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60、我未婚妻，明年四月成婚的未婚妻
“公主！”纪子期忍不住道：“请恕民女直言，民女认为，上位者最忌一件事：轻易听信他人言！</p>
这世上所发生的事情，即使你亲眼见亲耳听都有可能是片面的，何况还是经过数人口口相传的事情？</p>
三人成虎的故事想必公主早已听过，还请公主三思！”</p>
掌珠的怒气散了些，“那你对此事有何看法？”</p>
“公主，民女非衙门中人，自是无法插手衙门中事，关于这件事情本身，民女无能为力。”</p>
纪子期道：“但通过这件事，民女刚刚想的不是如何解决眼前的这件事，而是如何杜绝此事的发生！”</p>
“杜绝此事的发生？”掌珠秀眉轻锁，“这是衙门的事，你刚说无法插手衙门中事，现又说想杜绝，听得我都有些糊涂了。”</p>
纪子期微笑道：“因为民女的方法，并不是通过衙门来杜绝此事，而是从商人本身出发，来杜绝此事！</p>
当初订立术师协会新制度时，民女曾对夫子说过：不要将这一切的根基建立在人性基础上。</p>
同样的，民女也不会将这一切的希望，放在衙门中人从上至下清正廉明一丝不苟的期望上。</p>
毕竟事情是人做的，只要是人做事，便会有出差错的时候。</p>
而且人性是易变的，容易受到诱惑的，所以是有心失误还是无心的差错，有时候太难断定。</p>
衙门当然需要更多的约束，但民女还希望从另外一个角度出发，即从商人角度出发，来杜绝此类事件的发生。”</p>
“如何做？”掌珠略带激动问道。</p>
纪子期道：“那对夫妇之所以受骗，如牙行田叔所说，是因为缺乏对从商行业规则的了解。</p>
不管是因差阳错下导致的失误，还是被人有心谋算，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对规则的不了解这一根源问题。</p>
倘若他二人知道这规则，还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吗？</p>
所以民女的想法很简单，三个字：透明化！</p>
将所有从商中需要注意的事项，写下来印成册子广而发之。</p>
这样一来，所有人都知道，若想从商，该如何防止不必要的损失或被骗了。</p>
而这租赁铺子该注意的事项，便是第一步。”</p>
“透明化？”掌珠喃喃默念了几遍。</p>
父皇对贪污之事一向打击甚严，然最大的贪污案却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p>
直到前两月，才由纪子期发现问题，揪出了幕后主指人范铭意等人。</p>
说明想杜绝贪污，单靠朝廷如何严管也不可能杜绝！</p>
现在这租赁铺子一事，相信也是同理。</p>
若按纪子期的法子，如果想要从商的人，都掌握了这其中规则，懂得自我保护，还会被有心人谋算吗？</p>
掌珠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子期，你说的对！从朝廷入手，只能抓得了一时，从商人入手，才能真正永远杜绝！</p>
这件事，朝廷方面交由我，我亲自去同父皇说，商人方面，你刚说的将注意事项写下来，这件事就由你负责。</p>
这双管齐下之下，我就不信以后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p>
“是！公主！”纪子期拱手道：“不这过注意事项，恐需晚些时候写，待公主和民女将整个开铺子的流程走完后，再将所有注意事项一一写下来。”</p>
“子期，”掌珠有些怔怔，“为何我觉得，你好似早就知衙门里存在这些弊端似的？”</p>
纪子期微笑道：“公主，若权力无人监管，自会容易发生*！没有一个地方会例外。民女只是明白这个道理而已！”</p>
掌珠面上神色奇特中带着迷惑，“你到底是在哪习得这些古怪又新奇，偏又一针见血的想法的？”</p>
现代人经过研究中国古代上下五千年的历史总结出来的，怎能不一针见血？</p>
纪子期笑而不答。</p>
掌珠也只是有感而发，并未曾想过要听到确切的回答，“子期，今日到此为止，明日再见！”</p>
纪子期不知道掌珠用了什么法子，第二日在牙行付了订之后，掌珠悄声告诉她，那间铺子的事已经办妥了。</p>
纪子期笑笑，并未继续追问。</p>
反而是掌珠奇道：“你一点都不好奇吗？”</p>
“公主，您身份尊贵，亲自交待下来，下面的人自是不敢不快速办理。”纪子期道。</p>
掌珠有些悻悻，“昨日你说对了一件事。”</p>
“什么事？”</p>
“那衙门里办那件事的人，还真是个不懂规矩的新人。</p>
原本负责契约之事的文书家中有事回去了，临至年关衙门事多，那新人便被临时派去办理契约之事。</p>
因为不懂规矩，而造成了疏漏。偏那人胆子小，不敢将此事告之上官，便开了个五十两的价。</p>
希望那夫妇二人吃个哑巴闷亏，就此揭过，谁知那夫妇二人不依不饶。</p>
昨日一审之下，很快就交待了。”掌珠冷笑一声，“那人确实是失误，但昨日还真是查出有人与商铺老板合谋坑骗不懂规则的良民之事。”</p>
两人小声交谈间，老田已带着几人到了衙门处，商铺的老板也在那等着。</p>
老田在这一行做了十几年，与衙门中人有些交情，很顺利地便办好了租赁手续。</p>
纪子期也掏出银子付了押金以及下个月的租金，还有老田的佣金。</p>
佣金是一个月的月租钱，同市场上行情相差无己，说明老田并未因她二人是外地人无经验，而故意坑她们。</p>
看在这份心性上，纪子期便没在同他讲价还价，很爽快地付了钱。</p>
老田难得遇到如此爽利的客人，喜笑颜开，临分开前乐呵呵道：“公子若是在这接下来的办证过程中，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来找老田。</p>
老田在这行混了十几年，多少了解些情况，也有几分薄面！”</p>
纪子期原本就打着扮成外行人去探探深浅的念头，自是不会去找老田，但面上还是装出感激的神情道：“谢谢田叔，在下若有不明之处，一定登门请教！”</p>
在黎国，找了铺子，签了契约只是第一步。</p>
接下来便是要到衙门办理从商资格证，类似于现代的经营许可证或营业执照之类。</p>
办理从商资格证的部门是在衙门另一处，等纪子期等人终于找到时，已至午时用膳时间，大门已关上，几人只得退了出来。</p>
纪子期倒无所谓，反正在现代公务员都是这样，谁会免费给你加班干活。</p>
掌珠身为公主，心里多少有些不平衡，居然还有敢让公主吃闭门羹的衙门？</p>
办理各项契约的地方人多，这里的人倒不是太多。</p>
只等了一小会，便轮到了纪子期和掌珠。</p>
负责接待她们的是一四十多岁略胖的中年人，姓罗，留着撮小胡子，眼睛鼓鼓的，很有几分喜感。</p>
纪子期道：“罗大人，在下刚找了间铺子，想做绸缎生意。不知办这从商资格证，需要什么手续，需要多长时间？”</p>
