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国家财政之困窘,我同为顾命辅政大臣,当然也和两位阁老一样清楚明白。然则,不是我推委,实是想指望那些盐政上下官吏用心办事太难。”

    刘钧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继续道,“这些天我思来想去,如今朝廷财政能指望者,这盐税是一个大头,极为重要。要想从中得到盐税补充国库,我以为非常之时只能行非常之事。诸位,这是我这些天来苦心思虑之后,拟出的应对之策。若两位阁老和陛下能够同意,倒能解眼下燃眉之急。”

    刘钧从袖里取出一份折子,递给皇帝。

    朱慈烺有些迟疑的接了过去,对于朝政之事,他懂的太少。然后打开粗粗一看,他却忍不住拍掌,“皇兄,真有此事?”

    “陛下,千真万确。”

    朱慈烺大喜,把折子转给吴甡,“两位阁老快看,郡王找到一个好办法了。”

    吴甡和刘宗周相互传阅,很快看完。两人脸上都有股子疑惑神色,有些半信半疑。折子上写的是见于如今盐务这块上下官吏贪污,走私严重,而提出一个全新的整顿盐务的办法。办法很简单,另开一摊。

    再说简单点,就是包税。不是包给某个官员,而是直接把盐务这块,包给商人。具体的说,是一大群合伙的商人。

    现在有许多商人联合起来,表示愿意把盐务这块承包下来。从产盐到运盐到销盐,他们全包了。他们开出的条件也确实让吴甡有些心动,每年一千二百万盐税上缴,另外他们直接向制盐的盐场灶民付银买盐,此外其它各个环节中产生的费用他们自己承担。

    “如此说来,以后朝廷盐务方面什么都不用管,不用花费一分钱,就能坐收一千二百万盐税?”

    “没错,朝廷坐收一千二百万块的盐税净入帐,而且还能省下盐务方面这块官吏等的开支。”

    “商人的话。如何能确信?”

    刘钧笑道,“他们会先上交三百万块银元,做为保证金。然后每月再上缴七十五万,到年底之时。一千二百万缴齐。制盐、运盐、销盐的费用都由他们自己支付。”

    刘宗周有些怀疑,居然还有这样的商人?现在朝廷一年从盐中抽到的税不过二百来万块,这可就相差一千万块的差距。

    “天下无人不食盐,盐涉及天下民生,郡王。万一这些商人拿到这个盐务承包权,到时压低盐收购价,抬高售价,这可影响极大。”

    “刘阁老担心的不无问题,不过这方面我已经想到解决方法,我们制定一个食盐最低收购价,限定盐商承包盐务后,从盐民手里收购的盐,不能低于这个最低价格,以保护制盐的灶户百姓。同时。我们也设定一个食盐最高销售价格,规定承包商人们的盐不能超出这个售价。”

    “这条件他们愿意答应?”刘宗周觉得不对劲。高出一千万块的承包价,现在还有这样的限制,那他们靠什么赚钱,或者说,他们为何肯答应这么苛刻的条件。

    “我已经与他们初步谈过了,他们愿意全盘接受这样的条件,并把所有的条件写进承包契约中。一旦他们违约,三百万保证金就会被没收,承包资格取消。”刘钧转头对皇帝解释道。“陛下,现在朝廷之所以一年才收两百万盐税,原因就在于上下贪腐,官商勾结。加之私盐泛滥,这才使得朝廷收不到盐税。实际上,就算承包盐务一年上缴一千二百万的税,他们依然起码还能有三百万以上的利润。一年三百万块的利润,虽然要垫付不少资金,可也是个很划算的买卖了。”

    “一千二百万。这可与原来计划中的两千万相差不少。”吴甡皱眉道。他其实心里已经动心了,但他觉得,刘钧所谓的承包商,肯定就是刘钧自己。如今谁不知道,大明最有钱的人就是刘钧,四海银行、江南钱庄、东印度公司,东南制造局,应城盐场等,哪一个不是刘钧的产业或者他参与的产业。

    虽然表面上这些产业,都是挂在其它人名下,但事实如何,谁不清楚。

    “一千二百万并不少,两千万只是预计,并不一定能收到。而且这两千万就算能达成预期目标,可中间还得扣除各项成本,更别说,从上到下,肯定会有许多火耗、漂没之类的。而这一千二百万可是妥妥的净入,并且只要同意,立马就有三百万入帐。”

    吴甡笑了笑,越发确定了刘钧才是这个盐务承包商的幕后之人。

    “承包盐务可并没这么简单,朝廷现在的盐是纲盐制,有窝单盐引,盐商们手里的窝单可是永久持有的,还可以世袭。另外,朝廷历年来,超发了许多盐引,许多盐商手里都握着大把盐引没能兑换到盐,现在把盐务承包给某一批商人,那朝廷怎么向这些人交待?”

