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宁无名被抓，钱家那边也传出了第一个好消息——钱家唯一的公子，钱多串返城回到了定州，已经光明正大的出现在钱家。</p>
当初牢狱之中失火，定州城内的百姓其实也都知道。大家虽然知道钱多串被大火烧死，也只是感慨了几句。谁也没有想到，钱多串居然还活的好好的。</p>
不过所有人都不傻，关于钱家的事情，居然没有一个人在背后议论。</p>
开玩笑，钱多串在被人涉及的情况下，还能活得好好的，只要有点儿脑子的人，也能猜到这件事和越清王府，或者是和叶子衿分不开关系。</p>
所以这种事情只能意会，却不能明说。除非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非要和越清王府作对。</p>
不，这么傻的事情当然没有人愿意去做，相反，很多人还不顾钱家是商贾之家，派人过去慰问了一番。</p>
“祖母、娘、两位姨娘，我回来了。”钱多串乐呵呵地站在钱家大门前。</p>
“回来就好。”</p>
“好，好”钱家几位当家的女人全都热泪盈眶。</p>
“赶紧给公子脚底撒上盐。”钱夫人吩咐。</p>
奴仆们根本不用她吩咐，钱多串一回来，就有下人端了火盆过去，也有人在门口撒上粗盐。</p>
“放炮竹。”新任的管家大声吆喝起来，钱家门口就噼里啪啦响起了炮竹。</p>
围观的百姓们也被钱家欢乐的气氛感染了，跟着拍手祝贺起来。</p>
“恭喜夫人、公子。”</p>
“恭喜钱家乌云散去。”</p>
“炮竹一响，晦气不在。”</p>
邻里开始带着礼物过来道贺，钱夫人和老夫人让下人接过，一一谢过了。</p>
“越清王为我钱家主持公道，这份恩情，我们钱家永生难忘。当初，麒麟运了粮食过来，一半是为了定州城内的百姓，另一半则是为了履行合约，要送去叶家庄作坊内。既然这一批粮食失而复得，王爷愿意将粮食交换于我们钱家处置。那么今日当着众位父老乡亲的面，我就给大家一个交代。”老夫人拱手向众人道谢过后，当着大家的面开始交待粮食的去留。“我们钱家愿意将这一批粮食贡献给王爷。王妃作坊需要原料不说，估计要用掉一半的粮食，剩下的一半粮食，正好可以用于挖河开渠方面，也算是我们钱家对水利工程的支持。”</p>
事情是好事，但这会儿看热闹的百姓们却笑不出来。无他，定州城内的粮食价格在叶子衿的带领下，暂时还算稳定。但是如果钱家将粮食无偿捐献给了越清王，那么市场上的粮食还是最终还是会短缺，最后真正倒霉的还是定州城的百姓们。</p>
“各位父老乡亲不用担心，此次我侥幸出逃，回来时已经调集了第二批粮食过来，此时粮食就在路上，三两天的时间就会到定州。此外，秋收时节，我钱家已经将外面收购的粮食往定州慢慢调送过来。”钱夫人看到众人的神色，哪会不知道他们想些什么，她立刻将钱家的打算说了出来。</p>
“钱夫人，这话当真？”果然，她的话音一落，立刻就有人追着问。</p>
“那还能有假。我们钱家什么时候糊弄过定州城的百姓？还希望各位以后不要因为别人的一点儿挑唆，就对钱家抱怀疑的态度。”钱多串没好气地瞪了说话的人一眼。说实在话，钱家一向仁义，这些年，钱家没少为定州百姓做些善事。但这次钱家遇上大事，又有几个愿意为钱家出头？</p>
钱多串到底年轻气盛，又在牢狱之中吃过亏，让他心里对这些人没有半点儿怨言，根本就是假话。</p>
被他这么一喷，围观的人脸上全都露出了讪讪的神色。钱家遇难，他们的确做得不地道。好在钱家没有和他们计较，钱多串耍小性子，谁也不好和他较真。</p>
“除去粮食的事情，此外我们钱家还想顺着王妃开挖的河道，揽下二十里路长的开挖。请各位相互转告一声，有谁愿意过来上工，我们会按照王妃发放的标准给出工钱。”钱夫人看众人被钱多串吓唬住，又微笑着站出来缓和了一下气氛。</p>
“钱夫人，你们要多少人？”众人正因为钱多串的抱怨而尴尬，钱夫人的话，正好给了大家一个转移话题的良机，有人立刻顺着她的话追问下去。</p>
“多少都可以，只要人老实肯干，愿意出力，工钱和口粮，我们钱家一个子都不会少。”老夫人也微笑着表态。</p>
“力气稍微弱一些的农妇，还可以帮着我们钱家开庄子，标准还是按照越清王妃那边算。”提到正事，钱多串变得正经很多。</p>
钱家也要开庄子？！众人羡慕地看着他们。</p>
如果说一开始大家不明白挖渠开河的重要性，那么随着府衙贴出的告示和示意图，大伙全都是一点就通。可以说，绝大多数人都很快就接受了这一项水利工程。</p>
“希望各位相互转告一声，明日我们钱家就会在门口招收人手。”钱夫人发话过后，众人这才带着一脸羡慕的神色慢慢地散去了。</p>
“阿弥陀佛，好在有惊无险。一家人过几日就能完全团聚了。”回到正厅，老夫人拉着钱多的人舍不得放下。</p>
钱多串心大，刚刚对一些看热闹的人发了脾气以后，他心里的火气也就消散差不多了。“叶子衿这一次为了救我，出了不少力。我听说，再过几日，叶家老大就要成亲了。这么大的事情，咱们钱家就该全都过去瞧瞧，也不知道爹能不能赶上。”</p>
“应该能赶回来。就算赶不回来，娘也会备上厚礼过去，绝对不会失礼于叶家，你放心好了。”钱夫人笑着安慰他。</p>
钱多串叹口气点点头。</p>
“公子，热水准备好了。”母子正说话，小厮进门打断了他们的闲聊。</p>
“娘，我去洗澡了。”钱多串连忙站起来。</p>
钱夫人笑着点点头，儿子平安，夫君过几日也会安然无恙归来，她满足了。</p>
“好大的手笔。”叶子衿接到钱家送过来的礼单，顿时笑成了一朵花，“二十万斤的粮食，钱家居然舍得？”</p>
“两条命，换我也舍得。”叶子楣没好气地插一句，“子衿，定州也没有我什么事，我想明日先回去。”</p>
叶子衿见她情绪不高，知道她心里对钱多串还有些不舍。不过感情的事情，外人真的不能乱掺和，即便她是妹妹，也不好多说什么。</p>
她暗自祈祷，希望钱多串经过这一次倒霉，能回过神来。</p>
“我和你一起回去。”她笑眯眯地看着叶子楣说。</p>
姐妹两个是一起来了定州，叶子楣当然也希望叶子衿能陪着她一起回叶家庄。不过，她可不认为容峘愿意放叶子衿走。</p>
果然，叶子衿这边话音一落，容峘立刻跟着反对，“大哥要成亲，我肯定也要跟着一起过去，不如你们在定州好好玩两天，只要两天的时间，我就会将事情处理结束。”</p>
