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71、洞房花烛
“你先等等，娘去唤你外祖母和刘婶子进来。”蒋灵迅速别开微红的眼，出了房门。</p>
纪子期眨动双眼，深吸两口气，将眼泪眨了回去。</p>
范铭烟和刘婶子同样对换上新娘装的纪子期赞不绝口。</p>
以刘婶子的眼光来看，这样的美人儿，根本无须上妆，梳好发带上头盖，直接就可以出门了。</p>
话虽夸张，范铭烟和蒋灵却乐得合不拢嘴。</p>
谁人不爱听别人夸奖自己的女儿啊？何况在二人的眼中，这天下最动听的赞美，都不足以说出小雪的十分之一。</p>
梳妆前，先由范铭烟用梳子在她头上梳了三梳，边梳嘴里边说着吉利的话：“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p>
刘婶子不愧是京城里最好的梳妆娘子，梳头手艺一流，不一会，一个喜庆的流云髻便完成了，露出光洁的额头，端庄大气。</p>
妆容在纪子期的坚持下，只打了淡淡一层底粉。</p>
按她原本的想法，是想画上眼线眼影，给杜峰一个让他完全惊艳的新娘子。</p>
可从刚刚开始，她的心里不光有即将成为新娘子的喜悦和羞涩，亦有即将离开父母身边的哀伤和不舍。</p>
只一想她就忍不住要红了眼眶，等会若小雨小风小星几人一哭闹，她如何能忍得住？</p>
万一到时候成不了最美的新娘子，反而成了最丑的怎么办？</p>
于是纪子期打消了这个念头，妆容越淡越好。</p>
新娘子生得好，无论怎么妆扮都好看，刘婶子也不坚持，依着她化了最淡的妆。</p>
饶是如此，新娘子依然明眸皓齿，艳若桃李，如画中走出的美人儿般，倾倒众生。</p>
范铭烟轻拍神情有些痴痴的蒋灵的手，“咱们出去吧，好多人等着添妆！”</p>
房间里人来人往，纪子期只觉得脸都快要笑僵了，那些人大部分都只见过几面，她连人家名字都没记住。</p>
新娘子不说话，可以当是矜持，来添妆的人，与其随意搭上两句话也就出去了。</p>
终于送走了大波人后，纪子期长长吐出一口气，刚刚端坐着的腰，立马跨了下来。</p>
目前来说，纪子期唯一觉得可惜的是，她认识的几人，都不能来新房陪她。</p>
程清与吴三多是前几日成的婚，根本没法能过来。</p>
江嘉桐参加完程清的婚宴，本来是打算赶过来纪子期这边的，谁知那天喝多了，醉了一天，根本没法赶到京城。</p>
她自己倒是很想，不过她爹娘不放心。在程清婚宴上喝多出丑也就算了，毕竟是在天顺自家门前。</p>
若跑来京城出了丑，那可不光是丢自己的脸，连女方家的脸都丢了。</p>
纪子期对这点并不放在心上，但她也不放心江嘉桐，在醉酒后身子还不舒服的情况下来京城。</p>
掌珠更不必说了，她要出来，只能扮成男子，若扮成了男子，如何能进得了她的闺房？</p>
于是，现在能陪伴她的，便只有小雨和几个被范铭烟和蒋灵请来的，她并不熟的小娘子。</p>
只是小雨一看到她就眼红红，令到她心里也一直酸酸的。</p>
那几个小娘子聚在一起，时不时偷偷拿眼瞟一眼她，当与纪子期眼神相撞时，迅速地低上头，面上染上一抹绯色。</p>
纪子期暗中翻个白眼，这到底谁才是新娘子啊？她都没害羞，你们害羞个啥？</p>
吉时快至，一身大红喜服的杜峰，骑在头上绑着大红花的追风背上，眉稍眼角尽是掩饰不住的喜气。</p>
纪子期是长孙女，没有未成婚的小叔，亦没有成年的兄弟，杜峰很轻易地就将人接了出来。</p>
临出门拜别蒋大师纪氏夫妇时，跪在地上的纪子期终于忍不住哭出声。</p>
蒋灵躲在纪仲春怀里偷偷抹泪，范铭烟将哭闹不止的小风小星带走了。</p>
蒋大师忍不住别开脸，轻轻扬起了头。</p>
纪仲春眼泪虽未出，声音却哽咽，带着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出嫁父亲的心酸，“杜峰，我将小雪交给你了，请你一定要善待她！”</p>
“是，岳父大人！小婿一定将期期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不要让她吃一点苦，不让她受一点委屈！”杜峰郑重许诺。</p>
出门的吉时已至，喜娘扶着跪在地上的纪子期，出门送上了花轿。</p>
蒋府里的蒋灵与小雨，早已哭成了泪人儿。</p>
纪子期红肿着眼，坐在轿子里一摇一晃，晕得人想吐。</p>
直到肚子传来咕咕声，才想起自己今天貌似只是喝了碗粥，吃了个鸡蛋。</p>
头上沉重的金饰都快将她脖子压断了。</p>
纪子期揉揉发晕的脑袋，心里暗暗发愁，万一等会拜堂的时候晕倒了怎么办？</p>
胡思乱想间，轿子窗侧传来轻叩声，纪子期掀开盖头，微微拉开窗。</p>
一双白嫩的小手，从窗子里递了个油包纸进来。</p>
纪子期接过打开一看，原来是几个肉包子。</p>
“少爷说怕少夫人您饿着，特意让奴婢去买的。”是个小丫头嫩嫩的声音，有点耳熟。</p>
纪子期从窗缝里悄悄瞟了一眼，小丫头下巴尖尖，眼大大，是个美人胚子，也很眼熟。</p>
小丫头也正往里面看，与纪子期视线一碰撞，像只受惊似的小兔子，肩一缩，眼里已有了莹莹泪光。</p>
“少夫人，上次的事是杜喜大人吩咐奴婢那么做的，少夫人，您可千万别赶奴婢走！”</p>
原来是她第一次去杜府时，将茶水倒在她身上，骗她去杜峰书房的那个小丫头。</p>
“你叫什么名字？”</p>
“奴婢安安。”</p>
“安安？”纪子期微笑道：“倒是个好名字。”</p>
“少夫人您不生奴婢的气吗？”安安咬着唇，怯生生的。</p>
“不生气，安安。都过去那么久了，我不会放在心上的。”纪子期面上笑容不变。</p>
心里却道：她这么大度的人，怎么牵连无辜？要找也是找罪魁祸首算账才是！呵呵，杜喜！</p>
几个包子下肚，纪子期精神回来了。</p>
不过这肚子一饱，别的问题又出现了，身上的衣衫，腰身处紧得慌。</p>
先前穿上身的时候，正饿着肚子，蒋灵使劲用腰带将腰身勒到最小，也还能接受。</p>
现在，她只想快点解开那腰带，好让自己大口喘上几口气。</p>
做回新娘子，可真不容易！</p>
还好杜府与蒋府相隔不远，花轿走得再慢，半个时辰也就到了。</p>
跨过火盆，拜完天地，在礼官高唱“送入洞房！”声中，纪子期被送进了她与杜峰的新房。</p>
头上盖头挡住了所有的视线，只能看到很多双穿着不同鞋式的脚，在她身边走来又走去。</p>
然后有人起哄，“新郎倌来啦，快来揭盖头！”</p>
纪子期的心不可抑止地轻轻跳了起来。</p>
屋子里声音很嘈杂，妇人的男子的少女的小孩子的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p>
然而她还是听到了杜峰一步一个脚印，伴随着她心跳的节奏，向她走来的声音。</p>
然后，一双红色绣着鸳鸯戏水的靴出现在了她的盖头下方。</p>
纪子期嘴角一翘，这鞋，也真够骚包的！</p>
视线突然亮了起来，纪子期自然地抬起头，杜峰浩瀚如星辰的眸子映入了她的眼中，那双眼里的喜悦和笑意，深深地感染了她，她忍不住微笑了起来。</p>
“新娘子好漂亮啊！”四处都是抽气声，有人惊呼。</p>
