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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古千夫长怀都策马缓缓向前。

    蕲州城就在眼前,敞开了大门仿佛在欢迎着他。经过两批哨骑仔仔细细的探查,怀都才有理由相信,胆小的南蛮子已经将这座城池彻底的放弃了。南蛮子除了那个天武军还有些能力外,其他的简直就是纸糊的一般,没有闻风而逃就已经很不错了。

    怀都一扬马鞭,骏马长嘶,当先冲入城中。他是阿术麾下的爱将,别看只是一个千夫长,却是当初阿术的亲卫队长出身的,整个南征军十五万人谁不知道让怀都在这千夫长的位置上走一遭,也不过就是为了镀镀金,早晚还会被阿术委以重任的。

    这一次南下,阿术思前想后便将怀都派来了,怀都虽然在大谋略上不行,但是为人谨慎细致,而且打起仗来也不含糊,有能力前来试探叶应武的人选中,怀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虽然只是一个千夫长,但是怀都实际上节制着同行的另外两千人马,和另外一支经由黄州南下的人马不同,那支蒙古步骑实际上是几个千夫长商量对策。

    而这三千人马,则是听从怀都号令。

    怀都的谨慎小心从他对于蕲州城的百般探测上就可见一斑,不过现在既然蕲州是一座空城,怀都也不介意纵马驰骋一番,满足一下自己占领一方土地的**。更主要的是,现在毕竟是冬天寒冷,若是能够在城中过夜,自然好过在外面风餐露宿。

    街道空旷死寂,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真正让人气愤的是,这些可恶的南蛮子在撤退的时候。竟然连一块门板都没有留下来,更不要说什么柴火等取暖的东西了。空城计,这次是真的空城了。

    当然这也怨不得天武军,毕竟整个田家镇四十里地山河。大多数的营寨都需要木材,而与其临时到山上去砍树,就不如直接派人将这些被遗弃的门板拉来了。

    没有门板的后果是,站在空荡荡的房屋当中,穿堂风冰冷扑面。和在城外风餐露宿也没有什么区别。难怪怀都站在蕲州府衙门前,脸上已经阴沉的能够拧出水来。

    不过这样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这代表着整个蕲州城是真的被宋军给放弃了,总算是不用担心宋军什么时候又冒出来攻城。怀都虽然知道宋军擅长守城,攻城的能力实在是不值一提,但是??????好像自己麾下的儿郎也不会守城吧,一群草原上的骑兵,哪里知道怎么把手城池??????

    怀都无奈的在风呼啸的大堂中踱步,四下里撒出去的哨,探都已经陆陆续续的回来。至少方圆二十里内都没有一个人的身影。甚至最背面的哨骑都已经到了田家镇四十里地山河处,方才被一支游荡的宋军哨探逼退。

    “那支在半夜里面北上的天武军,到底在何处?”怀都忍不住皱起眉头,当时晨光熹微,天色尚且昏暗,再加上宋军哨探来往繁多,所以蒙古哨骑根本没有看清对方的人数,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旗帜飘扬,怕不下万人。

    如果说是普通的宋军,万人又能如何。怀都凭借着两千骑兵就有把握将他们杀得丢盔弃甲。但是这上万人可不是普通的南宋乡兵和厢军,更不是那些早就糜烂不堪的各地屯驻大兵,而是天武军,一支突然间在大江南岸崛起的劲旅。也是少有的让阿术吃过亏的宋军。

    怀都自问比不上自家统帅阿术,所以对于天武军更是不敢掉以轻心。这也是为什么他倍加谨慎的派出双倍甚至三倍的哨探,只求能够发现这一支天武军的蛛丝马迹。

    然而事实表明一切都是徒劳,宋军这万余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总之在这蕲州附近,是找不到了。想到这里。怀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战场上最怕的就是敌暗我明,这对于每一个统帅来说都免不了如芒在背。原本暗中偷袭、狼群战术是蒙古骑兵最擅长使用的,现在似乎被宋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不只是怀都,其他几个千夫长心中也是忐忑不安。

    个中滋味,难以言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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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古骑兵铺天盖地而来,实际上是第一次参加实战的宋军步卒,要说心中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只不过尹玉并没有给他们害怕和胆怯的时间,撑在最前面的“尹”字将旗猛地向回一摆,见到如此阵势,已经不知道训练过多少次的宋军轻甲步卒几乎是下意识的向着来时的方向撒丫子便跑!

