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心情极好,“这次我们一定能大赚一笔。”他笑呵呵的跟船员们宣布。“江户幕府禁止银铜出口,这是在自寻死路,我估计要不了多久,朝廷就该发兵征讨了。趁着眼下这个时候,我们抓紧时间多跑两趟。”

    吴襄从儿子手里接过帐目,仔细的看了一下,上面的数字记录的很是详细,一笔笔都一清二楚。

    “七万六千余斤铜块,一千多万枚日本废铜钱,不错。”

    祖大寿捻着自己的胡须,“加起来十多万斤了,再装上几万斤的日本鱼干海鲜等就满了。若是能把这批铜货顺利运到越南南河,获利起码十倍。”

    日本银多铜也多。

    由于大汉用大炮轰开了日本的国门,日本无法再闭关锁国。且大汉与日本签订了独家贸易权,因此垄断了对日本贸易,原来的荷兰也无法再与日本通商。日本商人甚至已经不再出海,他们只能与大汉到日本诸开放港口的汉商贸易。

    在这种独家垄断贸易之下,本来就是一直入超的日本对外贸易,贸易逆差越来越大。而按大汉与日本江户幕府签订的协议,大汉与日本的贸易,除了以日本出口的商品抵价外,其余的以白银支付。

    巨大的贸易逆差,使得日本白银大量外流。有日本人甚至向德康家族进言,称如此下去,百年之后日本的金将减半,而不到百年,日本将无银可用。

    在这种情况下,最终日本江户幕府开始缩减与大汉的贸易额度,禁止日本商船出海,同时禁止银铜出口。

    不过一面是日本的缩减贸易额度,禁止银铜出口,可另一方面,却是如今日本国内的银铜矿山大开发的时候。

    日本的石见银山,因采用了吹灰法炼银,白银产量大增。而日本现在拥有年产数十万斤铜的大铜矿二十余座,每年产铜数百万斤。

    日本人不是真正的银铜不够,而是巨大的贸易逆差,加之大汉的独家贸易权。让他们心里十分不爽,而日本人知道现在大汉对日本银铜需求巨大,因此便有了这玩火的动作。其目的,还是想让大汉修改那苛刻的条约,改成更优惠条款。

    现在官方贸易银铜出口量已经大减。连贸易量也大为缩减,可中国依然对银铜需求巨大,日本国内的许多铜商其实也希望把铜卖给中国商人,以换取中国海商运来的各种生丝、蔗糖等商品。

    正是在这种形势下,已经全族移居台湾的吴三桂父子和舅父祖大寿祖氏一族,开始做起了日本走私贸易。

    他们与日本的铜矿主暗中勾结,吴祖两家从台湾采购各种中国商货运到日本长崎,然后从长崎交换走日本铜商的铜料。

    大家各取所需。

    “一百斤铜才二十块银元,这个价格真是公道。”

    祖大寿如今也不带兵也不打仗了,他们当初被迁到台湾后。发现朝廷果然守信,并没有来个斩草除根之后的。

    凭着从中原带去的财产,他们向台湾的那些土著购买了山林平原,建起了庄园,甚至还购买了不少南洋的昆仑奴。

    在台湾站稳脚后,拥有许多资金的吴祖两家,干脆又向造船厂订制了商船,然后跑起了海上买卖。

    他们的这些动作,都是在官府报备过的,因此台湾地方官员对此也都准许。如今台湾跑海上做贸易的人多的是。都知道跑海商能赚钱。胆大的都向银行,甚至向有钱人借钱,或者干脆集只入股,大家凑钱买船办货。然后由船长招募船员跑船,得了利后再给股东们分红。

    吴三桂不需要贷款也不需要借钱,他们自己有的是钱。

    中原他们无法再立足,关外的财产虽被充分,但中原的不少还都被留下了,交掉了契税欠税后。两族依然可以在台湾富甲一方。

    用这些钱,两族购买了数条船,既有新船也有旧船,然后招募了不少有经验的水手船员,在官府报务登记,取得牌照,又交过了税费后,吴祖两家的这支船运行就算正式成立了。

    一开始,吴三桂是跑福建到台湾,从福建采购各种商品,如布匹铁器工具等,运到台湾出售,再采购台湾的特产粮食、甘蔗、鹿皮、硫磺、蔗糖等物运回福建或者浙江。

    不过跑了一段时间海运后,他就发现跑台湾海峡,利润虽然不少,但远不如跑南洋或者东洋。

    尤其是跑日本,路途比去南洋近,可大汉却独家垄断贸易权,日本的银铜又正是中原最需要的,中国商品在日本也需求量大,这种贸易是最赚钱的。

    虽然对日贸易,由大汉东印度公司占据了绝大多数份额,可他们吃肉,别人还是可以喝汤的。

    吴三桂改跑日本,几趟下来,他又发现了名堂。

    最后一番折腾后,胆大的吴三桂干脆搞起了走私。不过他这个走私只是相对日本幕府而言,在大汉这边是不敢走私的。

    船队从台湾基隆出港时,都是报过关的,到了日本偷偷的交易运着铜料等回去的时候,一样还要报一次关,照常缴税。

    但就算如此,可在眼下银铜紧张的时候,走私铜料,依然利润极高。

    “可惜我们的船只能回台湾,这些铜料也只能卖给大汉。”吴三桂的兄弟三辅叹气道。

    二十块银元一百斤铜,这个价格并不高。南洋地区对铜料需求极大,尤其是越南的阮氏家族,本身不产铜,可他们要对抗北面的郑氏,需要大是的铜铸炮,因此铜料价格高。

    甚至他们连铸钱的铜都不足,吴三桂他们把从日本收购来的旧铜钱,运到越南阮氏地盘上,直接就能当货币流通。

    日本在德川家族统一江户后,也统了日本战国以来混乱的货币,实行金银铜三货币流通,铸了金判银判和宽永通宝铜币。铸造了新钱后,幕府便废除以往的旧钱,禁止流通。这些旧钱数量众多,无法流通。便价值大大降低。