“杜大将军，你可真有福气！”酸溜溜的语气，是某位还未成婚的公子哥儿。</p>
这时有人端了碗饺子过来，喜娘接过，夹起一个放到纪子期唇边，让她小小咬了一口，然后问道：“生不生？”</p>
“生！”纪子期脆生生应道，毫无新嫁娘的扭捏，惹得新房里一众人齐声大笑。</p>
“好了好了，看也看过，该去招呼客人了。”喜娘开始赶人了。</p>
“期期，等着我，我很快回来。”杜峰俯低身子，在她耳边轻声道，引来一众未婚男子的起哄声。</p>
纪子期面孔微热，轻轻嗯了一声。</p>
不一会，新房里便只剩下纪子期，小丫头安安，喜娘，还有几位留下来陪她的已婚妇人。</p>
其中一人，便是杜峰的表妹曹夫人冯雪柔。</p>
冯雪柔面上的妆容有些浓，然而还是掩饰不住她的憔悴。</p>
她对着纪子期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容，“表嫂，恭喜你！”</p>
“表妹，谢谢你。”纪子期微笑道。</p>
冯雪柔有心想尽到陪嫁娘的职责，陪纪子期说说话。</p>
可她自己满腹心事，眼前一脸娇美羞涩笑容的新娘子，更是无端刺得她的心剧痛。</p>
几次张了张嘴，均是合上了。</p>
另外几位妇人与纪子期从未见过面，但也知道这杜大将军新娶的夫人，不是一般人。</p>
因而不敢上前随意搭话，只坐在一旁静静相陪，反正杜夫人当初找她们的时候，也就提了这一点要求。</p>
新房里静了下来，一旁的小丫头安安时不时探出脑袋向外瞧一瞧。</p>
纪子期猜想她应是很想去前院看看热闹，“安安，你去前院瞧瞧，瞧着有趣的，回来讲给我听。”</p>
得了令的小丫头安安笑得眉眼弯弯，飞快行个礼，噌地出去了。</p>
不一会，安安就跑回来了，满脸通红，双眼亮晶晶的，“少夫人，前院好多人，大家都抢着灌少爷酒呢。</p>
有几个人可吓人了，又高又壮，眼睛比灯笼还大，拿着一坛酒，非要跟少爷对干！”</p>
“那少爷怎么应对的？”纪子期紧张道。</p>
“少爷没说话，一旁的杜喜大人站出来了，说：今晚是少爷的洞房花烛夜，谁要是想跟少爷喝酒的，先得过了喜乐安康这一关。”</p>
安安眼里露着崇拜，“杜喜大人平时整天笑嘻嘻的，可奴婢觉得他好可怕。今日他不笑了，奴婢反而觉得他好英勇！”</p>
看在杜喜帮杜峰挡酒的份上，当日骗她一事，就算了。</p>
“少夫人，奴婢再去瞧瞧可好？”安安眨巴着眼，祈求道。</p>
纪子期点点头，安安欢呼一声，又嗖嗖地跑出去了。</p>
就这样一来一回的，时间也很快过去了。</p>
不一会，门外响起嘈杂的脚步声，两个陌生的男子架着满身酒气的杜峰迈进了新房。</p>
几位相陪妇人和冯雪柔轻轻吁出一口气，退出了新房。</p>
喜娘道了几句恭喜话，收过杜峰递过来的沉甸甸的一袋银子，笑得原本就小的眼睛更是不见了踪影。</p>
然后拉着小丫头安安离开了新房，将空间让给两位新人独处。</p>
终于结束了！纪子期浑身放松，向后一仰，倒在了床上。</p>
紧拉着哎哟一声，从床上弹了起来。掀开被子一看，原来上面铺满了花生桂圆核桃之类的，寓意百年好合，早生贵子！</p>
纪子期皱着眉，想摸摸被硌到的后背，可衣衫太紧，手臂根本无法伸展，她便伸手解开了缠在腰间的腰带。</p>
端着两盏酒的杜峰见状，眼神攸地暗了。</p>
“期期，你这么迫不急待吗？”戏谑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纪子期抬头，看到杜峰偏深的眼神，心里咯登一下，忙垂下手，正襟危坐。</p>
浅浅笑声传入她耳畔，旁边突然陷了下去，熟悉的男子气息钻入她鼻子中。</p>
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伸到了她眼前，“期期，合卺酒。”</p>
纪子期伸手接过，手臂交缠，轻轻饮了一口。</p>
杜峰夹紧她手臂不放，低声诱惑道：“期期，这合卺酒得干了才好！”</p>
胡说？阿娘说意思一下就好了。</p>
纪子期撇撇嘴不理他，杜峰略一用力勾回她执酒的手，一口喝干。</p>
然后另一只手揽住她腰身，将她拉入自己怀中，对着红唇吻了下去。</p>
辛辣的液体从他口中过渡到她口中，纪子期不依，小舌拼命抵挡，可惜敌不过那强势的舌，只得咽了下去。</p>
而后那舌依然不肯放过她，使命地与她纠缠，吞食着那唇里的芳香。</p>
等松开时，纪子期已气喘吁吁，饮过酒后双颊酡红，双眸迷离，小嘴儿微张，拼命喘着气。</p>
那明艳风情看得杜峰下腹一紧，忍不住将她压倒在床上，纪子期皱着眉啊了一声，露出些许痛苦的神色。</p>
杜峰这才想起那满床的花生桂圆核桃还未撤走。</p>
他一个翻身，让纪子期趴在了他的身上。</p>
背上痛意还在，纪子期倒抽两口气，想着杜峰也应该痛得很，就想坐起来。</p>
杜峰揽着她的腰不放，“期期，我皮厚，不怕痛。”</p>
“那我也不能一直在上面啊？”纪子期瞪他。</p>
“我不介意。”身下男子突然风流一笑，尽是暧昧，“以后，期期都在上面如何？”</p>
纪子期这才品出这话的意思，有些恼羞成怒，“起来，收拾好床再睡！”</p>
“是！媳妇大人！”杜峰面上装出严肃表情，眼里却全是宠溺。</p>
纪子期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你先去洗漱，我来收拾！”</p>
杜峰坐起身，在她面上亲了一口后，走向了隔间。</p>
纪子期摘下头上沉重的金饰，将盘着的头发放下，除掉大红喜服，感觉整个人终于活过来了。</p>
将整张被子拿走后，纪子期打算直接用被单将床上的花生等物打包放到一边，再换上新的被单。</p>
掀开后，才发现被单下面还有一层。不只有一层，正中间还放着一张醒目的白帕子。</p>
纪子期的面不可抑制地燃烧了起来，她将放在一旁的被子重新放在了床上，盖住那耀眼的白。</p>
“在做什么？”突兀的男声响起，纪子期吓一大跳。</p>
“怎么这么快？”她道。</p>
杜峰笑而不语，只有赤祼裸的眼神告诉她，还用问吗？</p>
纪子期本就烧着脸更加热了，她垂下眸子，低声道：“我去洗漱。”</p>
然后几乎是惊慌失措地逃进了隔间。</p>
两人除了最后一步，该做的事早就做了无数次，到了这最后时刻，纪子期还是觉得心跳得厉害。</p>
今晚的杜峰全身都发着热，毫不掩饰的*让她心惊。</p>
今晚，他会放过自己吗？纪子期咬着唇，心下有些不肯定。</p>
虽说他先前答应过自己，但这种日子，怕是很难忍得住吧！</p>
那她从还是不从呢？这几日，又恰好是危险期，万一有了怎么办，这个身子还这么稚嫩！</p>
真是纠结！纪子期看着镜中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庞，挤眉弄眼：你怎么长得这么慢？为什么不大点呢？</p>
隔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了，有股风吹了进来。</p>
她一回头，看到杜峰已大踏步朝她走来，面色带着不郁，“你怎么这么慢？”</p>
