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臣 作者:桃桃一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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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跪在那里,做足了臣子之礼。她接过热热的小暖炉,总觉得不及项岁瞻怀中温暖。

    接下去只会更想他而已。

    ☆☆☆

    入冬之后,盛京已不知道下过了几场大雪。白雪皑皑,染白了黑色的屋檐,尖笋一样的冰凌挂在檐下,晶莹透亮。自围猎回来以后,项岁瞻去往北部边境驻守,一别又是几个月。腊八那天,作死敬轩大宴群臣,并发布了他刚刚发明的一道新点心——蜂蜜冰凌。

    无非就是折了几根冰凌,调好了蜂蜜浇在上面。只见敬轩用布抱着冰凌的下方,吱儿吱儿舔得起劲,底下的臣子王爷都带着一丝无语,碰都不碰眼前的冰凌。他们都不忍心告诉敬轩,冰凌可能比皇宫里擦过三遍地板的水还脏。

    齐丹嫣姗姗来迟,她染了些风寒,这会子还在咳嗽,病怏怏的。坐定之后,她下意识朝右边的武将一席看去,发现很久不曾见到的项岁瞻竟然回来了。他一身银丝貂鹤麾,看上去还是那么神武有力。齐丹嫣觉得自己的风寒一下子好了,摸摸两鬓,就怕发丝凌乱。

    她这样呆呆傻傻地盯着人家看得入神,子鱼心里叹一声,故意大声说:“太后先将药喝了,暖暖身子。”

    齐丹嫣乐呵呵把平日最讨厌喝的苦药一饮而尽,带着几分羞涩,几分急切,几分压抑的幸福,“项将军回京了?”

    项岁瞻起身拱手:“回太后,臣昨日刚刚回府。”

    “你回来得正好,这些蜂蜜冰凌赏你吃了吧。”齐丹嫣反正也不能吃这些冰的,刚好就赏给了项岁瞻。她如此奇葩的欢迎方式让百官都为项岁瞻捏了把汗,早就听闻太后十分赏识他,甚至要求他净身入宫,这下可好,太后又将这种东西赏给他吃,他估计后悔没晚几天回京吧,啊哈哈!

    一般皇上太后赏的东西,臣下都要感恩戴德当场吃光。项岁瞻望着自己眼前的三大根冰凌,再抬眼看了看齐丹嫣,十分勉强地谢恩道:“谢……太后……恩典。”

    齐丹嫣还处在花痴中,赶忙低头吃眼前的菜。项岁瞻则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沾着蜂蜜的冰凌缓缓放进自己口中含着。百官心里不约而同为他重重地“卧槽”了一声。

    这冰爽,不敢相信……

    “项老弟,你常年外守边境,已过而立之年,还不婚配真是让人担心呀!”中书令摸着胡子,眼里写着赤果果的嫉妒,这是一个办公室主任对保安队队长志不同道不合的排斥之情。“前阵子犬戎派使者来到盛京,送来牛羊马匹之外,表达了对你的赏识,尤其是犬戎族长的女儿,据说在塞外对你惊鸿一瞥,难以忘怀,听说你还没有正妻,连妾室都没有,好像十分欣喜的样子。”

    敬轩听了,抠了抠鼻孔,“塞外女子哪有咱们大乾姑娘貌美,就拿母后来说,一个顶他们十个。”

    中书令自觉失言,赶紧说:“皇上所言极是,太后天资犹如九天仙女下凡,岂是蛮夷女子能够相提并论的。”

    是么,我真那么漂亮啊……齐丹嫣心里很舒服,一下子觉得自己好美哦,不禁又赏:“中书令抬举了,也赏蜂蜜冰凌。”

    项岁瞻瞥了中书令一眼,目光分明在说——叫你他妈的多嘴。

    中书令颤抖地捧起一根冰凌,含泪塞进了嘴里,牙齿被冻得酸疼。

    百官忽然就安静了,项岁瞻想,再往下赏,估计要赏花生加玄豆香片茶了。

    觥筹交错间,有乐师和舞女进殿助兴,长袖翩翩,歌舞升平。项岁瞻把蜂蜜冰凌扔到了脚下,任它化成一滩黏糊糊的水。抬眼,见齐丹嫣傻乎乎地还盯着他看。

    最后,连敬轩都发现了齐丹嫣的异状,不解地问:“母后,你一直看项将军干嘛?”

    子鱼跪下道:“回皇上,太后自得了风寒起就是这样,总喜欢盯着一个地方发呆,也不爱动。”

    “哎呀,那别放弃治疗啊。”敬轩担忧地说,“你们几个照应得过来吗?照顾不过来的话,就依母后的意思,让项将军尽快净身了进宫服侍吧。项爱卿,你怎么看?”