“算了吧。”叶子衿白了他一眼，“你这是偷懒。开河挖渠的事情，我顶着你的名头先撑着了。既然你回来了，就甭想我再操半点儿心。粮食到位，几个月应该没有问题，而且后续钱家的粮铺运转起来，粮食的压力也会小很多。但开河不是玩笑，在开初的时候，你最好盯着一些。对了，容峘，我还想给你提个建议。”</p>
“嗯？”提到公事，容峘要变得正经许多。其实，他心里倒是想对叶子衿不正经一番，可惜边上还有叶子楣这个碍眼的人在，更气人的是，这个碍眼的人还是他未来的大姨子，他还不好正面冲着她发火。</p>
“水车很重要，不知道王爷有没有听说过，风力水力水车？”叶子衿迟疑一下问。</p>
“利用风力或者是水力的水车？”容峘看着她问。</p>
叶子衿点点头，“我看过现有的水车，全都是人力踩的水车。如果在山区部分，能利用上风力或者水力的水车，以后百姓灌溉会方便很多。”</p>
“你的意思是说，所有的水车，全都让官府出钱出力？”容峘马上理解她想要表达的意思。</p>
“子衿，一架水车可不便宜。”叶子楣惊呼起来，“要是沿着水道建立水车的话，那得要多少银子？”</p>
提到银子，就很伤人了。</p>
叶子衿想了想，还是不愿意放弃，“官府开初拿出这笔银子的数目肯定不会少。不过后续还可以回收银子呀。”</p>
“百姓每一次灌溉，可以收取相应的水车费用？”容峘就好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叶子衿稍微提到一些，他马上就能猜到叶子衿的用意。</p>
“每一处闸口泄洪口，或者是往庄子里分流的水道处，都可以建立水车站口。只要有了水车，让百姓主动建立渠道，会容易得多。”叶子衿随后拿起毛笔，在纸上画了简单的示意图。</p>
一画出图，叶子楣这个外行立刻看出了门道。</p>
“利用水车，可以直接将水翻进渠道之中？”叶子楣眼里透出欢喜，“这样可比挑水要方便多了。”</p>
“挖渠开河是第一步，来年的时候，我们还可以在山中修建蓄水池，这样一来，就算是有了旱情，也可以保证百姓有足够的饮用水使用。”叶子衿情绪不算高。主意是好主意，不过在古代没有大型的机械，真的要忙起来，能累死人。这一项水利工程估计要耗费定州一带百姓几年的时间才能逐步完成。</p>
“好事是好事，就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完成。”叶子楣最后也泄了气。</p>
“事在人为。”容峘淡笑看着叶子衿，“定州一带天气多变无常，干旱或者洪涝，谁也说不准。但是只要能将秦河的水引出去，那么干旱或者洪涝就能从根本上解决。百姓一定会看到其中的好处。”</p>
叶子衿点点头，她知道容峘还有一点儿没有说的是，三两年以后，如果杂交水稻实验成功的话，定州一带就可以大面积种植水稻了。到了那时，便利的水利工程会给水稻种植的推广带去很大的方便。</p>
“这么一算的话，钱家的粮食捐献还是太少了哈。”叶子衿和他开玩笑。</p>
“钱家只要能稳定定州粮价即可，至于其他粮食的付出，定州又不是只有钱家一家粮商。”容峘冷笑着说。</p>
叶子衿斜睨看着他，“你要亲自操刀？”</p>
“何须我亲自操刀。”容峘笑起来，他看到叶子衿脸上挂着的狐狸似的笑容，真想过去搂着她狠狠亲两口。</p>
两个人的腻歪，叶子楣又不是傻子。不过她还真不愿意让容峘得逞。哼，欺负子衿年纪小，成天就想占子衿的便宜，得到她这个姐姐的同意吗？</p>
“你不会逼着他们出手吧？”叶子衿狐疑地问。</p>
“不用。”容峘淡笑不已。</p>
叶子衿和叶子楣搞不清他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好在姐妹两个好奇心全都不算太强，所以两个人也就没有追问下去。</p>
第二天早上，叶子衿和叶子楣吩咐身边丫头们收拾一下，就准备回叶家庄。</p>
容峘却死活拦下她们，“不急，再过一日再走。我有一份大礼要送给你们。”</p>
叶子衿和叶子楣见他神神秘秘，想想这么多天下来，也不差这一天半点的时间。于是姐妹两个也就留了下来。</p>
到了下午，姐妹两个果然看到了神秘的大礼。</p>
“费耗子？”当费玉林站在叶子衿面前的时候，叶子衿被吓了一跳。“你丫的从哪里蹦出来？”</p>
费玉林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唉，这丫头就算身份改变，小脾气还是一点儿都没有变呀。</p>
不过，叶子衿用这种熟稔的语气和他说话，总体来说，费玉林还十分高兴。“王妃？”</p>
“虽然我从你脸上看到了不服气，不过我还真是你未来的当家主母。”叶子衿盯着他眨巴大眼笑眯眯回答。</p>
容峘冰刀一般的眼神一下落在了费玉林身上。</p>
费玉林浑身的肌肤一紧，娘呀，他才离开半年时间不到，越清王居然就转变了性子？他刚刚根本没有乱说什么好吗？越清王大人，需要用那样杀人般的眼神盯着他吗？</p>
“他不服气也没有用。”容峘用眼神杀了费玉林一会儿后，立刻扭头温柔地看着叶子衿，“我们的姻缘是皇上太后指定，又是得到了宗庙的肯定，他算老几？”</p>
“呵呵，那个我能说几句吗？”不得不说费玉林这小子的胆子要比钱多串大多了。纵然他看到了容峘对他有一肚子的意见，他还是不怕死地对叶子衿开口，“本人姓费，呵呵，王妃，你说的当家主母算是咋回事？”</p>
“容峘，他对你有异心。”叶子衿笑嘻嘻地抬头看着容峘。</p>
“拖下去打五十大板，顺便审一审，看他沿途贪墨了多少好东西。”容峘迷失在她灿烂的笑容中，立刻毫无原则地当了一个糊涂主子。</p>
天权几个就站在门外，听到容峘的吩咐，立刻窜了进来。</p>
他们一进门，就抓住费玉林不放，准备将他拖出去大刑伺候。</p>
“开玩笑，开玩笑而已。”费玉林知道这几个家伙厉害，立刻举手投降告饶。</p>
“谁和你开玩笑。”天机目前算是叶子衿的狗腿子，他板着脸故意吓唬费玉林，“费公子，请吧。”</p>
“救命。”费玉林见他真的要上手，吓得直接跳起来，往容峘身边凑。</p>
容峘对他本来就看得不顺眼，见状，立刻对准他的腿肚子踹了一脚。</p>
费玉林见此路行不通，一个紧急转弯，蹦跶到了叶子衿的面前，“还能不能开玩笑呢？再欺负人，我就不告诉你们这一趟生意的情况了。”</p>
