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第一抹暖洋洋的光芒从半掩的窗缝中。

    杨絮缓缓睁开眼,风潮初定,脸上的红晕尚未完全褪去,浑身上下也是一样的无力。只不过当她触摸到空空的另一边床榻的时候,方才震惊的坐了起来。

    还好浑身的酸软痛楚说明这并不只是虚空幻梦一场。杨絮轻轻舒了一口气,却突然间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么期待和叶应武的最后一步,而且完成后还有一种放松了的感觉。

    “醒了?”突如其来的声音从一侧传来,杨絮下意识的看去,叶应武一身白衣,端坐在桌前,手中捧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只不过现在显然有比书更加好看的景色,所以叶应武的目光已经转移到了杨絮身上,寸步不离。

    “你还没看够?”杨絮嗔道。

    叶应武摇了摇头:“秀色可餐嘛再说了昨天晚上明明把烛火都熄灭了,我有没有夜明珠,怎么可能看得清楚。”

    杨絮这一次却是不说话了,径直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放下书,叶应武有些没好气的说道:“都已经什么时候了还赖在床上,抓紧起来吃饭了。估计今天早晨就能够过安庆府了,用不了多久就会到达鄱阳湖口了。”

    杨絮从被褥当中探出头来,苦着脸说道:“能不能让妾身梳洗一番?这么急着是要催命啊。”

    “平时你一身男装,也没见到怎么梳洗。”叶应武有些无奈的说道,知道杨絮是不好意思让自己看见。这是想方设法的撵人走。当下里叶应武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

    然后在杨絮期待的眼神中。叶应武刚刚想要走向门口,却突然嘴角掠过一丝坏笑。猛地转过身:“娘子既然害羞的话,那么就让夫君亲自来代劳了,夫君可不害羞。”

    话音未落,不等杨絮反应过来,叶应武就已经犹如饿虎扑了上来。

    足足一刻钟之后,叶应武才拉着杨絮出现在舱厅当中,白衣男子玉树临风,潇洒不羁,任谁也不曾想到这边是上马披甲冲杀天下的兴州叶使君。而他紧紧牵着的女子。更是一头秀发只是简简单单的挽了一个发髻,身上湖水绿的裙子一直拖到地上,甚至有些衣衫狼藉,但是双眸当中绽放出来的浓浓的情意足够让每一个和她对视的人心都被融化。

    本来已经坐下的陆婉言和王清惠见到叶应武过来,急忙站起来,只不过和素颜的杨絮截然不同,今天两人虽然衣着都是素淡,但是脸上的妆容却都是精心画过的,看向这一对儿显然刚刚又发生了些什么的男女的目光中满满的都是怨念。

    毕竟半夜里面辗转反侧最是煎熬。

    站在王清惠和陆婉言身后的两名婢女更是根本没有遮掩脸上的黑眼圈。站在那里根本就是强打精神。

    叶应武有些做贼心虚的打了哈哈,还不忘搀扶一下杨絮,不过好在杨絮自幼练武,总算是身体强健一些。没有至于像绮琴那样一开始被叶应武折腾的走不动路。

    只不过做贼心虚是暂时的,对于曾经笑傲临安三十六花街柳巷的叶衙内来说,又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有什么好害羞的。于是叶应武看向陆婉言和王清惠的目光再一次滚烫。完全就是一匹狼在盯着快到嘴边的羔羊。

    “咳咳,夫君、絮娘妹妹请坐。”陆婉言轻声说道。却是低着头说什么也不看叶应武。

    叶应武从容一笑,径直坐了下来,对面是陆婉言,一左一右杨絮和王清惠。陆婉言至少现在看来还是很识相的。

    在此时达官贵人的后宅,大多数的妾是没有身份的,妾者,立女也,侍妾是需要在相公、大妇用餐的时候在一侧伺候的。而且侍妾也是可以随便转手送人的,基本上没有什么人身权力。

    但是在叶应武心中,既然都已经睡过了,自然不能不认账,名分虽然有所不同,但是叶应武都是一视同仁的。而对于陆婉言,显然已经隐隐约约察觉到叶应武的心思所在,更何况对于她来说,娘家陆家几次三番背叛或者忤逆叶应武,实际上她在叶家除了陆秀夫这个兄长之外没有什么可以依靠的外力,这对于一个大妇来说是远远不够的,所以陆婉言真正凭借的上的只能是叶应武的宠爱和其他妻妾姐妹的支持。

