叶凉烟这样说，也有人开始嘀咕起来。</p>
叶凉烟却没管他们，她见男人犹豫不决，毫不迟疑地把他推开了，一把拉上了遮挡的帘子。</p>
“徐丽，过来帮忙……”</p>
……</p>
四十多分钟后，一声“哇”地哭音，惊动了所有人。</p>
守在外面的男人蹭地一下起身，满脸惊喜表露无遗，旁边的村民也在开始给他道喜。</p>
他咧嘴嘿嘿笑起来，在门口探头望去。</p>
徐丽抱着包裹好的孩子先出来，而叶凉烟和邢子游还在里面为产妇缝合。</p>
女人的婆婆听到孩子的哭声后，一脸笑色地赶忙迎上去，“是不是男孩啊？”</p>
徐丽笑盈盈地道：“恭喜你，是个女孩儿。”</p>
然而，女人脸上的笑容立刻冷下去，徐丽当护士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这么深刻体会到接生，所以抱着孩子，她也很激动，满脸喜悦，她没注意到女人的脸色变化，眼睛里都是孩子，抱着孩子凑过去，“嗳，你快看看，她多可爱啊。”</p>
“哼，又一个丫头片子！有什么好看的？”</p>
徐丽这才惊诧地抬起头，发现女人已经自顾走出去了。</p>
“哎，你这……”</p>
这都什么人啊？！</p>
她抱着孩子出去，男人在外面等的焦急，这时候也进来了，看到孩子，激动地上前：“孩子出来了？”</p>
“嗯。”徐丽觉得他肯定也是重男轻女的，所以就没说性别。</p>
男人凑上前看了一会，眼底是藏不住的笑意，“大夫，这是小子还是闺女啊？”</p>
徐丽瞟他一眼，“你希望是儿子还是女儿？”</p>
男人嘿嘿笑地摸着头，“都好，都好。”</p>
见他这样，徐丽倒是有点意外，脸上的笑意也多了些，“恭喜你，是个闺女。”</p>
“啊……哦，闺女好，闺女好。”男人嘴中说着，也笑着，只是眼底还是藏不住一点失望。</p>
徐丽冷哼一声，直接抱着孩子又进去了。</p>
屋内，产妇已经缝合好，只是她难产过后，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现在已经昏睡过去了。</p>
徐丽把刚才的事忍不住说了出来，叶凉烟和邢子游看她一眼，三人忍不住都叹口气，已经没力气再说什么。</p>
可以想象到的是——他们在这未来一年内，将会遇到的事情和磨难更多更奇葩。</p>
就这样，从他们到来的第二天开始，就在抢救一个产妇和看了将近百人的病患中度过。</p>
而在接下来的日子，这样的情况还持续了好多天。</p>
一直到半个月后，前来看病的村民才算是渐渐稳定下来。</p>
而他们带过来的物质已经消耗无几了，还有很多需要的东西也必须采买，好在这些事宜只要跟医院联系就行了，会有专门负责的人送过来。</p>
叶凉烟除了把工作上需要的东西列出来之后，又把他们需要的私人物品也列了一些出来，让负责送过来的人一起带过来。</p>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送过来的人还另外给了她一个箱子，说是她的家人让带过来了。</p>
叶凉烟接过来，打开一看，都是她爱吃的一些零食以及一些衣物，而在箱子底部，还静静地躺着一封书信。</p>
看到那上面熟悉的字体时，叶凉烟心情颤动。</p>
她拿起信，仔细看了许久，徐丽凑过来，“呦，还有情书啊——给我看看！”</p>
“不给！”叶凉烟躲过她的“魔爪”，自己躲在房间里看了起来。</p>
她也没想到，在这个网络信息的时代，居然有一天还能收到江煜棠亲手写给她的书信。</p>
她脸颊微烫，逐字逐句地读着，连个标点符号都不舍得放过。</p>
男人的字苍劲有力，那些溢满了思念的话语，读起来仿佛是他在她耳边醉人的呢喃。</p>
此后，每月她都会收到一封，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并没有离开他一样。</p>
而在这里呆的时间越长，他们遇到的病例越多，就连专业技术上也提高了不少。包括徐丽，她虽然是护士，可是一些基础的看珍也都会了，而叶凉烟和邢子游是医生，却连护士的打针输液也都会了。</p>