“容峘，你将作坊里的酱油醋等东西卖到别国去呢？”叶子衿惊讶地看着容峘问。</p>
费玉林对着她竖起大拇指，“王妃聪慧。”</p>
“不够才会有人惦记着。酱油、醋、辣椒酱都是暴利，定州一向给人感觉是贫瘠。如果这些东西太多流露到市场的话，只会惹人眼红。”容峘淡笑对她解释。</p>
“别想糊弄我，你以为京城里那批人现在就不眼红我们？”叶子衿冷笑不已。</p>
“他们眼红却也没有办法。目前来说，作坊里的货物，更多的是为有钱人提供，而别人根本学不来。将货物运出去卖，出去能得到银子外，我们还可以得到大批的粮食。来年我们不是要酿酒吗？换回来的粮食正好用。”容峘微笑看着她回答。</p>
“换粮食的话，总体来说有点儿亏。”叶子衿皱着眉说。“即便是走水运，也需要不少时间，光是运费，就需要不少吧？”</p>
“做生意能少了银子？所有的货物全都是用现银交易，另外一瓶加上二斤粮食。”费玉林乐呵呵地显摆，“王爷的意思是想通过这一次的交易，筹集一部分粮食，然后积累人脉，让外地的商人都知道定州才有这些货物。”</p>
“王爷打算开展对外贸易？”叶子衿更加吃惊了。丫的，古人居然也知道开展对外贸易？她到底找了一个什么妖孽当夫君呀？</p>
“文州的海匪基本上已经被剿了。那么海上和水运方面就要安全很多，放心好了。我们的货物独一无二，总有人愿意排除万难过来。”容峘显得十分自信。</p>
“商人追求利润。有银子赚，就算再远，他们也会过来。”费玉林也笑起来。</p>
叶子衿想想，也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p>
玩政治阴谋她不擅长，但是在美食方面，她却是行家。饼干、薯片、方便面和坤面已经开始正式生产，她现在要考虑的是，还有哪些美食可以存放时间久一些？或者，在现有的基础上，多研发几种口味也行。毕竟太多嚼不烂！</p>
“我们卖得是食物，如果将太多商品放出去，必然会影响到定州，乃至整个南靖国的粮食价格。”叶子衿想了想说，“而且，来年酿酒也是需要大量粮食。要是惊动了京城那边，到时候咱们的作坊要玩完不说，只怕定州也会成为京城那边猜忌的对象。”</p>
“我们的作坊生产力并不高，外运出去的商品除去需要银子交易，而且还要用相应的粮食抵充。至于商人外运出出售多少价格，就不是我们的事情了。当然外域来的商客，还可以用香料、宝石或者你所需要的物品来抵充。”容峘淡笑解释。</p>
叶子衿对他的说法并不是太乐观。古代的运输能力差，要是每一次交易都需要粮食的话，只怕商人并不愿意，运输的费用加上去，可是一笔大的开销，无疑会减少他们获利的空间。</p>
容峘和费玉林似乎并没有叶子衿想的那么悲观，两个人低声商量起接下来商路的运转。</p>
叶子衿很明确表示不会多问，论起兴趣，她对费玉林这一次带回来的粮食和物品更要有兴趣些。</p>
费玉林带回来一大船粮食，除此之外，还有可可、咖啡这些南靖没有的外域商品，叶子衿琢磨着等会儿要将这些物品全都要到作坊里去。</p>
“钱老爷已经回了钱家。”容峘和费玉林商量完正事以后，笑着告诉叶子衿另外一个好消息。</p>
“你怎么就那么巧救下他？”叶子衿疑惑地盯着费玉林问。</p>
“文州发生动乱，我带着这么多的货物和银子，自然不敢走北部的水道，于是就多饶了一个大圈到了南方。经过秦河上游的时候，一日发现有人落水，就让下人救下他。谁知人救下后才发现原来是钱老头。他的命倒是挺硬，身上中了四五刀居然还没死，特别有一刀还刺扎在腹部。好在我船上有医术高郎中随行，这才将他老命给抢回来了。这下好了，我救了钱老头，看死胖子在我面前还嘚瑟不。”费玉林得意洋洋地解释一番。</p>
叶子衿听他轻描淡写说了救人的过程，也没有追问细节，“钱多串要是能给你好脸色看，他就不是胖子了。”</p>
“他敢，我可是救了他老子。”费玉林吼。</p>
“胖子肯定会你直接找他老子算账去。”叶子衿幸灾乐祸地说。</p>
费玉林</p>
胖子好像，不，肯定真的会像叶子衿说得那样去做。</p>
叶子衿看到费玉林吃瘪，顿时心花怒放。不管怎么说，费玉林和胖子两个人，对于她来说，她还是和胖子更熟一些。再说了，别怪她小心眼，她才不会忘记费玉林第一次进山是如何“欺负”她的。</p>
容峘不喜欢叶子衿的目光时刻落在别的男人身上，他板着脸瞪了费玉林一眼，“账目和账房那边对一下即可，采购的香料先让王妃挑选，清单报上来即可。”</p>
费玉林。</p>
他好不容易才回来，心里还有一肚子话没有说了。比如，他正打算用香料显摆，然后套叶子衿几顿饭了。这下好了，王爷一句话，什么交易全都泡汤了。</p>
他苦兮兮地看了容峘一眼，扭头又讨好地盯着叶子衿，“王爷，账目还是等会儿再说吧。我饿了，王爷可能还不知道，因为一路上急着赶路，这些天我几乎就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饭食”</p>
“你们聊，我先去看看货物的样品。”叶子衿不等他说完，直接站起来往外走，摇光几个赶紧跟上了。</p>
“我和你一起过去。”容峘也笑着站起来，两大步追上她，两个人并肩出去了。</p>
费玉林。</p>
不带这样欺负人，他一路上多辛苦。这对没良心的夫妇，居然连顿饭都不愿意给他做，他容易吗？</p>
别说费玉林这个人虽然唠叨一些，做事却十分靠谱。他担心带回来的物品，叶子衿或许不知道名称，于是就让人将船上的货物，全用小荷包包了一些带过来。</p>
叶子衿对香料不是太有兴趣，让她有兴趣的是可可豆和咖啡豆。</p>
“这两样东西我全都要了。”叶子衿指着装有可可豆和咖啡豆的小荷包对容峘说。</p>
“除去香料以外，这一次航运还带回来许多珠宝，等会儿你过目看看，大哥不是要成亲吗？你挑一些带回去，其余的就放在王府你的院子里。”容峘笑着说。</p>
“挑一些带着就行，其余的你还是处理了吧，我对珠宝没兴趣。”叶子衿摆摆手拒绝。</p>
她不是矫情，她是真的对珠宝没有太大兴趣。她是厨子，下厨或者到作坊去，带着太多的首饰根本不方便。</p>
容峘但笑不语，一直笑眯眯看着叶子衿抱着可可豆和咖啡豆笑。</p>
下午的时候，容峘又带给叶子衿另外一个好消息。他从北地调集的粮食已经到达了定州城。</p>
一大批的粮食进城，自然瞒不过百姓们的眼睛，更何况还是容峘故意放出的风声。</p>
