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29、你若死了，我必嫁与他人！
纪子期正想问怎么啦？突想起自己刚刚的举动，确实有几分惹人遐想，顿时面上一热。</p>
但，她在帮他清理伤口啊！这厮要不要总是想到别的地方去？</p>
纪子期眼神闪烁，将脸别开保持沉默。</p>
“期期，还痛呢！再帮我，吮一下！”杜峰将手指递到她唇边，哄道。</p>
纪子期伸手拍开他的手，红着脸瞪了他一眼。</p>
“期期，”杜峰也不在意，眼里含着笑，声音里尽是缠绵，伸出自己带伤的手指，指着自己的唇，扮可怜道：“我流了这么多血，不奖励一下我吗？”</p>
纪子期被他的表情逗笑，凑上去亲了他一口。</p>
杜峰不满道：“这样就完啦？”</p>
纪子期双手捧住他的脸，在他唇上用力亲了一下，又一下，然后软声道：“还有正事要办呢！”</p>
“那行，先办完正事！”杜峰眉开眼笑，“出去后，主动地，补偿我！”</p>
纪子期红着脸轻轻嗯了一声。</p>
正说话间，头顶上传来咚咚的震动声。</p>
两人对望一眼，纪子期迅速站起身让开。</p>
杜峰站在凳子上，打开了圆形天窗。</p>
装着食物的木桶，从那圆形天窗里，缓缓降了下来。</p>
杜峰道：“看来扔到桶里方法行不通了，趁着各个木盒子的圆形天窗没有关上，我直接从天窗里扔进去！”</p>
说完一只手攀在那天窗边上，略一用力，整个人向上，双脚了离开凳子。</p>
他目测了一下方向及距离，朝着纪子期伸出另一只手道：“期期，将布递给我！”</p>
纪子期一份一份逐一递给他，只见杜峰探出头瞟一眼后，便将头部连着身子一起往下沉，将另一只手伸出圆形天窗，把揉成团的布用力朝某个方向扔去。</p>
于是那些在木盒子里，待了不知多久已不知岁月的人，包括新进去的耶月哈，在收到食物的这一天，也收到了老天送给他们的一线生机。</p>
纪子期杜峰做完此事后，将这一消息告诉了卢一范，三人在紧张与激动中等了一天。</p>
在纪子期被绑架的第四天早上，她深吸口气，缓缓地打开了木门。</p>
杜峰走到她身边，搂着她的腰，让她依靠着自己。</p>
两人静静站立，凝神静听外面的声音。</p>
不一会，不远处传来吱吱的木门启动的声音。</p>
先是一扇，接着是两扇，三扇，以及更多，许多吱吱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像九重奏一样动听。</p>
在第一声传来时，纪子期觉得她这一生中，从未听到过如此好听的开门的声音。</p>
然后有人颤抖的声音响起，“有，有人吗？”</p>
然后是另一个陌生的声音，颤抖地答道：“有，我是陈韩，你是谁？”</p>
“陈韩？”又一个陌生的声音惊呼道：“你不是回乡下了吗？”</p>
“你是谁？田礼？”</p>
“是啊，是我！”那个声音激动道：“你还记得我？”</p>
“你怎么也被抓进来了，你什么时候被抓进来的？”</p>
更多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起了自己被抓的经历。</p>
地宫很大，因为空旷，也因为当一个人在诉说自己的经历时，其他人都很有默契地闭上了嘴。</p>
所以纪子期杜峰已及卢一范均听了个清清楚楚，耶月哈也在这群人中。</p>
等到众人终于说完了，卢一范开了口，“老夫是卢一范！”</p>
又有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响起。</p>
“一等术师卢一范？不是回了老家吗？”</p>
“不是吧，卢术师也在？”</p>
“咳咳，闲话容后再谈。”卢一范轻咳两声，“先说正事，想必大家都知道咱们现在的状况了吧？”</p>
“知道了！”</p>
卢一范道：“那接下来就由纪子期纪同学，给大家说说接下来咱们怎么办。”</p>
“纪师妹？”耶月哈的惊呼声。</p>
“是的，耶师兄，我是子期！”纪子期应道。</p>
其他木盒子里的人，对于这两个新进术师协会的人并不熟悉，心中疑惑不解，却都一致地保持沉默。</p>
耶月哈高兴道：“哈哈，纪师妹，有你在，我就不担心了！”</p>
“呵呵，”纪子期跟着呵呵两声，“耶师兄，谢谢你的信任，咱们一定会想到法子活着出去的！”</p>
一旁的杜峰咬牙瞪了她一眼。</p>
纪子期装作没看见，大声道：“学生是术师协会古齐天古夫子今年新入门的学生纪小雪，又名纪子期。</p>
各位夫子师兄们想必都收到了布条，也清楚了现在的状况，多余的学生就不做解释了。</p>
这是一个巨型数独，想要解开必须知道每个木盒子所在的位置以及其代表的数字。</p>
各位夫子师兄们已经知道了如何解开数字，现在剩下的就是确定这个数字所在的位置。</p>
请各位从圆形天窗伸出头，打量整个巨型数独，报出自己的位置！”</p>
这些被刘夫子抓进来的人，是喜爱并擅长数字游戏的人，纪子期这一说便全都明白了。</p>
不一会便开始传来了报数声，“横三纵四，数字五！”</p>
“横三纵八，数字二！”</p>
很快的，所有的木盒子里的人，均报完了自己木盒子的位置及代表的数字。</p>
杜峰咬破了中指，在布上记下了这些数字的位置。</p>
报完数后，整个地宫安静了下来。</p>
有些个聪明机灵的，想必也同纪子期一样，记下了所有木盒子的数字位置，开始进行解题。</p>
这个数独比起之前木门上的，又难了许多，已经算是高级数独了。</p>
纪子期眉头深锁，进入了解题状态。</p>
不一会开始往上填了，“这五，这四，这九。”</p>
纪子期手每指到一处，说出一个数字，杜峰便用渗着血珠的手指往里填上一个。</p>
她快，他便快，她慢，他也跟着慢。</p>
纪子期沉浸在解题的思绪里，不知道杜峰咬破了多少次手指头。</p>
不知过了多久，整个数独终于填完了，纪子期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无错处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p>
她转过头，面色微红，眼里亮晶晶的，轻声道：“杜峰，我解出来了！”</p>
“嗯。”杜峰轻轻嗯了一声，整张脸都浸在温柔笑意里，望着她的眼神充满了骄傲。</p>
我的女人果然厉害！</p>
纪子期起身走到门口，大声道：“学生纪子期解出来了！”</p>
“这么快？”不敢置信的声音。</p>
“不是吧？”惊呼声。</p>
“真的？”惊喜声。</p>
“学生给大家从头念一下数字的位置，横一纵一，二，横一纵二，七……”</p>
纪子期念完后，所有人都沉默了。</p>
许久，有人道：“纪同学厉害！不过，题是解出来了，可咱们怎么出去？”</p>
纪子期道：“这个学生暂时还没有想到！需要各位夫子师兄们一起想想办法！”</p>
地宫内，于是又回到了寂静的状态。</p>