三个月后，眼看着就到了年关了。</p>
最近卫生所里清闲下来，村民们都在准备过年了，一般不是特别重症的病都不会朝卫生所来了。</p>
叶凉烟把饭菜出锅，徐丽负责摆盘，不一会儿，三个人一起坐下吃饭。</p>
卫生所里什么都要自己来，好在有烧饭的地方，叶凉烟负责做饭，徐丽帮忙，邢子游就负责外出采买。</p>
今天的天空阴沉沉的，听说下午就要下雪了，山里的气温更低一些，三个人围着一个炉子吃火锅。</p>
边吃边聊着。</p>
徐丽叹口气道：“感觉好像一转眼的功夫，没想到都已经来了三个月了。”</p>
叶凉烟轻笑，“是啊，时间过的好快。”</p>
“对了，马上就要过年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家去了？”</p>
邢子游开口道：“按照规定，我们是可以都回去过年的，只是……”</p>
他声音微顿，话没说完。</p>
叶凉烟知道他想说什么，李大爷的腿一个月前受伤了，还没有痊愈，他要复查，还有山那边的张大娘家的儿媳妇，预产期就在年前，她有妊娠高血压，随时都可能会有危险，还有村长的旧疾一到冬天就会复发，疼起来满地打滚……</p>
这里还有很多病患等着他们来医治，他们三个人如果都走了，万一村民们有什么事，他们该去找谁？</p>
“我留下来，你们两个回去，等过几天，有车要出去时，你们就跟着一起走。”邢子游忽然这样说道。</p>
叶凉烟和徐丽都看着他，没说话。</p>
他们都明白，这个时候，谁不想回家与亲人团聚，开开心心地过个年呢？</p>
邢子游笑了笑，一脸轻松：“你们都这样看着我干嘛？我一个男人，不回家也没什么，你们两个女孩子，在这里吃苦受累了这么久，回去好好跟家人聚聚，回来的时候帮我带点好吃的就行。”</p>
“再说了，实不相瞒，我每次回家去吧，我妈都跟我唠叨着什么时候找女朋友，我都听烦了，今年正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耳根子清静清静。”</p>
徐丽忍不住笑起来，“哈哈，邢医生，原来你也怕过年回家啊。”</p>
“是啊，不仅我妈问，我家几个七大姑八大姨都在问，烦都烦死了。”</p>
叶凉烟微微弯唇，没有说什么。</p>
距离过年的时间越近，徐丽脸上的笑容也多起来，她盼着回家盼了好久，早不早地就在开始收拾东西了。她问叶凉烟怎么不收拾，叶凉烟道：“还早着呢，回头再收拾也不迟。”</p>
叶凉烟站在山头上给妈妈打电话，她也在问她过年什么时候回来，叶凉烟迟疑着，很快转移了话题。</p>
她挂了电话后，却没有马上下去，而是在山顶上坐了一会。</p>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她正准备回去的时候，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和说话声。</p>
她吓了一跳，正要藏起来时，听到邢子游的声音焦灼地道：“什么？奶奶病了？病的怎么样？”</p>
“……”</p>
“医生怎么说？”</p>
“……”</p>
邢子游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的声音也有点哽咽起来，“好，我知道了。妈，那个……哦，没，没什么，你们好好照顾奶奶，我……会抽空回去看她的。”</p>
挂了电话后，邢子游有些颓然地坐在地上，望着暗下来的天空和山野发呆。</p>
叶凉烟轻轻走过去，邢子游一惊，“谁？！”</p>
“是我，师兄。”</p>
“你怎么在这？”</p>
“我也来打电话回家的。”</p>
邢子游微微垂眸，“你都听到了？”</p>
“嗯。”</p>
“我奶奶病重，医生说，恐怕……撑不过这个年了。”</p>
静了一会，叶凉烟淡声道：“师兄，你回去看看奶奶吧，我留下来。”</p>
“什么？”邢子游惊讶地看着她。</p>
“我知道你跟奶奶的感情很好，说不定这是看她老人家的最后一面了，我不想你留有遗憾。”</p>
“那你呢？”</p>
