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慕青看着李弘冷笑着向她走过来,再看看手拿燕翅弩,对准了自己喉舌的白纯,急急说道:“您不要过来,您再过来我便点燃了这枚天雷。”

    “我相信你不会点的,如果你想李贤跟着一块儿死,想你肚子里的孩子没有爹,那你就点吧。”李弘一把扒拉开白纯手里的燕翅弩,而后训斥道:“笨死你了,看看李旦的裤子,再看看那暗格。”

    房慕青不知道为何李弘竟然不怕手里的天雷了,还是说,他真的不想活了,真的要与自己同归于尽?

    “你别再往前走了,我真的点了。”房慕青大急,手里的火折子晃来晃去,就是不往那天雷上放,而是继续神色紧张的警告着李弘。

    “李弘小心。”武媚在身后突然间大声喊道。

    而李弘听到母后的警告,刚一回头,就看见李贤手里同样掏出了一个火折子,飞快的冲到了房慕青身前,而后那火折子便往那引线跟前凑去。

    “住手李贤!”武媚心神俱裂,站在门口眼睁睁看着李贤手里的火折子,凑到了引线处,竟然不顾一切的跑了进来,拉着李弘就要往外跑。

    但这一拉,却没有拉动李弘,反而是自己反手被李弘拽到了跟前,不等她回过神来,只见李弘一脚踢开了李贤,那火折子也瞬间被踢飞。

    而后李弘一伸手,从房慕青手里夺过了那印象一点儿也没有点燃的天雷,鼻子凑到引线跟前闻了下,立刻就拿的远远的,轻松的说道:“真臭。”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点燃?为什么点不燃?”李贤一只胳膊支撑着想要起身,但接连两次都摔倒在了地上。

    被抢走天雷的房慕青呆了呆,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再看看李弘手里的天雷,愣了下后,便不再理会李弘跟武媚,而是跑过去费力的扶起了李贤。

    “吃惊吗?”李弘笑着看了一眼旁边惊魂未定、脸色苍白,气喘吁吁的母后,而后把手里的天雷交给了汪楼:“拿好了,让太乙城的人,把里面的配方掏空,留下这个壳儿,送给殷王李旦。”

    “怎么回事儿?”武媚看着那枚天雷,被李弘递给了汪楼,连忙问道。

    “问李旦他今天干什么了,然后您就知道了。”李弘笑了笑,卖了个关子。

    而外面时刻准备冲进来的太子卫队等人,瞬间一窝蜂的把李贤与房慕青給拿下,看着一个兵士正准备把毫无反抗,一脸平静的房慕青的手往后背用力束去,李弘突然一个箭步,踹飞了那名兵士,包括其他拿绳子的兵士,都被李弘踹飞到了一边。

    “在未论罪行处之前,她还是我皇室的王妃,你特么的不知道她有身孕了。”李弘说着又是一脚,踹开了站在那里不敢动的兵士。

    房慕青感激的看了一眼李弘,静静的站起来,刚要帮助拉开那几个捆绑李贤的兵士,但一只大手却放在了她的肩头:“这是他咎由自取的结果,我说过,我不杀他,不降罪于你,便会做到。”

    “宗正寺卿何在?”李弘扭身,对着殿外喊道:“押送沛王李贤前往宗正寺,等候处置。送沛王妃房慕青前往内侍省,等候发落!”

    “老五……。”

    “闭嘴,滚出去!”武媚看着李贤面对李弘刚一张口,立刻怒声喝道。

    望着那李贤被押解下去的身影,再看看那被鲜血浸透的肩膀上的白布,武媚的心不由得一阵阵的揪心的痛。

    明亮美丽的眸子里,渐渐再次被一层层湿雾取代,纵是自己想过多少次李贤会被处置的场景,但当真正面对这一刻的时候,武媚还是不由自主的感到心里一阵阵的揪心的痛,痛的就像当年争夺皇位时一样。

    “你父亲我会让人安葬的,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只是为了救李贤,并不是想要谋反……。”李弘看着房慕青,在几名宫女的看管下,缓缓往外走去,淡淡的说道。

    “多谢皇兄,谢过母后。”房慕青一身青色的新娘服饰,缓缓跪在地上低头说道。

    “身孕几个月了?”武媚深深的叹了口气,看着那已经扁平了不少的肚子说道。

    “回母后,快要三个月了。”房慕青头发散乱,一缕缕凌乱的秀发,遮盖着苍白、迷茫的脸颊。

    “下去吧,好生休养吧。”武媚心中滋味难明,一阵无力一阵痛心。

    今日原本是皇家大喜的日子,原本是彰显皇室和谐、安详的日子,却因为李贤……闹成了这样的残局。

    站在正殿的门口,面对皇室宗亲、满朝文武、勋贵豪门以及外国使臣,武媚再次叹口气,说道:“今日之事儿到此为止,如果让本宫知晓,谁在外面散布谣言,一律当斩。”