纪子期对着杜峰道：“这地宫内都是机关，但我觉得，走出去的方法肯定还是和数字脱不了干系。”</p>
杜峰道：“嗯，期期想怎么做，我全力支持你！”</p>
“我在猜想，会不会和木门上的这个数独一样，比如说在填六的位置，敲六下，然后机关的运作便停止了！”</p>
“那我去试试！”</p>
纪子期面色一变：“杜峰，你知道试错了的后果是什么吗？”</p>
“嗯！”杜峰轻轻点头。</p>
“那你还要去试？”纪子期怒道。</p>
“我想咱们能一起出去，但我又舍不得让你犯险！”杜峰轻声道：“我有功夫在身，只我一个人若有危险，我还能避得开！</p>
但若多了你，我怕无暇顾及！”</p>
他说得对，纪子期知道，若想出去，他的担议是最可行的方法。</p>
可，做出正确的决定，就会有正确的结果吗？她不敢肯定！</p>
纪子期红了眼，“杜峰，你要是敢扔下我一人出了事，我一定不会为你守节的！</p>
我会尽快找一个人嫁了，让他亲我，摸我，和我睡觉。</p>
我一定会为他生许多孩子，然后一家人早上、中午、晚上，都在一起用膳，快快乐乐的，一直活到一百岁！</p>
死了以后也葬在一起！”</p>
“我不准！”杜峰刚还温柔的眼里，迅速聚满了血丝，浑身散发出戾气，像来自地狱的魔鬼一般，凶狠冷酷地道。</p>
纪子期眼眶里已蓄满了泪水，只略动一动就会大滴大滴地掉下来，她却毫不退让，大声道：</p>
“那你活着回来！我不准你出事，你便不许出事！不然，我说到做到！”</p>
“好！”杜峰猛地搂住她，在她唇上用力咬了一口，拿起那片写着答案的布，走出了木门。</p>
两人在如此悲愤沉重的气氛中告别，却在杜峰出去后没多久，瞬间消失尽殆。</p>
纪子期看着像猴子似的跳来跳去的杜峰，明知道在这危险的当口不该笑，偏偏就忍不住笑了起来。</p>
杜峰在一个数字为六的格子里跳了六下后，停了下来，全身戒备，等着不知从哪里会突然冒出来的机关。</p>
等了许久，也不见动静，猜想纪子期的想法估计是对的。</p>
他惊喜地望向纪子期，却见那个女人正笑得没肝没肺。</p>
杜峰幽怨地看了她一眼，张开嘴慢慢的无声道：“出去，让你，好看！”</p>
纪子期连忙止住了笑，只身子还一抽一抽的耸动。</p>
杜峰按照格子上的数字不停地跳来跳去，每经过一个木盒子，里面的人感动之余，同纪子期一样，忍不住想要笑。</p>
杜峰铁青着脸，视若无睹，一格一格，解开了所有的机关。</p>
当他跳完最后一个格子时，地宫的门，轰隆隆、轰隆隆地打开了。</p>
所有屏息看着这一切的人，齐齐发出了惊喜地欢呼声。</p>
术师协会已经被皇宫禁卫军包围了。</p>
前几日黎渊将纪子期失踪的消息禀告皇帝陛下后，皇帝陛下听从黎渊的建议，立马下旨派了禁卫军，以及皇宫中精通机关之术的人过来，打算对整个术师协会进行地毯式的搜寻。</p>
当所有人正战战兢兢搜查的时候，刘夫子院子外，突然出现了一个大洞。</p>
然后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眼光中，在底下不知被关了多久的木盒子里的人，一个一个爬了出来。</p>
纪子期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张张惊愕的脸和张大的嘴。</p>
最为精彩的，自然是刘夫子的表情了。</p>
又惊又喜，茫然，失落，开怀，释然…不断交织闪过。</p>
纪子期从未见过一个人的面上能出现如此多，而且复杂的神情！</p>
“小雪！”熟悉又激动的声音，是纪仲春。</p>
纪子期转过身，看着眼中含泪的纪仲春，还有一旁强忍住表情的蒋大师，轻声唤道：“太爷，爹，小雪不孝，让您们担心了！”</p>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蒋大师不住点头道。</p>
纪仲春将女儿上下一打量，发现除了气色略差些，一切完好，心头大石落地。</p>
眼光一转，看着牵着她手的杜峰，神色复杂。</p>
两日前杜峰留下一封去找子期的信后，就不见了踪影。</p>
杜元帅夫妇担忧不已，他却在心中猜测，不会是跑了吧？</p>
可如今两个人手牵手的出现在众人面前，说明女儿的得救一定有他的功劳。</p>
纪仲春对自己的小心眼愧疚不已，又为曾经对他的万分不满感到抱歉！</p>
轻咳两声，嗫嚅着说了一句：“杜峰，辛苦你了！”</p>
从来没有好脸色的岳丈大人，突然间和颜悦色起来，杜峰受宠若惊，“岳丈大人您客气了，这是小婿应该做的！”</p>
纪仲春又咳了两声，对着纪子期道：“小雪，跟爹回去吧，你娘和弟妹们在家也很心急！”</p>
纪子期看了杜峰一眼，杜峰含笑道：“期期先回去吧，我过两日去找你！”</p>
纪子期嗯了一声，点点头。</p>
见到这一幕，纪仲春心里刚升起的对杜峰的好感，又迅速消失了。</p>
这女儿还没嫁过去呢？就开始要看他眼色行事，嫁过去了还了得？</p>
这岳丈和女婿，果然天生就不是一路人！</p>
纪仲春重哼一声，带着纪子期走了，留下一头雾水的杜峰。</p>
离开术师协会前，纪子期先去了古夫子院子里。</p>
古夫子院子里除了古夫子黎渊容若范同外，还有正准备告辞离去的户部尚书林大人和林寒轩两父子。</p>
“小雪？你还来这里干什么，快点先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古夫子赶人了。</p>
看来大家都收到已安全归来，平安无事的消息了，纪子期微笑行礼道：“夫子，我就过来看看，跟您说一声，这就走了！”</p>
古夫子欣慰道：“好！好！在家休息好了再过来，啊！”</p>
纪子期向着黎渊几人行礼：“多谢杨师兄，多谢容若，还有范同，这几日让你们担心了！”</p>
黎渊深深看她一眼。</p>
这个经过如此大劫，面色苍白却淡定自若的女子，让他的心中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涟漪。</p>
他压下心中的异样，温声道：“纪师妹，先回去好好休息！”</p>
容若和范同也道：“纪术生，你受苦了！”</p>
纪子期转向林寒轩父子，“两位林大人，多谢您们的关心，小女现在已无事了，您二位请回去吧！”</p>
林大人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蒋大师，安慰的话就吞了进去，“那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p>
扯了一把身旁神情落寞的林寒轩，告辞走了。</p>
两人走出院子的那一瞬间，纪子期听到旁边蒋大师微不可闻地轻叹了口气。</p>
回到蒋府后，蒋灵拉着纪子期的手又哭又笑，不停在她身上摸来摸去，就差将她脱光光从头到尾检查一遍了。</p>
纪子期尴尬喊道：“娘！”</p>
蒋灵见她确实无异，这才停了手。</p>
