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散大夫王玄策前往天竺的,最后一人灭一国的事情,自李弘从安西会来讲出来后,一时之间已经逝世的王玄策便成了毁誉参半的人物。

    但张柬之却明白太子殿下跟自己讲王玄策的意思,显然是殿下担心卑路斯一个人,没有强大的威信力使得吐火罗的人,相信大唐愿意跟他们合作,而自己身为礼部尚书,如果亲自前往游说,想来一定能使得吐火罗人相信大唐的诚意。

    “但殿下……如何使得吐火罗仇视大食,而后我们大唐在安西坐山观虎斗,臣现在一时怕是拿不出什么良策来,需要臣前往吐火罗后,根据情况才能做判断。”张柬之谨慎的说道。

    “没问题,我只要结果,过程你自己掌握,你的人身安全上,可以让薛仁贵跟黑齿常之提出,他们会派人保护你。”李弘敲着桌子,看着窗外的汪楼说道。

    如今整个书房内,只有他们君臣二人,他不希望自己的计划,被多余的人知晓,甚至如果可能,他巴不得张柬之能够这件事情,办的完全没有大唐暗中作祟的影子才好。

    “是,臣明白,臣如果有事儿便会请求他们给予援助。不知殿下,以为臣什么时候出发合适?”张柬之心中有些期待,同时也有些忐忑,殿下交代的事情,牵涉到三个国家呢,这需要足够的谋略才能够做到。

    “越快越好吧,你自己拿主意,这几日家里跟礼部安排妥当后,就可以出发了,祝你好运。”李弘突然间站起来,向张柬之伸出了一只手。

    而后自己愣了一下后,又把空中的手抽了回来:“没事儿,刚才想事情有些走神了。”

    张柬之奇怪的看着李弘伸向他的手,又快速的退了回去,听着殿下的解释默默点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解释。

    “那随臣前往安西的其他人,臣就自己拿主意定夺了。”张柬之内心有些激动,早就想去当年殿下开创的大安西看一看了。

    “好,走时我就不送你了,路上多加小心。”李弘拍着他的肩膀,与他并肩走出了书房。

    望着张柬之离去的背影,再看看身旁的汪楼跟花孟,李弘这才问道:“母后找我何事儿?可有透露?”

    “回殿下,没。”汪楼脸色不自在的笑着说道。

    “看你那德行就知道在说谎,但我最近没犯事儿啊,天天忙的跟狗似的,怎么就突然召我进宫了?太子妃呢?今日看望母后去了吗?”李弘边走边问道。

    “回殿下,太子妃今日一直在后宫陪着皇后,看样子皇后跟太子妃心情都不错,一直都是有说有笑的,太子妃也比以前放松了很多,奴婢以为,太子妃如今已经适应了皇宫的生活了。”汪楼跟着李弘的步伐,讨好的透露着后宫他看到的,能说的事情。

    “拿去玩儿吧,别给他人知晓,这种东西可没有很多。”李弘从花孟手里接过一枚金色的铜钱,扔给了汪楼。

    “谢殿下,奴婢到现在还没有几枚呢,上次还是皇后赏赐了奴婢一枚。”汪楼看着金光闪闪的铜钱,这种皇家的尊贵之物,向来只赏赐重臣跟皇室宗亲,一般人,哪怕是自己,都很难得到几枚的。

    时值五月,大明宫后花园内,正是牡丹花怒放时节,此刻的牡丹花丛前,武媚与裴婉莹并肩而立,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正对着绽放的牡丹花指指点点,不时传来武媚对牡丹花的点评。

    “儿臣参见母后。”李弘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众宫女回身,看着太子殿下急忙行礼。

    武媚原本充满笑意的脸色,听到李弘的声音后,像是变脸一样,刷的一下,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

    “给他看看吧。”武媚扭过身,扫了一眼脸上有些担忧的裴婉莹,示意旁边的宫女,把手里厚厚一摞奏章递给李弘。

    某人接过奏章,奇怪的问道:“武三思跟武承嗣又怎么了?还学会写奏章了?他们的事情我已经答应了啊,还嫌官……咦?御史又弹劾我?什么,这不是鸿胪寺的奏章吗?怎么都跑您这来了?”

    “你自己干了什么好事儿,你不知道吗?说,你昨天干嘛去了?”武媚脸色铁青,她总感觉,自己早晚有一天,要被这个小兔崽子气死!