    “是,皇后。”大来皇女跟在人群中,连声称是,刚刚的一幕幕让她到现在还是心有余悸。

    其余的人同她的感受差不多,一个个不由的在心中暗自庆幸,今日面对那威力巨大的天雷,简直就像是从鬼门关转了一个圈。

    李旦则是不好意思的有些扭捏,紧紧攥着夏至的手不松开,刚刚母后竟然表扬自己了,说自己这次尿裤子尿的真是地方、真是时候。

    “这里交给你了,母后先送你父皇回宫了。”武媚看着群臣等人,都缓缓退出了沛王府,站在门口看着李弘说道。

    “是,母后,我会亲自在这里盯着的。”李弘微微躬身说道。

    武媚看着李弘欲言又止,等上了马车,隔着车帘,突然开口道:“母后一向自强,并非是柔弱女子,但……今日……。”

    “母后,不是儿臣不愿意,实在是李贤他罪孽深重,如果父皇今日不是昏迷不醒,怕早已经贬他为庶人了。”

    “但他已经断了一臂……。”

    “所以留在长安,让李哲跟李旦,也觉得他们有机会挑战儿臣,而不被惩罚……。”

    “算了。”武媚无奈的说道:“如果不是大食国公主被他擒住,你是不是……。”

    “不会。今日之事,因为他的愚蠢,已经让全天下人看了我皇家的笑话,难道母后真要让天下人……。”

    马车的车帘内,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气声:“我回宫了。”

    望着马车缓缓离去,李弘的神色依然是凝重的很,按照历史轨迹,母后不该如此才对,如今历史轨迹改变了,但母后对于今日之事儿,真的一点儿也不在乎吗?

    李贤可是连她跟父皇,都算计在内了,为了争取皇位,不惜威胁、逼迫父皇禅位。

    任劳任怨被人抬着走了出来,两个人身如枯槁,被折磨的不成人样,如果不是精卫告诉他,他真不敢相信,眼前这两个比死人多口气的“东西”,就是任劳任怨二人。

    “大食国公主如何?”李弘的心不由自主的在往下沉,任劳任怨都被折磨成了这样,夜月一个娇滴滴的女子,怕是……。

    “她无事儿,自从被逮住后,一直都是房慕青偷偷的照顾着她,并没有受委屈。”白纯站在李弘身旁,轻轻的说道。

    “那人呢?”

    “还在地宫。”白纯无奈道。

    “怎么了?还让我去请她怎么着?”李弘一瞪眼,看着白纯问道。

    白纯无奈的耸耸肩:“您还是自个儿看看吧,这个奴婢不好插嘴。”

    “一个大食国公主你还没办法治得了?”李弘更奇怪了,这是哪门子事儿了,一个番邦公主,就算是跟自己有点儿不清不楚,也不至于这么让着她啊。

    但当他走进地宫后,便被眼前的一幕彻底惊呆了。

    他相信李贤为了谋反,自然是积攒了不少金银珠宝等财富,以此用来等他篡位成功后,用来收买人心。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里的地宫竟然修建的如此豪奢,仿佛就是一个缩小、加精简版的东宫。

    而这个时候,精简版的东宫内,一个尖叫声正张牙舞爪的在地宫里回响,一个穿着一身大唐藕紫色女装的高挑身影,长发披肩,跟狗似的,护着满满一桌子的黄金白银、珠宝首饰,面对太子卫队露出了雪白的“獠牙”。

    “不准靠近,谁在靠近我就自尽!你们都应该认识我吧?跟那家伙在安西的时候,都应该见过我吧?你,快去,把那箱子也给我搬过来,还有你,你愣着干什么,那箱子是什么?啊?字画啊?是名家大师吗?你也不清楚啊?这样啊,那……都拿过来吧,对对对,墙上的也摘下来,那些香水你们小心着点儿,这在我们大食国,可是很堪比黄金的……。”秀发披散在肩头,一桌子一桌子的金银首饰,被她拿在手里挨个把玩儿。

    碰到喜欢的,还不时戴在头上,或者是立刻把秀发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然后把白玉簪子,臭美的插在秀发上,拿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镜子里的人真是美的不要不要的了,都快赶上白纯了呢。

    但直到镜子里突然间出现了一个不该出现的面孔时,财迷便发出了一声足以让人耳朵震聋的尖叫声,手中的镜子,也瞬间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啊……这么名贵的镜子,可是要一千多两银子的。”夜月快哭了,不是因为镜子,而是因为她扭过身时,看到那人的面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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