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凯之进来时,听到了晏先生的话,心里也不禁感慨。

    这个世,有利益熏心的人,也有可敬之人。

    对陈凯之来说,晏先生属于后者,在陈凯之天心阁之前,他跟晏先生还素未谋面,可他对陈凯之,却是帮助极大。

    陈凯之想到当日,自己只是说了一些肺腑之言,可这晏先生最后除了出山,为陈凯之解了围。

    最重要的是,他竟高风亮节至此,将一切的功劳都推到了陈凯之的身,对自己的名利,却是半分都不看重。

    所以陈凯之的心里很明白一件事,自己这个护国公,有一半,都是晏先生的功劳。

    陈凯之说着,已是走到了厅,慎重地朝诸位学士和晏先生一礼,才道:“学生来的有些冒昧,还望恕罪。”

    所有的目光,一瞬间便全都落在了陈凯之的身。

    杨彪捋须,先是笑了,道:“原来晏先生所说的人,是凯之,哈哈,看来吾与晏先生,也算是不谋而合,英雄所见略同了。”

    晏先生也不禁莞尔一笑,朝陈凯之招手。

    “凯之,来坐吧。”

    陈凯之依言坐下,分别和陈义兴、蒋学士颔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随即他环视了众人一圈,淡淡询问道。

    “不知诸公方才在说什么,以至有如此多的感触?”

    今日庙堂的事,是不能提的,自己成为了护国公,那更加不能提了。

    总而言之,来到了天人阁,那些俗事,还是抛之脑后的好。

    晏先生抬眸,一双已经苍老的脸孔显得很是坦然,倒不隐瞒,如实的跟陈凯之说道。

    “有一桩十几年前的旧事。”

    又是那一件事……

    陈凯之一下子明白晏先生所说的是什么事了,同时,他的心里微微的咯噔了一下。

    他不禁苦笑,还真是冥冥的命运安排一般,似乎自己今日遇到的所有事,都和那十几年前有着巨大的关系。

    陈凯之叹了口气,才缓缓开口说道。

    “此事,学生也略知一二,当初看了那些史料,学生也是大惑不解,那是十数年前的旧事,可现在,学生却是听了许多人提起,不知先生对此有何看法?”

    晏先生抬眸看了一眼杨彪,似乎在询问他的意思。

    杨彪捋须,莞尔道:“这里是天人阁,在这里无论说什么,都是无妨的。”

    这意思便是说,在此可以畅所欲言,无需忌讳,在座的学士,俱都是绝对信得过的人。

    绝对不会将所说之事,泄露出去,非常的安全。

    晏先生满意地笑了笑,才道:“这个谜题,其实老夫一直都在探索,想必……”

    说到这里,晏先生眼眸微微一抬,却是看向了陈义兴,神色淡淡地继续说道:“靖王殿下也是如此吧,老夫若是没有猜挫,当初靖王殿下进入这天人阁,为的……其实是想一探究竟吧。”

    而陈义兴,居然默不作声,像是默认了。

    陈凯之的心里却是惊诧,竟觉得匪夷所思。

    在很早的时候,陈凯之跟陈义兴认识了,也相处了一些时日,当时的他,确实能从陈义兴的身感受到对逍遥的向往,对朝堂的厌倦的。

    陈义兴来了洛阳后,便进入了天人阁,陈凯之一直都以为他只是单纯的想要做他的闲云野鹤,不愿去理会朝的倾轧。

    可万万想不到,陈义兴还有一个目的,那便是探寻这十几年前的秘密。

    那么,为何堂堂靖王殿下,对这个秘密,会如此的执着呢?

    是啊,在这天人阁里,实是藏着太多太多的书籍,而这些书籍里,不知多少秘而不宣的事啊。

    想要找到秘密,乃是十几年前的旧事,似乎也只有天人阁是最有机会的。

    晏先生见陈义兴默认了,眉宇微微一皱,接着又道。

    “十几年前,真是惊心动魄啊,那件事情,可是牵连甚大。据老夫所知,这牵涉到了大陈朝不少最显赫的人物,包括了内阁首辅大学士,也包括了宗王,除此之外,还有先帝,还有当今的太后,便是太皇太后也牵涉其,可直到事后,才知道,原来这里头竟还有诸子余孽,甚至……老夫怀疑,便连衍圣公府都牵涉其。”

    陈凯之听着这一个个被点到的名字,越听越觉得心惊肉跳。

    牵涉到了大陈宫的人,陈凯之可以理解,牵涉到了诸子余孽,他也早是略略知道的,可是……连衍圣公府……

    晏先生抬眼巡逡了众人一眼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才又继续说道。

    “可是老夫深知,这一些人,根本不是问题的关键,真正的始作俑者,既不是宗王,似乎也不是诸子余孽,便是衍圣公府,似乎在其,也未必是最重要的角色,在这背后,似乎有人在这其鼓弄风云,这个人,才是今日这一切的缔造者,可此人到底是谁,老夫苦苦追索,却是一无所获,可是有一点,老夫是可以确定的!”

