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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骁阳城主愣了愣才开口道:“此事与大人您无涉,您数年未归,甚至都不认识他们,而苦主又是您本人,所本城主只能劝您,今后应注意管束门下。……而您府中之人若乱国中礼法,本城主也绝不会放过。”

    这时少务插话道:“彭铿氏大人方才之言,本君亦深有感触。国中百姓诸多不端之事,我身为国君也当自责,此案既生在巴室国中,就有我的责任。”

    少务这一开口,就等于表明了身份,话说得极有分寸,实际上也是在当众宽慰虎娃。虎娃和骁阳城主皆起身行礼道:“主君言重了,我等有愧!”

    堂前围观以及广场上看热闹的民众出轰然之声,大家事先并不知道少务来了,此刻方知道不仅是彭铿氏大人,国君竟然也到场了,而且就坐在堂中听审!此刻不论能否看见少务,从堂前到广场上,所有民众都向着一个方向下拜行礼、叩见国君。

    少务早知会有这个场面,起身抬手道:“诸位免礼,不要打扰了城主大人继续问案。”

    大堂内外重归平静之后,虎娃又一指藤金、藤花道:“城主大人,他们该如何责罚?”

    重新归座的骁阳城主很干脆地说道:“每人杖责二十!”

    众人都吓了一跳,城主这也罚得太重了吧!长耳和披绒犯的事,与藤金、藤花并无直接关系,身为府上的管家,他们也谈不上管束不严,用人失察倒是有点,按常理,受家主一番斥责也就差不多了。怎么还得挨板子?

    但听了虎娃刚才说的那番话,大家也在心里琢磨,好像还真有道理。这两位管家错在何处,彭铿氏大人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所以城主大人也就没有再多说。但二十刑杖也未免太重了,若是身子骨不好的人,府役又行刑没留神,也说不定会出人命的。

    藤金、藤花却二话不说,甘心领罚。由两侧由府役上前,噼啪噼啪各打二十刑棍。受刑时人是趴着的,刑棍打在后背和屁股上,声音十分响亮。

    藤金和藤花皆是妖修,筋骨之强悍远胜常人,这二十刑棍倒也不至于伤筋动骨,但在公堂上被削的主要是面子,这与关起门在自家受罚的意义完全不同。

    众目睽睽之下、国君眼前,行刑的府役也不敢下手太轻,至少要打得有声有色、打出威严和架势来。府役都出了一身汗。而藤金与藤花既不敢不叫疼又不敢叫得太惨,等板子打完了,虎娃才点了点头道:“起身退下吧!”

    藤金、藤花呲牙咧嘴地乖乖起身。没有继续站在堂前,而是跑到虎娃的身后侍立。这时就听羊寒灵的以神念暗道:“你们要谢谢骁阳大人,他是故意重罚的,这场板子打完了,就算是当众做了了断。谁也不好继续拿此事为借口,攻讦你们以及彭铿氏大人。

    有了今日之罚,而且国君就在当场,也能为国中各城廓处置立下礼法之规。彭铿氏大人府上的事尚且如此。若国中其他人府中出了类似的事,就断不能轻饶、更不能不处置。而一般人可没你们这么好的身子骨,如此便是最好的震慑。”

    藤金、藤花悄悄点头以示明白,晓阳与算是他们的同辈兄弟了,当然清楚这位城主不会害他们。明明是长耳和披绒犯的事,虎娃先自责,国君也感慨了一番,然后藤金、藤花各挨了二十刑棍。接下来又该怎样处置那两位正主呢?

    骁阳城主也不耽误时间,直接宣判道:长耳、披绒于城廓之中公然劫掠,就当时情节,本该受流徙之刑。可是彭铿氏大人另有指控,他们行劫时留手段暗伤于人。其隐患将于数月后作、能危及性命,如此当处斩刑。按常例。应上报国君,待获准后行刑。”

    各城廓断案,可以定死罪,但不能擅自行刑。像这样要砍头的刑罚,判完了都要上报国都、到理正大人那里复核,最终经国君后批准才可执行。但今天好办,国君就坐在这里呢,少务开口道:“准!就于野凉城南门外当即处斩。”

    长耳、披绒惊恐哀呼,或喝骂或求饶,但他们的法力和神通变化都被封印,此刻挣扎不脱,随即嘴又被堵上了,然后被推出大堂、押送南门外斩。虎娃对羊寒灵使了个眼色,羊寒灵悄悄点了点头,施展大神通使了个障眼法。

    长耳和披绒是妖修,斩时一刀下去原身立现。羊寒灵施法稍做掩饰,让民众看见的还是人身,只有四境以上元神清明的修士,展开元神才能看清那是妖物原身的尸。行刑者是国君带来的亲卫,而此刻跑出城看斩的民众却不多,大家仍聚在广场上,因为还有一个案子没审呢。