刚下学堂回来的小雨和小风，见到纪子期，立马大哭着投入了她的怀抱。</p>
三人曾经相依为命，感情早已不同一般的姐弟。</p>
纪子期在小雨小风的心中，相当于半个爹娘，这爹娘不见了几日，让他们如何安心？</p>
如今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又怎能让他们不惊喜，以致痛哭流泪？</p>
纪子期紧紧搂着大哭的二人，心中感动，忍不住红了眼眶。</p>
蒋灵在一旁边抹眼泪边道：“好了，小雨，小风，你们大姐刚回来，很累了，让她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说！”</p>
纪子期倒不是太累，但她太想念躺在床上的感觉了。</p>
在蒋灵几人离开后，第一时间便扑倒了床上！</p>
啊！真舒服！纪子期将脸埋在被子里，深吸几口气，再翻个身，长长吐出几口气。</p>
整个人成八字形，大喇喇的躺在床上，双眼盯着粉色帐顶一动不动，浑身放松，这才终于感觉活过来了！</p>
纪子期这一觉，足足睡到了第二日午时，若不是蒋灵怕她饿得太久伤了胃，唤了她起来用膳，纪子期说不定会一直睡到黄昏。</p>
这一整天，纪子期就在吃吃睡睡中度过，好像要将失去的那几日补回来一般。</p>
到了隔天早上，睡够了的纪子期准时地醒过来了。</p>
用早膳的时候，只有她和蒋灵二人，哦，还有一个对纪子期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毫无察觉的小星，只咧着嘴朝她无邪地笑。</p>
蒋灵看着正在喝粥的纪子期，欲言又止。</p>
“娘，有什么事吗？”纪子期等了等，见蒋灵还是不出声，主动问道。</p>
“小雪啊，”蒋灵犹豫道：“你太爷昨晚找我跟我说了一些话，让我自己拿主意！”</p>
纪子期放下手中的勺子，“什么话？”</p>
“你太爷说，他虽然还是不想见到林寒轩，也不能原谅他，但他决定放下对林家的怨恨了，至于认不认，让我自己决定！”</p>
“那娘您怎么想？”纪子期有几分意外，看之前蒋大师的态度，完全是到死也不肯原谅的状态。</p>
“娘也不知道！”蒋灵叹口气，“虽说是老一辈的事，又是因为误会造成的。</p>
可你外婆苦了一辈子，你太奶挂念了一辈子，你太爷孤苦了半辈子，是不争的事实！</p>
娘不恨他，可要忘掉你外婆太奶太爷受的罪，认了他，喊他为爹，娘实在是做不到！”</p>
纪子期道：“既然如此，那娘您为何会犹豫？”</p>
蒋灵看着怀中正努力与包子奋斗的小星，眼里溢满了母爱，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温柔，“你太爷说，他年岁大了，也许哪天倒下后，就再也爬不起来了。</p>
他不忍心看着你外婆的后人，咱们纪氏一大家子，在他去了后，没了依靠！</p>
小雪你有本事，未来女婿也有本事，你太爷和爹娘一点不担心你们的将来。</p>
可你太爷心疼你们俩，不想将一大家子的责任全压在你和女婿身上，娘和你爹也不想。</p>
小雨生得这般惹眼，小风又是如此纯真的性子，小星还这么小。</p>
你太爷的路快到尽头了，爹娘的路也走了一半了。</p>
可你们才刚刚上路，你们的路还很长。若认下了这门亲，因着愧疚，将来肯定会对你们看护一二的。”</p>
看来蒋大师是因为这次发生在她身上的事，而改变了立场啊。</p>
纪子期想起在术师协会两位杨大人离开后，蒋大师的那声叹息，或许是那时又或许更早些，他就有了如此打算了吧！</p>
一阵涩意涌上，纪子期鼻头有些发酸，“那爹怎么说？”</p>
“这话我哪敢跟你爹说啊，你太爷也是单独跟我说的。</p>
你爹的性子你也是晓得的，他若是知道了，指不定多自责自己的无用，才让娘陷入了两难！”</p>
蒋灵幽幽道：“所以这事，娘只能和你说说！”</p>
“娘，”纪子期道：“小雨小风在我心目中，不光是弟妹，更像我的半个孩子。</p>
无论以后会怎样，我都会用生命护着他们，我想杜峰也是一样。”</p>
“娘知道！”蒋灵欣慰拍拍她的手，“爹娘和你们失散的那两年，你都没有放弃过他们。</p>
娘知道你以后也不会，所以娘从来没有担心过。</p>
只是做人阿娘的，总希望自己孩子身上的护身符越多越好。你懂娘的意思吗？</p>
他对不起的人只有你外婆，娘小时候虽然也过得辛苦，可你外婆护得紧，娘也没吃过多少苦。</p>
而且，如果不是这样，娘也遇不到你爹，也不会有你们四个这么可爱的孩子了！</p>
娘一边觉得对不住你外婆太奶，一边又不想让上辈人的恩怨，在你们身上继续延续下去。”</p>
“嗯，娘，我懂得。”纪子期反抓住她的手，“不管娘如何决定，我都站在娘这一边，我相信爹是这样，小雨小风肯定也是这样的。”</p>
——</p>
林府这边自打府中老太爷即户部尚书林大人，上蒋府捅破了蒋灵的身世后，林府众人的反应出乎意料之外的平静。</p>
反倒是林府主母范铭烟的娘家人上来闹了两次，想让林寒轩给个说法，都被范铭烟制止了。</p>
所以最后也没闹出个好歹，都不了了之了。</p>
林府的大少爷，林寒轩的长子林夏，与自家祖父一样的想法，认为他血缘上的姐姐蒋灵，既是林家的人，就该认祖归宗。</p>
林府的少夫人，众人不知她心里如何想，但她表面上自然尊重自己家相公的想法。</p>
林府二老爷三老爷林寒轩的两个弟弟，在这件事上则以他们大哥马首是瞻，毕竟那是大哥的家事。</p>
做弟弟的再亲，关系再好，这种事情上也不好过多的发表意见。</p>
两个妯娌倒是站在她们的大嫂范铭烟这边，一来大家都是女人，女人才最能了解女人的苦。</p>
二来范铭烟是林府主母，若得罪了她，私底下在吃穿用度上苛刻一下，这两家子也只能默默吞下苦水。</p>
所以两人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站在范铭烟这边，一切以范铭烟的意思为主。</p>
已外嫁的大小姐林娆，则对此保持中立的态度。</p>
毕竟蒋灵只是个女人，而且又已成婚生子，既抢不了她哥的家业，也夺不了她的宠爱，认与不认可有可无。</p>
唯一让她担心的，便是她娘范铭烟，多年的恩爱夫妻突然凭空多了个女儿不说，而且还是在二人成亲前。</p>
也不知她娘心里，想起这共同生活的三十几载，会是什么样的心情。</p>
林家两个孙少爷林凡和林庭，一个十一，一个九岁，上几辈人的恩怨与他们无关不说，年岁还小，在府中也无啥话事权。</p>
两人反而因为突然间多了两个聪明又貌美的姐姐，而暗暗期待。</p>
小的林庭便是上次林大人带去蒋府的，与小风七八分相似的男童。</p>
当时他看到与自己长得那么相像的小风和小星时，简直吓了一大跳。</p>
他哥哥林凡像娘，他像他爹，因而两人只有两三分相像。</p>
于是林庭一见到与自己相似的小风和小星时，忍不住就生了亲近之意。</p>