那人鼓鼓的眼睛将纪子期和掌珠上下打量了一番，又看看了二人身后的杜乐和阿玉，漫不经心道：“第一次从商？”</p>
“是的，罗大人。”纪子期舔着笑脸，“在下和表兄家在乡下，只有田产，想到这京中置些铺子，做点生意。</p>
因无经验，牙行中人建议先从小铺子做起，所以我二人便选了现时这铺子，做绸缎生意。”</p>
“这样啊，”罗大人拉长语调，带着官腔，“那你先将这契约放这，过两日办好了证一起来取。”</p>
“谢罗大人！”纪子期装出开心的样子，起身告别，刚走了两步，似想起什么一般，嗫嚅道：“罗大人，这个契约放这，</p>
需不需要写什么收条之类的？”</p>
罗大人面一沉，摆出官威，“你这是何意，是信不过本官？衙门文书处有你的契约在，本官即使拿了有何用？”</p>
“不是，不是！”纪子期一摆手，赔笑道：“在下在乡下收租收习惯了，收了别人的东西必定写下收条。</p>
押了东西给别人，也习惯了要索要收条，并不是怀疑罗大人的意思！</p>
在下一时失言，请罗大人莫怪！在下这就走了，过两日再来打扰大人！”</p>
说完生怕得罪人似的，拉着掌珠快速离开了。</p>
“那个罗大人，不会是故意的吧？”出来后，掌珠问道。</p>
纪子期道：“我也有此怀疑，但暂时不好断定，后日过来瞧瞧便知了。”</p>
因从商资格证需等多一日，纪子期与掌珠便约了后日再见，自己乖乖留在蒋府帮着蒋灵准备嫁妆。</p>
杜夫人已亲自上门告知了蒋灵，两家儿女的婚期，找了城中几位高人看过，四月二十那日，是个好日子。</p>
也就是说，纪子期与杜峰的婚事，尘埃落定，一切只等时间慢慢过去。</p>
“这该置办的物件，娘列了清单让你外祖母看过了，少的该添加的，都补上了，只等一一采购下订即可。”</p>
蒋灵道：“至于你的嫁衣，娘也没指望你亲自动手，请了城中最好的绣娘，完工之前，你自己缝上两针意思一下就是了。</p>
阿娘原本还担心这样会不会被婆家轻看？你外祖母说，现在大家小姐都这样，谁舍得让自家女儿为了绣嫁衣熬坏眼睛？</p>
都是在外请的绣娘动手，新娘子只是绣一小片，象征一下就行了。</p>
但有一样，新郎倌的里衣，你得自己亲手做。这个你熬夜也好，抽时间出来也好，这个娘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帮你的。</p>
你外祖母也是这个意思！嫁衣毕竟只穿一次，对的是外人，里衣却是一辈子的事，对的是自己未来的相公。</p>
女儿家暗含的心意都在这里衣里体现出来。”</p>
于是纪子期便乖乖留在自己园子里，想着如何给杜峰做件特别的里衣。</p>
里衣一般都选舒服贴身的细软棉布或锦缎，造型简单，素色为主，缝制起来也很简单，只需针脚细密即可。</p>
因为贴身穿着，也不会绣上花花草草之类的。</p>
最多就是在襟口处袖口处或脚边某处，绣上女儿家的小名在上面，代表着亲近甜蜜之意，基本上千篇一律。</p>
可是身为现代人的纪子期，怎能同古代女子一样，如此毫无创意呢？</p>
以前在现代的时候，曾听说古代不管男女，里裤都是开档，当时她还想着那也太那个了吧？</p>
不过这个黎国，倒没有这种恶趣味，规规矩矩的现代式的简单长裤。</p>
“要不，给那厮做条开档裤？”纪子期自言自语道，然后脑补了一下某物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的情形，一阵恶寒，打消了这个念头。</p>
开档裤不行，那就来个现代式方便小解的男式睡裤，还有大裤钗，夏天穿着凉爽。</p>
好在原主会缝制，里衣裤对裁剪的要求也不太高，大半天下来，也剪裁得七七八八，只剩最后的缝合了。</p>
纪子期在拿起针准备动手的一刹那，突然觉得好似这样也太简单了。</p>
她寻思着，“怎么的也得绣点特别的东西上去才行！”</p>
纪子期盯着那里裤开档口，眼珠子一转，嘴角浮起恶作剧的笑容，来了主意。</p>
她并不知道自己这一时的恶作剧，让婚后的她吃尽了苦头。</p>
被那厮往死里折腾不说，最后还将矛头归到了她自己身上。</p>
杜峰的里衣有了主意，纪子期又开始想着，是不是该给自己来几套类似现代版的情趣内衣，好让那厮高兴高兴？</p>
想着那厮到时候目瞪口呆，鼻血直喷的场面，纪子期忍不住得意哈哈大笑起来。</p>
心动不如行动，主意一定，便开始动手画起稿子，再找个时间去找齐所要的布料，比如，纱~</p>
一夜北风，早上起来，温度又冷了不和。</p>
纪子期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出了门。</p>
先前纪子期和掌珠在客栈里订了四间上房，是预备着万一衙门来查。</p>
于是每次见面，都是先约在客栈里，然后再一起出门。</p>
许是天气冷的关系，衙门里的人，也感觉懒懒散散的，答起人来有气无力。</p>
好比眼前的罗大人。</p>
“莫公子，你那个从商资格证啊，有些麻烦，怕是要等多些日子喽。”罗大人手捧热茶，眼微垂，只看得到被眼皮包住的鼓鼓的眼珠子的形状。</p>
轻轻酌了一小口，许是热茶下肚后，全身都暖了起来，眼微眯，一副十分享受的模样。</p>
看得纪子期嫉妒不已。</p>
她拱手道：“罗大人，不知哪里有麻烦，还请罗大人指点一二。”</p>
罗大人一手抚着茶盏边缘取暖，一手轻敲桌面，整个人重心向后，舒服地靠在太师椅上。</p>
那椅上铺了厚厚一层毯子，看着都觉得暖和。</p>
“这个事情嘛，本官也不好说。”随着那手指敲击的节奏，罗大人的头不由自主地轻轻晃动，“毕竟上官事忙，咱做小的，只能帮其分忧，哪能置喙？”</p>
这话滴水不漏，又好似说了也白说。</p>
“那不知还要等上多久？”纪子期赔笑道：“罗大人您也知道，在下这契约已签下，又近年关。</p>
在下本想着在年关前进上一些货，小赚它一笔。</p>
但眼看着这日子很快一天一天就过去了，还没有着落。</p>
在下与表兄二人心里着急，请大人您帮帮忙，通融通融！”</p>
对面的罗大人看着纪子期急切真诚的脸，忍不住轻轻阖上眼，那眼里的不屑与嘲讽一闪而过。</p>
他心里轻哼一声，两个楞头青！</p>
只一瞬，睁开眼后，那眼里的情绪便消失不见，复又变回那不紧不慢的样子，“这事嘛，大家都急。</p>
先办谁后的办谁的，都是上官的事，本官也说不清。不过莫公子既然这么急，本官就趁上官心情好时，提上一提。</p>
至于成与不成，端看莫公子造化了。”</p>
“谢谢罗大人！”纪子期感激道：“那不知在下何时再来打听消息比较好？”</p>
“过两日吧！”罗大人低头轻轻抿了一口茶，头也不抬。</p>
“那在下先告辞，不阻罗大人您办公了！”纪子期告辞完离开了罗大人的办公所。</p>
没见到他们推开门的那刹那，罗大人翻了个白眼，从鼻腔里重重哼了一声。</p>
然后从一堆准备送上官盖章的公文里，将纪子期两人的那份从商资格证抽了出来。</p>
“表弟，那罗大人什么意思？”掌珠皱眉问道。</p>