    精明的吴三桂并不是第一个收购日本废铜钱的商人。以前许多日本商船去南洋的时候,便会带上许多旧铜钱。不过如今日本商船不得出海,这些旧铜钱便都由中国商人收购。收购来的铜钱自然是不能运回中国使用的,融铸的话则划不来。因此依然还是运去南洋地区,继续做为货币流通。

    若是吴三桂收购的这批铜块和铜钱能直接运去南洋,利润极高,若能运去越南南部,甚至有得十倍毛利。

    但他们这船是在台湾官府登记过的。他们这船队只能跑日本台湾航线,没有申请批准,根本不能随意的跑南洋。

    更不用说,现在银铜都属于朝廷急需物资,这些从日本购买到的银铜等物,到了台湾,会被官府直接收购。虽然不会让他们吃亏,还留有不少的利润空间,但终究比不上直接运去越南十倍之利。

    能有五倍毛利就不得了。

    “朝廷收购,也还算比较良心价了。一来一回,获利好几倍,这样的买卖,比过去贩卖私盐还赚钱呢。也就是现在日本人作死,要不然,正常情况下,我们跑一趟,这贩铜利润顶多能有百分之四十左右,现在卖给官府,几乎是翻了十倍了。”吴襄算是一个比较清醒的人。

    商人逐利是本能。但他们不是普通的商人,他们算是被放逐者,被从中原赶到台湾来。若没有当年燕北之战临阵倒戈的功劳,只怕他们吴祖两族都没有好下场。如今被放逐到了台湾来。朝廷对他们还算很不错,除了不能回中原,其它的都很好。

    现在台湾岛上有庄园,有田地,还有工坊,这海上还有一支小船队。日子是当初他被关押在京师大牢时不敢想象的。

    “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回台湾,趁着眼下好机会多跑几趟才是正事。大家也别不知满足了,这样轻轻松松没半点风险跑一趟也有两万多块银元,足够了。”

    跑一趟船能有两万多块银元,这样的生意确实是不错了。虽说去南洋赚的更多,但南洋也更远,时间更长,且那边就不如东海这带,东海这带是大汉海军的后院,别人不能过来。但在南洋,就是鱼蛇混杂,那边可是还有许多海盗,以及不时客串海盗的西班牙荷兰英国葡萄牙等各**舰和商船的。

    “也罢。”吴三桂有些意兴索然的道。

    其实他心里并不太在意赚多少银子,他们虽到了台湾,可真不缺银子。他只是有时觉得寂寞,他还如此年轻,曾经也叱咤风云,指挥千军万马。可现在,却只能扬帆海上,带着几条小帆船,不到百个船员水手。

    “父亲,你说朝廷真会发兵打日本吗?”吴三桂忍不住问。

    “谁知道,咱们如今只是平头百姓,跑跑海上赚点辛苦钱,管那么多干啥。”吴襄看似平淡的道。

    祖大寿扯着胡子,“我觉得肯定会打,但就是不知是大打还是小打。日本人卡着银铜不肯出口,这朝廷能忍?不过只怕到时朝廷派支舰队过来,直接开到江户港,炮轰一阵,只怕日本人就得缩卵子认怂。”

    “我说你们真是淡吃萝卜闲操心,打也好不打也好,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咱们还是早点赶回家去,再跑一趟然后准备过年吧。”

    “时间过的真快,都马上要过年了。”吴三桂叹道。

    “是啊,马上就是我们到台湾的第一个年了,今年一定得好好筹划下,过个热闹年。”

    “关外的祖坟,今年不能去祭扫上香了!”吴襄一面说着一面看了眼自己的妻兄和儿子。当初若不是这两人一味的看不清形势,他们如今也不至于被放逐到了这东海上!

    吴三桂感受到父亲的那缕目光,暗自惭愧,不管当年他是如何的意气风发,如何的心有不甘,总之,他错了,他输了!

    来来往往在东海上,他也听过许许多多刘继业的英明神武举动,他会盟蒙古诸部,诸部纷纷臣服。刘钧灭科尔沁,迫的女真人不断北迁,刘继业西南用兵,改土归流....太多太多,每次听到关于刘继业的消息,总是他又让自己屁股底下的龙椅更加稳固了几分。

    如今,刘继业稳坐了大汉皇帝宝座,而他,却只能驾着这条小船摇晃在大海之中,饱受风吹日晒之苦。

    他甚至会经常忍不住的想起曾经无意间的惊鸿一瞥,那么曼妙的美人。刘继业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他却只能被放逐海上,这世道何其不公!

    原本的好心情突然荡然无存,站在船头吹着冷风,吴三桂默然神伤!(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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