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头一天,巴图蒙克便意识到,镇国新军的这种火力,疯狂到了这个地步,根本不是血肉可以冲杀的。

    他寄望于有人能够冲杀进入对方的阵地,可是用许许多多的鲜血证明,一通无死角的射击,竟是无一人有这个运气。

    巴图蒙克现在开始两难了,而各部的士气也几乎是肉眼可见,鞑靼人从未见过这般的火力,在这场战争里,他们打得很憋屈,若是近战厮杀,败了也就败了,可是,对方的人影还没看清楚,就被打得稀里哗啦,死得不能再死,这……

    无疑……这是一次极为可笑的事,这一战,顿时让恐慌开始蔓延起来,说什么的都有,什么镇国新军是天兵天将之类,而巴图蒙克无论如何,竟也无法将这种恐慌的情绪给遏制下去。

    何止是部下们心慌,其实连他自己,也开始心慌了。

    还是不能走,他必须留下来,再试一次,哪怕一次也好。

    一旦走了,遁入大漠之中,这里再不会有鞑靼人的立足之地了,巴图蒙克不甘心!

    ………………

    与此同时,傍晚时分,镇国府的舰船开始出现在了海岸,接着一船船的补给送上岸来。

    镇国府的经济实力是不容置疑的,只要有船,镇国新军就可以在这里一直坚持下去,莫说几个月,就算是几年,叶春秋也不在乎。

    船队送来了大量的粮食、弹药,还有御寒之物,以及许多的草药,接着将伤员送上了船去,送到安全的地方,前去救治。

    一些战死的尸,则是用运来的棺木收拾好之后,也一并运上船。

    大家的补给很充分,所以在战时,根本不存在任何少粮的情况,甚至于,或者说,夸张的是,现在的伙食,比在军营中更好一些。

    叶春秋倒也轻松起来,胜利的天平已经开始朝着自己的方向倾斜了,这世上,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一个带兵者更感到愉快的事呢?

    虽然不敢掉以轻心,不过叶春秋的信心已经十足了,他不担心巴图蒙克跑了,因为他太了解巴图蒙克了,这个野心勃勃的家伙,不会放下这么大的诱惑的,所以巴图蒙克一定会选择继续留下决战,只要巴图蒙克肯战,叶春秋就有把握,一次性将鞑靼人的脊梁敲断。

    夜里的海边有些冷,除了篝火,不免还要多加一层薄被,叶春秋放松了一些心头负担,听着大帐外的欢笑声,渐渐入眠。

    次日一早,叶春秋则是被海水的拍击声吵醒。

    正当叶春秋一轱辘起来,以为鞑靼人有可能退了的时候,出了营房,匆匆上了塔楼,方才看到鞑靼人又开始集结了。

    显然,鞑靼人不想再死得不明不白了,他们刻意了避开了拂晓十分,而今艳阳高照,双方的部署,几乎都可以看个清楚。

    一场叶春秋本以为惨烈的战争,不知不觉的,竟变得开始出现了滑稽的苗头,叶春秋不禁莞尔。

    半个时辰之后,鞑靼人终于开始进攻了,依旧是势不可挡的样子,而新军也开始回击。

    这一次战斗,显然比当初更要惬意得多,鞑靼人没有了昨日的坚韧,伤亡开始增大,他们便毫不犹豫地退回去,几次试探性地进攻,除了丢了一地尸,便再无其他了。

    他们胆寒了。

    叶春秋眯着眼睛,仿佛若有心事。

    到是正午的进攻,才是最惨烈的,数万人一齐冲杀,似乎想要侥幸冲上来,后队也随时准备接上,而新军几乎是用上了所有的火力,因此,在有了一万多人的伤亡之后,鞑靼人才终于不甘心地后退。

    “巴图蒙克现在在想着什么呢?”叶春秋出了微笑。

    “他一定在想,如何才能化解自己的优势吧,巴图蒙克,我不会给你任何机会了。”叶春秋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道。

    ………………

    鞑靼人终于变得无力起来。

    以至于下午的攻势拖拖拉拉的,甚至冲上来的鞑靼人,一听到枪响,便稀里哗啦地开始后退。

    巴图蒙克开始变得焦急起来,他脸色铁青,可是这时候,他却没有火,因为他能感觉到,许多部众对他不再有着起初那般敬畏了。

    这是很正常的,一个无法带领鞑靼人去消灭敌人的领,绝不可能让人心甘情愿的臣服。

    而现在,巴图蒙克一败再败,已让营中生出了许多谣言,没有人愿意继续前往新军那儿送死了,事实上,这种巨大的差距之下,所以人所诞生出来的绝望,却是猝不及防的。

    在这种压力下,巴图蒙克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

    只是两日的进攻,竟是一下子打消了他的雄心壮志,他从未想过,威名赫赫的鞑靼铁骑,居然在这精锐的新军面前,如此的不堪一击。

    他猛地意识到了什么,突然有一种一个时代已经过去的感觉,大漠人的时代,从匈奴开始,再到鲜卑,到突厥,从契丹到女真,再到这蒙古,即便是最颓势的时候,也不如今日这般的绝望。

    他将自己关在了帐篷里,凝视着帐中的一匹铜制骏马呆,而后,他的儿子拓拔走了进来,道:“父汗,几个部族的领闹得厉害,说是要回草原去。父汗,许多人不想再打了,那火器就犹如上天的雷火一般,根本不是人力所能克制的,大家都想要回到大漠去。”

    “回得去吗?”巴图蒙克突然冷漠地看着他道,随即嘴角出了狞笑。

    拓拔愣了一下,陷入了沉默,少顷,才道:“可若是不回去,留在这里做什么,难道还去送死吗?父汗,我们死不起了啊,短短两日,伤亡已是五万,再打下去,只怕……”

    “我们回不去了。”巴图蒙克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随即道:“存亡只在眼前,就算现在想走,躲在大漠里,我们躲得过那些大汗的牧民吗?将来,他们必然会为了钱财和利益而铤而走险,不断地向大漠深处扩充,到了那时候,我们又要躲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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