至于当事人之一的林寒轩和范铭烟，两人私底下曾进行怎样地沟通，或者是争论，或者是争吵，林府其他人无从得知。</p>
只知道在知道真相的第二日，林府主母范铭烟一如前几日平静地接受着儿子一家人的请安，还有各院管事的汇报，面上看不出任何痕迹。</p>
然后，突然的，在元宵过后，范铭烟在儿子一家晚上去请安的时候，当面昏过去了。</p>
范铭烟与林寒轩同年，五十出头的年纪，因保养得当，看起来也就四十多的样子。</p>
她身子骨一向硬朗，又在乡下庄子里陪着小产的林娆住了两年，不大管府中事，出事前回来的时候，气色很好。</p>
因而这一病吓坏了林府所有人。</p>
大夫看过后，说是始终年岁大了，情绪不宜过于起伏太大，要好好静养。</p>
林家人这才知道在范铭烟强颜欢笑的背后，内心里强压着多大的惊涛骇浪。</p>
于是所有人都不敢再在她面前提起蒋灵和纪氏一家的事了。</p>
经过了差不多两个月的细心调养，范铭烟的病好全了。</p>
然后，在众人心目中贤惠大度的她，又做出了一个出人意表的决定：她要离家出走，她要一个人外出单过！</p>
大少爷林夏带着媳妇和两个儿子在范铭烟门外跪了一天，也改变不了她的决心。</p>
老太爷尚书林大人亲自出面，也说服不了自己的儿媳。</p>
林寒轩顶着众人的压力，想出面让范铭烟留下来，范铭烟冷哼一声，当着所有人的面，重重地摔上了房门。</p>
林氏一家子，才知道原来两人在蒋灵事发当晚聊过一宿后，已近三个月分房而居，未曾说过一句话。</p>
哪怕范铭烟生病期间，也拒绝林寒轩进房去看望。</p>
在纪子期被刘夫子抓走的那几天，范铭烟趁着林大人与林寒轩整个心思都放在寻找纪子期这个事上，通知了儿子儿媳一声，搬出了林府。</p>
那几日，整个京城都在关注着术师协会纪子期的行踪，所以关于林府发生的这等大事，竟是无人知晓。</p>
自然的，一向有意忽略林府消息的蒋府，自然也是不知道这一消息了。</p>
所以，当门房来报，说大小姐蒋若仪的好友范铭烟求见时，刚用完早膳的蒋灵和纪子期一齐傻了眼。</p>
刚刚还在商量着要不要认回林家，转过身，林家主母就找上门来了。</p>
若说蒋灵的顾虑里，还真是有范铭烟的原因，小辈们无法置喙长辈们的事，但范铭烟有这个权利。</p>
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也是最直接的受害者之一。</p>
蒋灵和纪子期互看一眼后，将小星交给下人，来到了正厅。</p>
范铭烟是个看上去四十来岁的美貌妇人，面色略有些苍白，眼角的皱纹并未有损她的美丽。</p>
气质高雅，飘然出尘，比起程清来多了几分成熟女人的妩媚。</p>
原本端坐着的她，在看到进来的蒋灵和纪子期二人后，放下手中的茶盏，激动地站了起来，望着蒋灵道：“你，便是若仪的女儿吗？”</p>
纪子期看见范铭烟的眼里迅速蓄满了泪，她伸出手面向蒋灵，颤声道：“过来，让烟姨好好看看你！”</p>
也许是她的动作太自然，话语中的温柔太真实，蒋灵不由自主地走到她身边，将手递给了她。</p>
范铭烟眼里含着泪，唇角带着笑，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抚上了蒋灵的脸，慢慢地摸过她的眉毛和鼻子，面上神色似陷入往昔。</p>
“眉毛和鼻子最像若仪了，她一生起气来，两条眉毛皱在一起，像两条打架的小虫子，总让我笑话她。</p>
她高兴的时候，眼睛弯弯，鼻子一耸一耸的，可爱得让我忍不住想伸手捏两下！”</p>
范铭烟的手越过蒋灵的唇，缓缓抚上了她的下巴，“这下巴也像得很呢，尖尖的，带着一点娇气和傲气。</p>
我最羡慕若仪的，就是她扬着下巴，一脸骄傲跋扈的模样，指使着林寒轩道：‘寒轩哥哥，铭烟姐姐想吃绿豆糕，你去买点回来吧！’</p>
我那时以为同样高傲的他，会去帮两个小娘子买绿豆糕，是因为我爱吃，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因为若仪要他去！”</p>
范铭烟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怀念和几分埋怨，转而长叹一声，拍拍蒋灵的手，“孩子，都是老一辈人的恩怨了，你爹虽负了我和你娘，却并没有负你。</p>
他只是欠了你，欠你几十年的养育之恩。</p>
只是如今你也成亲生子了，想必也不需要他的疼爱了。</p>
可你不需要，你的孩子们需要，蒋伯父年事已高，能护得了你们多久？</p>
你爹身子骨好，最少也还能护个十几二十年，还有我的儿子，我也会让他护着你的。</p>
不光是因为你是你爹的女儿，更因为你是若仪的女儿。</p>
所以，孩子，认了他吧！不为你，也要为了你的孩子们！”</p>
纪子期和蒋灵均未料到，范铭烟上门来，居然是劝说蒋灵认回林寒轩为爹。</p>
两人想起刚门房来报的时候，说的是“蒋若仪的好友范铭烟”，而不是“林府主母范铭烟”。</p>
蒋灵面对范铭烟的请求，一时呆住了，半晌才嗫嚅道：“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p>
“当年啊，”范铭烟面上露出神往的神情，唇边绽出若有若无的笑容，“当年发生这事的时候，我和你娘还有你爹，正是小雪这样的年纪。</p>
我三人从小一块长大，因为同龄，一块上的初级学院，又一块上的中级学院。</p>
因自小就熟，三个也没太大避忌，经常在私下见面，一块外出玩耍，踏春游湖。</p>
许是接触的男子太少，加上你爹当年真是俊俏得很，风流倜傥不说，性子又张扬，聪慧也无人能及。</p>
我也不记得从何时起，便将他放在了心上。</p>
那时我性子比较静，心思又细，除了这事外，几乎所有的事，都会跟若仪说。</p>
若仪性子外向跳脱，除了你爹外，和学院里其他男学生也很说得来。</p>
当时我曾担心若仪也喜欢上林寒轩，曾偷偷问过她，有没有心上人？</p>
她大方道，婚姻之事，自有爹娘替她操心，她现在年岁还小，自是以玩乐为主，还反过来笑我是不是动了春心？”</p>
范铭烟苦笑一声：“现在回想起来，我都不知道她当时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因为害羞而故意避开了这个话题，可那时候我真当了真，也或许是我下意识里想当真吧。</p>
前年刚过完年，我的女儿阿娆因为过年太过劳累，又因为与女婿闹了矛盾，没留意身子而小产了，很是伤心。</p>
我便陪着她还有两个外孙在乡下庄子里住下了，那里空气又好，民风淳朴，她舍不得离开，我也很喜欢，结果一住就住了两年。</p>
年前回来的时候，正好是你祖父带着庭儿上门来说穿了你的身世，我才知道了你的存在。</p>