    而叶应武现在后宅这几个已经成了的和没有成了的,先不说占据了未来平妻之一的王清惠,绮琴跟着叶应武时间最早最长,也是陆婉言当时在兴州一直敬重的姊姊,自然不可能将绮琴当做一个微不足道的侍妾来看待。更何况绮琴身后站着的可是醉春风、邀月楼,是以琼鸾为代表的庞大青楼酒楼通讯体系,在天武军中不可或缺。

    对于杨絮自然也是如此,虽然以杨絮的出身,也就只能是侍妾的身份,但是除了这个身份之外,杨絮更重要的是天武军六扇门和锦衣卫的统领,现在遍布天下的这两大叶应武耳目体系,都或多或少的受到过杨风和杨絮叔侄的统领,所以凭借着这个,杨絮实际上就已经拥有了相当于平妻的地位。

    所以对于绮琴和杨絮这两个侍妾,别看绮琴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杨旭则是每天大大咧咧,但是并不代表着陆婉言就认定她们两个好欺负,对于势力孤单的陆婉言来说,维持和平稳定的后宅是她最好的选择,独宠一时自然是想都不敢想。

    见到陆婉言有些怔神,王清惠和杨絮俏脸上也浮现出一丝凝重,叶应武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对于他来说,后宅起火不啻于最不想看到的事情,现在这几个女人哪一个不是聪明绝顶,坐在这里一副勾心斗角想要相互算计的样子。不过也不是没有解决的方法。

    自古以来女人后宫乱政夺权。不过就是因为闲的没事干了。

    闲的没事干了好啊,那就给你们找事干。叶应武轻轻叹息一声。而且平时再把人多多的弄在一起增进姐妹感情,这后宅自然就稳定了。这点了制衡手段叶应武还是很清楚了的。

    “看什么看!”叶应武伸手轻轻一拍桌子。“以后都是要睡到一张床上的姊妹,有的是看的时候。现在先吃饭。”

    只不过叶应武旋即有些诧异的说道:“咦,你们三个不互相看了,怎么都看某了?难道你们也发现放眼天下,某叶应武最帅了”

    沉默了片刻,陆婉言率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紧接着另外两个人也是跟着笑了。叶应武无奈的叹息一声,我呸,一群不识货的家伙。老子还是闷头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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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叶应武在三个如花似玉的美人环绕下还身在福中不知福不一样,此时东海之上,白怒涛却是皱着眉头,看着远处的海岸。

    这些土著们除了岛的中部山中还有一些之外,大多数都已经在这里了,当然还有十多个大大小小的部落在李叹的粗暴手段之下不得不选择屈膝投降,现在正在李叹和王达的监督下修建营寨。

    实际上对于这些教化未开的土著,李叹还是很仁慈的,甚至就连交付他们的工钱都是专门和他们的首领连说带比划方才商定的。当然也不过就是一些好不值钱的小玩意儿,但是这些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精美饰品以及食物的土著们自然欣喜异常,更加卖力的给李叹效劳。

    土著们实际上尚且处于石器时期,他们部落当中只有极其少量的铁器。也都是和来往的南宋商船贸易来的,从来没有想过要将这些珍贵的铁器当做武器,更多的甚至是当成祭祀的物品。

    这些手持最原始的弓弩和石器的土著人。无论是白怒涛还是张贵,实际上都没有放在眼里。毕竟虽然他们只有近千人,但是凭借着海船上的弓弩、突火枪以及火蒺藜、震天雷等大小火器。足够将这些土著来来回回杀三四趟的。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时代的战争水平。

    但是无论李叹还是叶应武都没有打算将这些土著消灭,而是打算凭借着汉民族强大的武力和此时领先于世界的文化科技能力,将这些土著同化。毕竟在李叹看来,有这些人参与建设开垦,自然会使得夷洲岛的开发更上一层楼,而在叶应武心中,想的自然更加长远,这些山地土著实际上身形矫健,正是组建山地步卒最好的选择,再加上南方湿热的气候和沿海的天然条件,就算是水师和丛林步卒也可以从其中选择,对于这么好的炮灰,叶应武自然不想平白割舍。

    所以张贵和白怒涛虽然看上去兵锋难以阻挡,但是实际上一路而来真正被杀戮的土著并不多,大多数都是一些负隅顽抗的死硬分子,不想浴血抵抗又不想轻而易举的投降的土著们,就被军队不断驱赶着向南再向南,终于到了这东南沿海。