钱家那边遥相呼应，也放出钱老爷回归，十日之后，会有第二批粮食进定州的消息。</p>
满城百姓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无人不是高兴万分。</p>
“怎么办？”几个和世家勾结的粮商此刻却坐立不安。</p>
几个粮商不敢找容峘，只能偷偷私下里去找勾结的世家商议。可是平时结盟很好的几个世家此刻却不愿意再见他们。</p>
官与商有利益的时候，可以称兄道弟。可一旦遇上麻烦，那么官就是官，而商人却半点儿地位也没有。几个粮食见世家不愿意和他们再结盟，顿时不知所措起来。</p>
越清王为人，他们虽然不清楚，却没少听过关于越清王的传奇故事，加上文州那边传来的消息，几个粮商全都知道容峘一旦安稳下来，必然会拿他们开刀。</p>
乱世囤积粮食，罪名可大可小。要是越清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话，他们的事情也就转眼过去。可是如果越清王较真的话，给他们按上一个相互勾机趁乱图谋不轨的罪名的话，那就是灭九族的重罪。</p>
几个粮商暗暗后悔，早知道，他们就不该听信宁无名的蛊惑，如果他们老老实实做生意的话，银子不少赚，还会落一个好名声，就像现在的郑家一样，风光得很呀。</p>
“王爷，齐家、鲁家、王家在外面求见。”这一日王府内，有人递了帖子。</p>
“王爷，奴才出去打发了他们。”常安躬身迟疑地问。</p>
“就说本王最近不见客。”容峘冷笑吩咐。</p>
“这些人倒是积极呀。”叶子衿乐呵呵地开口，“不知道那几个粮商能撑到什么时候。”</p>
“总得让人出点儿血，才会让大部分人忌惮。”容峘笑着摸摸她的脑袋。</p>
“你想怎么做，我不管。在定州都耽搁好些日天了，我必须马上回去，再不回去，估计我娘和哥哥他们都要急着找到定州来了。”叶子衿不高兴地白了他一眼。“我不管，明日我和姐姐必须先回去。”</p>
“嗯，我先处理好定州的事务，耽搁几日再过去。不过你放心，不会错过正日子。”容峘笑着说。“可惜是别人成亲，要是换了我们两人该有多好。”</p>
叶子衿听了，心虚地先看了周围的下人一眼。</p>
摇光几个很聪明，很识时务地躲到一边，装模作样帮着查看各种货物。天机几个则低着头数地上的蚂蚁，个个都是一副无辜的模样。</p>
“我看你是精虫上脑了，我才多大，你就成天惦记着，变态。”叶子衿那是什么话都敢说。</p>
容峘挨骂也不生气，他故意凑近靠在叶子衿身边，“我们已经定亲了，一个男人脑子里没有自己未婚妻的影子，那才是变态了。”</p>
这话似乎有些道理，不过叶子衿不打算惯着他，“就算到了及笄的年纪，我也不会和你成亲。女人最少得十八岁才能成亲，这是底线。”</p>
十八岁！天机等人其实都竖着耳朵在偷听他们的谈话。叶子衿的十八岁论，彻底吓住了他们。在古代，十八岁，就是老姑娘了。</p>
未来的当家主母心可真够大。</p>
容峘听了也不和她急，“你愿意十八岁成亲也可以。”</p>
天机等人听了，更加惊讶了。容峘心里到底有多焦急，想要将叶子衿拐进王府里来，他们作为容峘的贴身侍卫，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了。</p>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容峘居然这么大方，竟然真的愿意等叶子衿十八岁后再成亲。</p>
其实容峘此刻心里正在补充，十八岁成亲是可以，但是一旦叶子衿及笄了，就必须先将人留在王府里才行。</p>
叶子衿可不知道作为古人的容峘竟然也有现代前卫意识，还在盘算着来一场试婚行为。她要是知道，肯定喷容峘一脸：想得美！</p>
叶子衿在容峘面前虽然霸道了一些，不过她也是真的心疼容峘。</p>
容峘胃口一向不好，这种毛病并不是因为容峘娇气，而是多年前中毒所致。从文州回来，容峘几乎瘦了两圈，他人本来就瘦，这么一来，整个人看起来就更加柔弱了。</p>
叶子衿担心他自己走后，他又不能好好吃饭。于是晚上的时候，特意做了一些小点心留下来，又压着厨子跟着她学做了几道菜和两个粥。</p>
第二日，当叶子衿收拾好准备离开定州的时候，又有人找上门来了。</p>
“郑夫人？”叶子衿听到侍卫过来禀报，倒也没有急着走，“行，先见了人再走。”</p>
容峘是巴不得她在王府里多待一会儿，所以难得没有给郑夫人冷脸看。</p>
郑夫人过来，心里其实有些忐忑不安。她虽然是商户，爱出风头一些，但该有的心眼她还是有的。</p>
如果不是因为那几家给出的诱惑太大，她绝对不会到越清王府来走这么一遭。</p>
“王妃肌肤真的太好了。”郑夫人进门给叶子衿请过安以后，就开始不停地夸赞起叶子衿，“王妃天生丽质，穿上这一身藕色的褙子，简直就是从天上来的仙女一般。”</p>
“郑夫人有事不妨直说。”叶子衿不急，叶子楣却有些不耐烦。叶子衿不想叶子楣坐立难安，干脆开门见山问起来。</p>
郑夫人一愣，随即表情变得讪讪的，“王妃果真是兰心蕙质，来的时候，当家的还说过民妇这点儿小心思在王妃面前根本藏不住。”</p>
叶子衿但笑不语，不过也没有催着她，人既然找上门，话肯定会说。</p>
“我本不想过来，只是周家、山家、王家等昨日找上门，还送去了不少的红薯和土蛋。先不说人情，大家都是定州城内的熟人，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他们居然推崇民妇，民妇没有办法，只好过来走一遭了。不过王妃等会儿要是听得不高兴，就当民妇什么话都没有说。”郑夫人虽然不敢在叶子衿面前耍大的花招，但小聪明还是有的。</p>
她不说自己得了多少好处，而是先摆出过来的理由——她是为叶子衿张罗好处而拉下了人情。</p>
“郑夫人提到的几户人家，好像全是定州城内的大户，有几户还是和钱家一样，做的是粮食生意吧？”叶子衿淡笑着问。</p>
郑夫人观察到她并没有生气的迹象，这才点点头，“王妃好记性。王家、周家，还有邓家，做的可不就是粮食生意。他们的生意虽然没有钱家做的那么大，不过在各处镇子上，也是有几家铺子的。”</p>
“请王爷过来。”叶子衿扭头吩咐摇光。</p>
摇光微笑点点头，然后步伐轻盈地出去了。</p>
郑夫人见她只问了一句，就让人请越清王过来，顿时吓得腿儿发软。</p>