    这些家伙刚才冲上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大的力气,现在却似乎有如神助,一个跑得比一个快,原本严整的阵型更是已经消散干净,一点儿都看不出来这些便是堂堂天武军前厢的士卒。

    天武军的脸,似乎都被他们丢干净了。

    尹玉跑的同样也不慢,不过还是被甩在后面,不过脸上却是浮现出来一丝笑容,当时训练这帮子家伙的时候还是使君歪点子多,直接让江镐在背后放狗。十多条如狼似虎的恶狗扑上来,宋军士卒自然跑得飞快。现在蒙古骑兵就在身后,阵势倒是和放狗差不多。

    似乎早就料到那些冲出去的轻甲士卒不一会儿就会重新跑回来,宋军阵型最前面的大盾整齐划一的向两侧分开,闪出一条通道,而宋军士卒乱中有序,很是从容的在这盾牌之间的道路中撤到后面自己刚才冲出去的位置。

    似乎被宋军的表现吓住了,飞快席卷而来的蒙古骑兵都一把拽住马缰,不过他们旋即反应过来,这不过是一群不堪一击的胆小鬼,当下里纷纷哈哈大笑着重新纵马飞驰。

    仿佛只要自己冲过去,那些盾牌也跟纸糊的一样。

    蒙古千夫长心中有些怀疑,但是事已至此,也容不得犹豫了,不管这些南蛮子到底是想要诱敌深入还是真的不堪一击,弟兄们拼死拼活直接冲过去便是。一力破百巧,放在什么时候都是一样的有用!

    “放!”负责压阵指挥的前厢参军在最后几名士卒还没有进入盾阵的时候就已经毅然下达了放箭的命令。密集的箭矢呼啸着从断后而来的尹玉等人头顶掠过,在蒙古骑兵当中肆虐横扫。

    蒙古骑兵也不傻,宋军的弓弩强。这是自己的“前辈”——金军就已经承认过了的,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将骑兵冲击速度快的优势发挥到极致。近千蒙古骑兵就像是风雷,须臾之间就已经冲到宋军阵前。虽然宋军的弓弩射的很快,片刻功夫已然两轮,但是这也只是让百余名骑兵掉落马背。凭借着其余的九百人,踏破这样的步卒大阵,在蒙古骑兵们看来已经绰绰有余了。

    尹玉的嘴角边就露出一丝狞笑:“杀!”

    盾阵分开,百名手持巨斧的重甲士当先,后面的宋军士卒则是端着突火枪架在盾牌上!

    “轰!”突火枪发射的整齐划一。

    百把突火枪,足够拉出来一条摄魂的弹幕。密集的弹雨顿时将扑面而来的蒙古骑兵淹没。如果说每一支箭矢只能让一名骑兵摔落的话,那么这犹如暴雨般的细小铁弹铺天盖地而来,每一个人只要身上中了几发,就足够失去知觉,而体型更大的战马无疑受到的伤害要远远大于骑兵。

    不等蒙古骑兵在雷霆般的突火枪炸裂声中回过神来。宋军重装甲士就已经开始迈动步伐,一把把巨斧划出绚烂的弧线,最前面在铁弹、铅弹的打击下早就失去知觉的蒙古骑兵被轻而易举的斩落。