她才刚进来好不好？纪子期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好。</p>
“要不我来帮期期洗好不好？”杜峰眉眼舒展，不怀好意地将她上下一打量。</p>
纪子期双手捂胸，瞪他，“不要！你先出去！”</p>
那厮却已大手一展，抓住她横在胸前的手往边上扯开，另一只手已经探向了她衣襟。</p>
纪子期挣扎起来，却哪是他对手，此时已至夏季，身上衣衫本就少，除了一件，便露出了里面大红色绣花肚兜。</p>
雪白圆润的肩被那大红衬得更加洁白，像上好的牛奶。</p>
杜峰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长臂一揽，将她拦腰抱起，放在一旁早已备好水的木桶里。</p>
然后手伸到她背后，三两下解开了她的肚兜，扯过扔到了一边。</p>
纪子期惊呼一声，双手捂住胸前风光。</p>
水花溅起，打湿了她的发丝，贴在面上，衬得肌肤如雪，清澈明眸正防备地瞪着他，水中曼妙身姿隐约可见。</p>
杜峰伸出两根食指，定住纪子期下巴，眸中欲火似要爆开，声音暗哑低沉：</p>
“我第一次发现你是女子的时候，当时就在想，你若是再大些，我一定当场办了你！”</p>
话音未落，唇已先至。</p>
以往杜峰的吻已让纪子期觉得霸道又火热，带着不顾一切地缠绵，令她心悸又害怕。</p>
然而现在抛开了一切桎梏的杜峰，才让纪子期真真正正地感受到，什么是男人狼一般的本性。</p>
特别当她面对的是一匹饿了许久，尝到过甜头却永远不知足的老狼。</p>
在她还混混沌沌的时候，她已被他从桶中拎了出来，身无寸缕地躺在她与杜峰两人的婚床上。</p>
柔顺的发丝像墨一样散开在大红色的锦被上，雪白的肌肤如花朵一般绽放在其间，玉体横陈，红黑相间，妖娆而诱人。</p>
杜峰快速地除去了衣衫，面对着眼前的饕餮大餐，露出了森森的白牙。</p>
床上的女子连一声反对都未来得及发出，便已被那潮水一般汹涌的欲火吞没，毫无反抗的余地。</p>
此时已至夏日，偏有一股春风一样的东西，吹过大红的喜烛，吹过来不及放下的丝幔，吹到纠缠着的二人身上，春意盎然。</p>
纪子期经历过无数的风，温暖的春风狂烈的北风，却无一样及得过此时身上男子鼻息间喷出的热风，噬骨缠绵，魅人心神，只让人软成了一汪春水。</p>
那个男子的唇与手，像个熟练的琴师，奏响了最美的乐章。</p>
好似乐章一般的声音穿过她的心脏与喉，在这暧昧夜里飘散开来。</p>
叮叮咚咚，像山涧泉水，雨中风铃，像这世上最动听的声音，亦是压倒身上男子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p>
他双眼火红，青筋爆起，汗珠滚滚而下，积蓄了二十多年的力量一触即发。</p>
“期期。”他颤着声祈求。</p>
此时的纪子期早已迷迷蒙蒙，不知身处何在，只知道自己被架在了一堆火上烤，难耐地扭动身子，想减轻那不适。</p>
越扭动火花愈大，身上男子终于克制不住。</p>
“啊”，身上的剧痛让纪子期清醒过来，她原本无助地抓住床单的手，自然而然地推上身上男子的肩，想将他推开。</p>
然后那双手被固定在了头部两侧，十指交缠。</p>
杜峰的唇吻了下来，将她的抗议吞进了肚子里。</p>
时而疾风骤雨，时而细雨绵绵，花一般的女子，被折腾了整整一晚上。</p>
无论是哀求也好，哭泣也罢，都只能换来一轮又一轮更加狂野又粗暴的摧残。</p>
她不知道自己被摆成过几种姿势，只知道电闪雷鸣的感觉从未离开。</p>
只知道她的嗓子已经哑了，只能无声地哭泣求饶，然后那眼泪被滚烫的唇尽数吸入了口中。</p>
——</p>
守在门外不远处的杜乐，尽心尽职地盯着四周，防止哪个不长眼的想听壁角的家伙，偷偷溜进来打扰了少爷和少夫人的好事。</p>
其实他也好想偷偷靠近去听一听，自从有了心上人阿玉，杜乐对男女之事充满了好奇。</p>
只可惜他所认识的要不就是大龄未婚男，如少爷杜喜杜安，少爷守着少夫人，杜喜守着那小丫头，杜安没有成亲的打算。</p>
要不就是满嘴胡话的糙汉子，二话不说拉着他就上青楼，让他亲自去体验，吓得他立马调头就跑。</p>
要是被阿玉知道了，打断他两条腿是小，只怕是以后都不会理他了。</p>
好奇心起的杜乐，终于忍不住朝那房门靠近又靠近，听到里面少爷带着哄骗的低沉声音，“期期，再来一次好不好？”</p>
然后是少夫人娇嫩的拒绝声，“不要！”，然后是尖叫，猫咪似的惹人心痒，似哭泣又似求饶。</p>
杜乐的脸瞬间爆红，像被人睬着尾巴似的火速跳开，离那房门远远的，远到听不到新房里任何的响动为止。</p>
可那声音却一直萦扰在那耳际挥之不去，杜乐的身子迅速发热，愈发想念阿玉。</p>
杜府里正上演着*辣的一幕的，可不止今晚的新郎倌和新娘子，还有新郎倌的爹娘，新娘子的公婆。</p>
杜元帅被灌得有些醉了，今晚是他儿子杜峰的大喜日子，那些人见灌不到新郎倌，便将这气撒到了新郎倌的爹的头上。</p>
因此饶是杜元帅好酒量，几大坛下肚，回到房时已有些踉踉跄跄了。</p>
屋内油灯下，杜夫人正在等着他，娇美的容颜一如当年，杜元帅想起初见她时那含泪带俏的模样，与此时容颜重叠，一时恍惚觉得回到了当年。</p>
杜夫人被自家夫君火辣辣地眼神盯得有些面红了，她起身向他走来，小声埋怨道：“怎么喝这么多酒？”</p>
而后又带着几分心疼，“喝这么多，明天够你受的。”</p>
杜元帅一把握住她的手，痴痴唤了一声，“阿竹！”</p>
声音里的缠绵听得杜夫人心头一跳，她想伸出手扶住自己摇摇欲坠的夫君，却发现自家夫君虽身子不稳，握着她的手却稳得很。</p>
“青哥，你先松手，我帮你更衣，好好睡上一觉。”杜夫人柔声道。</p>
杜元帅听话地松开了手，伸开双臂，乖乖地任自家夫人帮自己更衣。</p>
只是实在有些醉了，脚下一打颤，后退两步，仰着倒到了床上，连带着怕他摔倒的杜夫人也一起摔到了他身上。</p>
他将她一揽，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双眸发亮，“阿竹，还记得咱们的洞房花烛吗？”</p>
怎么会不记得？杜夫人面上发热，那几天自己可被折腾惨了，回门那日回到冯府后，趴到阿娘怀里委屈地哭了好久，死也不肯回来。</p>
想到那时候的糗事，杜夫人眼神有些闪烁，“都过去那么久的事了，还提来干什么？”</p>
“当时我年纪轻，又冲动，应该让你吃了不少苦。”杜元帅唇舌在她脖颈间移动，“今日就好好弥补你一下可好？”</p>
呸！杜夫人暗中翻个白眼，哪次不是这么说？哪次轻易放过她了？</p>
杜夫人伸手推他，想说明早新人要过来请安，今晚就早点休息。</p>
杜元帅的手，已熟练地解开了她的衣衫，轻易地就撩拨起了她身体里的渴望。</p>
无力的杜夫人只能任他为所欲为，只盼着他今晚能收敛一些，若是明日起得比新人还晚，传出去只怕会被人笑掉大牙。</p>
只是今晚的杜元帅似乎比以往更为勇猛，不一会便响起了阵阵惊呼声，满室生春。</p>
——</p>