    项岁瞻手中的酒杯差点掉地上,站起来咬牙道:“臣惶恐。”

    “要不中书令净身进宫吧!”敬轩十分不负责任地信口开河,他至今不知道什么叫君无戏言。

    “臣有罪啊呜呜呜……”中书令跪趴在地上痛哭流涕。

    齐丹嫣吃了点东西,身体毕竟不舒服,有一咪咪风吹在她身上,她就想打喷嚏,忍了好久,最后感觉鼻涕在鼻腔里叫嚣奔腾,就赶紧借口出恭,离开了宴席。

    几乎是一走到殿外,齐丹嫣就开始不停地打喷嚏,走两三步打一个,都快打成傻逼了。锦绣担心太后的身子是否撑得住,劝她回宫休息。齐丹嫣挂着两条鼻涕,还想回去继续花痴项岁瞻,无奈天寒地冻的,还是坐着小轿子回去了。

    齐丹嫣不懂来日方长这个道理,因为总见不到项岁瞻,她只想多看一眼是一眼。入宫几年来,以前毫无盼头,如今有了项岁瞻,好像一大碗素粥里混进几颗牛肉丸,慢慢地吃,总会吃到肉的。她躺在床上,楠木八仙桌上一个精巧的掐丝珐琅龙凤纹炉幽幽腾着细长婀娜的白烟,屋里是安神的檀香,可她啥也闻不到。

    又喝了碗药,睡得昏昏沉沉的她忽然听见子鱼在她耳边说:“太后,醒醒……将军来看您了……”

    齐丹嫣蓦地睁大眼睛,手脚并用爬起来就要下床。

    项岁瞻在没有被传召的情况下私入后宫是非常危险的,好在现在的皇帝脑子有坑,非常好骗。他从北部边境外的罗曼诺夫国的老毛子手里买了一些新鲜玩意,一些献给皇上,另外一些要亲自押送给太后。

    子鱼拿了件貂皮斗篷披在齐丹嫣肩上,提醒她:“太后只着寝衣,不便见外臣,奴婢把帘子放下吧。”

    黄色的丝帘阻隔了齐丹嫣的视线,她笼着斗篷靠在枕头上,听外头有沉稳的脚步声和衣袍摩擦的声音,随即听项岁瞻在距离她很远的地方说:“臣项岁瞻恭请太后圣安。臣戍北数月,带回罗曼国物什献给太后赏玩,望太后不嫌粗陋。”

    “项将军,哀家生病了……”齐丹嫣非常委屈地说,语气好似小儿撒娇求可怜。

    “太后有百神庇佑,相信很快就会康复如初。”

    齐丹嫣明白了,这周围又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可是能听见他的声音,知道他与自己在同一个屋檐下,就有一种很满足很安心的感觉了。她的手慢慢朝自己的寝衣里去,好像在掏什么东西,“项将军一别数月,久不来请安,哀家都快忘了将军相貌啦。但是,将军是为国尽忠,身不由己,哀家也是十分感动的。”

    “劳太后挂心,臣有罪。”

    “将军过谦了。子鱼……”齐丹嫣把手上的玉镯捋下,用一块不知道从哪来的胭脂色绸布包了,“把这个镯子赏给将军。”

    跪着的项岁瞻双手接了,恭敬地说:“谢太后赏赐。”绸布连着玉镯都带着齐丹嫣的体温,握在手里别有一番滋味。隔着布帘,根本看不清床上的人,四周太监宫女加上门口随他进来的侍卫若干,所有人都看着他的言行,不可有一丝不恭敬。

    齐丹嫣觉得超级没意思,看不见人,还要互相说这些有的没的,搞得好像真跟领导亲切接见群众似的。等过几天身体好了,在作点事情出来,把项岁瞻宣进来骂一顿作罢。

    “哀家乏了,将军且去吧。”

    项岁瞻叩首起身,目光扫过黄帘子后依稀可见的阴影,退出了殿外。回府的马车中,项岁瞻从怀里掏出方才齐丹嫣赏的玉镯握在手中,那玉镯翠绿温润,毫无瑕疵,乃翡翠中的上品。不经意间,项岁瞻发现用来包玉镯的胭脂色绸布有几分怪异,摊开一看——

    这分明是齐丹嫣贴身穿着的肚兜!

