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到方先生怎么说的吗?连方先生这样的人,都无法抵挡这煞气啊。

    可见这巴图王子是一个不祥之人。

    这个不得不令在场的人忌讳了,想当年,方先生的箴言,无有不,说你明天三更死,绝不留有你五更。

    虽说,也有许多人的心里未必相信,可这等事,当然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啊,大家只是来捧捧场的,跟你胡人能有几分交情?别说你是一个胡人王子了,算是爹,那也不至拿自己命来开玩笑吧。

    你是个妇人,你克夫,这不大紧,毕竟我不是你夫君;你克父,那也不打紧,因为我不是你爹;你克亲,那也不打紧,我也不是你的亲属,可是你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的克,卧槽,这不是俗称的见光死吗?

    这还能让人好好的跟你做朋友吗?

    “告辞,告辞。”

    于是纷纷有人站起朝赵王作揖。

    连那郑王的脸色也不好看了,他现在越来越深信方先生的话准没错的,心里直咯噔着,他自然是担心的,这不会冲撞自己的运势吧,难怪今日神魂不属啊。

    于是他再不犹豫,讪讪一笑便道:“本王也有事,有事,告辞,告辞。”

    有人站起来,往外一看,甚至大叫了起来:“呀,下雨了,家里还晒了衣服没有收呢,告辞。”

    顷刻之间,方才还济济一堂的大殿,顿时一下子的人走了干净。

    那些个负责伺候和随侍的宦官,也一个个战战兢兢的,仿佛见了鬼似的,不敢跟巴图王子靠得太近,都是远远的站着。

    巴图王子的嘴角抽了抽,感觉自己要疯了,这是怎么回事,一下子人都走空了?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方才还高朋满座,现在冷冷清清的大殿,有些回不过味的样子。

    这时,倒是陈贽敬咳嗽了两声,巴图王子才看向陈贽敬,随机眉宇轻轻一挑,有些恼火地问道:“这方先生,是否和陈凯之是一伙的?”

    “有可能。”陈贽敬摇头,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眸。

    “这对了,赵王殿下,你可要小心啊,还有那个陈凯之,此人一直都是殿下的心腹大患,怕以后势力更大,此人更难对付了,我倒有个主意,不妨等到时候,我们联手灭燕,殿下将他和他的勇士营调至雁门关来,我为殿下将此人解决了,放心,殿下,绝不会有任何隐患的。”

    陈贽敬一听,倒是来了兴趣,目光闪了闪,一双眉宇轻轻扬了起来,笑着说道:“这倒颇有一些意思。”

    “不如今夜,我与殿下秉烛夜谈,好好将此事布置得周密一些。”巴图王子见赵王有兴趣,心里总算是得到了一些安慰。

    在这时,方才还浮出积分兴致的陈贽敬,却是脸绿了。

    方先生的话是真的不可信吗?

    他心里挣扎起来,沉默了几秒,方才神色淡淡地道:“噢,这件事,也急不来,本王也有些乏了,过一些日子再说吧,小王子殿下怕也疲惫不堪了吧,早些去歇了吧,时候不早了。”

    巴图王子总算心情回转过来,可此时,一下子的又沉到了谷底,他现在甚至恨不得想要杀人,很是气愤地反问赵王:“那姓方的满口胡言,殿下也信?”

    “不信。”陈贽敬不得不摆出很认真的样子:“本王怎么会相信这些虚妄之事?小王子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平安无事的。只是太晚了,小王子殿下还是回去歇了吧,你虽年轻,却也要注意身体啊。”

    巴图王子又怎么真的相信这些话,可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巴图王子还能说什么?若是为此跟陈贽敬闹的不愉快,那更不划算了。

    虽是很憋屈,可他倒不至于被怒火冲昏了理智,只好长长的哎了一声,起身道:“告辞!”

    ………………

    陈凯之是最先出王府的,此时外头天色黑暗,点点的星光挂在空。

    他刚准备了自己白麒麟马,却见有人快步出来,及时地叫住了他:“凯之。”

    陈凯之回头一看,竟是吾才师叔。

    吾才师叔像是喝醉酒似的,晃晃悠悠的样子走向前来。

    “凯之怎么走得这么急,来,今夜的月色好,我们走一走。”

    陈凯之只好下马,不解道:“师叔,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方吾才故意装糊涂。

    陈凯之吁了口气,才道:“师叔,我略略有些担心,若是当真朝廷和胡人联手灭燕,难道要让勇士营随那些胡人一起去杀戮那些燕人的百姓?即便我们没有动手,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所以,你必须阻止他们。”方吾才笑吟吟地道:“这也是老夫回到洛阳来的重要使命。”

    重要……使命?

