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文焕叛逃?”叶应武的声音很是冰冷,“这一次倒还真是某小瞧了这个家伙求生的念头啊,还真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江铁和吴楚材一左一右陪着,而小阳子急匆匆牵来了叶应武的战马。六扇门和锦衣卫在郢州这边的统领章诚就站在不远处,有些尴尬的看着叶应武,虽然襄阳那边和他没有太大的关系,但是毕竟也是六扇门和锦衣卫弄出来的大纰漏。

    说什么也不能让吕文焕跑到北面去,否则一旦被忽必烈这样雄才远略的人握在手中,大做文章,恐怕南宋这边心思有些动摇的家伙,都开始想北逃了。毕竟大家都看到了叶应武的强大和铁腕,那些之前和叶应武有矛盾甚至有仇恨的人,打死也不会相信这个叶使君一点儿都不记仇。

    更有一些人直接把叶应武拼尽全力扳倒吕家的原因归在吕家那两个名声不显的晚辈吕师道、吕师圣和叶应武当初在临安的矛盾。要是那样的话,叶使君可真是睚眦必报的人物,大家还是好好打量打量形势,然后脚底抹油跑路的为好!

    虽然对于这样的败类和墙头草,天武军并不怎么感兴趣,但是现在毕竟要从表面上维持整个大宋的平静,一旦有大量官员北逃,对于大宋内部秩序的打击是致命的。

    叶应武抬头看了看天空,今天倒是一个好天气,偏偏碰上一件这么让人头疼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挖忽必烈的墙角遭了报应,活该倒霉。

    说句实话叶应武自己也没有想到吕文焕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如此决绝断然,选择了和历史上一样的道路,只不过确实足足提前了六七年,让人不得不感慨一句造化弄人。

    “使君,襄阳那边传来的消息,师兄已经带着人追上去了,不过估计是来不及。不过王进那小子带着骑兵冲在最前面,倒是有迎头拦截的可能。”章诚小心翼翼的上来说道。一副只要叶应武发火就立刻溜之大吉的表情。

    叶应武只是点了点头,径直翻身上马,看了一眼身后的江铁和吴楚材,江铁上前一步:“启禀使君。百战都五百将士听从调遣。”

    并没有先看向江铁,叶应武反倒是对着章诚说道:“派人速速把此事通报泸州和合州,具体怎么办,某相信应该也不用某再多说什么了,那两位都不是愚笨之人。”

    章诚不敢犹豫。叶应武这是要让泸州出兵压制潼川府,给明显在这件事情中背后捣鬼的刘整提醒一下。

    “百战都,随某北上襄阳。”叶应武猛地一抽战马,江铁和吴楚材同时应了一声,五百百战都骑兵绝尘而去。

    吕文焕叛逃可不是什么小事,叶应武自然也不能在郢州默默地装委屈了,更何况这件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什么好遮掩的了,大家都撕破了脸皮,就看最后谁能够笑到最后。

    这关乎到天武军甚至南宋的大事。叶应武没有丝毫躲避的可能。他终究还是天武军的叶使君。

    马蹄声阵阵,从院墙外面席卷而去,甚至还能隐隐听见叶应武还有江铁他们的呼喊声。轻轻把散发着袅袅香气的茶端到惠娘身边,晴儿忍不住抱怨道:

    “郎君这显然又是出城去了,甚至走之前都不和娘子说一声。”

    “晴儿!”惠娘轻声呵斥一声,“夫君走得这么匆忙,显然是有什么大事,不和妾身说一声倒也实属平常,有什么好责怪抱怨的。”

    晴儿顿时瘪了瘪嘴:“娘子,你怎么向着那个家伙。奴婢也不过就是说了几句事实罢了。”

    惠娘轻轻叹息一声,慢慢翻动桌子上的书卷,目光游离,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有没有看进去哪怕是一个字。良久之后惠娘方才忍不住淡淡说道:“夫君是从院墙的南面直驱北面的,想来又是北面襄阳出事了,要不就是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这两者怕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娘子,此话何讲?”晴儿顿时有些疑惑,什么叫做“已经结束”。

    惠娘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站起来一把推开窗户。窗外正好是一株寒梅,散发着淡淡的香气,随风迎面而来,秀眉微蹙,目光正是眺望着北方,夫君,无论事情是大是小,连蒙古鞑子十万大军都烟消云散了,现在这襄阳一亩三分地上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了,这一次可要平平安安的速速归来啊。

    刚才自讨了一个没趣,晴儿急忙说道:“娘子,要不要把对面厢房收拾一下,毕竟娘子和郎君······”

    惠娘咬了咬唇,终究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不用,就这样好了,对面厢房······便让它空着吧。这家中,岂有年纪轻轻分房睡的道理,传出去叶家颜面何在。”