东宫里，黎渊抛下新婚一个多月的皇子妃，独自一人来到了纪子期曾住过的屋子里。</p>
同样的一壶酒，两盏杯，默默饮酒的一个男子，形单影支的背影凄凉又萧索。</p>
他执起自己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对面的酒杯，落寞道：“师妹，祝你新婚快乐！”</p>
仰头饮尽自己杯中酒，然后执起对面那杯，一饮而尽。</p>
倒了满满两杯酒后，再次轻碰，“师妹，祝你和他百年好合，早生贵子！”</p>
同样喝光了两杯酒，同样又斟上两杯酒，“师妹，从此以后，我是大皇子，你是杜少夫人！我们，两不相欠！”</p>
黎渊狠狠盯着对面那酒杯，握着自己酒杯的手微微颤抖，青筋暴起的手背，与那光滑泛着光泽的手中酒盏形成鲜明对比。</p>
举起放下举起又放下，许久后，终于将两杯酒轮流一饮而尽。</p>
待到天色微明，出来时，已是未遇见纪子期之前的大皇子。</p>
只是曾经发生过的，又怎么可能轻易抹去？他自己也很清楚，他只是在心底划出了一个位置，将她装进了那里而已，希望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个位置能越来越小。</p>
这样已经够了！</p>
——</p>
被狂风暴雨摧残了一晚上的小人儿，并未像花一样凋零，反而因得到雨水的滋润，越发明艳。</p>
一早醒来神情气爽的杜峰，看到被他紧搂着怀中的小人儿娇艳的脸蛋，红嘟嘟的唇，身上一热，昨夜美妙之极的滋味涌上来，手不自觉地开始下移。</p>
纪子期是在一双作怪的手的骚扰下醒来的。</p>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想动一下身子，浑身像被碾过的酸痛让她发出丝的一声抽气惊呼。</p>
昨晚的片断像潮水般涌进了她的脑海。</p>
她成婚了！昨晚是她的洞房花烛夜！然后她被折腾了一个晚上，不是一次，是一个晚上！</p>
杜峰这家伙未遵守与她的承诺！</p>
纪子期啪地打掉在她身上游走的手，坐起身，恨恨指责：“杜峰，你不守承诺！”</p>
一手撑在耳侧的男子双眸迅速深了，那熟悉的目光，让纪子期心头一惊，顺着杜峰的眼光一看，才发现自己未着寸缕。</p>
此时一坐起身，大红锦被滑到腰间，露出前面无限美好的风光，那触目惊心的点点红痕，昭告着她昨晚的凄惨。</p>
纪子期一声尖叫，双手捂住胸，却已被一跃而起的男子压在了身下。</p>
“混蛋，放开我！”浑身的酸痛令纪子期泫然欲泣，大声抗议。</p>
杜峰一把扯开她双手，轻笑道：“又不是没看过，遮什么遮？”</p>
“既然都看过了，还看什么看？”纪子期咬牙道。</p>
“虽是看过了，却看不够。”杜峰俯到她耳边，“永远都看不够。”</p>
情话虽动听，可身上的疼痛告诉她，这人在床上狠起来比狼还凶猛，决不能被魅惑。</p>
“起来！该去给爹娘请安了。”她伸手推他。</p>
“不急，还早着呢。”身上男子的手开始作怪，声音里已满是情—欲，“期期，再来一次好不好？”</p>
“不要……呜……”唇已被堵得严严实实。</p>
新一轮的征伐即将开始，纪子期瞟到窗外已微微发亮的天色，喘着气，开始求饶：“杜峰，别闹了好不好？天亮了，该起了！”</p>
身上的男子不依不饶，眼看城池就要失守，不知又要折腾到什么时候，纪子期慌忙伸手挡住他，“杜峰，今晚，今晚再来好不好？”</p>
伏在身上的男子终于抬起头，眼睛亮得吓人，“今晚，随我？”</p>
纪子期一咬牙，“随你！”</p>
杜峰眉开眼笑地倒在一旁，将她紧搂怀中，“今晚，照着小人书上的来？”</p>
哼，你进得了房门再说！纪子期心中暗恨，僵硬地点点头。</p>
杜峰得意大笑，搂着她狠亲两下，眼看又要走火，纪子期怒瞪了他两眼，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她。</p>
等穿好衣衫后，天色已是大亮了。</p>
此时门外传来安安怯生生的轻唤声：“少爷，少夫人，起了吗？奴婢来送水。”</p>
“起了。”纪子期应道，走上前打开了房门。</p>
小丫头低着脸，不敢看里面一眼，面红红地端着洗漱用的水盆进了屋子。</p>
屋子里气息迷靡，带着暧昧，安安咬着唇，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p>
“好了，出去吧。”纪子期看出了她的不安，自己也有丝尴尬。</p>
安安忙行了礼，飞快地出了房门。</p>
等她洗漱好，坐在梳妆台前绾发时，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p>
话说她现在怎么也是少夫人了吧，为何只有一个小丫头来服侍她？</p>
不是听说都会有年长些的嬷嬷在一旁教导的吗？</p>
她这般想着，就问了出来：“杜峰，我们这园子里只有安安一个丫头吗？”</p>
“不是，安安是贴身侍候你的。”餍足的男子一脸的笑意，“其他的丫头都在外面，要唤她们进来见见吗？”</p>
“不用。”纪子期道：“我就是有些好奇，不是说都会有个年长嬷嬷贴身侍候吗？这杜府里没有？”</p>
“没有。”杜峰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谎。</p>
一般大户人家嫁女，确是有嬷嬷侍候，可以是小姐的奶娘，或从府里挑选出来的忠心的嬷嬷。</p>
也可以是男方这边准备好的嬷嬷。</p>
像纪子期这种情况，因她一无奶娘，二来蒋府里也无年长的嬷嬷，按礼就该由杜府准备。</p>
不过当杜夫人提出，杜峰问明嬷嬷的功用后，直接拒绝了。</p>
要是连什么时候行房，一晚上只许行几次房都要有人定规矩，而且随时还会神出鬼没地出入二人房间，看看有没有遵守规矩。</p>
这样的人，杜峰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接受的。</p>
杜夫人想着她当时嫁过来的时候，有个贴身的嬷嬷又如何，自己相公还不是想怎样不怎样，将规矩完全抛在一边置之不理。</p>
看着这儿子这么大把岁数终于娶上媳妇了，估计跟他老爹一个样，只是委屈那个娇花般的子期了！</p>
儿子房里的事，还是由他们两口子自己去协商吧。</p>
杜夫人为了免伤母子感情，对杜峰坚决不要嬷嬷的事，便点头同意了。</p>
纪子期来到这时代已有几年，对这天下大事了解倒多，反而对这种宅子里的事，不甚清楚。</p>
听杜峰如此说，便信以为真，哦了一声。</p>
杜元帅夫妇住的园子里，杜夫人正手忙脚乱地梳着妆，连拿眼瞪那个傻笑不已的男人的时间都没有。</p>
“老爷，夫人，少爷和少夫人来请安了！”外面响起丫头的声音。</p>
“请他们进来！”杜夫人慌忙插上最后一只珠钗，坐到了杜元帅身边。</p>
此时才有时间横了他一眼，喝醉酒乱来的家伙，差点就让新媳妇看笑话了！</p>
“儿媳拜见爹，拜见娘！”纪子期和杜峰跪在早已准备好的软垫上，恭敬地磕了一个头。</p>
然后接过一旁丫头递过来的茶，双手高举过头顶，“娘喝茶！”</p>
杜夫人慈爱笑道：“好，好孩子！”</p>