“可能是等着咱们送银子吧！”纪子期平常道。</p>
“什么？”掌珠却大吃一惊，“这本该就是他份内之事，为何还要送银子？”</p>
纪子期想说，这世间事本就如此，可想到掌珠身份，谁敢在公主面前暗示，要有银子才肯办事？</p>
这一想觉得掌珠的出身和经历，怕是难以理解这世俗之事，便闭上了嘴。</p>
掌珠低头想了一会，了然道：“看来这同皇宫中各妃嫔，不断偷偷给父皇身边能说得上话的宫人送礼是一样的。</p>
即使母后再公正，那些妃嫔们，还是想多得到些父皇的宠爱。”</p>
呵呵，纪子期心中轻笑，忘了掌珠虽无社会经历，但皇宫本就是个大染缸，怎么无知至此？</p>
“公主说得对！”纪子期道：“那罗大人现在就是如此，若咱们送礼，应该会很快办下来！”</p>
“那你为何不送？”掌珠不解。</p>
“我本是想试试，若不用礼，这从商资格证能否顺利或者说要用多长时间才能办下来！”</p>
纪子期道：“但现在看来，恐怕时间比我所想的要长。”</p>
两人此时还在往衙门外的方向走去，杜乐和阿玉一左一右护着。</p>
突然左边有个人急匆匆跑过来，杜乐伸手一拦，两相冲撞之下，那人一时立不住，哎哟一声倒在了地上。</p>
“公子，您没事吧！”纪子期急忙走到那人身边，“对不住，公子，我家侍从一时用力过度，伤了您！在下送您去医馆瞧瞧可好？”</p>
那人忙摆手，“不用不用，在下还有急事！”</p>
说完便想从地上爬起来，紧接着又轻呼一声痛，坐回了地上，手伸向脚踝处。</p>
纪子期朝杜乐使了个眼色，杜乐蹲下身，在那人脚踝处轻轻按了几下。</p>
“还好，跑得急，轻微扭了下，回家休息两天就成了。”杜乐道：“这位公子，对不住了，刚才是在下没收住力，在下找人送您回家！”</p>
“不成不成！”那人急得直摆手，“这眼看年关了，我家新开的铺子，还等着拿从商资格证，定了税率后开业！”</p>
那人约二十四五年岁，略有些黑瘦，听口音像南秦那边的人。</p>
纪子期问道：“公子，您这从商资格证已经办好了，还是未办好？”</p>
“已经办好了！”那人道：“在下今日是过来拿证，再去另一处核税率。”</p>
“那这样吧，公子。”纪子期道：“在下先让侍从送您去拿证，再送您去核税处，然后等您完事后，再送您去就医如何？”</p>
“不用麻烦了，”那人动动脚踝，似乎有些痛，倒吸一口气，“我家仆人在外面等着，请帮在下去唤他进来即可！</p>
就说安掌柜的车夫！”</p>
“杜乐，你去找人！”纪子期道。</p>
杜乐应了声是，去了没多久，很快就领回一个四十左右高大的汉子。</p>
纪子期坚持要赔些银子，那人道：“刚刚也在下走得急，你家侍从也是怕在下会冲撞到二位公子，才出手拦了一下。</p>
这脚刚才是有些痛，现在已经好了许多了。而且公子帮在下唤了仆人进来，已经感激不尽，再谈银子就伤感情了。”</p>
纪子期无法，只得收回银子，拱手道：“若有缘再见，定要请公子喝上一杯！”</p>
那人大笑，“好！若有缘再见，咱们再聚！”</p>
纪子期和掌珠在外面用了顿膳后，决定折回衙门，付银子将那从商资格证办下来再说。</p>
去到衙门的时候，罗大人正在闭目小憩中。</p>
若只纪子期一人，她定会等到罗大人休息够了才会出声打扰。</p>
但掌珠在一旁，扮成她的表兄也还是公主的身份，怎能让她久等？</p>
便轻声唤道：“罗大人！”</p>
罗大人眼珠子好似动了一下，纪子期以为他要张开眼的时候，那眼珠子又恢得了平常。</p>
“罗大人！”纪子期提高音量又唤了一声。</p>
不细看之下还真以为他睡着了，只是那鼻孔在她再次出声唤过后，明显的翕动了一下，好似从鼻腔里发出不耐烦的冷哼一样。</p>
“罗大人！”纪子期轻声道：“在下刚与表兄出去用膳的时候想了想，这各位大人事忙，想必十分辛苦。</p>
在下觉得不表示一下心里过意不去，特意折回，来表示一下在下的诚敬之心，还请大人您务必要收下！”</p>
纪子期说完此话后，停顿了数息，终于见那罗大人懒洋洋地睁开了眼。</p>
好似刚醒来般，看到站在他面前的四人，惊讶道：“莫公子这么快就来了，可是有要事？你也真是的，有事叫醒本官嘛。</p>
大家这么熟，本官份内之事，能帮的本官一定相帮！”</p>
纪子期从怀中掏出十两银子，笑嘻嘻凑过去往罗大人手中塞去，“罗大人，刚刚在下在外面用膳的时候想啊，各位大人日夜为了咱们这些小商人操劳，怕是连顿暖饭热茶都顾不上喝一口。</p>
在下这一想，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便又转顺来，想表达一个在下的心意。小小意思，还望大人不要嫌弃。”</p>
罗大人微眯着眼轻轻哼了一声，算你小子识相！</p>
轻轻掂了掂手中银两的重量，就这么点，几人分了之后连塞牙缝都不够。</p>
罗大人眉头微皱，嘴里推托，“本官食君之禄，自该分君之忧，为百姓做实事是本官的本份！什么心意不心意的，本官就心领了！”</p>
纪子期见他神情，知他嫌少，又拿出十两，塞到他手里，“应当的，应当的！不过是喝口茶而已！”</p>
罗大人又掂了掂，略微满意了点，又摇头晃脑道：“不行不行，这样可不行！”</p>
看样子还是嫌不够，纪子期又拿了十两，“应当应当！”</p>
然后站直身子，拱手道：“罗大人辛苦了，在下过两日再过来打扰！”</p>
罗大人此时面上方喜笑颜开，“莫公子既然如此着急，本官便帮着催上一催。你明早过来吧！”</p>
纪子期装出兴奋的表情，“谢大人体恤！”</p>
出了衙门，掌珠重哼一声，“想不到一个小小吏书随便一开口，居然就要三十两！</p>
若每日里都有几个急着开铺子的人，这吏书该贪多少？”</p>
纪子期道：“官府中下面的人受贿自是不可能一人独吞，绝大部分都是用在孝敬上官上面了。</p>
而且我觉得这贿银的多少，跟开铺子的人的身家和关系有关。</p>
好比咱们现在，外地人，家财多，无经验，无关系，自是要多些。</p>
倘若是京中一些贵人家眷族人、或有关系的商行开铺子，还不是得老老实实照办？最多拿到对方赏的一点小小辛苦费。</p>
另一些用全部身家来开一间铺的，也不敢开这么大口，这不把人都吓跑了？</p>
或碰到哪个楞头青告了上去，查下来也是麻烦事一桩。</p>
这些与三流九教打交道的吏官，最是能把握这其中的尺度！”</p>
纪子期顿了顿，叹道：“但，这还只是其中一项！还有后面的核税，还有开铺后的保护费等。</p>
这七七八八算下来，开个铺子还真是不容易！”</p>
——</p>
行贿了罗大人三十两银之后，果然从商资格证办得特别顺利。</p>
纪子期和掌珠第二天一早去衙门，很快就拿到了。</p>
罗大人见到二人，不似前两天的漫不经心，笑得鼓鼓的眼睛都成了缝，“莫公子，祝你生意兴隆！</p>
明年便立马开第二间第三间的铺子，到时候来找本官，本官必定最快帮莫公子办下这资格证！”</p>
这银子的魅力果真是无穷大！</p>
纪子期感叹一声，笑吟吟道：“多谢罗大人吉言！”</p>