</p>
当初牢狱之中失火，定州城内的百姓其实也都知道。大家虽然知道钱多串被大火烧死，也只是感慨了几句。谁也没有想到，钱多串居然还活的好好的。</p>
不过所有人都不傻，关于钱家的事情，居然没有一个人在背后议论。</p>
开玩笑，钱多串在被人涉及的情况下，还能活得好好的，只要有点儿脑子的人，也能猜到这件事和越清王府，或者是和叶子衿分不开关系。</p>
所以这种事情只能意会，却不能明说。除非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非要和越清王府作对。</p>
不，这么傻的事情当然没有人愿意去做，相反，很多人还不顾钱家是商贾之家，派人过去慰问了一番。</p>
“祖母、娘、两位姨娘，我回来了。”钱多串乐呵呵地站在钱家大门前。</p>
“回来就好。”</p>
“好，好”钱家几位当家的女人全都热泪盈眶。</p>
“赶紧给公子脚底撒上盐。”钱夫人吩咐。</p>
奴仆们根本不用她吩咐，钱多串一回来，就有下人端了火盆过去，也有人在门口撒上粗盐。</p>
“放炮竹。”新任的管家大声吆喝起来，钱家门口就噼里啪啦响起了炮竹。</p>
围观的百姓们也被钱家欢乐的气氛感染了，跟着拍手祝贺起来。</p>
“恭喜夫人、公子。”</p>
“恭喜钱家乌云散去。”</p>
“炮竹一响，晦气不在。”</p>
邻里开始带着礼物过来道贺，钱夫人和老夫人让下人接过，一一谢过了。</p>
“越清王为我钱家主持公道，这份恩情，我们钱家永生难忘。当初，麒麟运了粮食过来，一半是为了定州城内的百姓，另一半则是为了履行合约，要送去叶家庄作坊内。既然这一批粮食失而复得，王爷愿意将粮食交换于我们钱家处置。那么今日当着众位父老乡亲的面，我就给大家一个交代。”老夫人拱手向众人道谢过后，当着大家的面开始交待粮食的去留。“我们钱家愿意将这一批粮食贡献给王爷。王妃作坊需要原料不说，估计要用掉一半的粮食，剩下的一半粮食，正好可以用于挖河开渠方面，也算是我们钱家对水利工程的支持。”</p>
事情是好事，但这会儿看热闹的百姓们却笑不出来。无他，定州城内的粮食价格在叶子衿的带领下，暂时还算稳定。但是如果钱家将粮食无偿捐献给了越清王，那么市场上的粮食还是最终还是会短缺，最后真正倒霉的还是定州城的百姓们。</p>
“各位父老乡亲不用担心，此次我侥幸出逃，回来时已经调集了第二批粮食过来，此时粮食就在路上，三两天的时间就会到定州。此外，秋收时节，我钱家已经将外面收购的粮食往定州慢慢调送过来。”钱夫人看到众人的神色，哪会不知道他们想些什么，她立刻将钱家的打算说了出来。</p>
“钱夫人，这话当真？”果然，她的话音一落，立刻就有人追着问。</p>
“那还能有假。我们钱家什么时候糊弄过定州城的百姓？还希望各位以后不要因为别人的一点儿挑唆，就对钱家抱怀疑的态度。”钱多串没好气地瞪了说话的人一眼。说实在话，钱家一向仁义，这些年，钱家没少为定州百姓做些善事。但这次钱家遇上大事，又有几个愿意为钱家出头？</p>
钱多串到底年轻气盛，又在牢狱之中吃过亏，让他心里对这些人没有半点儿怨言，根本就是假话。</p>
被他这么一喷，围观的人脸上全都露出了讪讪的神色。钱家遇难，他们的确做得不地道。好在钱家没有和他们计较，钱多串耍小性子，谁也不好和他较真。</p>
“除去粮食的事情，此外我们钱家还想顺着王妃开挖的河道，揽下二十里路长的开挖。请各位相互转告一声，有谁愿意过来上工，我们会按照王妃发放的标准给出工钱。”钱夫人看众人被钱多串吓唬住，又微笑着站出来缓和了一下气氛。</p>
“钱夫人，你们要多少人？”众人正因为钱多串的抱怨而尴尬，钱夫人的话，正好给了大家一个转移话题的良机，有人立刻顺着她的话追问下去。</p>
“多少都可以，只要人老实肯干，愿意出力，工钱和口粮，我们钱家一个子都不会少。”老夫人也微笑着表态。</p>
“力气稍微弱一些的农妇，还可以帮着我们钱家开庄子，标准还是按照越清王妃那边算。”提到正事，钱多串变得正经很多。</p>
钱家也要开庄子？！众人羡慕地看着他们。</p>
如果说一开始大家不明白挖渠开河的重要性，那么随着府衙贴出的告示和示意图，大伙全都是一点就通。可以说，绝大多数人都很快就接受了这一项水利工程。</p>
“希望各位相互转告一声，明日我们钱家就会在门口招收人手。”钱夫人发话过后，众人这才带着一脸羡慕的神色慢慢地散去了。</p>
“阿弥陀佛，好在有惊无险。一家人过几日就能完全团聚了。”回到正厅，老夫人拉着钱多的人舍不得放下。</p>
钱多串心大，刚刚对一些看热闹的人发了脾气以后，他心里的火气也就消散差不多了。“叶子衿这一次为了救我，出了不少力。我听说，再过几日，叶家老大就要成亲了。这么大的事情，咱们钱家就该全都过去瞧瞧，也不知道爹能不能赶上。”</p>
“应该能赶回来。就算赶不回来，娘也会备上厚礼过去，绝对不会失礼于叶家，你放心好了。”钱夫人笑着安慰他。</p>
钱多串叹口气点点头。</p>
“公子，热水准备好了。”母子正说话，小厮进门打断了他们的闲聊。</p>
“娘，我去洗澡了。”钱多串连忙站起来。</p>
钱夫人笑着点点头，儿子平安，夫君过几日也会安然无恙归来，她满足了。</p>
“好大的手笔。”叶子衿接到钱家送过来的礼单，顿时笑成了一朵花，“二十万斤的粮食，钱家居然舍得？”</p>
“两条命，换我也舍得。”叶子楣没好气地插一句，“子衿，定州也没有我什么事，我想明日先回去。”</p>
叶子衿见她情绪不高，知道她心里对钱多串还有些不舍。不过感情的事情，外人真的不能乱掺和，即便她是妹妹，也不好多说什么。</p>
她暗自祈祷，希望钱多串经过这一次倒霉，能回过神来。</p>
“我和你一起回去。”她笑眯眯地看着叶子楣说。</p>
姐妹两个是一起来了定州，叶子楣当然也希望叶子衿能陪着她一起回叶家庄。不过，她可不认为容峘愿意放叶子衿走。</p>
果然，叶子衿这边话音一落，容峘立刻跟着反对，“大哥要成亲，我肯定也要跟着一起过去，不如你们在定州好好玩两天，只要两天的时间，我就会将事情处理结束。”</p>
“算了吧。”叶子衿白了他一眼，“你这是偷懒。开河挖渠的事情，我顶着你的名头先撑着了。既然你回来了，就甭想我再操半点儿心。粮食到位，几个月应该没有问题，而且后续钱家的粮铺运转起来，粮食的压力也会小很多。但开河不是玩笑，在开初的时候，你最好盯着一些。对了，容峘，我还想给你提个建议。”</p>