接过茶饮了一小口后，从手腕间褪下一只镯子，戴在了纪子期的手上。</p>
</p>
纪子期眨动双眼，深吸两口气，将眼泪眨了回去。</p>
范铭烟和刘婶子同样对换上新娘装的纪子期赞不绝口。</p>
以刘婶子的眼光来看，这样的美人儿，根本无须上妆，梳好发带上头盖，直接就可以出门了。</p>
话虽夸张，范铭烟和蒋灵却乐得合不拢嘴。</p>
谁人不爱听别人夸奖自己的女儿啊？何况在二人的眼中，这天下最动听的赞美，都不足以说出小雪的十分之一。</p>
梳妆前，先由范铭烟用梳子在她头上梳了三梳，边梳嘴里边说着吉利的话：“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堂。”</p>
刘婶子不愧是京城里最好的梳妆娘子，梳头手艺一流，不一会，一个喜庆的流云髻便完成了，露出光洁的额头，端庄大气。</p>
妆容在纪子期的坚持下，只打了淡淡一层底粉。</p>
按她原本的想法，是想画上眼线眼影，给杜峰一个让他完全惊艳的新娘子。</p>
可从刚刚开始，她的心里不光有即将成为新娘子的喜悦和羞涩，亦有即将离开父母身边的哀伤和不舍。</p>
只一想她就忍不住要红了眼眶，等会若小雨小风小星几人一哭闹，她如何能忍得住？</p>
万一到时候成不了最美的新娘子，反而成了最丑的怎么办？</p>
于是纪子期打消了这个念头，妆容越淡越好。</p>
新娘子生得好，无论怎么妆扮都好看，刘婶子也不坚持，依着她化了最淡的妆。</p>
饶是如此，新娘子依然明眸皓齿，艳若桃李，如画中走出的美人儿般，倾倒众生。</p>
范铭烟轻拍神情有些痴痴的蒋灵的手，“咱们出去吧，好多人等着添妆！”</p>
房间里人来人往，纪子期只觉得脸都快要笑僵了，那些人大部分都只见过几面，她连人家名字都没记住。</p>
新娘子不说话，可以当是矜持，来添妆的人，与其随意搭上两句话也就出去了。</p>
终于送走了大波人后，纪子期长长吐出一口气，刚刚端坐着的腰，立马跨了下来。</p>
目前来说，纪子期唯一觉得可惜的是，她认识的几人，都不能来新房陪她。</p>
程清与吴三多是前几日成的婚，根本没法能过来。</p>
江嘉桐参加完程清的婚宴，本来是打算赶过来纪子期这边的，谁知那天喝多了，醉了一天，根本没法赶到京城。</p>
她自己倒是很想，不过她爹娘不放心。在程清婚宴上喝多出丑也就算了，毕竟是在天顺自家门前。</p>
若跑来京城出了丑，那可不光是丢自己的脸，连女方家的脸都丢了。</p>
纪子期对这点并不放在心上，但她也不放心江嘉桐，在醉酒后身子还不舒服的情况下来京城。</p>
掌珠更不必说了，她要出来，只能扮成男子，若扮成了男子，如何能进得了她的闺房？</p>
于是，现在能陪伴她的，便只有小雨和几个被范铭烟和蒋灵请来的，她并不熟的小娘子。</p>
只是小雨一看到她就眼红红，令到她心里也一直酸酸的。</p>
那几个小娘子聚在一起，时不时偷偷拿眼瞟一眼她，当与纪子期眼神相撞时，迅速地低上头，面上染上一抹绯色。</p>
纪子期暗中翻个白眼，这到底谁才是新娘子啊？她都没害羞，你们害羞个啥？</p>
吉时快至，一身大红喜服的杜峰，骑在头上绑着大红花的追风背上，眉稍眼角尽是掩饰不住的喜气。</p>
纪子期是长孙女，没有未成婚的小叔，亦没有成年的兄弟，杜峰很轻易地就将人接了出来。</p>
临出门拜别蒋大师纪氏夫妇时，跪在地上的纪子期终于忍不住哭出声。</p>
蒋灵躲在纪仲春怀里偷偷抹泪，范铭烟将哭闹不止的小风小星带走了。</p>
蒋大师忍不住别开脸，轻轻扬起了头。</p>
纪仲春眼泪虽未出，声音却哽咽，带着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出嫁父亲的心酸，“杜峰，我将小雪交给你了，请你一定要善待她！”</p>
“是，岳父大人！小婿一定将期期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不要让她吃一点苦，不让她受一点委屈！”杜峰郑重许诺。</p>
出门的吉时已至，喜娘扶着跪在地上的纪子期，出门送上了花轿。</p>
蒋府里的蒋灵与小雨，早已哭成了泪人儿。</p>
纪子期红肿着眼，坐在轿子里一摇一晃，晕得人想吐。</p>
直到肚子传来咕咕声，才想起自己今天貌似只是喝了碗粥，吃了个鸡蛋。</p>
头上沉重的金饰都快将她脖子压断了。</p>
纪子期揉揉发晕的脑袋，心里暗暗发愁，万一等会拜堂的时候晕倒了怎么办？</p>
胡思乱想间，轿子窗侧传来轻叩声，纪子期掀开盖头，微微拉开窗。</p>
一双白嫩的小手，从窗子里递了个油包纸进来。</p>
纪子期接过打开一看，原来是几个肉包子。</p>
“少爷说怕少夫人您饿着，特意让奴婢去买的。”是个小丫头嫩嫩的声音，有点耳熟。</p>
纪子期从窗缝里悄悄瞟了一眼，小丫头下巴尖尖，眼大大，是个美人胚子，也很眼熟。</p>
小丫头也正往里面看，与纪子期视线一碰撞，像只受惊似的小兔子，肩一缩，眼里已有了莹莹泪光。</p>
“少夫人，上次的事是杜喜大人吩咐奴婢那么做的，少夫人，您可千万别赶奴婢走！”</p>
原来是她第一次去杜府时，将茶水倒在她身上，骗她去杜峰书房的那个小丫头。</p>
“你叫什么名字？”</p>
“奴婢安安。”</p>
“安安？”纪子期微笑道：“倒是个好名字。”</p>
“少夫人您不生奴婢的气吗？”安安咬着唇，怯生生的。</p>
“不生气，安安。都过去那么久了，我不会放在心上的。”纪子期面上笑容不变。</p>
心里却道：她这么大度的人，怎么牵连无辜？要找也是找罪魁祸首算账才是！呵呵，杜喜！</p>
几个包子下肚，纪子期精神回来了。</p>
不过这肚子一饱，别的问题又出现了，身上的衣衫，腰身处紧得慌。</p>
先前穿上身的时候，正饿着肚子，蒋灵使劲用腰带将腰身勒到最小，也还能接受。</p>
现在，她只想快点解开那腰带，好让自己大口喘上几口气。</p>
做回新娘子，可真不容易！</p>
还好杜府与蒋府相隔不远，花轿走得再慢，半个时辰也就到了。</p>
跨过火盆，拜完天地，在礼官高唱“送入洞房！”声中，纪子期被送进了她与杜峰的新房。</p>
头上盖头挡住了所有的视线，只能看到很多双穿着不同鞋式的脚，在她身边走来又走去。</p>
然后有人起哄，“新郎倌来啦，快来揭盖头！”</p>
纪子期的心不可抑止地轻轻跳了起来。</p>
屋子里声音很嘈杂，妇人的男子的少女的小孩子的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p>
然而她还是听到了杜峰一步一个脚印，伴随着她心跳的节奏，向她走来的声音。</p>
然后，一双红色绣着鸳鸯戏水的靴出现在了她的盖头下方。</p>
纪子期嘴角一翘，这鞋，也真够骚包的！</p>
视线突然亮了起来，纪子期自然地抬起头，杜峰浩瀚如星辰的眸子映入了她的眼中，那双眼里的喜悦和笑意，深深地感染了她，她忍不住微笑了起来。</p>
“新娘子好漂亮啊！”四处都是抽气声，有人惊呼。</p>
“杜大将军，你可真有福气！”酸溜溜的语气，是某位还未成婚的公子哥儿。</p>