去到税率核算处，人也不多，很快就到了纪子期二人。</p>
负责核算的是个五十左右的瘦小老头，表情一丝不苟，看也不看二人，“每月十两。”</p>
“十两？”纪子期吓一跳，“这么多？”</p>
“嫌多就别开铺子！”老头不阴不阳道。</p>
纪子期赔笑道：“大人，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在下是想着这铺子月铺就三十两，加上人工成本等，每月能余下十两已非常不错了。</p>
若这税率就十两，岂不是每月都白做工？”</p>
老头翻了个白眼，“废话少说！办不办？”</p>
纪子期呵呵笑道：“大人，这京城税率是按一间铺子十两起吗？”</p>
这个问题老头倒是很认真地回答了，“看铺子大小位置面积，一两至二十两不止。”</p>
果然如此！纪子期正想掏银子再试试，门外来了一个人，却是昨日被杜乐撞到的安掌柜。</p>
这人看来与这官衙里的人有些熟，未经通传便径直走了进来。</p>
他看到几人，似也有些惊奇，却并未打招呼，只轻轻点了点头。</p>
纪子期轻轻点头回礼，转向那老头呵呵道：“那大人有事先忙，在下晚些再来打搅！”</p>
几人并未走远，而是出了门站在不远处，等着那安掌柜。</p>
安掌柜很快就出来了，看到几人，微楞一下，便上前主动打招呼：“两位公子，好巧！”</p>
“好巧，安掌柜！”纪子期拱手笑道：“安掌柜等会可有急事要忙？”</p>
安掌柜知她提的是昨日约定之事，微笑道：“这税率之事已办妥，在下可略缓口气。</p>
今日既与几位相遇，说明有缘，不如由在下作东，去清香阁一聚如何？”</p>
清香阁是衙门附近的一家素食铺，纪子期含笑点点头，“安掌柜，在下有事想请教安掌柜，还是由在下作东！”</p>
“哈哈，”安掌柜似是明白她想问何事，也不推托，只笑了两声，“如此，便一起前去。”</p>
进入清香阁，点了几份清淡小食，纪子期进入了正题，“实不相瞒，安掌柜！</p>
在下与表兄二人从无开铺经验，今日去核税时便遇到了点麻烦，那位大人说要十两银子一月。</p>
在下一合计，若是每月光交税就要十两，这铺子真是不开也罢。</p>
可我二人大好男儿，总该有所追求才是，若不开铺子，又想不出其他营生的行当！</p>
所以这一见安掌柜，便想请教一番。”</p>
“莫公子二人开的是什么铺子？位置在哪？月租多少？”安掌柜问道。</p>
“绸缎行，城东集市，三十两。”纪子期毫不隐瞒。</p>
安掌柜低头思索一会，“这十两一月的税，确实重了些。”</p>
纪子期满脸期盼，“那安掌柜可有法子，让在下这税能略少些？”</p>
安掌柜抬眸看向她，似笑非笑，“刚在下没进去前，莫公子不正是在想办法降低税率吗？”</p>
看来他进去时看到了她掏银子的动作！纪子期呵呵一笑，也不觉尴尬。</p>
“当时在下确实是打算送点小礼，看看能不能通融！恰好安掌柜进来了，又恰好安掌柜的事办得又顺。</p>
在下就想，这家中的财产也是祖辈辛苦挣下的，能省一点就省一点！”</p>
“莫公子这话实在！甚合安某心意！”安掌柜面上浮起笑容，道：“世人都道商人小气，可这商人的银子也是辛辛苦苦凭自己劳动挣下的。</p>
谁也不是从天而降的财产，自是不能随意挥霍！”</p>
“自是如此！”纪子期给安掌柜续上一杯茶，“安掌柜办这税也花了不少钱子吧？”</p>
安掌柜叹道：“不过虽说财产不是从天而降，可确实是有钱人越来越有钱，穷人越来越穷！</p>
好比这税率，你若无银送礼，只能缴高税，你若有银送礼，便可享受相对合理的低税！</p>
安某也是这两年才想明白了这个道理！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所以安某现在新开的几家铺子税率都还算合理！”</p>
这就是不想明说了！但这其中的辛酸与感概却能听得明明白白。</p>
“如此，在下明白了！”纪子期笑着道谢。</p>
穷的更穷，富的更富！始终仍是钱和权在中间作怪。</p>
时近年关，正是商行最忙的时候，纪子期与掌珠同安掌柜食用了些小食又闲聊几句后，便分开了。</p>
两人去往衙门的路上，突然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p>
纪子期还未出声，不远处原本表情庄凝的男子一转眼看到她，突然唇角上扬，满面温柔与笑意，眼里流光四溢。</p>
周边的一切人与声音突然沦为了背景，于千万人之中，我一眼就看到了你。</p>
“期期！”隔得有些远，纪子期并未听到他的声音，却从他微微翕动的唇，判断出他在唤她。</p>
明明听不到声音，偏感觉那声音在耳边响起，绵绵密密，全是深情。</p>
她不由抬起脚，迎向他走过来的方向。</p>
杜峰腿长，纪子期还没走几步远，他三两下就到了她的面前。</p>
几日未见，杜峰努力克制住想将她拥入怀中亲吻的冲动，只双眼灼灼地盯着她，“期期，你怎么在这？”</p>
纪子期突然想起自二人订亲后，似乎从未在外面人多的地方待过。</p>
她好似也有些不大适应，可心里却又欢喜得紧，仰着头笑眼弯弯看着他，“有事要去衙门，你呢？”</p>
“天水前来受封的将士过两日离京，今日为他们饯行！”杜峰近乎饥渴地盯着她的脸，不放过一丝一毫。</p>
当眼光下移到那在冬日阳光下仍泛着水润光泽的红唇时，双眼立时变得幽深，喉头不可抑制地滑动。</p>
两人情定已久，纪子期自是明白他的眼神和动作代表了什么意思，众目睽睽之下，忍不住全身发热，红了脸。</p>
杜峰艰难咽了咽口水，觉得在这样下去，怕是会忍不住拉了她就跑，然后找个无人之地好好恩爱一番。</p>
他低下头，俯到她耳边，轻声道：“今晚我去找你！”</p>
纪子期双目轻颤，咬着唇，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p>
“将军，这位是？”那边见杜峰久未过来，一位四十左右的高大男子走了过来。</p>
见到两人动作表情有些奇怪，心中腹诽这将军在营中无论如何也不肯去红帐，莫非是因为他好的是男色？</p>
军中人性子直，心中如此想，便直接问了。</p>
“我未婚妻，明年四月成婚的未婚妻。”</p>
“未，未婚妻？”那男子有些傻眼了，这明明是一俊俏少年郎啊！</p>
纪子期大方行礼，用了本来清脆嗓音：“见过大叔！今日小女有事出来，扮男装方便行事！”</p>
原来竟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小娘子！</p>
那男子很是高兴，“叫大叔可不敢当！我与将军称兄道弟，弟妹就叫一声大哥吧！”</p>
“大哥！”纪子期毫不扭捏，脆生生唤道。</p>
“弟妹好样的！甚合大哥心意！”那男子爽朗大笑，“大哥与将军正同天水将士饯行，要不弟妹一起？”</p>
“不了。”纪子期笑着拒绝，“你们男人相聚，自有许多男人间的话要谈。</p>
小妹虽扮作男子，却使终不是男子，多少会阻了大伙兴致！</p>