“我没事，我留在这里你还不放心啊？徐丽毕竟是护士，很多专业上的她也不懂，让她跟你一起回去，等过完年，你们来了，如果不忙的话，我再回去一趟不就行了？”</p>
邢子游看她说的一脸轻松样，心底微微动容。</p>
最终，在叶凉烟的坚持之下，邢子游和徐丽两个人回了盛京过年，而她留了下来。</p>
这一次，她却是事先征得了江煜棠同意的。</p>
当她打电话告诉他，自己可能要留在这里过年时，他沉默了一会，便道：“好。”</p>
“好？”这下倒是让叶凉烟有点吃惊了，“你……不希望我回去吗？”</p>
“天这么冷，路上也折腾的够呛，算了吧。”</p>
叶凉烟：“……”</p>
于是，当邢子游和徐丽两个人走后，这卫生所里也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p>
后天就要过年了，虽然就她一个人在这里，但她也想热闹喜庆一下，把该准备的也都准备了一番。</p>
第二天一早，她起来后，看到外面已经白茫茫的一片。</p>
原来昨夜竟然下雪了。</p>
她高兴地弯起唇，拿着手机，拍了很多雪景和自拍照，然后朝后山上走去，她把这些照片都传上了朋友圈，并且也文艺了一把，配上了一段文字：“一个人的雪景，一个人的过年。祝大家新年快乐！”</p>
很快，点赞和评论的人越来越多，她看了一会，然后给江煜棠打电话，然而电话却是关机的，她微微蹙眉，江煜棠的电话很少关机，按照往年的习俗，他这个时候应该带着小槿一起回江家才对，为什么手机却关机了？</p>
叶凉烟又等了一会，再次打过去还是关机。</p>
时间不早了，她也没再等下去，慢慢朝山下走去。</p>
晚上，她一个人吃饭，弄的也就比较简单。</p>
吃完饭后，天色已经暗下来，她烧了热水泡泡脚，很快就躺在被窝里了。</p>
在这里，没有网络，没有信号，她的手机和电脑虽然都带过来了，可是压根没有用，她在这里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反而是看书。</p>
叶凉烟靠在床头，打开一本医学书慢慢看着，屋内实在太安静了，她不免有点心悸。伸出手点开手机，很快，屋内响起了音乐声。</p>
没过一会，她隐约听到了有一阵敲门声传来。</p>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再仔细一听，确实有人敲门。</p>
她立刻起身穿好衣服，这么晚了来敲门，肯定是急诊。</p>
“来了来了。”</p>
叶凉烟边穿白大褂边去开门，大门一开，她看到一个修长玉立的身影，男人穿着黑色大衣，戴着皮手套的手里提了一个行李包，见到她，微微一笑。</p>
他清冷的嗓音夹裹着寒风低沉传来：“叶医生，你好，我来看病。”</p>
－－－－－－题外话－－－－－－</p>
这段不会很长的，很快就结束了哈……</p>
田家洼村一共有一百来户人家，约四百多人口。这里地处偏僻，离县城都还有七八十公里，这里的卫生所以前倒是有一名医生，可也不是专业出身，只是以前给牲口看看病，据说治死了好多人，后来村里的人都不愿意再见到他，把他轰走了。</p>
自那以后，村里的人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都要步行好久才能去镇上的卫生院看病，来回不便，而且花费也高。久而久之，这里的人都不敢再生病。当然，他们更盼着能有一位专业技术强的医生能到他们这里来，可是这里穷乡僻壤，谁会愿意来呢？</p>
所以，当叶凉烟他们三人来到这里时，全村人都是欢欣鼓舞的。</p>
他们到来的第二天，村里大多数人都涌入了这个小小的简陋的卫生所里，有来看病的，也有来瞧热闹的。</p>
当叶凉烟打开大门的时候，外面已经挤满了人，把她吓了一大跳。</p>
徐丽跟着出来，看到这幅场景，懵了好一会。</p>
“凉烟，这……怎么回事啊？”</p>
村长这时候从人群里出来，他一路小跑着过来，“两位女大夫，这些人都是来瞧病的，我们村已经三年都没有大夫了，他们也都是得知你们过来了，赶着来看病呢！”</p>
