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的皇旗又在大同城头飘扬。

    大同驻军还在北边没有回来,但大同城的叛军却已经被击败了。弄的声势不小的大同叛乱,最终却是被一个银行保安队长,带着一群银行保安、商场保安以及粮站的收粮队、盐仓的运盐队、商场搬运工,以及许许多多的普通百姓给联合掀翻了。

    一夜之间,城头变幻大王旗。

    昨日还得意洋洋的那些缙绅士商,今日却全变成了阶下囚。那些想要趁机兴风作浪的地痞无赖,也全都跟那些叛乱缙绅们的家丁一起关了起来。

    保安队长张全,如今成了大同城里的最高临时军政长官。在楚军中,他最高不过是做到一个排长,现在却成了山西北部这个大镇的最高长官。

    相比起张全的意气风发,监狱里一众叛乱失败的官绅们却是一脸的晦气。

    当他们得知一举把他们掀翻的居然不是从北边调回来的大汉官军,而居然只是一群大同城里的保安、搬运工时,一个个都是又怒又羞。

    他们还口口声声喊着要打到洛阳去,打到北京去,结果呢,刘继业的私人产业银行里的一群保安,就把他们全干翻了。

    “哎,大意了啊。”

    一声叹息,却改变不了他们失败的结局。

    相比起被关押在监狱里的这些乱党,大同城里现在却是张灯结彩,热闹无比。不管是普通的店铺伙计,还是手工匠们,大家都涌上了街头。

    真的跟过节一样,到处都是种轻松的气氛。

    人们见着,总是带着笑意互相打招呼。

    “听说了吗,那些做乱的老爷们全要送去充军。他们的田地商铺全得没收呢。”

    “可不是吗,该。陛下对他们这般客气,还不知道满足感恩。居然还要造反。没诛他们满门,牵连三族。只是发配充军,已经是相当的仁厚了。”

    “就是,当今天子那可是圣仁天子,减租减息,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啊,也就本朝才有。”

    大同代王府,如今已经被封存,张全把他的临时指挥衙门设在了原巡抚衙门。大门口的八字墙上贴着新张贴的安民告示。

    门口站着两排背着步枪的士兵。站的笔挺。

    五月的正午太阳已经很辣,可大家却丝毫不在意这些,都站在衙门口附近游来游去。

    有人问,“听说抄没乱党的田产后,会把过去他们强占的那些地,发还给原主呢。”

    “可不是嘛,我也听说了。据说过去那些叛乱的商贾们借的高里贷,盘剥百姓的钱项,也会发还部份给原主。”

    “哎呦,真的吗。那我以前借太白楼东家王员外的债,是不是可以抵消了?”

    “那也要看,告示上不是说了嘛。按朝廷律令办。付息只要达到本金两倍的,本利全消,达到本金一倍的,只还本不再付利。而超过两倍的,则多出的会在清理帐目后,交还债主。”

    听到这里有人说的清楚,立即就围上来一群人。

    有一个老汉道,“我家以前也借赵家典当铺的银钱,利滚利还不清后。我女儿被拉去抵债了,能把人要回来吗?”

    “这个是肯定行的。告示上也说了,这种逼人还债的。是可以把人带回去的。你等着吧,马上就要开始清理这些乱党的帐目了,到时被他们侵占的田地,欠他们的高里贷,被卖到他们家抵债的儿女,都是能够要回来的。”

    张全此时也是忙的不可开交,一面派人去北面向官军报信,一面又要组织人维持大同的秩序,还要忙着查封这些乱党的田宅庄院,并要追捕那些漏网的乱党。

    张全已经让城中和郊外各县的预备役、乡兵和民兵们全都集合起来,负责维持局面,守卫城池。

    那些没有参与叛乱的士绅商贾们,则都不安而又小心的关门闭户,缩在家中。

    赵长生拿了一副梯子架在院墙上,站在上面露出头小心的打量着外面热闹的街道。在他后面,全府上下都紧张万分,男丁不论老少都抄起了各式家伙,菜刀擀面杖铡刀,而女子也全都躲在后院花园的地下室了。

    赵家是读书人家,祖上也出过官,不过到赵长生父亲一辈就没人出仕了,他父亲读书出身,转而经商,赵家本就家境不错,经商也还顺利,在大同府也是中上人家,家里在城外有十顷地,城里还有好几个铺面,生活还是很不错的。

    赵长生父亲还给他和儿子都捐过监生,也算是有功名在身。

    新朝成立之后,各种新政推行,对于他们这些大户还是很有影响的。许多人都因此对新皇不满,当洛阳一反,大同的这些人再也坐不住了,立即也拥着代王反了。当时也有人来联络赵长生父亲,不过赵老员外借口生病了,拒不见客。