当晚与你爹谈过后，才知道了当年发生的真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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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在帮他清理伤口啊！这厮要不要总是想到别的地方去？</p>
纪子期眼神闪烁，将脸别开保持沉默。</p>
“期期，还痛呢！再帮我，吮一下！”杜峰将手指递到她唇边，哄道。</p>
纪子期伸手拍开他的手，红着脸瞪了他一眼。</p>
“期期，”杜峰也不在意，眼里含着笑，声音里尽是缠绵，伸出自己带伤的手指，指着自己的唇，扮可怜道：“我流了这么多血，不奖励一下我吗？”</p>
纪子期被他的表情逗笑，凑上去亲了他一口。</p>
杜峰不满道：“这样就完啦？”</p>
纪子期双手捧住他的脸，在他唇上用力亲了一下，又一下，然后软声道：“还有正事要办呢！”</p>
“那行，先办完正事！”杜峰眉开眼笑，“出去后，主动地，补偿我！”</p>
纪子期红着脸轻轻嗯了一声。</p>
正说话间，头顶上传来咚咚的震动声。</p>
两人对望一眼，纪子期迅速站起身让开。</p>
杜峰站在凳子上，打开了圆形天窗。</p>
装着食物的木桶，从那圆形天窗里，缓缓降了下来。</p>
杜峰道：“看来扔到桶里方法行不通了，趁着各个木盒子的圆形天窗没有关上，我直接从天窗里扔进去！”</p>
说完一只手攀在那天窗边上，略一用力，整个人向上，双脚了离开凳子。</p>
他目测了一下方向及距离，朝着纪子期伸出另一只手道：“期期，将布递给我！”</p>
纪子期一份一份逐一递给他，只见杜峰探出头瞟一眼后，便将头部连着身子一起往下沉，将另一只手伸出圆形天窗，把揉成团的布用力朝某个方向扔去。</p>
于是那些在木盒子里，待了不知多久已不知岁月的人，包括新进去的耶月哈，在收到食物的这一天，也收到了老天送给他们的一线生机。</p>
纪子期杜峰做完此事后，将这一消息告诉了卢一范，三人在紧张与激动中等了一天。</p>
在纪子期被绑架的第四天早上，她深吸口气，缓缓地打开了木门。</p>
杜峰走到她身边，搂着她的腰，让她依靠着自己。</p>
两人静静站立，凝神静听外面的声音。</p>
不一会，不远处传来吱吱的木门启动的声音。</p>
先是一扇，接着是两扇，三扇，以及更多，许多吱吱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像九重奏一样动听。</p>
在第一声传来时，纪子期觉得她这一生中，从未听到过如此好听的开门的声音。</p>
然后有人颤抖的声音响起，“有，有人吗？”</p>
然后是另一个陌生的声音，颤抖地答道：“有，我是陈韩，你是谁？”</p>
“陈韩？”又一个陌生的声音惊呼道：“你不是回乡下了吗？”</p>
“你是谁？田礼？”</p>
“是啊，是我！”那个声音激动道：“你还记得我？”</p>
“你怎么也被抓进来了，你什么时候被抓进来的？”</p>
更多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起了自己被抓的经历。</p>
地宫很大，因为空旷，也因为当一个人在诉说自己的经历时，其他人都很有默契地闭上了嘴。</p>
所以纪子期杜峰已及卢一范均听了个清清楚楚，耶月哈也在这群人中。</p>
等到众人终于说完了，卢一范开了口，“老夫是卢一范！”</p>
又有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响起。</p>
“一等术师卢一范？不是回了老家吗？”</p>
“不是吧，卢术师也在？”</p>
“咳咳，闲话容后再谈。”卢一范轻咳两声，“先说正事，想必大家都知道咱们现在的状况了吧？”</p>
“知道了！”</p>
卢一范道：“那接下来就由纪子期纪同学，给大家说说接下来咱们怎么办。”</p>
“纪师妹？”耶月哈的惊呼声。</p>
“是的，耶师兄，我是子期！”纪子期应道。</p>
其他木盒子里的人，对于这两个新进术师协会的人并不熟悉，心中疑惑不解，却都一致地保持沉默。</p>
耶月哈高兴道：“哈哈，纪师妹，有你在，我就不担心了！”</p>
“呵呵，”纪子期跟着呵呵两声，“耶师兄，谢谢你的信任，咱们一定会想到法子活着出去的！”</p>
一旁的杜峰咬牙瞪了她一眼。</p>
纪子期装作没看见，大声道：“学生是术师协会古齐天古夫子今年新入门的学生纪小雪，又名纪子期。</p>
各位夫子师兄们想必都收到了布条，也清楚了现在的状况，多余的学生就不做解释了。</p>
这是一个巨型数独，想要解开必须知道每个木盒子所在的位置以及其代表的数字。</p>
各位夫子师兄们已经知道了如何解开数字，现在剩下的就是确定这个数字所在的位置。</p>
请各位从圆形天窗伸出头，打量整个巨型数独，报出自己的位置！”</p>
这些被刘夫子抓进来的人，是喜爱并擅长数字游戏的人，纪子期这一说便全都明白了。</p>
不一会便开始传来了报数声，“横三纵四，数字五！”</p>
“横三纵八，数字二！”</p>
很快的，所有的木盒子里的人，均报完了自己木盒子的位置及代表的数字。</p>
杜峰咬破了中指，在布上记下了这些数字的位置。</p>
报完数后，整个地宫安静了下来。</p>
有些个聪明机灵的，想必也同纪子期一样，记下了所有木盒子的数字位置，开始进行解题。</p>
这个数独比起之前木门上的，又难了许多，已经算是高级数独了。</p>
纪子期眉头深锁，进入了解题状态。</p>
不一会开始往上填了，“这五，这四，这九。”</p>
纪子期手每指到一处，说出一个数字，杜峰便用渗着血珠的手指往里填上一个。</p>
她快，他便快，她慢，他也跟着慢。</p>
纪子期沉浸在解题的思绪里，不知道杜峰咬破了多少次手指头。</p>
不知过了多久，整个数独终于填完了，纪子期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无错处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p>
她转过头，面色微红，眼里亮晶晶的，轻声道：“杜峰，我解出来了！”</p>
“嗯。”杜峰轻轻嗯了一声，整张脸都浸在温柔笑意里，望着她的眼神充满了骄傲。</p>
我的女人果然厉害！</p>
纪子期起身走到门口，大声道：“学生纪子期解出来了！”</p>
“这么快？”不敢置信的声音。</p>
“不是吧？”惊呼声。</p>
“真的？”惊喜声。</p>
“学生给大家从头念一下数字的位置，横一纵一，二，横一纵二，七……”</p>
纪子期念完后，所有人都沉默了。</p>
许久，有人道：“纪同学厉害！不过，题是解出来了，可咱们怎么出去？”</p>
纪子期道：“这个学生暂时还没有想到！需要各位夫子师兄们一起想想办法！”</p>
地宫内，于是又回到了寂静的状态。</p>
纪子期对着杜峰道：“这地宫内都是机关，但我觉得，走出去的方法肯定还是和数字脱不了干系。”</p>
