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已成舟!

    教谕斜眼看了一眼张如玉,心里怕是微微有些不悦,却道:“恭喜方先生,收了一名高徒,噢,汝等且退下吧,陈凯之,自此之后,你便在县学里学习,方先生偶尔会指点你,你去县里办个学籍吧。 ”

    于是众人纷纷作揖,心情各异地退出明伦堂去。

    陈凯之心里也是一松,连脚步也轻盈多了……总算在这个世安稳下来了,真不容易啊。

    陈凯之心情不错,却是感觉到一抹不善的目光。

    陈凯之驻足回眸,只见张如玉气急败坏地疾步走来,恶狠狠地瞪着自己。

    不服气?

    陈凯之抿抿嘴,不以为然地继续往前走,却是突然被人从身后猛地一撞,陈凯之踉跄了一下,还好收住了脚,不至于摔个底朝天。

    他这才发现已经快步过去的张如玉,随即也脚步加快起来!

    张如玉刚才当然是故意撞陈凯子的,只是还没等他回头看陈凯之的丑态,便见一个身影如风般地在身边略过,轻飘飘地留下了一句话:“不自量力!”

    这四个字说得很轻,却足以让许多人都听得清楚。

    “什么?”张如玉顿时暴跳如雷,怒腾腾地道:“你敢骂我?”

    陈凯之回头,从容地勾起一抹笑意,双手一摊道:“哪里敢骂你,只是将这句话还给张兄罢了。”

    在张如玉气得浑身发抖的功夫,陈凯之已经不再理这个惦记着自己表妹的禽兽,加急脚步走了。

    张如玉还想追去,徒然间听到喷笑声,只见其他一同离开的学子都纷纷看着他,甚至有几个显然在努力地忍着笑。

    张如玉从来没如此这般感到羞耻,却早不见了陈凯之的背影,只能绷着一脸不快,快步离开。

    另一头的陈凯之倒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只是赶回了县里的后,猛地想起了一件事来。

    那教谕只让自己办学籍,却没告诉自己怎么办。

    他眯起眼睛,不由深思起来。

    看来这教谕对我的印象很糟糕啊,明显是刁难我来着,我无凭无据,如何办学籍呢?看来他是巴不得我空跑一趟,然后又回去请教。

    又是套路啊。

    陈凯之想了想,也是不慌,先到了县里一趟,果然这里的吏告诉陈凯之,这学籍理应在县学里办的,怎会到县里来。

    陈凯之只得悻然而回,到了县学,方先生已是走了,这诺大的县学显得很是冷清,让人通报了一声,又重新回到明伦堂,教谕正在案后看着几份公,头也不抬起来。

    陈凯之道:“学生见过教谕。”

    教谕这才抬头,只是脸色冷淡。

    “什么事?”

    陈凯之道:“学生去了县里,他们说,这学籍该在学里办。”

    教谕的脸浮起不可捉摸的笑容,打趣似地看着陈凯之,搁下了笔,手抚着案牍,似笑非笑地道:“噢,陈生员,你和张公子很相熟吗?”

    是说张如玉?

    陈凯之觉得有些不太妙了。

    教谕却是冷冷地道:“本来,这一次铁定是张公子入围的,可是陈生员一来,却将本来好端端的事给毁了,我也不瞒你,张家和老夫,乃是世交,而今老夫却不知该怎么向张家交代了。”

    果然是有黑幕啊。

    教谕的脸色愈发冷了,手指点了点案牍,继续道:“事到如今,木已成舟,方先生已收了你做门生,老夫能说什么呢?不过,我还望你能识趣才好。”

    “识趣?”陈凯之漫不经心地问。

    教谕一副吃死了陈凯之的表情:“当然是你乖乖退出……”

    “不退。”陈凯之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欺负人哪,你这是。

    教谕脸色一黑:“噢,不退,那不急,这学籍呢,要办下来,可不太容易,人哪,得自知自己有几分斤两,不晓好歹,事情更不好办了,按我大陈的学规,想要入学籍,还需有几个生员担保,你先寻保人来吧,还有,县里也要给你开一张荐信,总要证明你品行端正才是。”

    圈圈你个叉叉,真不是东西啊。

    陈凯之很气愤,这教谕还真是可恶。

    阎王好惹、小鬼难缠,他现在这样刁难,摆出公事公办的态度,其实是将自己当作皮球一样踢,好让自己知难而退。

    这样的事,前生今世,陈凯之见得多了。

    想让凯哥知难而退,想都别想。

    越是遇到事,陈凯之越冷静,他只朝教谕勉强行了个礼:“好,学生告退。”说罢,直接转身走了。

    教谕看着陈凯之匆匆而去的背影,靠在官帽椅,嘴角却是勾出了一丝冷笑,低声喃喃念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等你撞了南墙,自然而然从哪里来,滚回哪里去了。”

    出了县学后,这明媚阳光,将陈凯之的坏心情一扫而空。

    不能急,那教谕显然是在为难自己,越是着急火,越是了他的当。

    凯哥会你的当?

    你这是逼凯哥放大招啊。

    两世为人,他陈凯之什么人不曾见过?

    他细细一想,觉得不该去找方先生叫屈,因为方先生虽是收了自己做门生,可是二人还太陌生,自己刚刚拜师,求到人家头,不但让他心里看轻自己,而且方先生也未必愿意得罪本县的教谕。

    所以……应该怎么办才好呢?

    陈凯之径直到了县衙门口,门口的差役认得他:“陈公子,又找周大哥?我去通报一声。”

    陈凯之摇头道:“不必,我自己去找吧。”

    这门前的差役想了想,本来寻常人想要进衙里哪有这样容易,可这人记得周大哥和他很相熟,想必是懂规矩的,也不便得罪,便放了他进去。

    这一次陈凯之却是没想找周差役,他依稀记得,宋押司是在礼房里做事的,便故意往那礼房外头溜达。

    教谕大人,你居然坑我,我当真把这学籍办下来给你看看。

    他心里满是人情世故,面却是人畜无害,终于,一个声音道:“这不是贤侄?”

    宋押司果然看到自己了,陈凯之朝一扇窗户看去,见宋押司正在公房的案头后喝着茶水。

    陈凯之便走进去,朝宋押司行了个礼:“想不到在这里见到了恩公。”

    宋押司以为陈凯之是来找自己的,心里生出疑云,可听这话音,似乎是碰巧遇到,便笑容可掬地道:“噢,不必多礼,怎么,你来县里何事?”

    陈凯之道:“噢,是来办事的。”

    “来办事?”宋押司皱眉,他不喜欢那种走后门的人。

    陈凯之解释道:“是这样的,今日我去县学里见方先生,蒙方先生垂青,要收我为门生,教谕大人便叫我来县里办学籍。”

    宋押司方才还微微皱眉,随即满脸尽是诧异。

    方先生收了陈凯之为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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