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臣服在自己眼前的逃奴,秦风皱眉不言。这群人的表现让他想到了一句话:“既然无法逃避,就当做享受吧”

    这群人已经失去了自我,到现在还寄望于所谓的主人身上。

    对他们,秦风只能说上四个字:奴性未脱!

    奴性思想就像一头拉车的骡子,有一天绳子断了,跑还是不跑?动物的本能当然是撒欢子就跑,老实点的一想到跑不远总归会被赶车人抓住,少不了挨鞭子;中毒更深的甚至都能想到骡子本来就是人做动物杂交实验的产物,给人拉车拉磨是天经地义感恩戴德的事,至于一生的理想就是有一天能生小骡子再给人做牛做马也显得合情合理了。

    眼前这群人,与那中毒更深的骡子并无二致。

    人以类聚,物以群分。

    自秦风开始,一众新军无不用诧异、不解的目光看着这些人。他们不理解:好好的正常人不做,为什么非得去当奴才呢?

    莫非当奴才也当上瘾了吗?

    秦风纵身上马,居高临下俯视众人,平静开口,并不刻意高声,但声音却在山谷间回荡:“我有一个好消息与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们,你们想先听哪一个?”

    逃奴们面面相觑,好半天,才听到一个弱弱的声音道:“先听好消息……”

    马悍点点头,道:“好,那就先说好消息。好消息就是——你们再不是奴隶,你们自由了。我不是、也不会做你们的新主人。从现在开始,你们不再是汉奴,而是汉人,是泱泱大唐王朝的子民。”

    高成大急:“可是主人……”

    “我说了不是你们的主人。”

    “呃,将军,我们……”

    秦风毫不理会,继续道:“下面我再说坏消息:我不会收你们奴隶。”

    现场死一般沉寂,阿陌神色沉痛,拳头紧紧捏住,流露出对自己无能的痛恨;高成痛苦地闭上双眼,两行浑浊的老泪滚落尘埃……。

    渐渐的,各种悲泣之声此起彼伏,每一个人都在为自己未卜的悲惨命运而恐惧。

    秦风看在眼里,摇摇头,深吸一口气,蓦然大吼:“你们当了太久的奴隶,难道身体自由了,心还在受奴役么?为何总要将自己的命运放在他人手上?为何不能自我解救?能够救你们的,只有你们自己!”

    所有逃奴惊呆了,茫然望着秦风,不知所措。

    秦风扬鞭击空,振声大喝:“高老先生,你们所有的那个部落还有多少奴才?”

    “三百。”

    “不,两百。”

    “是两百七十三,我们逃走之后,尚有百七十三人。”高成为奴最久,平日又因职业之便,多与该部胡、汉人都打过交道,他对汉奴的人口最清楚不过。

    秦风又问:“经此一战,那个部落还有多少青壮?”

    “顶多……三、四百人。”高成权衡再三,肯定的回答。

    “如果我们现在杀个回马枪,在天黑之后突袭毫无防备的突厥人,将突厥人全部杀光,解放所有汉奴,夺取突厥人的粮食、牲口、草料、财富,就可将昔日骑在头上做威做福的主人掀下马,翻身做主人。”

    秦风一番话,振聋发聩,听得高成目瞪口呆,李穆等青壮却是双眼发亮。而更多的汉民,却是茫然无措。

    千百年来,被掳掠到这片广袤草原的汉奴不知有多少。这片北方丰饶肥沃的土地先后不知换了多少任主人:东胡人、匈奴人、鲜卑人、乌丸人、突厥人来了又去,去而复来。唯一不变的,是用血与汗甚至生命,让这片土地不断换发生机的奴隶!其中七成以上是汉奴!

    在这条生物链里,被奴役的男人当牛当犬,女人做“鸡”做“马”,他们多数住在最恶劣的牛羊圈与马厩里,极少数工匠才有资格住破毡帐。吃着病役而死的畜肉与变质干粮,精神与**遭受双重凌虐,多数活不过中年。

    残酷的生存状况,令汉奴们时起反抗之心。

    最常见的反抗是怠工:羊丢了,马瘦了,牛出奶少了……当然,这怠工的结果少不了挨一顿毒打。

    最强烈的反抗,莫过于逃亡了。

    奴隶逃亡,是赌上了自己的生死,成则生,败则死——草原上有不成文的规定,抓获逃奴,必酷刑处死。

    千百年来,无论在那一任凶残主人的治下,无论面临怎样残酷的刑罚,汉奴的逃亡,从来就没有停止过。他们有的成功了,但更多的是失败。

    所有汉奴与逃奴,今生只有一个希望:回归故园。哪怕是死,也不想埋骨异乡。

    但是从来就没有一个或一群逃奴,产生过这样的念头:反抗!夺下沾满血肉的皮鞭,狠狠抽向那丑恶的嘴脸;反抗!为了被淫辱的妻女姐妹;反抗!夺回自己失去的一切;反抗!向把他们当牲口一样凌虐的主人宣战!