大哥要是不嫌弃，下次小妹作东，专门请大哥畅饮一番如何？”</p>
</p>
这世上所发生的事情，即使你亲眼见亲耳听都有可能是片面的，何况还是经过数人口口相传的事情？</p>
三人成虎的故事想必公主早已听过，还请公主三思！”</p>
掌珠的怒气散了些，“那你对此事有何看法？”</p>
“公主，民女非衙门中人，自是无法插手衙门中事，关于这件事情本身，民女无能为力。”</p>
纪子期道：“但通过这件事，民女刚刚想的不是如何解决眼前的这件事，而是如何杜绝此事的发生！”</p>
“杜绝此事的发生？”掌珠秀眉轻锁，“这是衙门的事，你刚说无法插手衙门中事，现又说想杜绝，听得我都有些糊涂了。”</p>
纪子期微笑道：“因为民女的方法，并不是通过衙门来杜绝此事，而是从商人本身出发，来杜绝此事！</p>
当初订立术师协会新制度时，民女曾对夫子说过：不要将这一切的根基建立在人性基础上。</p>
同样的，民女也不会将这一切的希望，放在衙门中人从上至下清正廉明一丝不苟的期望上。</p>
毕竟事情是人做的，只要是人做事，便会有出差错的时候。</p>
而且人性是易变的，容易受到诱惑的，所以是有心失误还是无心的差错，有时候太难断定。</p>
衙门当然需要更多的约束，但民女还希望从另外一个角度出发，即从商人角度出发，来杜绝此类事件的发生。”</p>
“如何做？”掌珠略带激动问道。</p>
纪子期道：“那对夫妇之所以受骗，如牙行田叔所说，是因为缺乏对从商行业规则的了解。</p>
不管是因差阳错下导致的失误，还是被人有心谋算，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对规则的不了解这一根源问题。</p>
倘若他二人知道这规则，还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吗？</p>
所以民女的想法很简单，三个字：透明化！</p>
将所有从商中需要注意的事项，写下来印成册子广而发之。</p>
这样一来，所有人都知道，若想从商，该如何防止不必要的损失或被骗了。</p>
而这租赁铺子该注意的事项，便是第一步。”</p>
“透明化？”掌珠喃喃默念了几遍。</p>
父皇对贪污之事一向打击甚严，然最大的贪污案却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p>
直到前两月，才由纪子期发现问题，揪出了幕后主指人范铭意等人。</p>
说明想杜绝贪污，单靠朝廷如何严管也不可能杜绝！</p>
现在这租赁铺子一事，相信也是同理。</p>
若按纪子期的法子，如果想要从商的人，都掌握了这其中规则，懂得自我保护，还会被有心人谋算吗？</p>
掌珠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子期，你说的对！从朝廷入手，只能抓得了一时，从商人入手，才能真正永远杜绝！</p>
这件事，朝廷方面交由我，我亲自去同父皇说，商人方面，你刚说的将注意事项写下来，这件事就由你负责。</p>
这双管齐下之下，我就不信以后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p>
“是！公主！”纪子期拱手道：“不这过注意事项，恐需晚些时候写，待公主和民女将整个开铺子的流程走完后，再将所有注意事项一一写下来。”</p>
“子期，”掌珠有些怔怔，“为何我觉得，你好似早就知衙门里存在这些弊端似的？”</p>
纪子期微笑道：“公主，若权力无人监管，自会容易发生*！没有一个地方会例外。民女只是明白这个道理而已！”</p>
掌珠面上神色奇特中带着迷惑，“你到底是在哪习得这些古怪又新奇，偏又一针见血的想法的？”</p>
现代人经过研究中国古代上下五千年的历史总结出来的，怎能不一针见血？</p>
纪子期笑而不答。</p>
掌珠也只是有感而发，并未曾想过要听到确切的回答，“子期，今日到此为止，明日再见！”</p>
纪子期不知道掌珠用了什么法子，第二日在牙行付了订之后，掌珠悄声告诉她，那间铺子的事已经办妥了。</p>
纪子期笑笑，并未继续追问。</p>
反而是掌珠奇道：“你一点都不好奇吗？”</p>
“公主，您身份尊贵，亲自交待下来，下面的人自是不敢不快速办理。”纪子期道。</p>
掌珠有些悻悻，“昨日你说对了一件事。”</p>
“什么事？”</p>
“那衙门里办那件事的人，还真是个不懂规矩的新人。</p>
原本负责契约之事的文书家中有事回去了，临至年关衙门事多，那新人便被临时派去办理契约之事。</p>
因为不懂规矩，而造成了疏漏。偏那人胆子小，不敢将此事告之上官，便开了个五十两的价。</p>
希望那夫妇二人吃个哑巴闷亏，就此揭过，谁知那夫妇二人不依不饶。</p>
昨日一审之下，很快就交待了。”掌珠冷笑一声，“那人确实是失误，但昨日还真是查出有人与商铺老板合谋坑骗不懂规则的良民之事。”</p>
两人小声交谈间，老田已带着几人到了衙门处，商铺的老板也在那等着。</p>
老田在这一行做了十几年，与衙门中人有些交情，很顺利地便办好了租赁手续。</p>
纪子期也掏出银子付了押金以及下个月的租金，还有老田的佣金。</p>
佣金是一个月的月租钱，同市场上行情相差无己，说明老田并未因她二人是外地人无经验，而故意坑她们。</p>
看在这份心性上，纪子期便没在同他讲价还价，很爽快地付了钱。</p>
老田难得遇到如此爽利的客人，喜笑颜开，临分开前乐呵呵道：“公子若是在这接下来的办证过程中，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来找老田。</p>
老田在这行混了十几年，多少了解些情况，也有几分薄面！”</p>
纪子期原本就打着扮成外行人去探探深浅的念头，自是不会去找老田，但面上还是装出感激的神情道：“谢谢田叔，在下若有不明之处，一定登门请教！”</p>
在黎国，找了铺子，签了契约只是第一步。</p>
接下来便是要到衙门办理从商资格证，类似于现代的经营许可证或营业执照之类。</p>
办理从商资格证的部门是在衙门另一处，等纪子期等人终于找到时，已至午时用膳时间，大门已关上，几人只得退了出来。</p>
纪子期倒无所谓，反正在现代公务员都是这样，谁会免费给你加班干活。</p>
掌珠身为公主，心里多少有些不平衡，居然还有敢让公主吃闭门羹的衙门？</p>
办理各项契约的地方人多，这里的人倒不是太多。</p>
只等了一小会，便轮到了纪子期和掌珠。</p>
负责接待她们的是一四十多岁略胖的中年人，姓罗，留着撮小胡子，眼睛鼓鼓的，很有几分喜感。</p>
纪子期道：“罗大人，在下刚找了间铺子，想做绸缎生意。不知办这从商资格证，需要什么手续，需要多长时间？”</p>
那人鼓鼓的眼睛将纪子期和掌珠上下打量了一番，又看看了二人身后的杜乐和阿玉，漫不经心道：“第一次从商？”</p>