这时有人端了碗饺子过来，喜娘接过，夹起一个放到纪子期唇边，让她小小咬了一口，然后问道：“生不生？”</p>
“生！”纪子期脆生生应道，毫无新嫁娘的扭捏，惹得新房里一众人齐声大笑。</p>
“好了好了，看也看过，该去招呼客人了。”喜娘开始赶人了。</p>
“期期，等着我，我很快回来。”杜峰俯低身子，在她耳边轻声道，引来一众未婚男子的起哄声。</p>
纪子期面孔微热，轻轻嗯了一声。</p>
不一会，新房里便只剩下纪子期，小丫头安安，喜娘，还有几位留下来陪她的已婚妇人。</p>
其中一人，便是杜峰的表妹曹夫人冯雪柔。</p>
冯雪柔面上的妆容有些浓，然而还是掩饰不住她的憔悴。</p>
她对着纪子期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容，“表嫂，恭喜你！”</p>
“表妹，谢谢你。”纪子期微笑道。</p>
冯雪柔有心想尽到陪嫁娘的职责，陪纪子期说说话。</p>
可她自己满腹心事，眼前一脸娇美羞涩笑容的新娘子，更是无端刺得她的心剧痛。</p>
几次张了张嘴，均是合上了。</p>
另外几位妇人与纪子期从未见过面，但也知道这杜大将军新娶的夫人，不是一般人。</p>
因而不敢上前随意搭话，只坐在一旁静静相陪，反正杜夫人当初找她们的时候，也就提了这一点要求。</p>
新房里静了下来，一旁的小丫头安安时不时探出脑袋向外瞧一瞧。</p>
纪子期猜想她应是很想去前院看看热闹，“安安，你去前院瞧瞧，瞧着有趣的，回来讲给我听。”</p>
得了令的小丫头安安笑得眉眼弯弯，飞快行个礼，噌地出去了。</p>
不一会，安安就跑回来了，满脸通红，双眼亮晶晶的，“少夫人，前院好多人，大家都抢着灌少爷酒呢。</p>
有几个人可吓人了，又高又壮，眼睛比灯笼还大，拿着一坛酒，非要跟少爷对干！”</p>
“那少爷怎么应对的？”纪子期紧张道。</p>
“少爷没说话，一旁的杜喜大人站出来了，说：今晚是少爷的洞房花烛夜，谁要是想跟少爷喝酒的，先得过了喜乐安康这一关。”</p>
安安眼里露着崇拜，“杜喜大人平时整天笑嘻嘻的，可奴婢觉得他好可怕。今日他不笑了，奴婢反而觉得他好英勇！”</p>
看在杜喜帮杜峰挡酒的份上，当日骗她一事，就算了。</p>
“少夫人，奴婢再去瞧瞧可好？”安安眨巴着眼，祈求道。</p>
纪子期点点头，安安欢呼一声，又嗖嗖地跑出去了。</p>
就这样一来一回的，时间也很快过去了。</p>
不一会，门外响起嘈杂的脚步声，两个陌生的男子架着满身酒气的杜峰迈进了新房。</p>
几位相陪妇人和冯雪柔轻轻吁出一口气，退出了新房。</p>
喜娘道了几句恭喜话，收过杜峰递过来的沉甸甸的一袋银子，笑得原本就小的眼睛更是不见了踪影。</p>
然后拉着小丫头安安离开了新房，将空间让给两位新人独处。</p>
终于结束了！纪子期浑身放松，向后一仰，倒在了床上。</p>
紧拉着哎哟一声，从床上弹了起来。掀开被子一看，原来上面铺满了花生桂圆核桃之类的，寓意百年好合，早生贵子！</p>
纪子期皱着眉，想摸摸被硌到的后背，可衣衫太紧，手臂根本无法伸展，她便伸手解开了缠在腰间的腰带。</p>
端着两盏酒的杜峰见状，眼神攸地暗了。</p>
“期期，你这么迫不急待吗？”戏谑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纪子期抬头，看到杜峰偏深的眼神，心里咯登一下，忙垂下手，正襟危坐。</p>
浅浅笑声传入她耳畔，旁边突然陷了下去，熟悉的男子气息钻入她鼻子中。</p>
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伸到了她眼前，“期期，合卺酒。”</p>
纪子期伸手接过，手臂交缠，轻轻饮了一口。</p>
杜峰夹紧她手臂不放，低声诱惑道：“期期，这合卺酒得干了才好！”</p>
胡说？阿娘说意思一下就好了。</p>
纪子期撇撇嘴不理他，杜峰略一用力勾回她执酒的手，一口喝干。</p>
然后另一只手揽住她腰身，将她拉入自己怀中，对着红唇吻了下去。</p>
辛辣的液体从他口中过渡到她口中，纪子期不依，小舌拼命抵挡，可惜敌不过那强势的舌，只得咽了下去。</p>
而后那舌依然不肯放过她，使命地与她纠缠，吞食着那唇里的芳香。</p>
等松开时，纪子期已气喘吁吁，饮过酒后双颊酡红，双眸迷离，小嘴儿微张，拼命喘着气。</p>
那明艳风情看得杜峰下腹一紧，忍不住将她压倒在床上，纪子期皱着眉啊了一声，露出些许痛苦的神色。</p>
杜峰这才想起那满床的花生桂圆核桃还未撤走。</p>
他一个翻身，让纪子期趴在了他的身上。</p>
背上痛意还在，纪子期倒抽两口气，想着杜峰也应该痛得很，就想坐起来。</p>
杜峰揽着她的腰不放，“期期，我皮厚，不怕痛。”</p>
“那我也不能一直在上面啊？”纪子期瞪他。</p>
“我不介意。”身下男子突然风流一笑，尽是暧昧，“以后，期期都在上面如何？”</p>
纪子期这才品出这话的意思，有些恼羞成怒，“起来，收拾好床再睡！”</p>
“是！媳妇大人！”杜峰面上装出严肃表情，眼里却全是宠溺。</p>
纪子期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你先去洗漱，我来收拾！”</p>
杜峰坐起身，在她面上亲了一口后，走向了隔间。</p>
纪子期摘下头上沉重的金饰，将盘着的头发放下，除掉大红喜服，感觉整个人终于活过来了。</p>
将整张被子拿走后，纪子期打算直接用被单将床上的花生等物打包放到一边，再换上新的被单。</p>
掀开后，才发现被单下面还有一层。不只有一层，正中间还放着一张醒目的白帕子。</p>
纪子期的面不可抑制地燃烧了起来，她将放在一旁的被子重新放在了床上，盖住那耀眼的白。</p>
“在做什么？”突兀的男声响起，纪子期吓一大跳。</p>
“怎么这么快？”她道。</p>
杜峰笑而不语，只有赤祼裸的眼神告诉她，还用问吗？</p>
纪子期本就烧着脸更加热了，她垂下眸子，低声道：“我去洗漱。”</p>
然后几乎是惊慌失措地逃进了隔间。</p>
两人除了最后一步，该做的事早就做了无数次，到了这最后时刻，纪子期还是觉得心跳得厉害。</p>
今晚的杜峰全身都发着热，毫不掩饰的*让她心惊。</p>
今晚，他会放过自己吗？纪子期咬着唇，心下有些不肯定。</p>
虽说他先前答应过自己，但这种日子，怕是很难忍得住吧！</p>
那她从还是不从呢？这几日，又恰好是危险期，万一有了怎么办，这个身子还这么稚嫩！</p>
真是纠结！纪子期看着镜中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庞，挤眉弄眼：你怎么长得这么慢？为什么不大点呢？</p>
隔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了，有股风吹了进来。</p>
她一回头，看到杜峰已大踏步朝她走来，面色带着不郁，“你怎么这么慢？”</p>
她才刚进来好不好？纪子期结舌，不知道说什么好。</p>