    这、这实在是太疯狂了!

    只是一时间,大家在思想还转变不过来。一个二个神情木然的看着秦风。

    秦风心头哀叹,这群人如果不争一争,他们这辈子没得救了。此刻,他总算明白了鲁迅先生为何会“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了,时隔数千年,但是这群被突厥人奴役的逃奴,与被日寇奴役的人何其的相似啊?

    当了几年十几年的奴才,他们已经失去了抗争的血性了。不过,相比那些还在突厥人手中苟活的奴隶,眼前这群人强得太多太多了。

    秦风强忍着心头的怒火,长发风中狂舞,他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我能帮助你们的,就是杀突厥人,你们能帮自己的,也是杀突厥人。眼下你们已经没得选择,要么象狗一样,四处逃窜,最后被四面八方围捕的突厥人吊死、拖死、剥皮、熬油……要么挺起胸膛,与我们一道拚死一搏,让你们心中的阴影在杀死突厥人的那一刻消失。死,也要站着!死,也要头朝南向!”

    李穆再也忍不住,猛地跃起,振臂大喝:“将军,我李穆死也要站着死!”

    青壮们也激昂大叫:“站着死!头南向!”

    高成长吸一口气,毅然决然:“秦将军与我等毫无关碍,都愿舍命相助,我等如何还能苟且偷生,做那浑浑噩噩的猪狗?请将军带领我等一同杀向突厥营帐,向突厥人讨还血债!给死难的亲人同胞报仇雪恨。”

    秦风心中一喜:“讨还血债,便在今夜!”

    一股如火山爆发的声音,在幽冷的山谷中回荡:“讨还血债,便在今夜!”

    秦风看着复“活”了的汉人,欣慰的大笑了起来。

    他从来就没想过让这群人上战场,之所以这般话说,其目的是为了激发他们的血性,让他们从猪狗不如的奴隶重新幻化成人。

    现在,目的已经达成。

    秦风深信,几场酣畅淋漓的大胜,足以让这群人焕发出华夏子孙惨遭阉割的狼性。

    ……

    是夜,秦风率领军队与逃奴杀向突厥驻地。

    蓬!一团耀眼的火光,在黑暗中怒腾。

    随着火光腾起,一道道火矢,从四面八方齐射向一个个毡帐。火焰在狂舞,人影在狂奔,马蹄声碎梦,刀箭光夺魂。

    陷入沉睡中的乌丸部,遭到毫无征兆、迅猛凶狠地打击。打击主要集中在部族主帐,也就是部落首领人乌丸骨力及一干乌丸青壮,包括他们的家眷的聚集地。

    而环绕在主帐周围的副帐,多为奴隶及族中老弱。这些外围毡帐,可以在遭到敌人袭击时,对主帐起到一种缓冲及防护的作用。在正常情况下,首先遭殃的,应该是这些外围副帐,但在今夜,所有常理都将逆转。

    当乌丸骨力身旁女奴,赤着身子冲出帐篷时,眼前的情景令他们惊怒如狂。

    老奴高成、卫士李穆……以及一群群汉奴青壮……

    这其中有逃亡了数日的逃奴,也有一直忍辱含垢偷生的居于外围副帐的奴隶。难怪这些卑贱的逃奴能悄无声息杀入主帐,原来是得到内贼之助。

    而更令乌丸骨力震惊的是,许多匆匆骑马提弓赶来的乌丸青壮,还未来得及反击,就遭到一群强大到让人心寒的军队无情的射杀。

    他们手持一张弯弓,在火焰中奔驰如风,每发一矢,必有死伤,挽弓之强、射速之快、箭矢之劲、命中之准,简直像是从地狱里杀出的魔骑。

    而以李穆为首的数十个汉奴,也不时将火矢利箭射向帐篷与四下逃命的突厥人。

    “该死的贱奴!我要将你们剥皮熬油点天灯!”

    骨力两个儿子大嚷大叫,怨毒无比地拔刀冲向木然站在主帐与副帐中间地带的一群汉奴。

    只不过,他刚刚冲到半途,咻一声厉啸,乌丸骨力脑门被一支铁镞箭射穿,鲜血与骨渣迸溅。

    下一刻,身影手舞足蹈急坠,轰然摔入熊熊燃烧的帐篷之中,火焰蓬地一下腾高数尺。

    乌丸骨力的死亡,加上过半乌丸青壮或被射杀,或被烧死,昭示了乌丸部彻底消亡。

    而乌丸部落只是多米诺骨牌游戏中的第一枚骨牌,当他们覆灭后,周边其余的“骨牌”(部落)同样产生连锁反应,在新军不间断的冲杀下,依次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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