“嗯？”提到公事，容峘要变得正经许多。其实，他心里倒是想对叶子衿不正经一番，可惜边上还有叶子楣这个碍眼的人在，更气人的是，这个碍眼的人还是他未来的大姨子，他还不好正面冲着她发火。</p>
“水车很重要，不知道王爷有没有听说过，风力水力水车？”叶子衿迟疑一下问。</p>
“利用风力或者是水力的水车？”容峘看着她问。</p>
叶子衿点点头，“我看过现有的水车，全都是人力踩的水车。如果在山区部分，能利用上风力或者水力的水车，以后百姓灌溉会方便很多。”</p>
“你的意思是说，所有的水车，全都让官府出钱出力？”容峘马上理解她想要表达的意思。</p>
“子衿，一架水车可不便宜。”叶子楣惊呼起来，“要是沿着水道建立水车的话，那得要多少银子？”</p>
提到银子，就很伤人了。</p>
叶子衿想了想，还是不愿意放弃，“官府开初拿出这笔银子的数目肯定不会少。不过后续还可以回收银子呀。”</p>
“百姓每一次灌溉，可以收取相应的水车费用？”容峘就好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叶子衿稍微提到一些，他马上就能猜到叶子衿的用意。</p>
“每一处闸口泄洪口，或者是往庄子里分流的水道处，都可以建立水车站口。只要有了水车，让百姓主动建立渠道，会容易得多。”叶子衿随后拿起毛笔，在纸上画了简单的示意图。</p>
一画出图，叶子楣这个外行立刻看出了门道。</p>
“利用水车，可以直接将水翻进渠道之中？”叶子楣眼里透出欢喜，“这样可比挑水要方便多了。”</p>
“挖渠开河是第一步，来年的时候，我们还可以在山中修建蓄水池，这样一来，就算是有了旱情，也可以保证百姓有足够的饮用水使用。”叶子衿情绪不算高。主意是好主意，不过在古代没有大型的机械，真的要忙起来，能累死人。这一项水利工程估计要耗费定州一带百姓几年的时间才能逐步完成。</p>
“好事是好事，就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完成。”叶子楣最后也泄了气。</p>
“事在人为。”容峘淡笑看着叶子衿，“定州一带天气多变无常，干旱或者洪涝，谁也说不准。但是只要能将秦河的水引出去，那么干旱或者洪涝就能从根本上解决。百姓一定会看到其中的好处。”</p>
叶子衿点点头，她知道容峘还有一点儿没有说的是，三两年以后，如果杂交水稻实验成功的话，定州一带就可以大面积种植水稻了。到了那时，便利的水利工程会给水稻种植的推广带去很大的方便。</p>
“这么一算的话，钱家的粮食捐献还是太少了哈。”叶子衿和他开玩笑。</p>
“钱家只要能稳定定州粮价即可，至于其他粮食的付出，定州又不是只有钱家一家粮商。”容峘冷笑着说。</p>
叶子衿斜睨看着他，“你要亲自操刀？”</p>
“何须我亲自操刀。”容峘笑起来，他看到叶子衿脸上挂着的狐狸似的笑容，真想过去搂着她狠狠亲两口。</p>
两个人的腻歪，叶子楣又不是傻子。不过她还真不愿意让容峘得逞。哼，欺负子衿年纪小，成天就想占子衿的便宜，得到她这个姐姐的同意吗？</p>
“你不会逼着他们出手吧？”叶子衿狐疑地问。</p>
“不用。”容峘淡笑不已。</p>
叶子衿和叶子楣搞不清他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好在姐妹两个好奇心全都不算太强，所以两个人也就没有追问下去。</p>
第二天早上，叶子衿和叶子楣吩咐身边丫头们收拾一下，就准备回叶家庄。</p>
容峘却死活拦下她们，“不急，再过一日再走。我有一份大礼要送给你们。”</p>
叶子衿和叶子楣见他神神秘秘，想想这么多天下来，也不差这一天半点的时间。于是姐妹两个也就留了下来。</p>
到了下午，姐妹两个果然看到了神秘的大礼。</p>
“费耗子？”当费玉林站在叶子衿面前的时候，叶子衿被吓了一跳。“你丫的从哪里蹦出来？”</p>
费玉林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唉，这丫头就算身份改变，小脾气还是一点儿都没有变呀。</p>
不过，叶子衿用这种熟稔的语气和他说话，总体来说，费玉林还十分高兴。“王妃？”</p>
“虽然我从你脸上看到了不服气，不过我还真是你未来的当家主母。”叶子衿盯着他眨巴大眼笑眯眯回答。</p>
容峘冰刀一般的眼神一下落在了费玉林身上。</p>
费玉林浑身的肌肤一紧，娘呀，他才离开半年时间不到，越清王居然就转变了性子？他刚刚根本没有乱说什么好吗？越清王大人，需要用那样杀人般的眼神盯着他吗？</p>
“他不服气也没有用。”容峘用眼神杀了费玉林一会儿后，立刻扭头温柔地看着叶子衿，“我们的姻缘是皇上太后指定，又是得到了宗庙的肯定，他算老几？”</p>
“呵呵，那个我能说几句吗？”不得不说费玉林这小子的胆子要比钱多串大多了。纵然他看到了容峘对他有一肚子的意见，他还是不怕死地对叶子衿开口，“本人姓费，呵呵，王妃，你说的当家主母算是咋回事？”</p>
“容峘，他对你有异心。”叶子衿笑嘻嘻地抬头看着容峘。</p>
“拖下去打五十大板，顺便审一审，看他沿途贪墨了多少好东西。”容峘迷失在她灿烂的笑容中，立刻毫无原则地当了一个糊涂主子。</p>
天权几个就站在门外，听到容峘的吩咐，立刻窜了进来。</p>
他们一进门，就抓住费玉林不放，准备将他拖出去大刑伺候。</p>
“开玩笑，开玩笑而已。”费玉林知道这几个家伙厉害，立刻举手投降告饶。</p>
“谁和你开玩笑。”天机目前算是叶子衿的狗腿子，他板着脸故意吓唬费玉林，“费公子，请吧。”</p>
“救命。”费玉林见他真的要上手，吓得直接跳起来，往容峘身边凑。</p>
容峘对他本来就看得不顺眼，见状，立刻对准他的腿肚子踹了一脚。</p>
费玉林见此路行不通，一个紧急转弯，蹦跶到了叶子衿的面前，“还能不能开玩笑呢？再欺负人，我就不告诉你们这一趟生意的情况了。”</p>
“容峘，你将作坊里的酱油醋等东西卖到别国去呢？”叶子衿惊讶地看着容峘问。</p>
费玉林对着她竖起大拇指，“王妃聪慧。”</p>
“不够才会有人惦记着。酱油、醋、辣椒酱都是暴利，定州一向给人感觉是贫瘠。如果这些东西太多流露到市场的话，只会惹人眼红。”容峘淡笑对她解释。</p>