    见到惠娘明明俏脸上都已经红了,却还在一本正经的坚持,晴儿也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不过惠娘却只是狠狠瞪了她一眼,有些手忙脚乱的自己关上窗户,淡淡说道:

    “死丫头,笑什么笑,不过······不过是因为风吹的有些冷罢了。”

    晴儿看着惠娘欲盖还羞的样子,更是忍不住笑弯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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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支箭擦着吕文焕的脸颊过去,留下一道细细的血丝。只不过吕文焕面色阴沉,目光有些躲闪,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个地方遇到宋军骑兵,不过好在吕文焕对于襄樊一带的宋军步骑数量了如指掌,所以也知道这一次来的十有**就是天武军那些哨骑。

    要知道襄阳人数不多的骑兵,都是控制在对于吕家死心塌地的亲信手上,这一次能够找到这么多马让吕家人拿来转移,同样也是因为这些死忠亲信们的得力,所以他们自然不可能乖乖听从天武军的调遣带着骑兵来追。

    那个初来乍到的文天祥,手中能动用的可不就只有天武军的哨骑么?充其量不过是两三百人,想要正面撼动两支蒙古千人队,还没有那么容易。只不过刚才是因为他们来得太突然些罢了!

    吕文焕猛地回头看向两名蒙古千夫长,他们想来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是被这些虚张声势的宋军南蛮子吓到了,这个时候纷纷收拢四散的的骑兵。几支精锐的百人队已经冲上前去,弯弓搭箭。

    只不过来的宋军骑兵并没有和他们硬碰硬的意思,山坡三个方向上的骑兵都是飞快的退却,以至于原本就已经冲到半山腰的蒙古百人队在折损了十多名士卒之后。却发现周围并没有南蛮子的身影。

    “后面,南蛮子在后面!”突然间一名眼尖的蒙古士卒大声吼道,一队宋军骑兵已经飞快的沿着汉水而来,虽然人数只有十多人,却没有丝毫的阻遏停歇。仿佛他们将要面对的不是两支蒙古千人队,而是手无寸铁的妇孺老幼。

    两名蒙古千夫长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下达命令,南蛮子向来狡猾、诡计多端,再加上他们早就已经被飞雷炮的传说吓破了胆量,还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对付这支冒冒失失仿佛不畏生死的宋军骑兵。一名千夫长甚至迟疑的看向一侧的吕文焕。

    吕文焕似乎感受到了蒙古人的询问,轻声说道:“不过是在虚张声势罢了,两位将军就算是不搭理他们怕也无妨。”

    “收拢各部,”一名千夫长急忙快速的下达命令,“留下来一个百人队抵挡,其余儿郎们。回金州!”

    另外一名千夫长也是慎重的看向吕文焕:“吕将军,某们前来此处便是要护送你回金州,将军到了金州,什么事情都好说。所以还请将军速速前行,此间将军的家人某们两人必然会好好照看。”

    吕文焕面色有些阴沉,不过看向在山间像是鬼魅一般不断出现又旋而消失的宋军骑兵,他的心中也忍不住升起一丝惧意,虽然他很清楚宋军骑兵的人数并不多,但是吕文焕害怕的是那些在后面陆上正飞快赶来的天武军步卒。

    对于天武军,吕文焕虽然说不上是了如指掌。但还是很清楚的,他们的步卒可不能看做自己手下那些儿郎,单是从光州到随州的长途大迂回,吕文焕就自问做不到。更何况这一次在虎头山之战中,天武军依旧是凭借着脚力强行赶在阿术回军之前拿下了虎头山。

    这帮子家伙走起路来一点儿都不比自家妇孺骑马慢,要是自己麾下也能有这样的将士,别说十万了,就是两三万人,也足够能把阿术在襄阳打的落花流水。真不知道那个叶应武是凭借了什么样的本事才训练出来这么一帮子妖孽一般的人物。

    吕文焕回头看了一眼自家的妇孺老弱,他们的脸上都毫不意外的流露出惊慌甚至绝望的神色,现在毕竟还是在襄阳的地盘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宋军呐喊着杀出来,他们平日里根本没有见过什么刀枪,现在到了这个时候要说不害怕那就奇了怪了。

    可是吕文焕也没有别的办法,毕竟现在保住自己的小命为重,他心中很清楚,别看和两个千夫长在这里拍胸脯打包票,一旦天武军步骑齐心协力追上来,他们是毫不在意把这些前行速度慢的妇孺老弱抛在脑后的,毕竟南蛮子的人,没有什么好怜惜的,哪怕他们是吕文焕的家眷。

    一个降将而已,就算是忽必烈再怎么器重,也不可能因为吕文焕而对两个蒙古千夫长翻脸,毕竟这两个蒙古千夫长在整个蒙古的统治者眼中不过是蝼蚁一样,但是能够做到千夫长的,又有几个是无名小卒?他们后面的庞大家族让忽必烈也不得不保持三分尊敬。