    刘钧也笑了,大明的盐商们这些年赚的盆满钵满,最大的原因就是大明的这个纲盐制。他们占据了盐专卖权,拥有垄断权还是世袭的,各个占有一个销售区,先垄断市场,再官商勾结,通过种种舞弊手段,最后坑了朝廷和百姓,自己赚的盆满钵满的。

    而现在刘钧的这个承包商计划,实际上也一样是这种纲盐制,不过更厉害的是,原来是有许多承包商,但现在刘钧要整个承包了,完全整个市场的垄断。

    但刘钧的这个计划还是有吸引力的,就在于刘钧要把地方上的官吏们,和那些盐政系统的人全甩开了,不跟他们玩,把利润分出部份直接给朝廷,然后自己来经营整个盐务,独家垄断整个盐专卖市场,胃口更大,出的条件也更高。

    “阁老,大明每年消耗的盐起码有六百多万引,那可是二十亿左右斤的盐。朝廷的盐税是每斤盐抽税二分二银,折算一下,若是二十亿斤盐都抽到税,那是多少?近四千万两银子,换算下,就是八千万块银元。可实际上,朝廷每年的盐税才不到两百万块。这些盐商,完全就是群吸血虫,从朝廷吸走了太多血,一个个富的流油。难道朝廷还要继续维持他们的利益,好让他们继续吸大明的血?”

    四千万两的盐税虽有些夸张,可依然让吴甡等人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一年两百万块的盐税,确实让人难以忍受。

    “他们若是也能拿出一年一千二百万的盐税上缴,那这个承包权可以给他们。但是,这些人会吗?不会,那还跟他们客气什么?朝廷可以不追究他们以前污的那些钱,可若他们还不肯满足见好就收,那谁敢伸手,谁敢跳,就砍谁的手打断他的腿。”

    吴甡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茶沫。

    “郡王,我有一个提议。一年两千万上缴税银,那么盐务、还有四海银行、江南钱庄、东南制造局、东印度公司、应城盐场、时报,都不用再另交税。”

    刘钧笑笑,吴甡这也算是摊牌了。大家都心照不宣,这些都是刘钧的产业,或者他参与的重要产业,且都是极赚钱的产业,不说东印度公司在海贸这块占有的巨大市场份额,还有四海银行对铸币印钞以及存贷汇兑业务的巨大市场份额了,光是东南制造局,这个军火制造产业的巨无霸,一年都能赚取无数的银元。

    吴甡现在干脆跟刘钧挑明,刘钧控制的这些产业,也不搞什么核查核算了,直接包税。一年两千万块,不管你赚多赚少,也不算税率多少,反正朝廷一年只收两千万税。

    两千万是个大数字,很大的数字。可刘钧不用算,都知道如果按正常的纳税的话,这些产业一年的税肯定不止这个数字,前提是刘钧肯如实纳税。

    “刘阁老也同意吗?”刘钧转头问刘宗周。

    刘宗周也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他只沉吟了下,便点头,“包税两千万,可以。一月底前先上缴八百万,然后每个月上缴一百万。”

    “一言为定。”刘钧答应了,一年两千万的税很高,但对于这些产业每年赚取的利润来说,还是比较优惠的。而且对于刘钧来说,反正这些税款,最后也是到了朝廷的帐上,朝廷的,不就是他的吗。

    吴甡见刘钧答应的这么痛快,倒有些意外了。心里微微有些后悔开的数字少了些,但此时也不好再改口,便临机一动,加了一个条件。

    “这两千万税款要直接打入户部太仓国库,必须是银元,不能是银元券。”

    换言之,这些钱不能再如之前一样,从刘钧的左手换到右手,最后依然由刘钧掌握着,想要点钱,还得从他那里签字批准。

    “可以。”刘钧答应。

    刘宗周这时也提了一个条件,“以后这两千万税款,每一笔钱支出,都得经过户部批准,然后报我们三人同意签字,少一人签字都不能拔款。只有三人都同意并签字后,才能从太仓拔出钱来。”

    “没问题。”刘钧依然痛快的答应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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