    再也无路可退。

    现在他们只能选择,死或者降。

    一艘小船缓缓地从海岸边驶过来,在这艘小船的后面,远远地追随着三四条当地土著人的独木舟。曾经土著人也拥有数十条独木舟沿着海岸来往,但是当他们悍然向白怒涛的船队挑战之后,这些独木舟也就只剩下眼前这些了。

    白怒涛向来信奉让敌人服软的最好办法就是将他们打怕了,而现在看来这可能还真的是一条真理。因为站在那艘小船最前面的土著人,手里正是拿着一把白旗。

    这个打扮既不像其他土著,也不想汉人的家伙,名字叫做巴让,虽然这个名字也只是白怒涛等人根据他很是绕口的发音猜测出来的,巴让原本是夷洲岛北面一个部落领袖的儿子,那个靠近海岸的部落因为曾经和来往商船有所贸易,所以巴让也会说那么几句汉语,虽然很难理解白怒涛和张贵的意思,但是毕竟是一个会说汉语的人。

    这么一个人,对于一路上因为语言不通而很是头疼的白怒涛和张贵来说。已经算聊胜于无了。

    而这一次对于这些盘踞在岛南的土著部落的劝降,也是由这个巴让出面的。恐怕也就只有他能够理解白怒涛和张贵的意思,然后再近乎完好的传递给他的族人。

    投降。并不代表着灭亡,而代表这管辖,代表着文明发展,代表这两个族群的交流和合作。

    既然巴让这一次胸有成竹的回来,想来是已经谈妥了。

    白怒涛轻轻舒了一口气,陆地上张贵率领的士卒已经逼近土著人们最后的部落,所以显然此时张贵已经得到了消息,果不其然,一艘快船正从不远处破浪而来。上面将旗飞舞正是张贵的旗号。

    一面面赤色的写着“叶”字的大旗也在南边竖起来,脚步声缓缓如潮水,虽然轻柔但是带着无可抗拒的力量。一排一排的张贵麾下士卒排列整齐的队形向前挺近,虽然从岛北到岛南他们已经筋疲力尽,但是在这最后一刻,谁也不会掉了面子,谁也不会有损自己头顶上飘扬着的赤旗的尊严。

    无论是原来的海寇还是水师士卒。

    因为这面旗帜,带给他们值得骄傲并且为之前进的力量。

    海浪声阵阵,似乎想要和陆上的袍泽们一较高下。水师战船也是缓缓的扬帆前进,一艘艘战船上床子弩缓缓拉满,抛石机缓慢而有条不紊的就位。跑动声中水师士卒手持突火枪或者神臂弩快速靠拢,目光炯炯盯着海岸。

    一艘一艘的小船从这些体型庞大的海船上面放下。小船船头同样是赤旗飘扬。而当先的两条船上,张贵和白怒涛各站一边,还有一条紧紧跟着的船上则是有些诚惶诚恐的巴让。

    那几条独木舟看着来势汹汹的敌人。顿时没有了对峙的胆量,飞快的退缩。反倒是引来了水师将士们上下一阵笑声。

    “都小心了。”白怒涛皱着眉吼了一声。

    他本来就喜欢冲杀在前,又带兵严格。所以在士卒中颇有威望,这一嗓子吼下去,本来嘈杂的海面上顿时安静的只剩下海浪声。十多艘小船缓缓靠岸,手持神臂弩的士卒在盾牌手的掩护下飞快上岸,建立稳固防线,紧接着挺着突火枪的将士们跟在其后,将张贵和和白怒涛保护在中间。

    只不过岸边原本手持各种简陋的兵器严阵以待的土著男子,纷纷放下手中的兵刃,但是目光中的警惕和不满却是任何一个人都能够察觉到的。这里大多数的人都是被北面来的惊恐万分的族人裹挟着来到这里的,所以并不知道这些来势汹汹的敌人到底有着怎样强势的能力,此时有所不甘也是自然。

    白怒涛看向张贵,张贵微微颔首,白怒涛旋即冷笑着说道:“来人,放枪!”