杜峰道：“嗯，期期想怎么做，我全力支持你！”</p>
“我在猜想，会不会和木门上的这个数独一样，比如说在填六的位置，敲六下，然后机关的运作便停止了！”</p>
“那我去试试！”</p>
纪子期面色一变：“杜峰，你知道试错了的后果是什么吗？”</p>
“嗯！”杜峰轻轻点头。</p>
“那你还要去试？”纪子期怒道。</p>
“我想咱们能一起出去，但我又舍不得让你犯险！”杜峰轻声道：“我有功夫在身，只我一个人若有危险，我还能避得开！</p>
但若多了你，我怕无暇顾及！”</p>
他说得对，纪子期知道，若想出去，他的担议是最可行的方法。</p>
可，做出正确的决定，就会有正确的结果吗？她不敢肯定！</p>
纪子期红了眼，“杜峰，你要是敢扔下我一人出了事，我一定不会为你守节的！</p>
我会尽快找一个人嫁了，让他亲我，摸我，和我睡觉。</p>
我一定会为他生许多孩子，然后一家人早上、中午、晚上，都在一起用膳，快快乐乐的，一直活到一百岁！</p>
死了以后也葬在一起！”</p>
“我不准！”杜峰刚还温柔的眼里，迅速聚满了血丝，浑身散发出戾气，像来自地狱的魔鬼一般，凶狠冷酷地道。</p>
纪子期眼眶里已蓄满了泪水，只略动一动就会大滴大滴地掉下来，她却毫不退让，大声道：</p>
“那你活着回来！我不准你出事，你便不许出事！不然，我说到做到！”</p>
“好！”杜峰猛地搂住她，在她唇上用力咬了一口，拿起那片写着答案的布，走出了木门。</p>
两人在如此悲愤沉重的气氛中告别，却在杜峰出去后没多久，瞬间消失尽殆。</p>
纪子期看着像猴子似的跳来跳去的杜峰，明知道在这危险的当口不该笑，偏偏就忍不住笑了起来。</p>
杜峰在一个数字为六的格子里跳了六下后，停了下来，全身戒备，等着不知从哪里会突然冒出来的机关。</p>
等了许久，也不见动静，猜想纪子期的想法估计是对的。</p>
他惊喜地望向纪子期，却见那个女人正笑得没肝没肺。</p>
杜峰幽怨地看了她一眼，张开嘴慢慢的无声道：“出去，让你，好看！”</p>
纪子期连忙止住了笑，只身子还一抽一抽的耸动。</p>
杜峰按照格子上的数字不停地跳来跳去，每经过一个木盒子，里面的人感动之余，同纪子期一样，忍不住想要笑。</p>
杜峰铁青着脸，视若无睹，一格一格，解开了所有的机关。</p>
当他跳完最后一个格子时，地宫的门，轰隆隆、轰隆隆地打开了。</p>
所有屏息看着这一切的人，齐齐发出了惊喜地欢呼声。</p>
术师协会已经被皇宫禁卫军包围了。</p>
前几日黎渊将纪子期失踪的消息禀告皇帝陛下后，皇帝陛下听从黎渊的建议，立马下旨派了禁卫军，以及皇宫中精通机关之术的人过来，打算对整个术师协会进行地毯式的搜寻。</p>
当所有人正战战兢兢搜查的时候，刘夫子院子外，突然出现了一个大洞。</p>
然后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眼光中，在底下不知被关了多久的木盒子里的人，一个一个爬了出来。</p>
纪子期出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一张张惊愕的脸和张大的嘴。</p>
最为精彩的，自然是刘夫子的表情了。</p>
又惊又喜，茫然，失落，开怀，释然…不断交织闪过。</p>
纪子期从未见过一个人的面上能出现如此多，而且复杂的神情！</p>
“小雪！”熟悉又激动的声音，是纪仲春。</p>
纪子期转过身，看着眼中含泪的纪仲春，还有一旁强忍住表情的蒋大师，轻声唤道：“太爷，爹，小雪不孝，让您们担心了！”</p>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蒋大师不住点头道。</p>
纪仲春将女儿上下一打量，发现除了气色略差些，一切完好，心头大石落地。</p>
眼光一转，看着牵着她手的杜峰，神色复杂。</p>
两日前杜峰留下一封去找子期的信后，就不见了踪影。</p>
杜元帅夫妇担忧不已，他却在心中猜测，不会是跑了吧？</p>
可如今两个人手牵手的出现在众人面前，说明女儿的得救一定有他的功劳。</p>
纪仲春对自己的小心眼愧疚不已，又为曾经对他的万分不满感到抱歉！</p>
轻咳两声，嗫嚅着说了一句：“杜峰，辛苦你了！”</p>
从来没有好脸色的岳丈大人，突然间和颜悦色起来，杜峰受宠若惊，“岳丈大人您客气了，这是小婿应该做的！”</p>
纪仲春又咳了两声，对着纪子期道：“小雪，跟爹回去吧，你娘和弟妹们在家也很心急！”</p>
纪子期看了杜峰一眼，杜峰含笑道：“期期先回去吧，我过两日去找你！”</p>
纪子期嗯了一声，点点头。</p>
见到这一幕，纪仲春心里刚升起的对杜峰的好感，又迅速消失了。</p>
这女儿还没嫁过去呢？就开始要看他眼色行事，嫁过去了还了得？</p>
这岳丈和女婿，果然天生就不是一路人！</p>
纪仲春重哼一声，带着纪子期走了，留下一头雾水的杜峰。</p>
离开术师协会前，纪子期先去了古夫子院子里。</p>
古夫子院子里除了古夫子黎渊容若范同外，还有正准备告辞离去的户部尚书林大人和林寒轩两父子。</p>
“小雪？你还来这里干什么，快点先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古夫子赶人了。</p>
看来大家都收到已安全归来，平安无事的消息了，纪子期微笑行礼道：“夫子，我就过来看看，跟您说一声，这就走了！”</p>
古夫子欣慰道：“好！好！在家休息好了再过来，啊！”</p>
纪子期向着黎渊几人行礼：“多谢杨师兄，多谢容若，还有范同，这几日让你们担心了！”</p>
黎渊深深看她一眼。</p>
这个经过如此大劫，面色苍白却淡定自若的女子，让他的心中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丝从未有过的涟漪。</p>
他压下心中的异样，温声道：“纪师妹，先回去好好休息！”</p>
容若和范同也道：“纪术生，你受苦了！”</p>
纪子期转向林寒轩父子，“两位林大人，多谢您们的关心，小女现在已无事了，您二位请回去吧！”</p>
林大人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蒋大师，安慰的话就吞了进去，“那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吧！”</p>
扯了一把身旁神情落寞的林寒轩，告辞走了。</p>
两人走出院子的那一瞬间，纪子期听到旁边蒋大师微不可闻地轻叹了口气。</p>
回到蒋府后，蒋灵拉着纪子期的手又哭又笑，不停在她身上摸来摸去，就差将她脱光光从头到尾检查一遍了。</p>
纪子期尴尬喊道：“娘！”</p>
蒋灵见她确实无异，这才停了手。</p>
刚下学堂回来的小雨和小风，见到纪子期，立马大哭着投入了她的怀抱。</p>