    陈凯之的眼睛一下子张大了许多,看着方吾才,微微愣了一下。

    卧槽,师叔,你特么的到底是站哪一边的?

    只见方吾才道道:“毕竟老夫收了人家的银子,虽然这银子有点少,可老夫一直是有良知的人,再少也是收了,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更何况你说的对,最重要的是,大丈夫行事,有所为,有所不为,该做的事,掉了脑袋也要去做,不该做的事,刀架在脖子也不能说。这才是人的根本啊,人若是违了心,那么和猪狗有什么分别?”

    此话听在陈凯之心里,竟是生出了共鸣。

    不错,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既然认为是错的事,不去阻止,那么自己是帮凶了。

    不过……这话从师叔口里说出来,总觉得……怪怪的。

    陈凯之不由道:“师叔也是如此的吗?”

    “我?”方吾才沉默了一下,才笑着道:“老夫只负责教你怎么做人,老夫不必了,作孽的事,老夫来做,而教你这个师侄行善,这是在为老夫积德。”

    “……”陈凯之却觉得这一点都不好笑,甚至,心里惆怅更深,他抬眸看着头的明月,脸竟是少有的露出了几分愁色,幽幽地道:“现在只是事已至此,如何才能阻止呢?”

    “也不是不可以,办法总是有的,凯之,你记得班超出使西域的典故吗?很多时候,既然寻常办法不能解决,那索性,手起刀落,管他三七二十一,所谓生米煮成熟饭,便是这个道理!”

    “班超……”陈凯之遥看着月,突的,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唇边多了一抹坦然的微笑,道:“师叔,夜深了,你该去睡了,何况让人撞了我们这样,也不好。”

    方吾才伸了个懒腰,悠悠然地道:“嗯,好好照顾你的师妹。”

    “知道了。”陈凯之已步入了长街的尽头,他脚步不紧不慢的,身子渐渐消失在长夜之。

    …………

    次日一早,陈凯之预备下山,想要再做一次努力,只是刚刚抵达了宫外,却见一个宦官疾步匆匆。

    想来是通政司要送急奏进去,陈凯之见那宦官面如土色的样子,忍不住道:“何事?”

    “出大事了。”这宦官宛如惊弓之鸟,道:“胡人破了雁门关附近的广武府,屠戮了三万燕民……”

    陈凯之也是一惊,他万万料不到胡人的进展,竟是这样神速,他猛地想到,这胡人的进展越快,反而会使朝廷更加下定决心。

    于是他忙是让人通报,紧接着,被人领到了楼。

    在这楼里,慕太后还未到,不过那巴图王子竟也来求见了,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的大臣。

    倒是很明显的,这里的许多人,都尽力地和巴图王子保持着距离,当然,对待巴图王子,他们的脸色还是很好的,显得很客气。

    倒是众人见陈凯之进来,那巴图王子便恨恨地瞪着陈凯之,陈凯之似早有了决定,直接与巴图王子对视,随即道:“王子殿下,还记得当初我与你的约定吗?”

    “什么约定?”巴图冷冷地道。

    陈凯之道:“我早听说,你们东胡的铁勒飞骑冠绝天下,今日,倒是很想见识一二,我陈凯之,很想讨教。”

    “什么……”一旁的陈一寿一听,顿时道:“胡闹,陈凯之,不要胡闹。”

    不过很显然,陈凯之对陈一寿的话,却是充耳不闻,而是脸带肃然,直勾勾地盯着巴图道:“若是殿下不敢,那便算了,我听说,胡人对付手无寸铁的百姓倒是厉害……”

    巴图顿时身子一震,厉声怒道:“你说什么?”

    陈凯之一字一句地道:“我要说的是,若是殿下有胆,勇士营下很想见识见识,所谓的铁勒飞骑。”

    巴图心里却是大喜过望,他忙与陈贽敬对视,陈贽敬朝他暗暗点头。

    巴图像是怕陈凯之反悔似的,忙道:“好,什么时候。”

    陈凯之似也早打定了主意,很干脆地道:“明日,瓮城!”

    巴图没有犹豫,道:“一言为定,也正好,我希望陈将军也能够下场来玩玩。”

    陈凯之朝他一笑,这笑带着几分倨傲的意味,道:“我也一样,还望巴图王子,不吝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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