    不过百名重甲士依旧未免人少了些,很快蒙古骑兵就将他们分割包围,刺透了这条单薄的防线,径直冲向盾牌。

    骏马长嘶,人立而起,一匹匹战马在骑兵们精湛的操控下在盾牌上面越过,当然还有一些骑马技术稍逊一筹的则是紧握马缰,让战马踹在盾牌上。

    盾牌后面毕竟只有几名宋军士卒挡着。在战马的踹击下还是挡不住的。不过天武军还不至于只有这些许招数,突火枪径直撤下去,一支支本来掩藏好的拒马枪斜斜指向天空,这种长枪或者说是长矛可以直接刺中盾牌后的骑兵。

    而更凶残的是。纵马越过盾牌的蒙古骑兵震惊的发现,就在盾牌后,除了一队宋军士卒手持拒马枪,还有一溜闪动着寒芒的塞门刀车,刀尖直指着柔弱的马腹。

    人马一起摔在塞门刀车上,血肉横流。

    “挡住!”尹玉面色如铁。手中大刀斩下一名蒙古骑兵的首级,颈中鲜血溅了一脸,让这个平常总是以稳重示人的前厢都虞候平添几分凛冽杀气。更多的宋军士卒也知道单凭拒马枪和塞门刀车是挡不住这些杀红了眼什么都不顾的蒙古骑兵的,所以纷纷抽出兵刃扑了上去。蒙古骑兵,你在马上那么牛,现在摔下来了,小爷得重新教你做人!

    就在尹玉带着五千步卒将蒙古骑兵死死拦住的时候,叶应武身边只有五十名骑兵,但是依旧在蒙古步卒当中左冲右突。这些蒙古步卒大多数都是直接从北地拉的壮丁,或者平定山东李澶叛乱后的俘虏,要说战力,或许比那些早就腐朽不堪的各地屯驻大兵要强上三分,但是和百战都相比,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上的。

    五十名百战都再加上叶应武的亲卫就像是破浪前行的战船,在人群中犁出一条血肉通路。叶应武冲在最前面,衣甲上已经满是鲜血,但是他心中很清楚,自己亲手杀的人并不多,身边的亲卫将他护得死死的,或许普通的天武军将士不清楚,这些叶应武的亲卫和百战都士卒心中都是一清二楚,叶使君那三脚猫功夫,还不够人家宰的。

    突然间一道身影从一侧的山坡上滚落,却是一名蒙古步卒,叶应武冷笑着纵马上前,手中佩剑划过一道弧线,轻巧的将这名在烟尘中咳嗽的蒙古步卒割去首级。对于这种几乎没有防备能力的敌人,周围的亲卫们倒是并不太在意,甚至还专门给使君留着,毕竟使君一场厮杀下来。浑身是血最后却一个人都没有砍中,一旦生气发火,自己难保不会被殃及池鱼。

    “你这家伙,怎么抢某的人头?!”山坡上传来一声喑哑的喊叫。叶应武有些诧异的看去,却是一道瘦小的身影,提着一把卷刃的刀,一边吃力的挡着眼前蒙古步卒的劈砍,一边还不忘回头喊叫。

    叶应武顿时有些无语。这小子都已经朝不保夕了,竟然还惦记着这一个人头。然而就在他怔神的这片刻,那瘦小的宋军士卒已经被对面的蒙古士卒逼得左支右绌,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突然扔到手中刀,哈哈大笑着撞在那名士卒的腰间。

    两个人就这么搂抱着翻滚下山坡,直到叶应武马蹄下。

    “保护使君!”一侧的亲卫急声呼喊,外围的百战都几乎是同时怒吼着逼退四周围上来的蒙古步卒,内侧的人则是抄起马背上的劲弩,准确的令人胆颤的点射使得山坡上想要扑下来的蒙古步卒只能以惨叫着翻滚的方式下山。

    “你这小子。冲杀起来倒是挺英勇。”叶应武微微笑着看向从蒙古士卒尸体中挣扎着爬起来的那道瘦小身影,被猝不及防撞下山坡的蒙古士卒早就被拥上来的亲卫斩杀。

    新鲜滚烫的血液沾满那瘦小士卒全身,不过他似乎已经不在乎了,就连看向叶应武的双眼都是赤红的:“你让开,某要杀人!为十将报仇,杀死这些狗鞑子!”