“别想糊弄我，你以为京城里那批人现在就不眼红我们？”叶子衿冷笑不已。</p>
“他们眼红却也没有办法。目前来说，作坊里的货物，更多的是为有钱人提供，而别人根本学不来。将货物运出去卖，出去能得到银子外，我们还可以得到大批的粮食。来年我们不是要酿酒吗？换回来的粮食正好用。”容峘微笑看着她回答。</p>
“换粮食的话，总体来说有点儿亏。”叶子衿皱着眉说。“即便是走水运，也需要不少时间，光是运费，就需要不少吧？”</p>
“做生意能少了银子？所有的货物全都是用现银交易，另外一瓶加上二斤粮食。”费玉林乐呵呵地显摆，“王爷的意思是想通过这一次的交易，筹集一部分粮食，然后积累人脉，让外地的商人都知道定州才有这些货物。”</p>
“王爷打算开展对外贸易？”叶子衿更加吃惊了。丫的，古人居然也知道开展对外贸易？她到底找了一个什么妖孽当夫君呀？</p>
“文州的海匪基本上已经被剿了。那么海上和水运方面就要安全很多，放心好了。我们的货物独一无二，总有人愿意排除万难过来。”容峘显得十分自信。</p>
“商人追求利润。有银子赚，就算再远，他们也会过来。”费玉林也笑起来。</p>
叶子衿想想，也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p>
玩政治阴谋她不擅长，但是在美食方面，她却是行家。饼干、薯片、方便面和坤面已经开始正式生产，她现在要考虑的是，还有哪些美食可以存放时间久一些？或者，在现有的基础上，多研发几种口味也行。毕竟太多嚼不烂！</p>
“我们卖得是食物，如果将太多商品放出去，必然会影响到定州，乃至整个南靖国的粮食价格。”叶子衿想了想说，“而且，来年酿酒也是需要大量粮食。要是惊动了京城那边，到时候咱们的作坊要玩完不说，只怕定州也会成为京城那边猜忌的对象。”</p>
“我们的作坊生产力并不高，外运出去的商品除去需要银子交易，而且还要用相应的粮食抵充。至于商人外运出出售多少价格，就不是我们的事情了。当然外域来的商客，还可以用香料、宝石或者你所需要的物品来抵充。”容峘淡笑解释。</p>
叶子衿对他的说法并不是太乐观。古代的运输能力差，要是每一次交易都需要粮食的话，只怕商人并不愿意，运输的费用加上去，可是一笔大的开销，无疑会减少他们获利的空间。</p>
容峘和费玉林似乎并没有叶子衿想的那么悲观，两个人低声商量起接下来商路的运转。</p>
叶子衿很明确表示不会多问，论起兴趣，她对费玉林这一次带回来的粮食和物品更要有兴趣些。</p>
费玉林带回来一大船粮食，除此之外，还有可可、咖啡这些南靖没有的外域商品，叶子衿琢磨着等会儿要将这些物品全都要到作坊里去。</p>
“钱老爷已经回了钱家。”容峘和费玉林商量完正事以后，笑着告诉叶子衿另外一个好消息。</p>
“你怎么就那么巧救下他？”叶子衿疑惑地盯着费玉林问。</p>
“文州发生动乱，我带着这么多的货物和银子，自然不敢走北部的水道，于是就多饶了一个大圈到了南方。经过秦河上游的时候，一日发现有人落水，就让下人救下他。谁知人救下后才发现原来是钱老头。他的命倒是挺硬，身上中了四五刀居然还没死，特别有一刀还刺扎在腹部。好在我船上有医术高郎中随行，这才将他老命给抢回来了。这下好了，我救了钱老头，看死胖子在我面前还嘚瑟不。”费玉林得意洋洋地解释一番。</p>
叶子衿听他轻描淡写说了救人的过程，也没有追问细节，“钱多串要是能给你好脸色看，他就不是胖子了。”</p>
“他敢，我可是救了他老子。”费玉林吼。</p>
“胖子肯定会你直接找他老子算账去。”叶子衿幸灾乐祸地说。</p>
费玉林</p>
胖子好像，不，肯定真的会像叶子衿说得那样去做。</p>
叶子衿看到费玉林吃瘪，顿时心花怒放。不管怎么说，费玉林和胖子两个人，对于她来说，她还是和胖子更熟一些。再说了，别怪她小心眼，她才不会忘记费玉林第一次进山是如何“欺负”她的。</p>
容峘不喜欢叶子衿的目光时刻落在别的男人身上，他板着脸瞪了费玉林一眼，“账目和账房那边对一下即可，采购的香料先让王妃挑选，清单报上来即可。”</p>
费玉林。</p>
他好不容易才回来，心里还有一肚子话没有说了。比如，他正打算用香料显摆，然后套叶子衿几顿饭了。这下好了，王爷一句话，什么交易全都泡汤了。</p>
他苦兮兮地看了容峘一眼，扭头又讨好地盯着叶子衿，“王爷，账目还是等会儿再说吧。我饿了，王爷可能还不知道，因为一路上急着赶路，这些天我几乎就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饭食”</p>
“你们聊，我先去看看货物的样品。”叶子衿不等他说完，直接站起来往外走，摇光几个赶紧跟上了。</p>
“我和你一起过去。”容峘也笑着站起来，两大步追上她，两个人并肩出去了。</p>
费玉林。</p>
不带这样欺负人，他一路上多辛苦。这对没良心的夫妇，居然连顿饭都不愿意给他做，他容易吗？</p>
别说费玉林这个人虽然唠叨一些，做事却十分靠谱。他担心带回来的物品，叶子衿或许不知道名称，于是就让人将船上的货物，全用小荷包包了一些带过来。</p>
叶子衿对香料不是太有兴趣，让她有兴趣的是可可豆和咖啡豆。</p>
“这两样东西我全都要了。”叶子衿指着装有可可豆和咖啡豆的小荷包对容峘说。</p>
“除去香料以外，这一次航运还带回来许多珠宝，等会儿你过目看看，大哥不是要成亲吗？你挑一些带回去，其余的就放在王府你的院子里。”容峘笑着说。</p>
“挑一些带着就行，其余的你还是处理了吧，我对珠宝没兴趣。”叶子衿摆摆手拒绝。</p>
她不是矫情，她是真的对珠宝没有太大兴趣。她是厨子，下厨或者到作坊去，带着太多的首饰根本不方便。</p>
容峘但笑不语，一直笑眯眯看着叶子衿抱着可可豆和咖啡豆笑。</p>
下午的时候，容峘又带给叶子衿另外一个好消息。他从北地调集的粮食已经到达了定州城。</p>
一大批的粮食进城，自然瞒不过百姓们的眼睛，更何况还是容峘故意放出的风声。</p>
钱家那边遥相呼应，也放出钱老爷回归，十日之后，会有第二批粮食进定州的消息。</p>
满城百姓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无人不是高兴万分。</p>