“是的，罗大人。”纪子期舔着笑脸，“在下和表兄家在乡下，只有田产，想到这京中置些铺子，做点生意。</p>
因无经验，牙行中人建议先从小铺子做起，所以我二人便选了现时这铺子，做绸缎生意。”</p>
“这样啊，”罗大人拉长语调，带着官腔，“那你先将这契约放这，过两日办好了证一起来取。”</p>
“谢罗大人！”纪子期装出开心的样子，起身告别，刚走了两步，似想起什么一般，嗫嚅道：“罗大人，这个契约放这，</p>
需不需要写什么收条之类的？”</p>
罗大人面一沉，摆出官威，“你这是何意，是信不过本官？衙门文书处有你的契约在，本官即使拿了有何用？”</p>
“不是，不是！”纪子期一摆手，赔笑道：“在下在乡下收租收习惯了，收了别人的东西必定写下收条。</p>
押了东西给别人，也习惯了要索要收条，并不是怀疑罗大人的意思！</p>
在下一时失言，请罗大人莫怪！在下这就走了，过两日再来打扰大人！”</p>
说完生怕得罪人似的，拉着掌珠快速离开了。</p>
“那个罗大人，不会是故意的吧？”出来后，掌珠问道。</p>
纪子期道：“我也有此怀疑，但暂时不好断定，后日过来瞧瞧便知了。”</p>
因从商资格证需等多一日，纪子期与掌珠便约了后日再见，自己乖乖留在蒋府帮着蒋灵准备嫁妆。</p>
杜夫人已亲自上门告知了蒋灵，两家儿女的婚期，找了城中几位高人看过，四月二十那日，是个好日子。</p>
也就是说，纪子期与杜峰的婚事，尘埃落定，一切只等时间慢慢过去。</p>
“这该置办的物件，娘列了清单让你外祖母看过了，少的该添加的，都补上了，只等一一采购下订即可。”</p>
蒋灵道：“至于你的嫁衣，娘也没指望你亲自动手，请了城中最好的绣娘，完工之前，你自己缝上两针意思一下就是了。</p>
阿娘原本还担心这样会不会被婆家轻看？你外祖母说，现在大家小姐都这样，谁舍得让自家女儿为了绣嫁衣熬坏眼睛？</p>
都是在外请的绣娘动手，新娘子只是绣一小片，象征一下就行了。</p>
但有一样，新郎倌的里衣，你得自己亲手做。这个你熬夜也好，抽时间出来也好，这个娘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帮你的。</p>
你外祖母也是这个意思！嫁衣毕竟只穿一次，对的是外人，里衣却是一辈子的事，对的是自己未来的相公。</p>
女儿家暗含的心意都在这里衣里体现出来。”</p>
于是纪子期便乖乖留在自己园子里，想着如何给杜峰做件特别的里衣。</p>
里衣一般都选舒服贴身的细软棉布或锦缎，造型简单，素色为主，缝制起来也很简单，只需针脚细密即可。</p>
因为贴身穿着，也不会绣上花花草草之类的。</p>
最多就是在襟口处袖口处或脚边某处，绣上女儿家的小名在上面，代表着亲近甜蜜之意，基本上千篇一律。</p>
可是身为现代人的纪子期，怎能同古代女子一样，如此毫无创意呢？</p>
以前在现代的时候，曾听说古代不管男女，里裤都是开档，当时她还想着那也太那个了吧？</p>
不过这个黎国，倒没有这种恶趣味，规规矩矩的现代式的简单长裤。</p>
“要不，给那厮做条开档裤？”纪子期自言自语道，然后脑补了一下某物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的情形，一阵恶寒，打消了这个念头。</p>
开档裤不行，那就来个现代式方便小解的男式睡裤，还有大裤钗，夏天穿着凉爽。</p>
好在原主会缝制，里衣裤对裁剪的要求也不太高，大半天下来，也剪裁得七七八八，只剩最后的缝合了。</p>
纪子期在拿起针准备动手的一刹那，突然觉得好似这样也太简单了。</p>
她寻思着，“怎么的也得绣点特别的东西上去才行！”</p>
纪子期盯着那里裤开档口，眼珠子一转，嘴角浮起恶作剧的笑容，来了主意。</p>
她并不知道自己这一时的恶作剧，让婚后的她吃尽了苦头。</p>
被那厮往死里折腾不说，最后还将矛头归到了她自己身上。</p>
杜峰的里衣有了主意，纪子期又开始想着，是不是该给自己来几套类似现代版的情趣内衣，好让那厮高兴高兴？</p>
想着那厮到时候目瞪口呆，鼻血直喷的场面，纪子期忍不住得意哈哈大笑起来。</p>
心动不如行动，主意一定，便开始动手画起稿子，再找个时间去找齐所要的布料，比如，纱~</p>
一夜北风，早上起来，温度又冷了不和。</p>
纪子期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出了门。</p>
先前纪子期和掌珠在客栈里订了四间上房，是预备着万一衙门来查。</p>
于是每次见面，都是先约在客栈里，然后再一起出门。</p>
许是天气冷的关系，衙门里的人，也感觉懒懒散散的，答起人来有气无力。</p>
好比眼前的罗大人。</p>
“莫公子，你那个从商资格证啊，有些麻烦，怕是要等多些日子喽。”罗大人手捧热茶，眼微垂，只看得到被眼皮包住的鼓鼓的眼珠子的形状。</p>
轻轻酌了一小口，许是热茶下肚后，全身都暖了起来，眼微眯，一副十分享受的模样。</p>
看得纪子期嫉妒不已。</p>
她拱手道：“罗大人，不知哪里有麻烦，还请罗大人指点一二。”</p>
罗大人一手抚着茶盏边缘取暖，一手轻敲桌面，整个人重心向后，舒服地靠在太师椅上。</p>
那椅上铺了厚厚一层毯子，看着都觉得暖和。</p>
“这个事情嘛，本官也不好说。”随着那手指敲击的节奏，罗大人的头不由自主地轻轻晃动，“毕竟上官事忙，咱做小的，只能帮其分忧，哪能置喙？”</p>
这话滴水不漏，又好似说了也白说。</p>
“那不知还要等上多久？”纪子期赔笑道：“罗大人您也知道，在下这契约已签下，又近年关。</p>
在下本想着在年关前进上一些货，小赚它一笔。</p>
但眼看着这日子很快一天一天就过去了，还没有着落。</p>
在下与表兄二人心里着急，请大人您帮帮忙，通融通融！”</p>
对面的罗大人看着纪子期急切真诚的脸，忍不住轻轻阖上眼，那眼里的不屑与嘲讽一闪而过。</p>
他心里轻哼一声，两个楞头青！</p>
只一瞬，睁开眼后，那眼里的情绪便消失不见，复又变回那不紧不慢的样子，“这事嘛，大家都急。</p>
先办谁后的办谁的，都是上官的事，本官也说不清。不过莫公子既然这么急，本官就趁上官心情好时，提上一提。</p>
至于成与不成，端看莫公子造化了。”</p>
“谢谢罗大人！”纪子期感激道：“那不知在下何时再来打听消息比较好？”</p>
“过两日吧！”罗大人低头轻轻抿了一口茶，头也不抬。</p>
“那在下先告辞，不阻罗大人您办公了！”纪子期告辞完离开了罗大人的办公所。</p>
没见到他们推开门的那刹那，罗大人翻了个白眼，从鼻腔里重重哼了一声。</p>
然后从一堆准备送上官盖章的公文里，将纪子期两人的那份从商资格证抽了出来。</p>
“表弟，那罗大人什么意思？”掌珠皱眉问道。</p>
“可能是等着咱们送银子吧！”纪子期平常道。</p>
“什么？”掌珠却大吃一惊，“这本该就是他份内之事，为何还要送银子？”</p>
