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波浪涌,天际镜月明。  br>

    单飞目光咄咄,孙尚香的眸子中却是雾气朦胧。

    许久,孙尚香才轻叹道:“我大哥戎马倥偬,这辈子只喜欢大嫂一人。我最敬佩大哥的豪情,也喜欢他的深情。像我大哥这样的奇男子,本是世上少有。”

    你在说什么呢?

    我是问你孙翊喜欢哪个女子!

    女人怎么什么事情都喜欢绕开说?

    又过了片刻,孙尚香轻声道:“自大哥离去后,三哥一直在追查大哥的‘死因’,他接触的女人不多的,更没心思过多关注男女之事。”

    你总不是说你三哥是搞基的吧?

    单飞对这方面很是看得开,亦知道华夏从来没有断绝过这种事情,再说现在科学研究都说了,这不是个病,这是人性的一种客观存在,我们要正视这种存在……

    蓦地心中一凛,单飞失声道:“你是说你三哥……”他竟没再说下去。

    孙尚香正视着单飞的目光,居然点点头道:“你想的不错。”

    我还没说,你知道我想什么?

    单飞心中嘀咕,但那一刻终于明白了孙尚香为何这般无奈,为何选择曲曲折折的说了这件事情。

    孙翊一直在追查孙策的‘死因’,他也一直没有机会接触太多的女人。

    曹丕那小子都喜欢甄宓这种成熟一点的女人,念念不忘多年,终于得偿所愿。大乔是成熟的女人,绝对是江东绝色,这种女人在少年中眼中,本是最诱惑的存在。

    孙翊接触的女人不多,他喜欢的难道竟是大乔?

    单飞知道古代很开放,亦听说很多帝王过世,帝子都会接纳帝王的妃嫔呢,不然武则天也不会出现的,但他蓦地发现孙家的这种关系,还是有点闹心。

    孙翊你这小子不懂得爱!

    皱了下眉头,单飞问道:“大乔姑娘如今何在?”

    孙尚香轻蹙秀眉,丝毫没对单飞的问题产生困惑,倒让单飞意识到自己猜的绝对没有问题。

    这也是困扰孙尚香的事情。

    “我到丹阳时,正是大哥忌日将近的时候,我大嫂那时候一定会来丹阳的。”

    单飞当初在太守府内曾听孙尚香说过此事,接道:“你说每年这时候,你三哥一定会留在丹阳城……祭奠大哥。但他不在……”

    “我大嫂也一直没到丹阳,她失踪了。”孙尚香道。

    单飞扬了下眉头,见孙尚香没有太过担忧的样子,猜测道:“会不会是你三哥带你大嫂去了海外?”

    孙尚香蹙眉道:“为什么这么说?”

    单飞沉声道:“你三哥不在丹阳,是不是已知道你大哥没有死,而且已然见过他?那具活着的白骨会不会就是你大哥?”

    孙尚香蹙眉良久,“这也是我一直费解的地方,如果那是大哥的话,他应该等我才对。如果不是大哥的话,三哥和他谈论许久,又在谈着什么?”

    “那具白骨应和你大哥有关,大乔姑娘知道你大哥没死,定会让你三哥带她去见。而你三哥一直在追寻你大哥‘死去’的真相,本来也是和大乔姑娘有关,他很有可能带大乔姑娘去见你大哥。”

    单飞说到这里暗自苦笑,心道有缘千里来相会,哪管时机对不对,孙翊带着大乔到了冥数,如今徐慧又赶去,只怕不等冥数发难,己方就要爆了。

    孙尚香沉默下来。

    单飞感觉伊人似不想再谈下去,就要离去,听伊人突然轻声道:“单飞……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

    听孙尚香说的客气,单飞苦笑道:“郡主知道的比我要多得多,恐怕你不知道的事情,我也不知。”

    孙尚香凝望单飞的眼眸,良久才道:“你找的那姑娘叫做晨雨,她消失是因为无间效应吗?”

    单飞心中微颤,不知孙尚香如何知晓此事,但终究点头道:“是。”

    孙尚香道:“如果我所知的不错,因无间消失的人本不能回转,因无间效应消失的人,却会换种人生的路线,那就说她很可能忘记了你。”

    “是。”单飞心中微痛。

    寂然片刻,孙尚香轻声道:“如果她忘记了你,你又如何来面对?”

    单飞从未想到孙尚香会问出这种问题——伊人眸光清澈,丝毫没有恶意的模样。

    这个问题他实则也想了千遍万遍,但听孙尚香蓦地发问,单飞还是茫然。

    晨雨在消失前已考虑这点,这才竭尽所能的留存记忆,立志破解无间的这个问题、进而打破女修的诅咒。以晨雨的灵性,说不定会记住他单飞。

    不过世事难料,万一真如孙尚香所言呢?

