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芳芳当班主任这几年,从未见过像黄妮曼这般无法无天的学生。

    不仅吴芳芳想不到,陈昊天也没想到如今的学生如此牛叉。

    “孙大哥,黄妮曼你也有所了解了,完全不将班主任放在眼里,我觉得她可能还要生事,为了凌溪同学的安全,上下学最好接送。”吴芳芳再次冲陈昊天歉意的笑笑,“实在对不起,发生这样的事情,作为班主任我负有管理责任。”

    “吴老师别将责任朝自己身上揽,像黄妮曼这样不走寻常路的学生靠普通教育方法显然行不通。”陈昊天想到黄妮曼的骄横跋扈,深觉凭借吴芳芳的能耐拿住她不可能,便道,“吴老师作为班主任也要想开些,不是每个学生都会按照正常的轨迹成长,有些人一旦走上邪路,更是佛祖都拉不回来,否则也不会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浪子回头黄金不换的典故。”

    吴芳芳听陈昊天这般一说,笑道:“孙大哥说话挺有哲理的,你也是教师吗?”

    教师有穿成我这样的吗?陈昊天挠挠头道:“吴老师抬举我了,我初中毕业证都是买来的,跟哲理不搭边。”

    初中毕业证都是买来的?吴芳芳笑得略有些不自然:“我可不信你的初中毕业证是买来的。”

    “呃,我是老实人,不会乱说的。”陈昊天想到黄妮曼走时的狠辣劲儿头,对吴芳芳道,“黄妮曼临走时丢下话了,吴老师也要小心些。”

    我小心?吴芳芳纵然对黄妮曼临走时丢下的狠话很愤慨,但她真不相信黄妮曼胆子大到连老师都打:“凭着我对她的了解,这丫头没丧心病狂到这地步。”

    人家都不准备上学了,还有什么做不出来?陈昊天好声告诫道:“或许黄妮曼只是说说狠话,但她社会上那些朋友也这么认为?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很冲动,对行为后果认识不足,万一有人起哄,指不定就敢动手。”

    吴芳芳听陈昊天这么一说,还真有些忐忑:“现在是法治社会,他们真以为治不了他们?”

    “有是有,不过不是还没到那程度吗?报警伤势要到达一定程度才有意义,比如轻伤,否则按照治安管理处罚条例惩处不疼不痒,起不到震慑效果。”陈昊天将凉透的水喝光,冲吴芳芳无可奈何的笑笑,“可真到轻伤那地步......何必呢?若可以避免伤害,没必要跟自个儿的生命健康权过不去。”

    吴芳芳细细琢磨陈昊天的话还真有道理,轻伤是自诉刑事案件,侵权人要承担刑事责任,一旦法院宣判,对很多人来说,这辈子就抹上了怎么都洗不去的污点,前途更是大受影响。

    这听起来是解气,不过自己的健康着实受到了侵害,自己可是二十五六岁的大姑娘,对象都没谈呢,这万一要打到不该打到的地方......

    在颜值当道的今天,原本吴芳芳个人条件就一般,万一毁容啥的,要想找个合心意的男人,更难了。

    见吴芳芳眉宇间略有忧色,陈昊天深深理解她的心情。

    这些日子在垓下陈昊天竭力以普通人身份去参与社会生活,从凌溪以及凌溪一家身上,他彻底领略了人情冷暖酸甜苦辣,更深深体会到了老百姓的不易。

    纵然在伏羊陈昊天也曾静下心来感受生活,但是对百姓疾苦的了解还不是特别深。

    这倒不是说陈昊天养尊处优,而是他成长的轨迹太特殊。

    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人,生死都经历过了,生活琐事肯定影响不了心境。但对大多数老百姓来说,生活可不就是炒米油盐酱醋茶?在武者看来鸡毛蒜皮的小事,在老百姓眼里就是怎么都迈不过去的坎。

    要走过去,他要经历的心里挣扎和痛苦不深处其中绝对无法想象。这才是真正的生活,这才是真正的人生。

    “孙大哥说的对,黄妮曼所处的社会关系很复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以后我尽量跟同事结伴回家吧,万一真中了黄妮曼的招,惩罚她倒是其次,对形象着实有损,同事和学生或许明面不会说什么,私下不知要怎么编排呢。”吴芳芳这番话说的毫不做作,非常坦然。

    她抬头看看墙上的挂钟,冲陈昊天道:“还有一节课就放学了,孙大哥如果不忙,还是等凌溪放学带她回家吧,黄富贵电话还没打来,应该没找到黄妮曼,就像你刚才说的那般,现在的孩子一冲动就犯糊涂,指不定今天中午便召集人手在路上拦凌溪。”