    项岁瞻紧紧攥着肚兜,肚兜上幽幽的百濯香飘散开来,似还有女性身体自带的软香几分,某处不自觉如铁般高昂坚硬着,一直从皇宫坚挺到威远将军府。

    ☆、她为太后,他为臣

    春节来临,皇宫内外张灯结彩,爆竹声声。偌大的皇宫是所有在宫里工作、生活之人的家,这个家多了几分威严和高不可攀,几乎所有人都开始想念远在百里、千里之外的老家和亲友。

    整天游手好闲的敬轩不知道从谁那里听说过世的亲娘张皇后为他指定了婚事,对方是项家五岁的大小姐。历来小男孩都最不爱跟比自己小的孩子玩耍,敬轩也是一样。大年初一晚宴的时候,敬轩悄悄问齐丹嫣,见没见过项妩,对方好不好玩,并提出“要不咱们偷偷去瞧一瞧她,不好玩就退掉婚事”这种奇葩要求。

    上次偷偷出宫给齐丹嫣留下了心理阴影,项岁瞻恐吓过她,宫内有许多高手护卫,宫外险恶,出宫必死。她的头摇得像拨浪鼓,说:“你把项妩传进宫看看就是了,出宫做什么?”

    “这你就不懂了,那些阴险的大臣谁进宫不是戴着张人皮面具,说话文绉绉的让人听不出究竟什么意思。项妩八成也是一样……”敬轩不屑道,说别人阴险,其实他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们要搞忽然袭击,杀他们个措手不及,让他们连遣词造句的时间都没有。”

    齐丹嫣还是摇头,“出宫很危险的,项将军说不能乱出宫。”

    “嘿!到底他是皇上我是皇上!”敬轩鼻孔一张。

    “你是……”

    “母后且打扮得平常些~小青子小东子!给朕和太后准备准备,咱们要微服私访!”敬轩说风就是雨,出去玩总比念书勤快,说起来这也是所有小孩子的共性。“再备几斤花生和玄豆香片茶,朕走亲访友的也得带点礼物才像话。”

    又是一日丧命散!敬轩小皇帝的大脑回路值得后人好好研究。

    “禀将军,太后同皇上又偷偷出宫了。”子鱼见势不妙,飞鸽传书一封。

    一辆黑色马车由身着常服的小青子小东子驾驶着,午间时分出了宫门,朝盛京北郊的威远将军府驶去。只是不巧,行至城北些许空旷处,就又被人团团围住。只是这次还没等开展,外围又被人围了一圈。

    “什么情况,双层包围?”小东子吓得脸色苍白,拉着小青子的衣袖不松手。小青子同样吓得发抖,看看里头一圈黑衣人,又看看外头一圈彪形大汉,迷茫间又抖如筛糠。

    敬轩从马车里探出个头,好奇地问:“怎么不走了?”

    “皇……皇公子,您……您看!”小东子指着前方,双眼含泪。

    “怎么朕一偷偷出宫就被坏人合围!”敬轩捂住眼睛大叫。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是啊,怎么你一偷偷出宫就被合围?

    令人吃惊的是,围住马车的两层人并没有攻击马车,而是互相哼哼哈兮地打斗起来,由于外层人高马大,人数又多,里层的杀手有的被就地正法,有的则被活捉。

    黑骏自远而近,项岁瞻一身黑色短劲装跳下马,“臣前来护驾,皇上、太后万安。”

    “项将军!项将军~~”齐丹嫣一听他的声音,兴奋地从窗户里探出头来招手,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喜欢项岁瞻似的。

    尽管怀揣她的肚兜,项岁瞻还是比她冷静自持,目露厉色,忽然指着马车前方,“拿下,别让他跑了!”

    敬轩和齐丹嫣都愣住了,这是什么情况?只见项岁瞻的部下蜂拥而来,在敬轩几乎以为项岁瞻要弑君的时候,只听小青子一声惨叫,被便衣官兵拖下马车按在地上。

    “皇上,家贼难防。小青子心怀不轨已久,不可再留。”项岁瞻毫不留情地把小青子踢到了一边,在离马车三尺远的地方停下禀告道,“此畜生系恭亲王内应,试图通报消息助其杀害皇上。臣查出,此畜生潜伏在皇上身边多年,自皇上继位开始,便开始危害皇上。皇宫内玄豆香片茶每年通过恭亲王之手进贡给皇上饮用,皇上继位时宫内玄豆香片已经用完,恭亲王又送进十斤,小青子引诱皇上喜爱上玄豆香片,特意在皇上与太后吃过花生后送上,妄图在不知不觉中弑君。”

    敬轩呆住了,这是他当上皇帝以来遭受到的最大打击。齐丹嫣搂着敬轩,也是一脸怕怕地听项岁瞻细数小青子的罪行。

    “臣在塞外递一道密信给皇上请求增兵,途中被人调换。臣近来一直追查此事,发现折子进宫前都未被他人掉包,唯到了皇上的御书房时换成了另外一封信。小青子偷看了臣的折子,与奸人串通,偷梁换柱,引皇上出宫,令皇上差点陷入绝境。今日,皇上再次微服私访,小青子再次通风报信,恭亲王派出杀手若干,妄想弑君自立。臣手中已有一些恭亲王试图弑君篡位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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