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如墨的夜色,并未因为夜空的繁星点点,而显得多那么一丝丝的光亮。

    寂静的山峦中,飞禽走兽栖息在山峦深处,或是站在树桠上打盹儿,或者正在干枯的草木从中,苦苦觅食。

    李弘他们扔在路边的马车,此刻正被几个黑衣人悄无声息的渐渐包围住,随着一声低喝:“射。”

    漆黑如墨的空气中瞬间便传出了箭矢的破空声,嗖嗖嗖、砰砰砰,箭矢要么透过车帘射进了马车里,要么射在了马车的车体上。

    空气瞬间再次凝固,几个黑影端着弓弩,紧张小心的开始接近马车,一人飞快的掀开车帘,其他几人顿时又是一阵射击,但马车里依然是毫无声息。

    “大人,看来马车只是被扔在了这里。”一个黑衣人压低了声音说道。

    “看来真是被他们发现破绽了,只是这破绽,从哪里漏出来的呢?”被称作大人的沉吟道,只是脑海中百思不得其解,已经计划的足够详细,怎么还是有破绽呢。

    “那现在怎么办?他们把马车扔在这里,显然是往山里逃去了。”黑衣人望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两眼一抹黑,只能依稀看到,他嘴里的大人胡须有些发白的模糊。

    “这是难得的机会,就算是他们进山早,但这里的地形他们也并不熟悉,必须赶在天亮之前找到他们,不然等天一亮,在山间想要围截他们就更难了。”那位大人语气中带着一些遗憾跟焦虑。

    说完后,便开始率领着身后的黑衣人,小心翼翼的行走在山间崎岖不平的小路上,凭借着脚下的感觉,以及在适应了这漆黑如墨的夜色后的朦胧视线,开始往前方小心探寻着。

    尉屠耆只感到眼前一个不知是人还是鬼的影子一闪而沒,手里的弓弩瞬间对准了那边,同时嘴里低声喝道:“谁?”

    “大人,他们正在往这边赶过来。”人影急忙护住心窝说道。

    这个时候不敢大意,天色太黑,无法看清,所以只能立即回答,怕是晚上一息时间,都会被那弩箭无情的射中。

    “盯紧了,我去告诉殿下。”尉屠耆戒备的走到那人影跟前,确定了来人的身份后,这才放下手里的弓弩,赞许的拍了拍那人的肩膀,而后往身后方向走去。

    营帐处,李弘带着白纯从里面走了出来,极力适应了半天,才算是适应了这漆黑如墨的夜色,抬头看看星空,嘴里不由自主的骂道:“妈的,这月亮跑特么哪去了?”

    “殿下,他们正在接近。”尉屠耆小声说道。

    “路线选择好了吗?”李弘探着脖子往山脚下望,但能看见的除了一片漆黑外,还是一片漆黑。

    “选择好了,我们引诱他们上山,一部分人会迂回到他们身后,偷袭他们,而后再从第二条路上山,然后一直往南行。”尉屠耆毫无保留的,把自己的计划说给了李弘。

    “不错,不再是那个硬来的莽撞之人了,切记要小心。”李弘点点头说道。

    而后便看了一眼身后的白纯,天上星星像是调皮的眨巴着眼睛,白纯的思绪万千,为了缓解自己的紧张,从一出来后,就一直望着星空。

    “跟我走。”李弘低声说了一声,而后拉着白纯的手,跟在尉屠耆身后,向半山腰走去。

    “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往山里跑?”脚下有些踉跄的白纯,突然间开口说道。

    “跑不掉的,除非我们会飞,山上路径没人熟悉,我们在前面开路,如果被追兵循着我们的路径追上来,我们没有他们快,不用一晚上就会被追上,到时候就彻底把自己的后背暴露了。”李弘耐心的給白纯解释道。

    而后再次跟着被尉屠耆下令迂回的几十个兵士,开始往追兵的身后迂回过去,往前走有尉屠耆他们引诱追兵,而自己为了安全起见,只能是往敌人身后去,从而看看能不能为自己找到一条出路,等待援兵的到来。

    这个时候,自然不是发挥自己爱兵如子的仁爱时候,为了保全自己,李弘也不得不把自己的两百人亲卫队,跟两个贴身太监放到明处来迷惑敌人,保全自己。

    跟随在李弘的身后,白纯心如小鹿乱撞,既有第一次亲身真正参与战争的紧张,又有被李弘握着一只手的甜蜜幸福,总之,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态,在她的心里同时蔓延、同时滋长。

    同样,也像不论是这一世还是上一世,或者是任何一世的李弘,继续证明着一个真理:女人,男人一亿年也别想搞懂她们的心里到底想什么。

    月光不知何时,突然间从大片大片的厚厚云层中冒出了头,随着一丝丝白色的月光,如水银泻地般洒下来,原本漆黑如墨的大地,开始向人们展示着他们的寂静跟神秘莫测。

    弓弩在这个夜色里,自然是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甚至,就是因为它的存在,让这个静寂的夜晚,在神秘莫测之间,又多了一丝诡异跟恐惧的气氛。