“怎么办？”几个和世家勾结的粮商此刻却坐立不安。</p>
几个粮商不敢找容峘，只能偷偷私下里去找勾结的世家商议。可是平时结盟很好的几个世家此刻却不愿意再见他们。</p>
官与商有利益的时候，可以称兄道弟。可一旦遇上麻烦，那么官就是官，而商人却半点儿地位也没有。几个粮食见世家不愿意和他们再结盟，顿时不知所措起来。</p>
越清王为人，他们虽然不清楚，却没少听过关于越清王的传奇故事，加上文州那边传来的消息，几个粮商全都知道容峘一旦安稳下来，必然会拿他们开刀。</p>
乱世囤积粮食，罪名可大可小。要是越清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话，他们的事情也就转眼过去。可是如果越清王较真的话，给他们按上一个相互勾机趁乱图谋不轨的罪名的话，那就是灭九族的重罪。</p>
几个粮商暗暗后悔，早知道，他们就不该听信宁无名的蛊惑，如果他们老老实实做生意的话，银子不少赚，还会落一个好名声，就像现在的郑家一样，风光得很呀。</p>
“王爷，齐家、鲁家、王家在外面求见。”这一日王府内，有人递了帖子。</p>
“王爷，奴才出去打发了他们。”常安躬身迟疑地问。</p>
“就说本王最近不见客。”容峘冷笑吩咐。</p>
“这些人倒是积极呀。”叶子衿乐呵呵地开口，“不知道那几个粮商能撑到什么时候。”</p>
“总得让人出点儿血，才会让大部分人忌惮。”容峘笑着摸摸她的脑袋。</p>
“你想怎么做，我不管。在定州都耽搁好些日天了，我必须马上回去，再不回去，估计我娘和哥哥他们都要急着找到定州来了。”叶子衿不高兴地白了他一眼。“我不管，明日我和姐姐必须先回去。”</p>
“嗯，我先处理好定州的事务，耽搁几日再过去。不过你放心，不会错过正日子。”容峘笑着说。“可惜是别人成亲，要是换了我们两人该有多好。”</p>
叶子衿听了，心虚地先看了周围的下人一眼。</p>
摇光几个很聪明，很识时务地躲到一边，装模作样帮着查看各种货物。天机几个则低着头数地上的蚂蚁，个个都是一副无辜的模样。</p>
“我看你是精虫上脑了，我才多大，你就成天惦记着，变态。”叶子衿那是什么话都敢说。</p>
容峘挨骂也不生气，他故意凑近靠在叶子衿身边，“我们已经定亲了，一个男人脑子里没有自己未婚妻的影子，那才是变态了。”</p>
这话似乎有些道理，不过叶子衿不打算惯着他，“就算到了及笄的年纪，我也不会和你成亲。女人最少得十八岁才能成亲，这是底线。”</p>
十八岁！天机等人其实都竖着耳朵在偷听他们的谈话。叶子衿的十八岁论，彻底吓住了他们。在古代，十八岁，就是老姑娘了。</p>
未来的当家主母心可真够大。</p>
容峘听了也不和她急，“你愿意十八岁成亲也可以。”</p>
天机等人听了，更加惊讶了。容峘心里到底有多焦急，想要将叶子衿拐进王府里来，他们作为容峘的贴身侍卫，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了。</p>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容峘居然这么大方，竟然真的愿意等叶子衿十八岁后再成亲。</p>
其实容峘此刻心里正在补充，十八岁成亲是可以，但是一旦叶子衿及笄了，就必须先将人留在王府里才行。</p>
叶子衿可不知道作为古人的容峘竟然也有现代前卫意识，还在盘算着来一场试婚行为。她要是知道，肯定喷容峘一脸：想得美！</p>
叶子衿在容峘面前虽然霸道了一些，不过她也是真的心疼容峘。</p>
容峘胃口一向不好，这种毛病并不是因为容峘娇气，而是多年前中毒所致。从文州回来，容峘几乎瘦了两圈，他人本来就瘦，这么一来，整个人看起来就更加柔弱了。</p>
叶子衿担心他自己走后，他又不能好好吃饭。于是晚上的时候，特意做了一些小点心留下来，又压着厨子跟着她学做了几道菜和两个粥。</p>
第二日，当叶子衿收拾好准备离开定州的时候，又有人找上门来了。</p>
“郑夫人？”叶子衿听到侍卫过来禀报，倒也没有急着走，“行，先见了人再走。”</p>
容峘是巴不得她在王府里多待一会儿，所以难得没有给郑夫人冷脸看。</p>
郑夫人过来，心里其实有些忐忑不安。她虽然是商户，爱出风头一些，但该有的心眼她还是有的。</p>
如果不是因为那几家给出的诱惑太大，她绝对不会到越清王府来走这么一遭。</p>
“王妃肌肤真的太好了。”郑夫人进门给叶子衿请过安以后，就开始不停地夸赞起叶子衿，“王妃天生丽质，穿上这一身藕色的褙子，简直就是从天上来的仙女一般。”</p>
“郑夫人有事不妨直说。”叶子衿不急，叶子楣却有些不耐烦。叶子衿不想叶子楣坐立难安，干脆开门见山问起来。</p>
郑夫人一愣，随即表情变得讪讪的，“王妃果真是兰心蕙质，来的时候，当家的还说过民妇这点儿小心思在王妃面前根本藏不住。”</p>
叶子衿但笑不语，不过也没有催着她，人既然找上门，话肯定会说。</p>
“我本不想过来，只是周家、山家、王家等昨日找上门，还送去了不少的红薯和土蛋。先不说人情，大家都是定州城内的熟人，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他们居然推崇民妇，民妇没有办法，只好过来走一遭了。不过王妃等会儿要是听得不高兴，就当民妇什么话都没有说。”郑夫人虽然不敢在叶子衿面前耍大的花招，但小聪明还是有的。</p>
她不说自己得了多少好处，而是先摆出过来的理由——她是为叶子衿张罗好处而拉下了人情。</p>
“郑夫人提到的几户人家，好像全是定州城内的大户，有几户还是和钱家一样，做的是粮食生意吧？”叶子衿淡笑着问。</p>
郑夫人观察到她并没有生气的迹象，这才点点头，“王妃好记性。王家、周家，还有邓家，做的可不就是粮食生意。他们的生意虽然没有钱家做的那么大，不过在各处镇子上，也是有几家铺子的。”</p>
“请王爷过来。”叶子衿扭头吩咐摇光。</p>
摇光微笑点点头，然后步伐轻盈地出去了。</p>
郑夫人见她只问了一句，就让人请越清王过来，顿时吓得腿儿发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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