    一名亲卫刚想要呵斥,却被叶应武屏退了,已经隐约猜测到是怎么回事,叶应武心中也是沉重几分,脸上笑容随之消散。郑重地说道:“不错,是天武军的好男儿!有没有兴趣当某的亲卫?”

    “你的亲卫?你是什么货色,不要挡路,那些鞑子某还没有杀够!”浑身是血的瘦小士卒正是将整个北坡血战推到**的小阳子。只不过他现在几乎快丧失了理智,嘴上说着,手已经开始颤颤巍巍的从地上摸索兵刃。

    显然鲜血已经在他的双眼前结痂,看不太清敌我和兵刃了。

    叶应武轻轻叹了一口气,这孩子年纪并不大,然而也是这样不要命的拼杀在前面。按理说是不符合天武军招兵标准的,不知道是谁暗中放了水还是这家伙自己跑来的,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自己不可能在这里一直待着不动,一旦骑兵丧失了速度,就会被外围的步卒围上来生吞活剥。

    “某是什么货色?”叶应武不怒反笑,佩剑在小阳子的肩膀上一打,“看看某头顶上的这面旗帜,就知道某是谁了。这场交锋,也是结束的时候了,如果你小子福大命大,战后直接到中军大帐来找某。”

    话音未落,叶应武长啸一声:“百战都,随某杀回去!”

    叶字将旗迎风招展,犹如鲜血般赤红的旗帜猎猎舞动。五十多名骑兵催动战马,有如一柄利剑,在密集的蒙古步卒人群中硬生生冲开一条道路。而另外一边江铁也带着五十名百战都骑兵杀过来和叶应武汇合,和叶应武这便只是有几人带伤不同,进攻南面山寨的蒙古步卒更多一些,江铁终归还是折损了几个人手。

    不过这些并没有大碍,叶应武冷笑着收束手下,几朵烟花信号从阵中腾空而起!

    几乎是同时,前后南北几处宋军营寨中战鼓轰响,大队的步卒涌上山头,再从山头上冲下来!

    赤旗招展下,滚滚浪潮有如平地而生。本来已经快要冲进南北山寨的蒙古步卒被宋军径直推下了山坡,更多的宋军步卒就像是源源不断的江河湖海,从山坡上倾泻。

    而远处赤旗舞动,南北各有两三千宋军步卒大队出现,竟然隐隐形成合围的姿态。

    已经被打的晕头转向的蒙古步骑,这才意识到,之前宋军一直处于防守,只是为了给他们从其他关隘出发绕远路的步卒大队拖延时间。只要将蒙古骑兵堵死在山谷中,然后凭借着这些步卒,也足够让蒙古步卒被死死包围在这里!

    “一个都不能放过,杀!”一直被蒙古骑兵压着打的尹玉同样怒吼着冲上前。后面只是来回跑动了一回的轻甲步卒紧随在身后,所有的盾牌缓缓分开,只不过就在蒙古骑兵准备冲进去的时候,浪潮般的宋军士卒已经喷涌而出。

    “放!”两侧山崖上,埋伏已久的弓弩手同时站起身来,扣动扳机。只要是他们还在山崖上站着,已经不知不觉深入的蒙古骑兵,就不要想着能够逃出生天!

    当然,弓弩还是其次,滚滚巨石径直从山崖上摔落,后路的百余名蒙古骑兵本来发现大事不妙,想要调转马头冒着箭雨冲出去,却被这落石砸了个正着。

    “既然来了,还想回去?”看着被杀的步步后退,而且已经丧失了速度优势的蒙古骑兵,尹玉冷笑一声。

    身后关墙上,早就等候多时的床子弩,再也不沉默!

    不知道什么时候,蒙古步卒已经混乱的阵型中,一面黑色的旗帜在风中悄然飘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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