“要不我来帮期期洗好不好？”杜峰眉眼舒展，不怀好意地将她上下一打量。</p>
纪子期双手捂胸，瞪他，“不要！你先出去！”</p>
那厮却已大手一展，抓住她横在胸前的手往边上扯开，另一只手已经探向了她衣襟。</p>
纪子期挣扎起来，却哪是他对手，此时已至夏季，身上衣衫本就少，除了一件，便露出了里面大红色绣花肚兜。</p>
雪白圆润的肩被那大红衬得更加洁白，像上好的牛奶。</p>
杜峰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长臂一揽，将她拦腰抱起，放在一旁早已备好水的木桶里。</p>
然后手伸到她背后，三两下解开了她的肚兜，扯过扔到了一边。</p>
纪子期惊呼一声，双手捂住胸前风光。</p>
水花溅起，打湿了她的发丝，贴在面上，衬得肌肤如雪，清澈明眸正防备地瞪着他，水中曼妙身姿隐约可见。</p>
杜峰伸出两根食指，定住纪子期下巴，眸中欲火似要爆开，声音暗哑低沉：</p>
“我第一次发现你是女子的时候，当时就在想，你若是再大些，我一定当场办了你！”</p>
话音未落，唇已先至。</p>
以往杜峰的吻已让纪子期觉得霸道又火热，带着不顾一切地缠绵，令她心悸又害怕。</p>
然而现在抛开了一切桎梏的杜峰，才让纪子期真真正正地感受到，什么是男人狼一般的本性。</p>
特别当她面对的是一匹饿了许久，尝到过甜头却永远不知足的老狼。</p>
在她还混混沌沌的时候，她已被他从桶中拎了出来，身无寸缕地躺在她与杜峰两人的婚床上。</p>
柔顺的发丝像墨一样散开在大红色的锦被上，雪白的肌肤如花朵一般绽放在其间，玉体横陈，红黑相间，妖娆而诱人。</p>
杜峰快速地除去了衣衫，面对着眼前的饕餮大餐，露出了森森的白牙。</p>
床上的女子连一声反对都未来得及发出，便已被那潮水一般汹涌的欲火吞没，毫无反抗的余地。</p>
此时已至夏日，偏有一股春风一样的东西，吹过大红的喜烛，吹过来不及放下的丝幔，吹到纠缠着的二人身上，春意盎然。</p>
纪子期经历过无数的风，温暖的春风狂烈的北风，却无一样及得过此时身上男子鼻息间喷出的热风，噬骨缠绵，魅人心神，只让人软成了一汪春水。</p>
那个男子的唇与手，像个熟练的琴师，奏响了最美的乐章。</p>
好似乐章一般的声音穿过她的心脏与喉，在这暧昧夜里飘散开来。</p>
叮叮咚咚，像山涧泉水，雨中风铃，像这世上最动听的声音，亦是压倒身上男子理智的最后一根稻草。</p>
他双眼火红，青筋爆起，汗珠滚滚而下，积蓄了二十多年的力量一触即发。</p>
“期期。”他颤着声祈求。</p>
此时的纪子期早已迷迷蒙蒙，不知身处何在，只知道自己被架在了一堆火上烤，难耐地扭动身子，想减轻那不适。</p>
越扭动火花愈大，身上男子终于克制不住。</p>
“啊”，身上的剧痛让纪子期清醒过来，她原本无助地抓住床单的手，自然而然地推上身上男子的肩，想将他推开。</p>
然后那双手被固定在了头部两侧，十指交缠。</p>
杜峰的唇吻了下来，将她的抗议吞进了肚子里。</p>
时而疾风骤雨，时而细雨绵绵，花一般的女子，被折腾了整整一晚上。</p>
无论是哀求也好，哭泣也罢，都只能换来一轮又一轮更加狂野又粗暴的摧残。</p>
她不知道自己被摆成过几种姿势，只知道电闪雷鸣的感觉从未离开。</p>
只知道她的嗓子已经哑了，只能无声地哭泣求饶，然后那眼泪被滚烫的唇尽数吸入了口中。</p>
——</p>
守在门外不远处的杜乐，尽心尽职地盯着四周，防止哪个不长眼的想听壁角的家伙，偷偷溜进来打扰了少爷和少夫人的好事。</p>
其实他也好想偷偷靠近去听一听，自从有了心上人阿玉，杜乐对男女之事充满了好奇。</p>
只可惜他所认识的要不就是大龄未婚男，如少爷杜喜杜安，少爷守着少夫人，杜喜守着那小丫头，杜安没有成亲的打算。</p>
要不就是满嘴胡话的糙汉子，二话不说拉着他就上青楼，让他亲自去体验，吓得他立马调头就跑。</p>
要是被阿玉知道了，打断他两条腿是小，只怕是以后都不会理他了。</p>
好奇心起的杜乐，终于忍不住朝那房门靠近又靠近，听到里面少爷带着哄骗的低沉声音，“期期，再来一次好不好？”</p>
然后是少夫人娇嫩的拒绝声，“不要！”，然后是尖叫，猫咪似的惹人心痒，似哭泣又似求饶。</p>
杜乐的脸瞬间爆红，像被人睬着尾巴似的火速跳开，离那房门远远的，远到听不到新房里任何的响动为止。</p>
可那声音却一直萦扰在那耳际挥之不去，杜乐的身子迅速发热，愈发想念阿玉。</p>
杜府里正上演着*辣的一幕的，可不止今晚的新郎倌和新娘子，还有新郎倌的爹娘，新娘子的公婆。</p>
杜元帅被灌得有些醉了，今晚是他儿子杜峰的大喜日子，那些人见灌不到新郎倌，便将这气撒到了新郎倌的爹的头上。</p>
因此饶是杜元帅好酒量，几大坛下肚，回到房时已有些踉踉跄跄了。</p>
屋内油灯下，杜夫人正在等着他，娇美的容颜一如当年，杜元帅想起初见她时那含泪带俏的模样，与此时容颜重叠，一时恍惚觉得回到了当年。</p>
杜夫人被自家夫君火辣辣地眼神盯得有些面红了，她起身向他走来，小声埋怨道：“怎么喝这么多酒？”</p>
而后又带着几分心疼，“喝这么多，明天够你受的。”</p>
杜元帅一把握住她的手，痴痴唤了一声，“阿竹！”</p>
声音里的缠绵听得杜夫人心头一跳，她想伸出手扶住自己摇摇欲坠的夫君，却发现自家夫君虽身子不稳，握着她的手却稳得很。</p>
“青哥，你先松手，我帮你更衣，好好睡上一觉。”杜夫人柔声道。</p>
杜元帅听话地松开了手，伸开双臂，乖乖地任自家夫人帮自己更衣。</p>
只是实在有些醉了，脚下一打颤，后退两步，仰着倒到了床上，连带着怕他摔倒的杜夫人也一起摔到了他身上。</p>
他将她一揽，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双眸发亮，“阿竹，还记得咱们的洞房花烛吗？”</p>
怎么会不记得？杜夫人面上发热，那几天自己可被折腾惨了，回门那日回到冯府后，趴到阿娘怀里委屈地哭了好久，死也不肯回来。</p>
想到那时候的糗事，杜夫人眼神有些闪烁，“都过去那么久的事了，还提来干什么？”</p>
“当时我年纪轻，又冲动，应该让你吃了不少苦。”杜元帅唇舌在她脖颈间移动，“今日就好好弥补你一下可好？”</p>
呸！杜夫人暗中翻个白眼，哪次不是这么说？哪次轻易放过她了？</p>
杜夫人伸手推他，想说明早新人要过来请安，今晚就早点休息。</p>
杜元帅的手，已熟练地解开了她的衣衫，轻易地就撩拨起了她身体里的渴望。</p>
无力的杜夫人只能任他为所欲为，只盼着他今晚能收敛一些，若是明日起得比新人还晚，传出去只怕会被人笑掉大牙。</p>
只是今晚的杜元帅似乎比以往更为勇猛，不一会便响起了阵阵惊呼声，满室生春。</p>
——</p>
东宫里，黎渊抛下新婚一个多月的皇子妃，独自一人来到了纪子期曾住过的屋子里。</p>
同样的一壶酒，两盏杯，默默饮酒的一个男子，形单影支的背影凄凉又萧索。</p>
他执起自己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对面的酒杯，落寞道：“师妹，祝你新婚快乐！”</p>