    李弘把奏章全部递还给了一旁的宫女,而后目光却是扫向了自己的老婆,期望能够从裴婉莹那里,得到一些提示。

    “别看她,我在问你呢。”武媚沉声说道。

    后宫之内,皇后这些年已经很少发火了,而且脾气仿佛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越来越温和了,但今日这一声冷喝,立刻吓得旁边的宫女跟太监,慌张的紧忙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旁边的裴婉莹心头砰砰砰的剧烈跳动着,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母后发怒,整个人已经紧张的小脸煞白,脑子里空白一片。

    “没……没干啥啊,您先别生气,气坏了身子父皇就不高兴了,昨天儿臣除了在尚书省外就是在东宫,没干什么啊。”李弘嘿嘿腆着脸笑着说道,顺手就揪了一朵正盛放着美态的牡丹花,想要递给武媚。

    武媚气的一巴掌排掉李弘手里的牡丹花儿,冷冷的说道:“好好的花儿你摘它作甚?我问你,昨夜去哪里了你,又干了些什么?”

    “哦……。”李弘还未来得及开腔说话,便看见裴婉莹动了。

    “儿臣知罪,还请母后责罚。”裴婉莹噗通一下,跪在了武媚身旁,低声急急说道。

    武媚无奈的看了一眼跪下去的裴婉莹,无奈的叹口气,这个裴婉莹倒是知书达理、秀外慧中,只是对于太子太过于顺从了。

    “起来吧,本宫并未问罪于你,你又何罪之有。”武媚只好瞪了李弘一眼,温和的对裴婉莹说道。

    “回母后,如果儿臣昨夜里制止殿下的话,便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所以昨夜之事儿,儿臣也一样有罪。”裴婉莹不敢起来,心中一直希望,自己的认错,能够让皇后免去对夫君的责问。

    “你还愣着干什么?怎么?等着本宫把你的太子妃亲自扶起来不成!”武媚看着站在一旁,呆呆的望着跪在自己旁边裴婉莹的李弘急声说道。

    “哦哦哦,是是是,儿臣来,怎好劳烦母后呢,快起来,母后没生气,别跪着了,地上怪凉的。”李弘一个箭步,走到裴婉莹跟前,扶起裴婉莹后,当着武媚的面,一手搂着裴婉莹的腰肢说道。

    这一番话以及两人亲密的动作,让裴婉莹面对武媚的目光,则是羞涩的不敢抬起头来,只是嘤嘤说道:“多谢母后。”

    “没个体统。鸿胪寺、御史台今日一早便给你父皇送来了这些奏章,其中有他们弹劾你的,也有大食国使臣要求你父皇给他们主持个公道。你一个太子殿下……你就不能让本宫跟你父皇省点儿心吗?”武媚伸开手臂,刚想要用手指指点李弘的脑袋,余光扫过还低着头的裴婉莹,随即作罢。

    当着儿媳妇的面数落人家的夫君,虽然自己是太子的母后,但感觉也不是很合适不是,于是只好悻悻的放下手。

    “这也不怪儿臣啊,是他先动的手,不信您问婉莹,她在场的。”李弘面对龙妈怒气冲冲的脸色,无辜的说道。

    裴婉莹感受着腰间李弘手上的力道,急忙小声的夫唱妇随道:“回母后,昨夜里确实是大食国王子先动手要殴打殿下的。”

    武媚气结,面对现在的李弘,她硬是生出了束手无策的感觉,拿这个油盐不浸的人,真是一点儿办法没有了。

    “那你就不能换个方式?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当着一些同时在用膳的朝臣,以及我大唐百姓的面,你一个大唐的太子殿下,就如同山野村夫般,跟人家动起手、打起架来了?还是说,你去年跟白纯在那小山村住了两个月,染上了那山野村夫般的刁民习性!”李弘身后响起了他龙爹的声音。

    明显能够感觉到,怀里的裴婉莹身子在瑟瑟发抖,面对陛下跟皇后的质问,这个刚刚进宫还不到两月的太子妃,感觉自己仿佛站在悬崖峭壁的边上,随时可能被一股风吹落到万丈深渊中。

    但接下来让她更为惊颤的是自己夫君面对父皇的回话,让她一度以为,自己这个太子妃算是当到头了。

    “您这话说的,那萨利赫的拳头都打到儿臣的脸上了,儿臣总不能不还手,还施以笑脸吧?那样岂不是挨揍的就是儿臣了?如果儿臣被揍了,御史怎么看?百姓怎么看?儿臣岂不是真就给您还有母后丢人了?给大唐丢人了?咱们大唐以武立国,皇祖父要是知道儿臣被揍了,怕是都能气的从……呃……我身为太子,总不能向外人示弱吧?何况儿臣确实是迫不得已,儿臣也不想动粗啊。”李弘携着裴婉莹扭身,看着身后沉着脸的龙爹,无辜的说道。

    “每次说你一句,你都有八句话等着我,难道这么说来,你就没有一点儿错了?”李治无语的说道,随手也摘下了一朵牡丹花,捏在手里像是在捏李弘似的。

    “那花儿招您惹您了,您摘它干嘛?”武媚气无语,这父子俩怎么都这样,喜欢辣手摧花啊。

    “那地上扔的不是你摘得?”李治用眼睛指了指地上,刚才被李弘摘下的牡丹花,无辜的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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