    指认者是彭铿氏大人、而国君少务就在堂上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被提拿到堂的一干人犯皆面如土色,审问的过程非常顺利。其实案件的内情早就查清楚了,此刻只是过堂公审。

    但这次过堂的意义却很重大,要将查清楚的事让国中民众都知晓。少务给了骁阳一个很尴尬的机会,就由他来当众审问清楚。丁弓注、桥山宗四修士、丁弓氏一干有关人犯,依次过堂接受问讯,最后由骁阳城主总结案件经过。

    事情到了这一步,甚至比审长耳和披绒还要利索,就差最后的宣判了。城主骁阳大人却离席到了堂前,向少务下拜道:“此事牵扯我的姻亲家族,定罪量刑之时,臣应当避嫌,特请主君恩准。”

    少务点头道:“很你且退下吧,传理正大人登堂。”

    骁阳此刻是不得不回避,少务也答应了他的请求。虎娃是在这里告的状,骁阳便在这里把案件审问明白,却不好由晓阳来判。因为无论骁阳怎么判,别有用心者都会找到攻击的借口。有人会说判得轻了、是骁阳故意徇私;也有人会说判得重了,骁阳保全自身而不念亲族之情。反正人嘴两张皮,说什么话都会有,也不必负什么责任。

    留着长须的好髯大人登堂,做了最终的宣判:劫持蛇女的桥山宗四名修士,斩;知情不举反与凶徒合谋的丁弓注,斩;丁弓氏一族中与直接牵连此事者,视为合谋同罪,亦斩。丁弓氏全族,削世袭爵位、削氏族封号,皆流徙西界山。

    丁弓注担忧得没错,如果这事情被彻底查清了,就是桥山宗灭门、丁弓氏灭族之祸。所谓族罪,处罚也分三等;第一等是举族尽诛,这是最重的;第二等是与罪行直接相关者伏诛,其余人皆受罚为奴;第三等是直接相关人员伏诛,而其余族人流徙、此族不复存。

    理正好髯大人宣判时,定的是第三等的处罚。如此论断,多少也是揣摩了少务的心思,国君肯定不想让骁阳今后太难做人,而另一方面,也是兼顾了巴室国如今的实情。

    几年前的那场国战中,各地也有很多人一度逃离家园,其中有不少人是被裹挟带走的。比如郑室国与相室国的残境仍在,他们撤退时就带走了不少军队和人丁。西界山一带是原相国与郑室国的分界,因为各种原因本就人烟稀少,其两麓却有大片适合开垦的土地,如今已在巴室国腹地中。

    从人烟密集的巴原中央,迁徙人丁到那里定居开垦,对巴室国的国力强盛也是有利的。丁弓氏一族中的很多人如今虽以丁弓为姓,但已不再享有“丁弓”这个被封赏的氏号,他们也不会在西界山一带单独聚居,而是被打散到各个地方补充流失的村寨人口。

    他们只要在当地定居、开垦田园,成为那里的村寨居民,便可免去罪人的身份,但巴室国中从此也没有了丁弓氏一族,只有分散到西界山一带那些姓丁弓的村寨居民,而其中很多人,将来恐怕也不会再用这个姓了。

    骁阳城主问案时、好髯大人宣判时,皆没有提到已出族的骁阳夫人小环,少务更没有明确让骁阳怎么去处置后宅家事。

    此案宣判之后,相关人犯没有在野凉城砍头,而是押往国都伏诛。骁阳城主事后则遣小环归族,而小环此时归族,亦被流徙西界山,成为当地村寨中的普通居民,但她至少得以保全平安这些都是后话了。

    好髯大人当堂宣判,国君下令,将相关人犯押往都城待斩,随即在众臣与亲卫的簇拥下走出城主府,向民众致意。广场上万民跪拜、颂声不断,场面壮观无比。直到少务回府关上大门之后,民众仍叩拜不止。

    野凉城之事已毕,少务问虎娃:“师弟终于回来了,接下来是否要到学宫上任?”

    虎娃摇头道:“你授我学正之职,我当时并不知情,也很惭愧从来都没管过事。既然西岭与侯冈处置得很好,我就不必再去多事了。侯冈是奉仓颉前辈之命历练,恐不会久留巴室国,待将来其时机成熟,你不妨擢升西岭任学正。……我受伤未愈,这段时间要回彭山闭关。”

    少务:“我先送你回彭山,待到你出关之时,我还会再去见你。”

    虎娃当然明白少务的意思,到那时他就要传授菁华诀了,点头道:“届时你不妨将长龄先生也请来,再看看瀚雄能否赶到。小苗若有空,也将她带上吧。听说灵宝、猪三闲、林枭皆领军在外,若无战事,我想把他们都召到彭山。嗯,再将西岭、侯冈也一起叫来。”

    少务笑道:“你这一去就是将近三年,大家也好久没有相聚了。待你出关时只需送个口信,我自会将人都召齐带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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