三人曾经相依为命，感情早已不同一般的姐弟。</p>
纪子期在小雨小风的心中，相当于半个爹娘，这爹娘不见了几日，让他们如何安心？</p>
如今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又怎能让他们不惊喜，以致痛哭流泪？</p>
纪子期紧紧搂着大哭的二人，心中感动，忍不住红了眼眶。</p>
蒋灵在一旁边抹眼泪边道：“好了，小雨，小风，你们大姐刚回来，很累了，让她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说！”</p>
纪子期倒不是太累，但她太想念躺在床上的感觉了。</p>
在蒋灵几人离开后，第一时间便扑倒了床上！</p>
啊！真舒服！纪子期将脸埋在被子里，深吸几口气，再翻个身，长长吐出几口气。</p>
整个人成八字形，大喇喇的躺在床上，双眼盯着粉色帐顶一动不动，浑身放松，这才终于感觉活过来了！</p>
纪子期这一觉，足足睡到了第二日午时，若不是蒋灵怕她饿得太久伤了胃，唤了她起来用膳，纪子期说不定会一直睡到黄昏。</p>
这一整天，纪子期就在吃吃睡睡中度过，好像要将失去的那几日补回来一般。</p>
到了隔天早上，睡够了的纪子期准时地醒过来了。</p>
用早膳的时候，只有她和蒋灵二人，哦，还有一个对纪子期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毫无察觉的小星，只咧着嘴朝她无邪地笑。</p>
蒋灵看着正在喝粥的纪子期，欲言又止。</p>
“娘，有什么事吗？”纪子期等了等，见蒋灵还是不出声，主动问道。</p>
“小雪啊，”蒋灵犹豫道：“你太爷昨晚找我跟我说了一些话，让我自己拿主意！”</p>
纪子期放下手中的勺子，“什么话？”</p>
“你太爷说，他虽然还是不想见到林寒轩，也不能原谅他，但他决定放下对林家的怨恨了，至于认不认，让我自己决定！”</p>
“那娘您怎么想？”纪子期有几分意外，看之前蒋大师的态度，完全是到死也不肯原谅的状态。</p>
“娘也不知道！”蒋灵叹口气，“虽说是老一辈的事，又是因为误会造成的。</p>
可你外婆苦了一辈子，你太奶挂念了一辈子，你太爷孤苦了半辈子，是不争的事实！</p>
娘不恨他，可要忘掉你外婆太奶太爷受的罪，认了他，喊他为爹，娘实在是做不到！”</p>
纪子期道：“既然如此，那娘您为何会犹豫？”</p>
蒋灵看着怀中正努力与包子奋斗的小星，眼里溢满了母爱，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温柔，“你太爷说，他年岁大了，也许哪天倒下后，就再也爬不起来了。</p>
他不忍心看着你外婆的后人，咱们纪氏一大家子，在他去了后，没了依靠！</p>
小雪你有本事，未来女婿也有本事，你太爷和爹娘一点不担心你们的将来。</p>
可你太爷心疼你们俩，不想将一大家子的责任全压在你和女婿身上，娘和你爹也不想。</p>
小雨生得这般惹眼，小风又是如此纯真的性子，小星还这么小。</p>
你太爷的路快到尽头了，爹娘的路也走了一半了。</p>
可你们才刚刚上路，你们的路还很长。若认下了这门亲，因着愧疚，将来肯定会对你们看护一二的。”</p>
看来蒋大师是因为这次发生在她身上的事，而改变了立场啊。</p>
纪子期想起在术师协会两位杨大人离开后，蒋大师的那声叹息，或许是那时又或许更早些，他就有了如此打算了吧！</p>
一阵涩意涌上，纪子期鼻头有些发酸，“那爹怎么说？”</p>
“这话我哪敢跟你爹说啊，你太爷也是单独跟我说的。</p>
你爹的性子你也是晓得的，他若是知道了，指不定多自责自己的无用，才让娘陷入了两难！”</p>
蒋灵幽幽道：“所以这事，娘只能和你说说！”</p>
“娘，”纪子期道：“小雨小风在我心目中，不光是弟妹，更像我的半个孩子。</p>
无论以后会怎样，我都会用生命护着他们，我想杜峰也是一样。”</p>
“娘知道！”蒋灵欣慰拍拍她的手，“爹娘和你们失散的那两年，你都没有放弃过他们。</p>
娘知道你以后也不会，所以娘从来没有担心过。</p>
只是做人阿娘的，总希望自己孩子身上的护身符越多越好。你懂娘的意思吗？</p>
他对不起的人只有你外婆，娘小时候虽然也过得辛苦，可你外婆护得紧，娘也没吃过多少苦。</p>
而且，如果不是这样，娘也遇不到你爹，也不会有你们四个这么可爱的孩子了！</p>
娘一边觉得对不住你外婆太奶，一边又不想让上辈人的恩怨，在你们身上继续延续下去。”</p>
“嗯，娘，我懂得。”纪子期反抓住她的手，“不管娘如何决定，我都站在娘这一边，我相信爹是这样，小雨小风肯定也是这样的。”</p>
——</p>
林府这边自打府中老太爷即户部尚书林大人，上蒋府捅破了蒋灵的身世后，林府众人的反应出乎意料之外的平静。</p>
反倒是林府主母范铭烟的娘家人上来闹了两次，想让林寒轩给个说法，都被范铭烟制止了。</p>
所以最后也没闹出个好歹，都不了了之了。</p>
林府的大少爷，林寒轩的长子林夏，与自家祖父一样的想法，认为他血缘上的姐姐蒋灵，既是林家的人，就该认祖归宗。</p>
林府的少夫人，众人不知她心里如何想，但她表面上自然尊重自己家相公的想法。</p>
林府二老爷三老爷林寒轩的两个弟弟，在这件事上则以他们大哥马首是瞻，毕竟那是大哥的家事。</p>
做弟弟的再亲，关系再好，这种事情上也不好过多的发表意见。</p>
两个妯娌倒是站在她们的大嫂范铭烟这边，一来大家都是女人，女人才最能了解女人的苦。</p>
二来范铭烟是林府主母，若得罪了她，私底下在吃穿用度上苛刻一下，这两家子也只能默默吞下苦水。</p>
所以两人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站在范铭烟这边，一切以范铭烟的意思为主。</p>
已外嫁的大小姐林娆，则对此保持中立的态度。</p>
毕竟蒋灵只是个女人，而且又已成婚生子，既抢不了她哥的家业，也夺不了她的宠爱，认与不认可有可无。</p>
唯一让她担心的，便是她娘范铭烟，多年的恩爱夫妻突然凭空多了个女儿不说，而且还是在二人成亲前。</p>
也不知她娘心里，想起这共同生活的三十几载，会是什么样的心情。</p>
林家两个孙少爷林凡和林庭，一个十一，一个九岁，上几辈人的恩怨与他们无关不说，年岁还小，在府中也无啥话事权。</p>
两人反而因为突然间多了两个聪明又貌美的姐姐，而暗暗期待。</p>
小的林庭便是上次林大人带去蒋府的，与小风七八分相似的男童。</p>
当时他看到与自己长得那么相像的小风和小星时，简直吓了一大跳。</p>
他哥哥林凡像娘，他像他爹，因而两人只有两三分相像。</p>
于是林庭一见到与自己相似的小风和小星时，忍不住就生了亲近之意。</p>
至于当事人之一的林寒轩和范铭烟，两人私底下曾进行怎样地沟通，或者是争论，或者是争吵，林府其他人无从得知。</p>