    “今天过来就没打算上午能离开。”陈昊天用心神探探各个班级,对吴芳芳道,“先前还真不知道职高的学生对学习如此不用心,那么好的时光不珍惜,以后踏上社会后悔便来不及了。”

    吴芳芳给陈昊天又倒了杯水,笑道:“职高学生相对普高学生基础差,职高的课程相对普高难度也大,很多学生上了高一就听不懂,到了高二基本坐晕车,他们能安安静静坐在教室不打扰想学的同学很不错了,要求也不能太高,很多家长之所以将孩子送到职高,很大程度都是想让孩子混个文凭,以便以后能在工厂做个技术工人。”

    陈昊天听吴芳芳这么说,便问道:“吴老师所带的班级应该是这届学生中最好的班级吧?”

    “只不过将想学的学生集中在一起而已,跟普高成绩差距太大了,”吴芳芳坐在椅子上,想到高一接班的场景,眉宇间全是苦,“但领导不这么认为啊,他们说我所带的班级是第六职高的希望,对口高考中这个班必须有六名学生考取本科。”

    “吴老师有把握吗?”陈昊天小声问道。

    “哪有什么把握,能考上两个就谢天谢地了,哎,领导不都这样吗?想什么就是什么,丝毫不顾实际,我带的这个班,凌溪是最有希望的苗子,要不我也不会在周末给她开小灶,其他同学基础太差了,初中知识还不稳固,高中压根过不了关。”

    陈昊天疑惑的道:“这么说,凌溪在班级成绩很优异?”

    “凌溪的智商没问题,欠缺在基础不牢,通过这一两年的接触我也看出来了,不是凌溪不努力,而是家庭给她的负担太重,现在这年代跟原来不同,家长对孩子的教育都非常重视,很多初中生不仅在学校学习,课下更拼命补课,凌溪在校学习的时间都难得到保证,拿什么跟人家竞争?”吴芳芳说到这里,对陈昊天笑笑,“孙大哥在方便的时候,应该跟凌溪的父母沟通下,凌溪而今所处的阶段非常关键,走好了是本科,走不好是专科,两者之间差距很大,甚至决定一生的命运,该给凌溪卸担子了,她还是个孩子,不能既当爹又当妈。”

    陈昊天又不是瞎子,凌溪在家里到底扮演什么角色非常清楚,便道:“不是吴老师说,我还不知道凌溪的成绩那么好呢。”

    “她也不想让家里知道,总而言之这丫头非常仁义,老想帮家减轻负担,能帮衬一些便帮衬一些,生怕家人知道阻止她这么做,所以孙大哥不仅要做好凌溪家长的工作,也要开导开导凌溪,这一两年我嘴皮子都磨破了效果不大,这丫头认死理。”

    陈昊天很是感激的看向吴芳芳:“你是一个好老师。”

    吴芳芳小脸一红,羞涩的道:“孙大哥千万别这么说,作为职业高中的班主任,碰到一个本科苗子很难得,凌溪考上我脸上有光,这几年的付出也有意义,教师这个职业待遇原本就不高,最大的满足感就是学生有出息。”

    “我会尽量做凌溪家长的思想工作。”陈昊天将香烟衔在嘴里,琢磨着怎么跟尤大姐开口。

    杀人他在行,与人沟通攀关系他跟楚妖精差距太大。

    吴芳芳见陈昊天香烟迟迟不点燃,微微一笑:“想抽就抽吧,这间办公室男教师抽烟的也多,我都习惯了。”

    “我抽烟就是习惯,烟瘾不大。”陈昊天将香烟塞回烟盒。

    吴芳芳哦了一声,偷偷将陈昊天上下打量一遍,试探着问道:”孙大哥做什么工作的?”

    “我做做杂工,没固定工作。”陈昊天不好意思的笑笑,“正像黄富贵刚才说的那般,吃了没文化的亏。”

    “我看着不像。”吴芳芳盯着陈昊天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无比笃定的道。

    “在这事上撒谎,好像没意义。”陈昊天站了起来,冲吴芳芳道,“我出去抽根烟。”

    吴芳芳嗯了一声,犹豫了下,冲陈昊天道:“若孙大哥真做杂工,可以考虑到我们学校保卫科工作,保卫科都是五六十岁的老年人,平时看个大门还成,维护校园治安确实力不从心,如果孙大哥有意,我跟校长提提,待遇方面不能说太高,要比做杂工好,再不济也有保障,也能朝其他方面发展。”

    陈昊天回头笑道:“谢谢吴老师了,我这人喜欢自由自在,真将我弄到保卫科,我怕我坐不住,到时学校出了什么问题不能及时到场,作为引荐人你肯定会受到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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