    狠狠一咬牙,自己都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没有其他能够选择的了,还是保命为上。吕文焕冲着两名千夫长一拱手,猛地纵马向前,而一支蒙古百人队急匆匆的跟上去护卫他,反正南蛮子的骑兵都在后面,步卒更不可能冲到前面去,所以一支蒙古百人队骑兵,已经足够解决所有可能发生的问题了。

    一侧山坡上,看着吕文焕在一支百人队的护卫下匆匆北上,一名宋军哨骑士卒轻轻呼了一口气,看向身边老神在在的十将:“头儿,没有想到咱家将军真是料事如神。这吕文焕贪生怕死,好家伙自己先跑了,这下总算是放心了。”

    十将嘴里叼着半根枯草,随意的扫了一眼下面缓缓集结的蒙古骑兵:“咱们也抓紧赶过去。南面的那十几名弟兄基本上就是牵制一下,起不到多大的作用,指挥使那边人手还不到一百五十,能多一个是一个吧。”

    话音未落,十将已经缓缓退后两步。然后猛的向着山坡下的战马跑去。山坡上另外几名士卒急匆匆的跟上他。

    战马的嘶鸣声从山坡的另外一面传来,十将回头一看自家儿郎一个个的都跟上了,轻轻松一口气,小心翼翼的纵马在泥泞不堪的小路上穿行。这样烂泥没过脚踝的道路,让他想起来了奔袭虎头山的时候,咱们那一次做到了,这一次也一定能够做到。

    呼喊声愈发急促,显然又有一组宋军骑兵出击,对一直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的蒙古骑兵发动了冲击,箭矢呼啸破空的声音分外刺耳。甚至间或还有火蒺藜的爆炸声。

    “这帮子家伙担子倒是不小。”十将忍不住感慨一声,十几人就有胆量冲到投掷火蒺藜的距离,十将也很清楚此中更加主要的原因不是那些本来就胆大包天的袍泽们又胆儿肥了不少,没有想到蒙古骑兵现在竟然已经软弱到了这个程度。

    飞雷炮这种东西,不只是大规模的杀伤武器,更是威力巨大的心理武器啊。要是叶应武知道自己捣鼓出来的这个东西竟然能够使得蒙古骑兵对于火器有了更加沉痛的心理阴影,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此时王进却是紧张的趴在山坡顶端,战马就在不远处轻轻地走动,而在寒风中王进的手心里湿漉漉的全都是汗水,他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实际上这就是一场赌博,就像天武军每一次取得的胜利一样。从麻城到安阳滩,天武军每一次都是大获全胜。

    王进对这一次也是充满了信心。

    不过有信心是有信心,关键时候要是那人没有来。可就死定了,到时候王进不敢想象自己眼睁睁看着吕文焕西进金州,会是怎样的耻辱。甚至他下意识的看向东面,师兄、杨将军、边虞侯,你们这些人都死到哪里去了,老子在这里马上就要拖延不住了!

    就在王进以为自己终究还是小觑了吕文焕。准备黯然下令放弃的时候,一名士卒惊喜着看向不远处的山丘下:“将军,来了!真的来了,不过就是一百多号人!”

    王进猛地瞪大眼睛,看着山坡下,长出一口气。那纵马走在最前面、甚至是不是回头看一样,宛若丧家之犬的人,不是吕文焕还是谁!只是没有想到蒙古骑兵竟然如此托大,自己原本还以为至少会有两个百人队护送,可是出现在眼前的真真切切只有一个百人队。

    一个百人队,对于宋军骑兵来说,还是绰绰有余的。

    几名都头和十将脸上都流露出惊喜甚至狂喜的神色,看向王进的目光里甚至多了几分崇拜。自家这个指挥使,这能耐怕是天武军上下也就只有叶使君能够压他一头了!

    “弟兄们,上!杀了吕文焕!”王进一把抄起身边的神臂弩,对准正跑到山坡下的吕文焕。更多的宋军骑兵则是飞快的纵马从山上冲下来,马刀闪动着雪亮的光芒。

    只不过比他们更快的,还是箭矢。

    密集的箭矢在第一刻将冲在最前面的吕文焕,整个儿射成了刺猬。而后面的蒙古百人队骑兵,也是有十多人惨叫着倒下。

    “杀!”宋军骑兵的呐喊声沿着山坡滚滚向前。

    王进随手扔了神臂弩,忍不住轻轻感慨道:“还好老子出门的时候顺手抄了这么个家伙,到底还是神臂弩来的顺手啊。”

    迎着冬日的阳光,王进根本不管山坡下激烈的厮杀,嘴角边洋溢出一丝笑容,吕文焕啊吕文焕,你终究还是没有逃过这一劫!(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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