纪子期想说，这世间事本就如此，可想到掌珠身份，谁敢在公主面前暗示，要有银子才肯办事？</p>
这一想觉得掌珠的出身和经历，怕是难以理解这世俗之事，便闭上了嘴。</p>
掌珠低头想了一会，了然道：“看来这同皇宫中各妃嫔，不断偷偷给父皇身边能说得上话的宫人送礼是一样的。</p>
即使母后再公正，那些妃嫔们，还是想多得到些父皇的宠爱。”</p>
呵呵，纪子期心中轻笑，忘了掌珠虽无社会经历，但皇宫本就是个大染缸，怎么无知至此？</p>
“公主说得对！”纪子期道：“那罗大人现在就是如此，若咱们送礼，应该会很快办下来！”</p>
“那你为何不送？”掌珠不解。</p>
“我本是想试试，若不用礼，这从商资格证能否顺利或者说要用多长时间才能办下来！”</p>
纪子期道：“但现在看来，恐怕时间比我所想的要长。”</p>
两人此时还在往衙门外的方向走去，杜乐和阿玉一左一右护着。</p>
突然左边有个人急匆匆跑过来，杜乐伸手一拦，两相冲撞之下，那人一时立不住，哎哟一声倒在了地上。</p>
“公子，您没事吧！”纪子期急忙走到那人身边，“对不住，公子，我家侍从一时用力过度，伤了您！在下送您去医馆瞧瞧可好？”</p>
那人忙摆手，“不用不用，在下还有急事！”</p>
说完便想从地上爬起来，紧接着又轻呼一声痛，坐回了地上，手伸向脚踝处。</p>
纪子期朝杜乐使了个眼色，杜乐蹲下身，在那人脚踝处轻轻按了几下。</p>
“还好，跑得急，轻微扭了下，回家休息两天就成了。”杜乐道：“这位公子，对不住了，刚才是在下没收住力，在下找人送您回家！”</p>
“不成不成！”那人急得直摆手，“这眼看年关了，我家新开的铺子，还等着拿从商资格证，定了税率后开业！”</p>
那人约二十四五年岁，略有些黑瘦，听口音像南秦那边的人。</p>
纪子期问道：“公子，您这从商资格证已经办好了，还是未办好？”</p>
“已经办好了！”那人道：“在下今日是过来拿证，再去另一处核税率。”</p>
“那这样吧，公子。”纪子期道：“在下先让侍从送您去拿证，再送您去核税处，然后等您完事后，再送您去就医如何？”</p>
“不用麻烦了，”那人动动脚踝，似乎有些痛，倒吸一口气，“我家仆人在外面等着，请帮在下去唤他进来即可！</p>
就说安掌柜的车夫！”</p>
“杜乐，你去找人！”纪子期道。</p>
杜乐应了声是，去了没多久，很快就领回一个四十左右高大的汉子。</p>
纪子期坚持要赔些银子，那人道：“刚刚也在下走得急，你家侍从也是怕在下会冲撞到二位公子，才出手拦了一下。</p>
这脚刚才是有些痛，现在已经好了许多了。而且公子帮在下唤了仆人进来，已经感激不尽，再谈银子就伤感情了。”</p>
纪子期无法，只得收回银子，拱手道：“若有缘再见，定要请公子喝上一杯！”</p>
那人大笑，“好！若有缘再见，咱们再聚！”</p>
纪子期和掌珠在外面用了顿膳后，决定折回衙门，付银子将那从商资格证办下来再说。</p>
去到衙门的时候，罗大人正在闭目小憩中。</p>
若只纪子期一人，她定会等到罗大人休息够了才会出声打扰。</p>
但掌珠在一旁，扮成她的表兄也还是公主的身份，怎能让她久等？</p>
便轻声唤道：“罗大人！”</p>
罗大人眼珠子好似动了一下，纪子期以为他要张开眼的时候，那眼珠子又恢得了平常。</p>
“罗大人！”纪子期提高音量又唤了一声。</p>
不细看之下还真以为他睡着了，只是那鼻孔在她再次出声唤过后，明显的翕动了一下，好似从鼻腔里发出不耐烦的冷哼一样。</p>
“罗大人！”纪子期轻声道：“在下刚与表兄出去用膳的时候想了想，这各位大人事忙，想必十分辛苦。</p>
在下觉得不表示一下心里过意不去，特意折回，来表示一下在下的诚敬之心，还请大人您务必要收下！”</p>
纪子期说完此话后，停顿了数息，终于见那罗大人懒洋洋地睁开了眼。</p>
好似刚醒来般，看到站在他面前的四人，惊讶道：“莫公子这么快就来了，可是有要事？你也真是的，有事叫醒本官嘛。</p>
大家这么熟，本官份内之事，能帮的本官一定相帮！”</p>
纪子期从怀中掏出十两银子，笑嘻嘻凑过去往罗大人手中塞去，“罗大人，刚刚在下在外面用膳的时候想啊，各位大人日夜为了咱们这些小商人操劳，怕是连顿暖饭热茶都顾不上喝一口。</p>
在下这一想，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便又转顺来，想表达一个在下的心意。小小意思，还望大人不要嫌弃。”</p>
罗大人微眯着眼轻轻哼了一声，算你小子识相！</p>
轻轻掂了掂手中银两的重量，就这么点，几人分了之后连塞牙缝都不够。</p>
罗大人眉头微皱，嘴里推托，“本官食君之禄，自该分君之忧，为百姓做实事是本官的本份！什么心意不心意的，本官就心领了！”</p>
纪子期见他神情，知他嫌少，又拿出十两，塞到他手里，“应当的，应当的！不过是喝口茶而已！”</p>
罗大人又掂了掂，略微满意了点，又摇头晃脑道：“不行不行，这样可不行！”</p>
看样子还是嫌不够，纪子期又拿了十两，“应当应当！”</p>
然后站直身子，拱手道：“罗大人辛苦了，在下过两日再过来打扰！”</p>
罗大人此时面上方喜笑颜开，“莫公子既然如此着急，本官便帮着催上一催。你明早过来吧！”</p>
纪子期装出兴奋的表情，“谢大人体恤！”</p>
出了衙门，掌珠重哼一声，“想不到一个小小吏书随便一开口，居然就要三十两！</p>
若每日里都有几个急着开铺子的人，这吏书该贪多少？”</p>
纪子期道：“官府中下面的人受贿自是不可能一人独吞，绝大部分都是用在孝敬上官上面了。</p>
而且我觉得这贿银的多少，跟开铺子的人的身家和关系有关。</p>
好比咱们现在，外地人，家财多，无经验，无关系，自是要多些。</p>
倘若是京中一些贵人家眷族人、或有关系的商行开铺子，还不是得老老实实照办？最多拿到对方赏的一点小小辛苦费。</p>
另一些用全部身家来开一间铺的，也不敢开这么大口，这不把人都吓跑了？</p>
或碰到哪个楞头青告了上去，查下来也是麻烦事一桩。</p>
这些与三流九教打交道的吏官，最是能把握这其中的尺度！”</p>
纪子期顿了顿，叹道：“但，这还只是其中一项！还有后面的核税，还有开铺后的保护费等。</p>
这七七八八算下来，开个铺子还真是不容易！”</p>
——</p>
行贿了罗大人三十两银之后，果然从商资格证办得特别顺利。</p>
纪子期和掌珠第二天一早去衙门，很快就拿到了。</p>
罗大人见到二人，不似前两天的漫不经心，笑得鼓鼓的眼睛都成了缝，“莫公子，祝你生意兴隆！</p>
明年便立马开第二间第三间的铺子，到时候来找本官，本官必定最快帮莫公子办下这资格证！”</p>
这银子的魅力果真是无穷大！</p>
纪子期感叹一声，笑吟吟道：“多谢罗大人吉言！”</p>
去到税率核算处，人也不多，很快就到了纪子期二人。</p>
负责核算的是个五十左右的瘦小老头，表情一丝不苟，看也不看二人，“每月十两。”</p>
“十两？”纪子期吓一跳，“这么多？”</p>