邢子游这时也刚换好白大褂走出来，看到这阵仗，他微微凝眉，“还愣这干嘛？快点看病啊。”</p>
叶凉烟和徐丽对看一眼，两人当下也没有时间考虑了，把门大开，村民们一哄而入，把小小的卫生所瞬间挤满了。</p>
邢子游坐在唯一的一张办公桌上，面前围满了村民，众人争先恐后，七嘴八舌地说着，把他也说的头大，不知道听哪一个才好。</p>
叶凉烟这时大声道：“各位父老乡亲们，我知道你们都想看病，但请你们先排队，按照病情的轻重缓急来，我们让老人，妇女和孩子优先，大家都排好队……”</p>
村民们听到这话，陆陆续续地开始排起了长队来。</p>
徐丽是护士，负责接收病人，初步判断一下病情的缓急，让那些不太严重的先在一旁等一等，给那些严重的先看，还是按照在医院里的规矩，一个个先登记名字再叫号。另外，一些打针，发配药品，收费等等杂事，全都是她一个人包揽。</p>
邢子游是主治医生，他在这里也是技术最强，就由他看那些较为重症的病情。叶凉烟的资历尚浅，她就负责那些稍微病情较轻一点的，遇到什么不懂的，她再问邢子游。</p>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三个人都没吃早饭，可却没人感觉到饿。</p>
徐丽看了一眼门外，还有很长的队伍。</p>
她走进去屋内，对叶凉烟和邢子游说，“不行了，外面还有那么多人，我们要看到什么时候？还有，我们带来的药品和注射器等等，都不够用了。”</p>
旁边有正在等待看病的村民，听到她这样说，有些不高兴了，“嘿，我说你这个女大夫，我们大家来看病的，我们都等得，你倒受不了了？”</p>
徐丽也忙了一上午，在医院的时候，哪怕就算再忙，她是护士，只需要做好她自己的事就行了，哪像现在这样，什么事都是她一个人在忙，而且她这一上午，连腰都没直起来一下，嗓子也早就说冒烟了，她连抱怨一句还不可以了？</p>
她转过身就忍不住想替自己辩解几句，叶凉烟及时拽了拽她的衣袖，示意她别计较。她走出门外，看了一眼还排成长队的队伍，又转回身，走到邢子游的身边，跟他说了几句，邢子游点点头，同意了。</p>
叶凉烟扬声道：“各位乡亲，我们理解你们急切想要看病的心情，但是你们也看到了，今天来的人太多了，我们一时肯定也看不完，我建议有一些病情较轻的村民还是先回家，让病重的病人先看，等明天或后天再过来。你们放心，我们在这也不会走的，大家也省的耽误时间，你们说对吗？”</p>
她语意恳切，村民们听了，有的人不由得理解地点点头，转身离去，也有很多执着的，继续排队。</p>
叶凉烟也没再说什么，她对徐丽道：“先忙完今天的再说吧，我估计过两天病人就会来的少点了。”</p>
“嗯。那好吧。”</p>
徐丽刚走出去没多久，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响动。</p>
“快快快——”</p>
她走出去，“发生什么事了？”</p>
只见有一位长的五大三粗的壮汉抱着一个嗷嗷直叫的女人过来，他满头大汗，急的有些语无伦次的，“快！快！大夫，我我……媳妇要生了……她疼……你们快帮帮她，她生不出来……”</p>
在他身边，还跟着一位中年妇女，也是一脸着急道：“你们快帮我儿媳妇看看，她都生一天一夜了……”</p>
徐丽一眼看去，女人的肚子很大，她穿的那身衣服已经被血染红了，血水滴滴答答地往下落……</p>
她也很少遇到这样的场面，顿时也有点慌了，连忙跑进屋内，“邢医生，凉烟，你们快来！有个孕妇难产！”</p>
两人一听，立刻起身过去。</p>
徐丽指挥着男人把女人放在卫生所的病床上，邢子游正要上前去检查，男人却突然一把拦住了他，“你要干什么？！”</p>
邢子游眉头皱起来，“我要给她检查啊。”</p>
男人脸色怪异，看了一眼叶凉烟，堆上笑脸，“这位女大夫，麻烦你帮我媳妇检查一下。”</p>
中年妇女，也就是产妇的婆婆也在一旁连声道：“是，是，女大夫你快看看。”</p>
叶凉烟有些愣了，她虽然也在妇产科呆过，可是她一直是副手，还没有真正帮人接生过呢，而且这女人的样子，很有可能是难产。</p>