    还交待家人不得出去掺合。

    当时赵长生有些热血上头,很不解父亲的想法。

    “当今也许对朱家有些亏欠,但对天下官商肯定没有亏欠。哪怕对朱家的亏欠,也算不了什么,那点点亏欠,如果他们自己肯安份,是能换得一个富贵的。可他们却不知足,最终只是自取灭亡,我们赵家绝不能去掺和。”

    赵长生不解,“父亲,新皇立国之后,推行种种新政,实是乱命。这是要拿天下富户开刀,这是抢劫。”

    赵老爷子冷冷打断儿子的话,“我倒不这么看,不就是清空追欠嘛,追的也只是五年。有亏空难道不应当追查,有欠缴难道不应当追索?前明贪污横行,因此才有各地叛乱,外虏入侵。最后朝廷又只得加饷加征,百姓日子难过,我们这些富户也一样为此付出不少代价。”

    老爷子教他从另一面看问题。

    “清欠追缴,虽然看起来那些过去的官员和地方的大户们要出一笔血,但你反过来算。他们出的这点血,哪来的?那是过去他们贪污来的。朝廷只追欠五年的,他们还有什么不满足。补交点钱,过去的贪污罪行可就一笔勾消了。有什么不满的?”

    “至于士绅优免特权没了,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本来大明朝的时候,优免也是有限制的,从来就没有过什么完全优免。如今新朝要废除优免,本身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事。清丈田亩等等,那更是每个新朝都该有的。”

    赵长生还是不满。“新皇帝太贪。”

    “你错了,贪的不是皇帝,而是天下士绅,大家在前明过惯了好日子,也就忘记了还有朝廷这一回事。什么是朝廷?天下都是朝廷的。”赵老爷子半生打拼,人生阅历丰富,什么样的世道没见过。

    虽然他也是过去那些享受特权的一员,但他心里也是不喜欢那样的朝廷的。

    “不要在意那点点钱,只要朝廷新政推行了,吏治刷新了。虽然看起来我们多交了税,但实际上,生意更好做了。我们过去上交的各种例规各种孝敬各种打点也少了,论起来,我更喜欢新朝的这套,不管什么事情,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摆到台面上来,而不是一切靠人情靠关系。”

    “减租减息,不光是那些穷百姓受益,我们一样受益。有了银行,有了那不断降低的利息。我们做生意周转起来,也是很方便资金拆借的。”

    老爷子对于那点被减掉的地租更不在意。“地租一年才能收多少?如今这天下太平,生意好做了。这才是更有利的。咱们把买地的钱多投到这生意上来,怎么也比置地收租强十倍八倍的。”

    当时赵长生虽心有不服,但终究听从了老爷子的劝,没有参与进去。结果短短几天,事情就变了,叛乱旋起旋灭。

    不过做为大户的一员,赵长生还是很担心这个时候会清算到他们头上来。

    不过事实证明他还是多虑了。

    一整天,都没有发现一起烧杀抢掠,趁火打劫的事情。赵府没受到打搅,只有到了傍晚时,有人送来了一个衙门的帖子,说是请赵家老爷明日去参加衙门的议事。

    “爹,不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吧?”

    赵老爷子看过帖子后,拈着胡须不语,最后叫了几个信的过的伙计出去外面打探打探下消息。

    半天后,伙计们回来禀报。

    外面一片热闹,但秩序很好,没有半点混乱。那些乱党,暂时全关在监狱里面,也没有杀人,命还保留着。但所有参与叛乱的宅院商铺都被查封了。

    “老爷,他们只追究乱党,凡没有参与作乱的,不论是否士绅,并不追究。”

    没有混乱,没有杀人,也没有扩大追究。赵老爷子心里松了一口气,说明形势很好。这次的风波,看来不会卷到赵家头上了。

    “长生,你去把家里的宅院、田庄和商铺的契约都找出来,明天我要用。”

    “爹,你要去换契?”

    老爷子点了点头,“不但要旧契换新契,而且你和管家与账房好好整理一下,按朝廷减租减息的法令,把那些过去欠我们债的,都清一遍。那些还欠着债的,付的利息达到本金一倍的,就不再收息了,付的利息达到本金两倍的,本息全免债务废除。如果有付了超过的两倍利息的,解除债务外还要把多出的那些还给他们。就是过去五年里借过我们钱但还清债务的,也都按这个再查一遍,多付的利息送还给他们。”

    “爹?”

    “别舍不得那几个钱。”老爷子冷哼一声。

    “此外,你们再把过去投献到我们家的那些人家,投靠为奴仆的,愿意离开的自任他们离去,还给契约。投献来的田产,也全都把契约还给他们。”

    赵长生很肉疼,历年投献的地可不少啊。

    可父亲的态度却很坚决,赵长生想到如今还在牢里关着的那些世交家族,最后也没再反对。

    暴风雨来临,事实证明大明那条船已经必将沉没,唯有尽快离开那条破船,早点登上大汉的这条新船,才是当务之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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