    当黑衣人找到第一个还残留着余温的火堆灰烬时,还未来得及向他们的都尉禀报,一直箭矢便划破夜空,精准的射中了他的喉咙。

    咯……咯的声音从一片分不清楚是刺痛还是火热的喉咙处,费力的发出,一只手不敢相信的开始摸向喉咙处,细长的箭尾让这名黑衣人顿时心如死灰,扭过头,喉咙再用力的动了几下,而后便直挺挺的摔在了地上。

    “有埋伏!”一名黑衣人在被射中的黑衣人转身时,低声飞速说道:“趴下。”

    哗的一声,身后响起了呼啦呼啦的声音。

    但不等呼啦呼啦的声音的残余声消散,一阵破空声突然间如蜂出巢般袭来,嗡……嗖……弓弦抖动空气的声音,箭矢划破夜空的声音,在渐渐如洗的夜空响起。

    随着破空声音消散,半山腰处便开始传出了惨叫声,不等队首的惨叫声消散,队尾还在庆幸的黑衣人心头还未来得及窃喜,又是一阵离他们颇近箭矢破空声响起。

    这一次,当他们听到身后也传来破空声,还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时,便在箭矢的射击下,一个个或是被射中倒在了地上,或者是被破空声吓得趴在了地上。

    一阵惨叫声瞬间从队伍超过队首的响了起来,像是要撕裂夜空,把那明亮的阳光迎进来般。

    惨叫声惊起深林中一阵阵的振翅声音,一声声兽吼声,也从山林深处响彻夜空,与黑衣人的惨叫声遥相呼应,整个山坡之上,此时的叫声夹杂在一起,让人不由得一阵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

    李弘在身后拍了拍那迂回兵士的肩膀,低声说道:“继续往下,下到山脚下再次埋伏。”

    兵士一愣,这是太子殿下第一次跟他说话,听到李弘的话后,连想都没想,甚至不过脑子的直接低声下令道:“继续往山下迂回,打第二次伏击战。”

    随后等他一动,两侧的兵士瞬间收回弓弩,而后一边猫着腰往山下走,一边給弓弩上弦。

    果然如李弘所预料一般,刚才那一拨人不过是先头部队,而今,山脚下还未开始爬山的黑衣人,在听到前方响起惨叫声后,一个个找着掩体挡住自己的身体,警惕的望着前方不远处。

    那名亲卫队兵士刚要下令射击,李弘再一次及时的制止了他,深邃的眼神在月光下,显得沉着冷静道:“再等等,他们身后应该还有一拨人。”

    “殿下……。”那名兵士突然开口说道。

    李弘此时才有空打量这名兵士的面容,看着那熟悉的眼睛,但一时想不起来此人到底是谁,于是不由分说的,一伸手扯下了那名兵士的头盔,而后惊道:“许彦伯?怎么会是你?”

    许彦伯也没想到,太子殿下竟然一把扯下了自己的头盔,有些尴尬的接过李弘手里的头盔,不好意思说道:“末将乃是东宫亲卫队副将,当时在长安时,您答应我祖父,把我留在身边的,后来我就请求尉屠耆,说是您的意思……。”

    “你……真有你的你,这么大的事儿你也敢……特么的尉屠耆怎么会同意?他说了算吗我的亲卫队?”李弘一惊,自己的亲卫队难道不受控了!

    “是……是……是皇后的意思,但……但末将是凭本事儿进来的,不是皇后钦点我就……。”

    “你有个屁本事儿,征安西时你确实有功,我也认同,但亲卫队更重要的是个人的功夫,你……。”

    “我赢了尉屠耆了。”许彦伯神色有委屈,又有骄傲的对李弘说道。

    “武功?”李弘差点儿惊叫出声,许彦伯,许敬宗的孙子,一代文臣的孙子,竟然赢了一个勇夫?这怎么可能?

    “是的,无论是拳脚,还是箭术,但……马槊跟横刀就差了一些了,打了个平手。”许彦伯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这个老鬼许敬宗,到死都不忘了黑我,真是胆大包天。”李弘想起许敬宗的面容,口不对心的说道。

    实则,此刻见到许彦伯,除了震惊外,甚至还有一丝对许敬宗的怀念,但人死不能复生,何况……这样的大阴人,还是早死的好。

    许彦伯听到太子当着自己的面如此说自己的祖父,摇头苦笑一声,说道:“祖父临终前就是如此说的,如果殿下知道了你就在他身边,他一定会骂我的。”

    “赶紧对敌,记得活着回来。”李弘拍了拍被许彦伯捧在手里的头盔说道。

    既然是母后同意他到自己的亲卫队,想来是许敬宗求母后的结果了,毕竟,一个李义府,一个许敬宗,对母后登上皇后之位,可是有着不可磨灭的贡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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