仰头饮尽自己杯中酒，然后执起对面那杯，一饮而尽。</p>
倒了满满两杯酒后，再次轻碰，“师妹，祝你和他百年好合，早生贵子！”</p>
同样喝光了两杯酒，同样又斟上两杯酒，“师妹，从此以后，我是大皇子，你是杜少夫人！我们，两不相欠！”</p>
黎渊狠狠盯着对面那酒杯，握着自己酒杯的手微微颤抖，青筋暴起的手背，与那光滑泛着光泽的手中酒盏形成鲜明对比。</p>
举起放下举起又放下，许久后，终于将两杯酒轮流一饮而尽。</p>
待到天色微明，出来时，已是未遇见纪子期之前的大皇子。</p>
只是曾经发生过的，又怎么可能轻易抹去？他自己也很清楚，他只是在心底划出了一个位置，将她装进了那里而已，希望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个位置能越来越小。</p>
这样已经够了！</p>
——</p>
被狂风暴雨摧残了一晚上的小人儿，并未像花一样凋零，反而因得到雨水的滋润，越发明艳。</p>
一早醒来神情气爽的杜峰，看到被他紧搂着怀中的小人儿娇艳的脸蛋，红嘟嘟的唇，身上一热，昨夜美妙之极的滋味涌上来，手不自觉地开始下移。</p>
纪子期是在一双作怪的手的骚扰下醒来的。</p>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想动一下身子，浑身像被碾过的酸痛让她发出丝的一声抽气惊呼。</p>
昨晚的片断像潮水般涌进了她的脑海。</p>
她成婚了！昨晚是她的洞房花烛夜！然后她被折腾了一个晚上，不是一次，是一个晚上！</p>
杜峰这家伙未遵守与她的承诺！</p>
纪子期啪地打掉在她身上游走的手，坐起身，恨恨指责：“杜峰，你不守承诺！”</p>
一手撑在耳侧的男子双眸迅速深了，那熟悉的目光，让纪子期心头一惊，顺着杜峰的眼光一看，才发现自己未着寸缕。</p>
此时一坐起身，大红锦被滑到腰间，露出前面无限美好的风光，那触目惊心的点点红痕，昭告着她昨晚的凄惨。</p>
纪子期一声尖叫，双手捂住胸，却已被一跃而起的男子压在了身下。</p>
“混蛋，放开我！”浑身的酸痛令纪子期泫然欲泣，大声抗议。</p>
杜峰一把扯开她双手，轻笑道：“又不是没看过，遮什么遮？”</p>
“既然都看过了，还看什么看？”纪子期咬牙道。</p>
“虽是看过了，却看不够。”杜峰俯到她耳边，“永远都看不够。”</p>
情话虽动听，可身上的疼痛告诉她，这人在床上狠起来比狼还凶猛，决不能被魅惑。</p>
“起来！该去给爹娘请安了。”她伸手推他。</p>
“不急，还早着呢。”身上男子的手开始作怪，声音里已满是情—欲，“期期，再来一次好不好？”</p>
“不要……呜……”唇已被堵得严严实实。</p>
新一轮的征伐即将开始，纪子期瞟到窗外已微微发亮的天色，喘着气，开始求饶：“杜峰，别闹了好不好？天亮了，该起了！”</p>
身上的男子不依不饶，眼看城池就要失守，不知又要折腾到什么时候，纪子期慌忙伸手挡住他，“杜峰，今晚，今晚再来好不好？”</p>
伏在身上的男子终于抬起头，眼睛亮得吓人，“今晚，随我？”</p>
纪子期一咬牙，“随你！”</p>
杜峰眉开眼笑地倒在一旁，将她紧搂怀中，“今晚，照着小人书上的来？”</p>
哼，你进得了房门再说！纪子期心中暗恨，僵硬地点点头。</p>
杜峰得意大笑，搂着她狠亲两下，眼看又要走火，纪子期怒瞪了他两眼，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她。</p>
等穿好衣衫后，天色已是大亮了。</p>
此时门外传来安安怯生生的轻唤声：“少爷，少夫人，起了吗？奴婢来送水。”</p>
“起了。”纪子期应道，走上前打开了房门。</p>
小丫头低着脸，不敢看里面一眼，面红红地端着洗漱用的水盆进了屋子。</p>
屋子里气息迷靡，带着暧昧，安安咬着唇，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p>
“好了，出去吧。”纪子期看出了她的不安，自己也有丝尴尬。</p>
安安忙行了礼，飞快地出了房门。</p>
等她洗漱好，坐在梳妆台前绾发时，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p>
话说她现在怎么也是少夫人了吧，为何只有一个小丫头来服侍她？</p>
不是听说都会有年长些的嬷嬷在一旁教导的吗？</p>
她这般想着，就问了出来：“杜峰，我们这园子里只有安安一个丫头吗？”</p>
“不是，安安是贴身侍候你的。”餍足的男子一脸的笑意，“其他的丫头都在外面，要唤她们进来见见吗？”</p>
“不用。”纪子期道：“我就是有些好奇，不是说都会有个年长嬷嬷贴身侍候吗？这杜府里没有？”</p>
“没有。”杜峰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谎。</p>
一般大户人家嫁女，确是有嬷嬷侍候，可以是小姐的奶娘，或从府里挑选出来的忠心的嬷嬷。</p>
也可以是男方这边准备好的嬷嬷。</p>
像纪子期这种情况，因她一无奶娘，二来蒋府里也无年长的嬷嬷，按礼就该由杜府准备。</p>
不过当杜夫人提出，杜峰问明嬷嬷的功用后，直接拒绝了。</p>
要是连什么时候行房，一晚上只许行几次房都要有人定规矩，而且随时还会神出鬼没地出入二人房间，看看有没有遵守规矩。</p>
这样的人，杜峰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接受的。</p>
杜夫人想着她当时嫁过来的时候，有个贴身的嬷嬷又如何，自己相公还不是想怎样不怎样，将规矩完全抛在一边置之不理。</p>
看着这儿子这么大把岁数终于娶上媳妇了，估计跟他老爹一个样，只是委屈那个娇花般的子期了！</p>
儿子房里的事，还是由他们两口子自己去协商吧。</p>
杜夫人为了免伤母子感情，对杜峰坚决不要嬷嬷的事，便点头同意了。</p>
纪子期来到这时代已有几年，对这天下大事了解倒多，反而对这种宅子里的事，不甚清楚。</p>
听杜峰如此说，便信以为真，哦了一声。</p>
杜元帅夫妇住的园子里，杜夫人正手忙脚乱地梳着妆，连拿眼瞪那个傻笑不已的男人的时间都没有。</p>
“老爷，夫人，少爷和少夫人来请安了！”外面响起丫头的声音。</p>
“请他们进来！”杜夫人慌忙插上最后一只珠钗，坐到了杜元帅身边。</p>
此时才有时间横了他一眼，喝醉酒乱来的家伙，差点就让新媳妇看笑话了！</p>
“儿媳拜见爹，拜见娘！”纪子期和杜峰跪在早已准备好的软垫上，恭敬地磕了一个头。</p>
然后接过一旁丫头递过来的茶，双手高举过头顶，“娘喝茶！”</p>
杜夫人慈爱笑道：“好，好孩子！”</p>
接过茶饮了一小口后，从手腕间褪下一只镯子，戴在了纪子期的手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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