“嫌多就别开铺子！”老头不阴不阳道。</p>
纪子期赔笑道：“大人，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在下是想着这铺子月铺就三十两，加上人工成本等，每月能余下十两已非常不错了。</p>
若这税率就十两，岂不是每月都白做工？”</p>
老头翻了个白眼，“废话少说！办不办？”</p>
纪子期呵呵笑道：“大人，这京城税率是按一间铺子十两起吗？”</p>
这个问题老头倒是很认真地回答了，“看铺子大小位置面积，一两至二十两不止。”</p>
果然如此！纪子期正想掏银子再试试，门外来了一个人，却是昨日被杜乐撞到的安掌柜。</p>
这人看来与这官衙里的人有些熟，未经通传便径直走了进来。</p>
他看到几人，似也有些惊奇，却并未打招呼，只轻轻点了点头。</p>
纪子期轻轻点头回礼，转向那老头呵呵道：“那大人有事先忙，在下晚些再来打搅！”</p>
几人并未走远，而是出了门站在不远处，等着那安掌柜。</p>
安掌柜很快就出来了，看到几人，微楞一下，便上前主动打招呼：“两位公子，好巧！”</p>
“好巧，安掌柜！”纪子期拱手笑道：“安掌柜等会可有急事要忙？”</p>
安掌柜知她提的是昨日约定之事，微笑道：“这税率之事已办妥，在下可略缓口气。</p>
今日既与几位相遇，说明有缘，不如由在下作东，去清香阁一聚如何？”</p>
清香阁是衙门附近的一家素食铺，纪子期含笑点点头，“安掌柜，在下有事想请教安掌柜，还是由在下作东！”</p>
“哈哈，”安掌柜似是明白她想问何事，也不推托，只笑了两声，“如此，便一起前去。”</p>
进入清香阁，点了几份清淡小食，纪子期进入了正题，“实不相瞒，安掌柜！</p>
在下与表兄二人从无开铺经验，今日去核税时便遇到了点麻烦，那位大人说要十两银子一月。</p>
在下一合计，若是每月光交税就要十两，这铺子真是不开也罢。</p>
可我二人大好男儿，总该有所追求才是，若不开铺子，又想不出其他营生的行当！</p>
所以这一见安掌柜，便想请教一番。”</p>
“莫公子二人开的是什么铺子？位置在哪？月租多少？”安掌柜问道。</p>
“绸缎行，城东集市，三十两。”纪子期毫不隐瞒。</p>
安掌柜低头思索一会，“这十两一月的税，确实重了些。”</p>
纪子期满脸期盼，“那安掌柜可有法子，让在下这税能略少些？”</p>
安掌柜抬眸看向她，似笑非笑，“刚在下没进去前，莫公子不正是在想办法降低税率吗？”</p>
看来他进去时看到了她掏银子的动作！纪子期呵呵一笑，也不觉尴尬。</p>
“当时在下确实是打算送点小礼，看看能不能通融！恰好安掌柜进来了，又恰好安掌柜的事办得又顺。</p>
在下就想，这家中的财产也是祖辈辛苦挣下的，能省一点就省一点！”</p>
“莫公子这话实在！甚合安某心意！”安掌柜面上浮起笑容，道：“世人都道商人小气，可这商人的银子也是辛辛苦苦凭自己劳动挣下的。</p>
谁也不是从天而降的财产，自是不能随意挥霍！”</p>
“自是如此！”纪子期给安掌柜续上一杯茶，“安掌柜办这税也花了不少钱子吧？”</p>
安掌柜叹道：“不过虽说财产不是从天而降，可确实是有钱人越来越有钱，穷人越来越穷！</p>
好比这税率，你若无银送礼，只能缴高税，你若有银送礼，便可享受相对合理的低税！</p>
安某也是这两年才想明白了这个道理！舍不得孩子套不了狼，所以安某现在新开的几家铺子税率都还算合理！”</p>
这就是不想明说了！但这其中的辛酸与感概却能听得明明白白。</p>
“如此，在下明白了！”纪子期笑着道谢。</p>
穷的更穷，富的更富！始终仍是钱和权在中间作怪。</p>
时近年关，正是商行最忙的时候，纪子期与掌珠同安掌柜食用了些小食又闲聊几句后，便分开了。</p>
两人去往衙门的路上，突然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p>
纪子期还未出声，不远处原本表情庄凝的男子一转眼看到她，突然唇角上扬，满面温柔与笑意，眼里流光四溢。</p>
周边的一切人与声音突然沦为了背景，于千万人之中，我一眼就看到了你。</p>
“期期！”隔得有些远，纪子期并未听到他的声音，却从他微微翕动的唇，判断出他在唤她。</p>
明明听不到声音，偏感觉那声音在耳边响起，绵绵密密，全是深情。</p>
她不由抬起脚，迎向他走过来的方向。</p>
杜峰腿长，纪子期还没走几步远，他三两下就到了她的面前。</p>
几日未见，杜峰努力克制住想将她拥入怀中亲吻的冲动，只双眼灼灼地盯着她，“期期，你怎么在这？”</p>
纪子期突然想起自二人订亲后，似乎从未在外面人多的地方待过。</p>
她好似也有些不大适应，可心里却又欢喜得紧，仰着头笑眼弯弯看着他，“有事要去衙门，你呢？”</p>
“天水前来受封的将士过两日离京，今日为他们饯行！”杜峰近乎饥渴地盯着她的脸，不放过一丝一毫。</p>
当眼光下移到那在冬日阳光下仍泛着水润光泽的红唇时，双眼立时变得幽深，喉头不可抑制地滑动。</p>
两人情定已久，纪子期自是明白他的眼神和动作代表了什么意思，众目睽睽之下，忍不住全身发热，红了脸。</p>
杜峰艰难咽了咽口水，觉得在这样下去，怕是会忍不住拉了她就跑，然后找个无人之地好好恩爱一番。</p>
他低下头，俯到她耳边，轻声道：“今晚我去找你！”</p>
纪子期双目轻颤，咬着唇，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p>
“将军，这位是？”那边见杜峰久未过来，一位四十左右的高大男子走了过来。</p>
见到两人动作表情有些奇怪，心中腹诽这将军在营中无论如何也不肯去红帐，莫非是因为他好的是男色？</p>
军中人性子直，心中如此想，便直接问了。</p>
“我未婚妻，明年四月成婚的未婚妻。”</p>
“未，未婚妻？”那男子有些傻眼了，这明明是一俊俏少年郎啊！</p>
纪子期大方行礼，用了本来清脆嗓音：“见过大叔！今日小女有事出来，扮男装方便行事！”</p>
原来竟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小娘子！</p>
那男子很是高兴，“叫大叔可不敢当！我与将军称兄道弟，弟妹就叫一声大哥吧！”</p>
“大哥！”纪子期毫不扭捏，脆生生唤道。</p>
“弟妹好样的！甚合大哥心意！”那男子爽朗大笑，“大哥与将军正同天水将士饯行，要不弟妹一起？”</p>
“不了。”纪子期笑着拒绝，“你们男人相聚，自有许多男人间的话要谈。</p>
小妹虽扮作男子，却使终不是男子，多少会阻了大伙兴致！</p>
大哥要是不嫌弃，下次小妹作东，专门请大哥畅饮一番如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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