    这一招还是当初叶应武交给他们的,对付土著的时候实际上没有必要真刀真枪的干,因为对于这些没有见过世面的人来说,别说突火枪这种火器了,就算是神臂弩等等都可以让他们惊魂失色。

    一排突火枪对着远处的礁石“轰轰轰”数声,有如惊雷。

    看着火光电光闪动,那些礁石上碎片横飞,竟然已经被削去了小半,原本还心情不忿的土著人顿时都软倒在地,更有人口吐白沫显然已经被吓得晕死过去。

    大多数人跪在那里,连连扣头,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

    “什么意思?”白怒涛皱着眉头看向身边脸色有些惨白的巴让。

    巴让颤抖了片刻,却是同样跪了下来,这样的景象他虽然也曾经远远地看见过,但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到火器的厉害,还是让他感受到了手脚的冰凉和无力,当下里怔了好久方才说道:“闪闪电,雷神,龙神的怒火!”

    最后几个字巴让是下意识的用土语说的,白怒涛等人自然听不懂,但是前面那个发音很是不标准的“闪电”还是让大家明白了。毕竟第一次看到火器的时候,别说这些土著了,就算是自家正常的丁壮,大多数也会发出这样喃喃的感叹、震撼。

    几个衣着华贵(当然所谓的衣着华贵也就是身上带的贝壳之类的装饰品要远远比别人多)的土著老者在族人的簇拥下急匆匆过来,刚才不只是这边放枪,听到这里的声音,南边步卒也是毫不犹豫的点燃了突火枪,和他们对峙的土著几乎是瞬间就溃散,土著的营地在这些敌人面前毫无阻拦的敞开。

    面对这些远道前来,手中把持着让他们为之痛苦、为之胆颤的未知的武器,这些土著人长老们终究还是选择了妥协,他们每一个人手中托举着权杖,弯着腰缓缓走到张贵和白怒涛面前。

    他们这是向征服者献上自己统治的权力,以求换得族群的存活。

    张贵和白怒涛对视一眼,轻轻松了一口气。

    然而就在这时,异变突起,几名从后面而来的年轻土著男子猛地占了起来,他们手中雪亮闪动,赫然是几把铁刀,只不过铁刀上有的已经锈迹斑斑显然已经有了很多年头了。

    而随着一声呼哨,两侧岩石后面站起来不少手持简陋弓箭的土著男子,随时准备进攻。这几个暴起发难的年轻男子径直抢到自家长老面前,手中刀刃砍向距离最近的白怒涛。

    显然这些土著看出来白怒涛和张贵就是这些陌生而又强大的征服者们的首领,将他们两个杀掉了显然敌人就会溃不成军。

    然而他们实在是高估自己了。白怒涛冷冷一笑,身形一侧,那刀劈了一个空,这名土著男子显然也是第一次用这种古怪而又锋利的武器,一刀砍空便怔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白怒涛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冷笑道:“等到你先知道这玩意儿怎么用,再来吧。”

    只不过这名男子是永远不可能弄清楚了,因为几把兵刃同一时间插入了他的胸膛,滚烫的鲜血喷涌,洒满洁白的沙地。而其他严阵以待的弓弩手也是不等命令便扣动了扳机,神臂弩呼啸着卷席这一切风扑向对手,这个时代最强大的单兵弓弩毫不犹豫的带走了足足二十名土著的生命,只是一次齐射。

    不只是土著的弓箭手,还有那些三百步开外怒吼着冲上来的土著男子。神臂弩三百七十步的最大射程让它可以在整个海滩上肆虐。

    只不过那些土著老者在短暂的惊变之后立马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急忙跪在地上请求原谅,这只不过是几个不懂事的年轻人的反抗,根本不是他们整个族群近万人的意思。

    白怒涛只是点了点头。

    虽然放过他们是肯定的,但是他们也将为这些已经死去的年轻人的鲁莽付出代价,北面诚心投靠的部落将会和南边这些部落区分开来,而山中那些还在负隅顽抗的部落,更是将会成为最下等。

    种族等级制度足够让一个民族为之而内斗不休。

    而站在白怒涛一侧的张贵,则是摇了摇头:“向来祸起于萧墙之内,坚墙摧毁在自己人手里,这种就还是他们自找的。不过大体上,这夷洲岛,总算是风平浪静了,那些山里猴子,统制应该还没有心情在意。”

    白怒涛蹲下身抓了一把细细的白沙,笑着说道:“是啊,总算是结束了,只不过向北,向南,还有。”

    张贵神情一动,伸手拍了拍白怒涛的肩膀,不再搭理那些诚惶诚恐的土著,而是看向茫茫大海。是啊,万里海疆,珍珠岛屿,还有太多需要他们去征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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