只知道在知道真相的第二日，林府主母范铭烟一如前几日平静地接受着儿子一家人的请安，还有各院管事的汇报，面上看不出任何痕迹。</p>
然后，突然的，在元宵过后，范铭烟在儿子一家晚上去请安的时候，当面昏过去了。</p>
范铭烟与林寒轩同年，五十出头的年纪，因保养得当，看起来也就四十多的样子。</p>
她身子骨一向硬朗，又在乡下庄子里陪着小产的林娆住了两年，不大管府中事，出事前回来的时候，气色很好。</p>
因而这一病吓坏了林府所有人。</p>
大夫看过后，说是始终年岁大了，情绪不宜过于起伏太大，要好好静养。</p>
林家人这才知道在范铭烟强颜欢笑的背后，内心里强压着多大的惊涛骇浪。</p>
于是所有人都不敢再在她面前提起蒋灵和纪氏一家的事了。</p>
经过了差不多两个月的细心调养，范铭烟的病好全了。</p>
然后，在众人心目中贤惠大度的她，又做出了一个出人意表的决定：她要离家出走，她要一个人外出单过！</p>
大少爷林夏带着媳妇和两个儿子在范铭烟门外跪了一天，也改变不了她的决心。</p>
老太爷尚书林大人亲自出面，也说服不了自己的儿媳。</p>
林寒轩顶着众人的压力，想出面让范铭烟留下来，范铭烟冷哼一声，当着所有人的面，重重地摔上了房门。</p>
林氏一家子，才知道原来两人在蒋灵事发当晚聊过一宿后，已近三个月分房而居，未曾说过一句话。</p>
哪怕范铭烟生病期间，也拒绝林寒轩进房去看望。</p>
在纪子期被刘夫子抓走的那几天，范铭烟趁着林大人与林寒轩整个心思都放在寻找纪子期这个事上，通知了儿子儿媳一声，搬出了林府。</p>
那几日，整个京城都在关注着术师协会纪子期的行踪，所以关于林府发生的这等大事，竟是无人知晓。</p>
自然的，一向有意忽略林府消息的蒋府，自然也是不知道这一消息了。</p>
所以，当门房来报，说大小姐蒋若仪的好友范铭烟求见时，刚用完早膳的蒋灵和纪子期一齐傻了眼。</p>
刚刚还在商量着要不要认回林家，转过身，林家主母就找上门来了。</p>
若说蒋灵的顾虑里，还真是有范铭烟的原因，小辈们无法置喙长辈们的事，但范铭烟有这个权利。</p>
毕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也是最直接的受害者之一。</p>
蒋灵和纪子期互看一眼后，将小星交给下人，来到了正厅。</p>
范铭烟是个看上去四十来岁的美貌妇人，面色略有些苍白，眼角的皱纹并未有损她的美丽。</p>
气质高雅，飘然出尘，比起程清来多了几分成熟女人的妩媚。</p>
原本端坐着的她，在看到进来的蒋灵和纪子期二人后，放下手中的茶盏，激动地站了起来，望着蒋灵道：“你，便是若仪的女儿吗？”</p>
纪子期看见范铭烟的眼里迅速蓄满了泪，她伸出手面向蒋灵，颤声道：“过来，让烟姨好好看看你！”</p>
也许是她的动作太自然，话语中的温柔太真实，蒋灵不由自主地走到她身边，将手递给了她。</p>
范铭烟眼里含着泪，唇角带着笑，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抚上了蒋灵的脸，慢慢地摸过她的眉毛和鼻子，面上神色似陷入往昔。</p>
“眉毛和鼻子最像若仪了，她一生起气来，两条眉毛皱在一起，像两条打架的小虫子，总让我笑话她。</p>
她高兴的时候，眼睛弯弯，鼻子一耸一耸的，可爱得让我忍不住想伸手捏两下！”</p>
范铭烟的手越过蒋灵的唇，缓缓抚上了她的下巴，“这下巴也像得很呢，尖尖的，带着一点娇气和傲气。</p>
我最羡慕若仪的，就是她扬着下巴，一脸骄傲跋扈的模样，指使着林寒轩道：‘寒轩哥哥，铭烟姐姐想吃绿豆糕，你去买点回来吧！’</p>
我那时以为同样高傲的他，会去帮两个小娘子买绿豆糕，是因为我爱吃，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因为若仪要他去！”</p>
范铭烟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怀念和几分埋怨，转而长叹一声，拍拍蒋灵的手，“孩子，都是老一辈人的恩怨了，你爹虽负了我和你娘，却并没有负你。</p>
他只是欠了你，欠你几十年的养育之恩。</p>
只是如今你也成亲生子了，想必也不需要他的疼爱了。</p>
可你不需要，你的孩子们需要，蒋伯父年事已高，能护得了你们多久？</p>
你爹身子骨好，最少也还能护个十几二十年，还有我的儿子，我也会让他护着你的。</p>
不光是因为你是你爹的女儿，更因为你是若仪的女儿。</p>
所以，孩子，认了他吧！不为你，也要为了你的孩子们！”</p>
纪子期和蒋灵均未料到，范铭烟上门来，居然是劝说蒋灵认回林寒轩为爹。</p>
两人想起刚门房来报的时候，说的是“蒋若仪的好友范铭烟”，而不是“林府主母范铭烟”。</p>
蒋灵面对范铭烟的请求，一时呆住了，半晌才嗫嚅道：“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p>
“当年啊，”范铭烟面上露出神往的神情，唇边绽出若有若无的笑容，“当年发生这事的时候，我和你娘还有你爹，正是小雪这样的年纪。</p>
我三人从小一块长大，因为同龄，一块上的初级学院，又一块上的中级学院。</p>
因自小就熟，三个也没太大避忌，经常在私下见面，一块外出玩耍，踏春游湖。</p>
许是接触的男子太少，加上你爹当年真是俊俏得很，风流倜傥不说，性子又张扬，聪慧也无人能及。</p>
我也不记得从何时起，便将他放在了心上。</p>
那时我性子比较静，心思又细，除了这事外，几乎所有的事，都会跟若仪说。</p>
若仪性子外向跳脱，除了你爹外，和学院里其他男学生也很说得来。</p>
当时我曾担心若仪也喜欢上林寒轩，曾偷偷问过她，有没有心上人？</p>
她大方道，婚姻之事，自有爹娘替她操心，她现在年岁还小，自是以玩乐为主，还反过来笑我是不是动了春心？”</p>
范铭烟苦笑一声：“现在回想起来，我都不知道她当时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因为害羞而故意避开了这个话题，可那时候我真当了真，也或许是我下意识里想当真吧。</p>
前年刚过完年，我的女儿阿娆因为过年太过劳累，又因为与女婿闹了矛盾，没留意身子而小产了，很是伤心。</p>
我便陪着她还有两个外孙在乡下庄子里住下了，那里空气又好，民风淳朴，她舍不得离开，我也很喜欢，结果一住就住了两年。</p>
年前回来的时候，正好是你祖父带着庭儿上门来说穿了你的身世，我才知道了你的存在。</p>
当晚与你爹谈过后，才知道了当年发生的真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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