    许久,单飞终道:“就算她忘记我,我也会让她再爱我一次。”他说这话自然而然,实则是心中对晨雨有着极深的思念。

    孙尚香轻轻点头,移开了目光,淡淡道:“多谢你的答案。”

    单飞见伊人没有再交谈下去的样子,举步向船舱休息的地方走去,等进船舱时,他忍不住又望了伊人一眼。

    伊人仍旧抱膝看着天空的玉盘,面容皎洁似月华,眸光朦胧却如月影。

    这时涛声如梦,月明千里,却照不尽世人无尽的思念。

    ×××

    众人夜间行船减速,一到白日视野开阔时,立即三桅扬帆的前行。

    西风已有凛冽之意,天气极为晴朗。

    施密听从敖伯的建议,让大船绕过前方的百里暗礁海域,随即稍调方向,转向东北而行。

    单飞看着日起日落来计算时间,忽忽四日将过。

    这一日,孙尚香派人来找单飞。

    单飞进舱时,见施密、敖伯又在,知道肯定航海又有问题了,立即道:“怎么了?”

    施密迟疑道:“我等连向东行四日,如今早进深海,这茫茫大海,真不知道要去哪里?”

    单飞知道这时终究显出古人认知的局限,像施密这种人,可能江东都没有离开过,蓦地到了壮阔深邃的大海,难免茫然。

    不过单飞是现代人,知道这一行是在向日本行进,也就是和徐福航海的方向类似,不然也不会传下日本人是徐福的种儿一说。

    “徐夫人怎么说?”单飞又问。

    施密道:“她只说继续向东即可。郡主,我们信这样的一个人?她连方向都不看的。”他虽是尊贺齐之令,但古代海上航船根本没什么浪漫可言,可说是极为单调危险,极目望去都是波光接天绿,极容易让人产生寂寞狂躁的感觉,施密虽还冷静,可言语多少有些不耐。

    敖伯颤巍巍道:“徐夫人也不是不看方向的,我昨夜就见徐夫人在甲板上看着天上的星辰,还拿着块板子。”

    施密冷笑道:“她会观星看斗?”

    古人航海,如今多靠日月星辰定位,施密得父亲传授,对海上观测方向颇有心得,这也是贺齐派他来的原因。饶是如此,施密也只知道船只是在向东而行而已,具体会撞到什么,根本无法预料。但他不傻,知道此行必有目的地。可徐慧整日闷在船舱中,就让他开船向东,如果这样都能到了要去的地方,那真的有鬼了。

    敖伯迟疑没有回答,一旁的孙尚香问道:“她拿着什么板子?”

    “那板子有一掌宽窄,好像是乌木做的。”敖伯用手比划下,“上面又镶嵌了长短不一的板子,好像有十二条之多。我看徐夫人用那板子比划星辰,然后思索片刻点点头就回去了,她好像觉得我们航海的方向没错。”

    施密鼻子里面都是凉气,“用块板子就能观测方向?我在水上多年,从未听说此事!”

    孙尚香看向单飞,“单统兵,你给他们解释一下。”

    啥?

    施密吃惊的看着单飞,不信一个统兵会比他知道的更多。

    单飞心中微动,缓缓道:“徐夫人用的很可能是牵星板。”

    “什么板?”施密茫然道。

    单飞笑道:“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有经纬之分,牵星板是用来定所在纬度的工具。”

    他听敖伯描述,立即联想到元明时期在航海上使用的一种简单测位工具。

    这时候还没发明指南针,司南虽有,但在船舶上使用极为不便。华夏到明朝中叶时,航海用的还是水罗盘,也就是用灯心草顶着指南针放在水上来定位,精准度高了很多,不过亦不算方便。而西方在引进华夏指南针的技术后,又发明了一种旱罗盘,和如今常用的指南针很是类似,再被明朝引用来航海。

    就因为这样,古代海上测绘方向历来都是多种方法参考对照使用。牵星板在元明多有记载,本是一种特制的定位工具。使用者先在地上测绘出星辰相对水平线的位置,然后通过计算得出自身所在的地理纬度。

    这种方法说起来简单,但单飞也仅知道大概,因为要用这牵星板,本需要极为精熟的观星经验和理论计算。

    徐慧竟有这么聪颖的头脑?她怎么会这些东西?

    她一直在定船舶的纬度,难道冥数是在东海的某个纬度之上,只要顺着这个纬度行驶就能到了冥数?

    单飞见众人还在望着自己,感觉这事情解释实在麻烦,沉声道:“徐夫人用的是一种极为高深的测星观斗之术,我也难以解释。不过我们既然同舟共济,就要彼此信任。既然徐夫人认为不错,我们听她的就好。”

    不听还有别的办法吗?

    单飞暗自摇头时,就听外边有嘈杂声阵阵,一个水手蓦地冲了进来,脸色发青道:“郡主,前方海面出现了鲛鱼!”(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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