“不好意思，我……”</p>
“你不是医生吗？你快看看啊！”男人急的吼起来，女人躺在病床上，满头大汗，痛的快晕厥过去了，下身的血水一直在流。</p>
邢子游脸色沉下来，朝徐丽示意一下，“把他赶出去！”</p>
徐丽明白过来，连忙推攘着让男人出去，可是男人却坚持不让，他一把护在病床前，“不行！你是男大夫，女人生孩子……哪有让男大夫看的道理？”</p>
“是啊，这可是作孽的啊！”女人的婆婆脸色也难看起来，哭腔不止。</p>
叶凉烟，邢子游还有徐丽三人都非常震惊地看着他，想不到这里还有这么封建的想法。</p>
女人喊叫的痛声明显弱小了，她双目微阖，快要昏迷了。</p>
三人都明白，再不抢救，大人和孩子说不定都危险了。</p>
叶凉烟冷下脸，“我问你，是你的老婆孩子的命重要还是让大夫看一眼的名声重要？如果你要不在乎你老婆孩子的命，那你现在就把他们抱走，我们这里看不了。”</p>
“你——”男人面如灰色，“你这个大夫，怎么能说这样的话？”</p>
旁人也有很多村民都没走，都听到了叶凉烟这样说，也有人开始嘀咕起来。</p>
叶凉烟却没管他们，她见男人犹豫不决，毫不迟疑地把他推开了，一把拉上了遮挡的帘子。</p>
“徐丽，过来帮忙……”</p>
……</p>
四十多分钟后，一声“哇”地哭音，惊动了所有人。</p>
守在外面的男人蹭地一下起身，满脸惊喜表露无遗，旁边的村民也在开始给他道喜。</p>
他咧嘴嘿嘿笑起来，在门口探头望去。</p>
徐丽抱着包裹好的孩子先出来，而叶凉烟和邢子游还在里面为产妇缝合。</p>
女人的婆婆听到孩子的哭声后，一脸笑色地赶忙迎上去，“是不是男孩啊？”</p>
徐丽笑盈盈地道：“恭喜你，是个女孩儿。”</p>
然而，女人脸上的笑容立刻冷下去，徐丽当护士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这么深刻体会到接生，所以抱着孩子，她也很激动，满脸喜悦，她没注意到女人的脸色变化，眼睛里都是孩子，抱着孩子凑过去，“嗳，你快看看，她多可爱啊。”</p>
“哼，又一个丫头片子！有什么好看的？”</p>
徐丽这才惊诧地抬起头，发现女人已经自顾走出去了。</p>
“哎，你这……”</p>
这都什么人啊？！</p>
她抱着孩子出去，男人在外面等的焦急，这时候也进来了，看到孩子，激动地上前：“孩子出来了？”</p>
“嗯。”徐丽觉得他肯定也是重男轻女的，所以就没说性别。</p>
男人凑上前看了一会，眼底是藏不住的笑意，“大夫，这是小子还是闺女啊？”</p>
徐丽瞟他一眼，“你希望是儿子还是女儿？”</p>
男人嘿嘿笑地摸着头，“都好，都好。”</p>
见他这样，徐丽倒是有点意外，脸上的笑意也多了些，“恭喜你，是个闺女。”</p>
“啊……哦，闺女好，闺女好。”男人嘴中说着，也笑着，只是眼底还是藏不住一点失望。</p>
徐丽冷哼一声，直接抱着孩子又进去了。</p>
屋内，产妇已经缝合好，只是她难产过后，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现在已经昏睡过去了。</p>
徐丽把刚才的事忍不住说了出来，叶凉烟和邢子游看她一眼，三人忍不住都叹口气，已经没力气再说什么。</p>
可以想象到的是——他们在这未来一年内，将会遇到的事情和磨难更多更奇葩。</p>
就这样，从他们到来的第二天开始，就在抢救一个产妇和看了将近百人的病患中度过。</p>
而在接下来的日子，这样的情况还持续了好多天。</p>
一直到半个月后，前来看病的村民才算是渐渐稳定下来。</p>
而他们带过来的物质已经消耗无几了，还有很多需要的东西也必须采买，好在这些事宜只要跟医院联系就行了，会有专门负责的人送过来。</p>
叶凉烟除了把工作上需要的东西列出来之后，又把他们需要的私人物品也列了一些出来，让负责送过来的人一起带过来。</p>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送过来的人还另外给了她一个箱子，说是她的家人让带过来了。</p>