    “先帝的两位皇子,应该都还活着!”晏先生斩钉截铁地又道了句:“他们一定还活着!”

    杨彪闻言,不由皱眉,一脸诧异的看着宴先生,很是直接地问道:“为何先生如此肯定?莫不是先生从什么地方发现了什么可以确定两位皇子都还活着证据?”

    晏先生知道,一面之词,似乎说服不了众人,因此他捋着须,带着一脸慎重之色道。

    “说太皇太后,自从皇太子失踪,便突然负气离开了洛阳宫,而去了长安的甘泉宫,这位老太后,老夫倒是略知一二,她绝不是一个肯撒手不管的人,可她突然离开,理由可能只有一个,那是她知道了什么内情,她去甘泉宫,极可能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想来她是希望在甘泉宫谋划一切,从而找回皇太子。”

    “其二……”晏先生细细地继续分析给众人听。

    “幕后之人,费了这么大的心机,绝不只是想让先帝痛失爱子这样简单,若是如此,他不必费这么大的气力,他竟留下了如此巨大的谜团,他一定还有别的打算。那么,十几年前所发生的旧事,某种意义而言,不过是他的开胃菜罢了,若是两个皇子俱都死了,那他的下一步计划,还如何实施呢?”

    所谓细思极恐,众人听完晏先生的一番见解后,似乎也想明白了许多事,都不由自主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有陈凯之,心思却是更加的复杂了。

    只见晏先生随即很是肯定地道:“因此,这两个皇子,或者是其一个,一定是他的棋子,他的一枚很重要的棋子,他要做的事,绝不止于此。”

    说到这里,晏先生叹了口气,才又道:“其一位皇子叫无极,至今没有踪影,此人乃是诸子余孽的子嗣;而另一位是皇太子殿下,则是太后所出,若他还在,本该是今日的大陈天子,可惜,只是太可惜了,至今也没有任何下落,他的腿有一块胎记,金碟之倒有记载,可是要找到这个人,不啻是大海捞针。”

    陈凯之心思一动,大海捞针吗?其实错了,这根本不是大海捞针,事实却是,这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可是……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自己呢?

    陈凯之的心里有些困惑,他明明是后世穿越过来的,自己肯定不是太后的儿子。

    可是他身的胎记又怎么解释呢?这世界真有如此巧合的事?

    哎呀……

    越想越乱,越觉得不可思议,这难道真的是天意?

    “凯之,凯之……”晏先生突然唤道。

    陈凯之这才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竟是失态了,他不由苦笑,故作掩饰的样子道:“那么算找到了,又有什么意义呢?如今新的天子已经登基,算这个人找到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陈凯之笑了笑,摇着头继续道:“找到了人,他也不再是皇太子了,因为当今天子,早已不是他了,新皇帝已经登基,难道满朝的武还会迎他登基不成?若是他做不成天子,那么和寻常地宗室又有什么分别呢?不只如此,反而因为如此,他则会成了天子眼里的眼钉、肉刺,所以在学生看来,这个皇太子,找到与找不到,都没有任何分别。甚至……找到了,反而可能酿造的,却是一场悲剧。”

    陈凯之的话,不无道理。

    找到了又怎么样?

    从眼下时局角度而言,对于皇太子最好的结果,是永远的隐姓埋名,否则便是死路一条。

    赵王等党羽,一定会拼死护住小皇帝的。

    “你错了!”晏先生竟是说话很不客气。

    他虽反驳陈凯之,却还是朝陈凯之微微一笑道:“找到了,有大用!”

    陈凯之有些不解,一脸震惊地看着宴先生,嘴角轻轻一勾,带着几许浅笑道:“大用?”

    “希望!”晏先生目光之似是燃起了炽烈的火焰,像看到了光明,他看着陈凯之,突的道:“你明白老夫的意思吗?而今天下,最缺的,是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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