叶凉烟接过来，打开一看，都是她爱吃的一些零食以及一些衣物，而在箱子底部，还静静地躺着一封书信。</p>
看到那上面熟悉的字体时，叶凉烟心情颤动。</p>
她拿起信，仔细看了许久，徐丽凑过来，“呦，还有情书啊——给我看看！”</p>
“不给！”叶凉烟躲过她的“魔爪”，自己躲在房间里看了起来。</p>
她也没想到，在这个网络信息的时代，居然有一天还能收到江煜棠亲手写给她的书信。</p>
她脸颊微烫，逐字逐句地读着，连个标点符号都不舍得放过。</p>
男人的字苍劲有力，那些溢满了思念的话语，读起来仿佛是他在她耳边醉人的呢喃。</p>
此后，每月她都会收到一封，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并没有离开他一样。</p>
而在这里呆的时间越长，他们遇到的病例越多，就连专业技术上也提高了不少。包括徐丽，她虽然是护士，可是一些基础的看珍也都会了，而叶凉烟和邢子游是医生，却连护士的打针输液也都会了。</p>
三个月后，眼看着就到了年关了。</p>
最近卫生所里清闲下来，村民们都在准备过年了，一般不是特别重症的病都不会朝卫生所来了。</p>
叶凉烟把饭菜出锅，徐丽负责摆盘，不一会儿，三个人一起坐下吃饭。</p>
卫生所里什么都要自己来，好在有烧饭的地方，叶凉烟负责做饭，徐丽帮忙，邢子游就负责外出采买。</p>
今天的天空阴沉沉的，听说下午就要下雪了，山里的气温更低一些，三个人围着一个炉子吃火锅。</p>
边吃边聊着。</p>
徐丽叹口气道：“感觉好像一转眼的功夫，没想到都已经来了三个月了。”</p>
叶凉烟轻笑，“是啊，时间过的好快。”</p>
“对了，马上就要过年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家去了？”</p>
邢子游开口道：“按照规定，我们是可以都回去过年的，只是……”</p>
他声音微顿，话没说完。</p>
叶凉烟知道他想说什么，李大爷的腿一个月前受伤了，还没有痊愈，他要复查，还有山那边的张大娘家的儿媳妇，预产期就在年前，她有妊娠高血压，随时都可能会有危险，还有村长的旧疾一到冬天就会复发，疼起来满地打滚……</p>
这里还有很多病患等着他们来医治，他们三个人如果都走了，万一村民们有什么事，他们该去找谁？</p>
“我留下来，你们两个回去，等过几天，有车要出去时，你们就跟着一起走。”邢子游忽然这样说道。</p>
叶凉烟和徐丽都看着他，没说话。</p>
他们都明白，这个时候，谁不想回家与亲人团聚，开开心心地过个年呢？</p>
邢子游笑了笑，一脸轻松：“你们都这样看着我干嘛？我一个男人，不回家也没什么，你们两个女孩子，在这里吃苦受累了这么久，回去好好跟家人聚聚，回来的时候帮我带点好吃的就行。”</p>
“再说了，实不相瞒，我每次回家去吧，我妈都跟我唠叨着什么时候找女朋友，我都听烦了，今年正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耳根子清静清静。”</p>
徐丽忍不住笑起来，“哈哈，邢医生，原来你也怕过年回家啊。”</p>
“是啊，不仅我妈问，我家几个七大姑八大姨都在问，烦都烦死了。”</p>
叶凉烟微微弯唇，没有说什么。</p>
距离过年的时间越近，徐丽脸上的笑容也多起来，她盼着回家盼了好久，早不早地就在开始收拾东西了。她问叶凉烟怎么不收拾，叶凉烟道：“还早着呢，回头再收拾也不迟。”</p>
叶凉烟站在山头上给妈妈打电话，她也在问她过年什么时候回来，叶凉烟迟疑着，很快转移了话题。</p>
她挂了电话后，却没有马上下去，而是在山顶上坐了一会。</p>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她正准备回去的时候，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和说话声。</p>
她吓了一跳，正要藏起来时，听到邢子游的声音焦灼地道：“什么？奶奶病了？病的怎么样？”</p>
“……”</p>
“医生怎么说？”</p>
“……”</p>
邢子游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的声音也有点哽咽起来，“好，我知道了。妈，那个……哦，没，没什么，你们好好照顾奶奶，我……会抽空回去看她的。”</p>
挂了电话后，邢子游有些颓然地坐在地上，望着暗下来的天空和山野发呆。</p>
叶凉烟轻轻走过去，邢子游一惊，“谁？！”</p>
“是我，师兄。”</p>
“你怎么在这？”</p>
“我也来打电话回家的。”</p>
邢子游微微垂眸，“你都听到了？”</p>
“嗯。”</p>
“我奶奶病重，医生说，恐怕……撑不过这个年了。”</p>
静了一会，叶凉烟淡声道：“师兄，你回去看看奶奶吧，我留下来。”</p>
“什么？”邢子游惊讶地看着她。</p>
“我知道你跟奶奶的感情很好，说不定这是看她老人家的最后一面了，我不想你留有遗憾。”</p>
“那你呢？”</p>
“我没事，我留在这里你还不放心啊？徐丽毕竟是护士，很多专业上的她也不懂，让她跟你一起回去，等过完年，你们来了，如果不忙的话，我再回去一趟不就行了？”</p>
邢子游看她说的一脸轻松样，心底微微动容。</p>
最终，在叶凉烟的坚持之下，邢子游和徐丽两个人回了盛京过年，而她留了下来。</p>
这一次，她却是事先征得了江煜棠同意的。</p>
当她打电话告诉他，自己可能要留在这里过年时，他沉默了一会，便道：“好。”</p>
“好？”这下倒是让叶凉烟有点吃惊了，“你……不希望我回去吗？”</p>
“天这么冷，路上也折腾的够呛，算了吧。”</p>
叶凉烟：“……”</p>
于是，当邢子游和徐丽两个人走后，这卫生所里也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p>
后天就要过年了，虽然就她一个人在这里，但她也想热闹喜庆一下，把该准备的也都准备了一番。</p>
第二天一早，她起来后，看到外面已经白茫茫的一片。</p>
原来昨夜竟然下雪了。</p>
她高兴地弯起唇，拿着手机，拍了很多雪景和自拍照，然后朝后山上走去，她把这些照片都传上了朋友圈，并且也文艺了一把，配上了一段文字：“一个人的雪景，一个人的过年。祝大家新年快乐！”</p>
很快，点赞和评论的人越来越多，她看了一会，然后给江煜棠打电话，然而电话却是关机的，她微微蹙眉，江煜棠的电话很少关机，按照往年的习俗，他这个时候应该带着小槿一起回江家才对，为什么手机却关机了？</p>
叶凉烟又等了一会，再次打过去还是关机。</p>
时间不早了，她也没再等下去，慢慢朝山下走去。</p>
晚上，她一个人吃饭，弄的也就比较简单。</p>
吃完饭后，天色已经暗下来，她烧了热水泡泡脚，很快就躺在被窝里了。</p>
在这里，没有网络，没有信号，她的手机和电脑虽然都带过来了，可是压根没有用，她在这里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反而是看书。</p>
叶凉烟靠在床头，打开一本医学书慢慢看着，屋内实在太安静了，她不免有点心悸。伸出手点开手机，很快，屋内响起了音乐声。</p>
没过一会，她隐约听到了有一阵敲门声传来。</p>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再仔细一听，确实有人敲门。</p>
她立刻起身穿好衣服，这么晚了来敲门，肯定是急诊。</p>
“来了来了。”</p>
叶凉烟边穿白大褂边去开门，大门一开，她看到一个修长玉立的身影，男人穿着黑色大衣，戴着皮手套的手里提了一个行李包，见到她，微微一笑。</p>
他清冷的嗓音夹裹着寒风低沉传来：“叶医生，你好，我来看病。”</p>
－－－－－－题外话－－－－－－</p>
这段不会很长的，很快就结束了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