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咱家日子好过,铺子庄子好几个,平时人情走礼由公中来出。妾身的嫁妆也丰厚,足够娶媳妇嫁闺女的。老爷啊,不是咱的东西莫伸手,可不能让咱家大闺女难做人了。当初妾身就是不同意,你偏听家里的把大闺女送进宫里,结果呢?我可怜的大闺女啊!”雍容夫人说着便掉了眼泪,心中酸涩不已。

    老爷无奈,“瞧你,瞧你,大闺女不是过得挺好吗?”

    夫人不满道:“这算什么好?孤零零一个人,膝下连个孩子都没有,以后连个烧把纸的人都没有!”越数她就越伤心,“托圣上的福,她现在宫里的日子才舒坦些,老爷,家里已经对不起她一回了,你可不能再拖累她了。圣上有什么不好?你非得别别扭扭。丑话妾身先搁在前头了,府里不拘哪个再拖累了我闺女,我,我跟他拼命去!”

    她才不管谁做圣上呢,反正她的日子还那样过。要她说还是女帝好,男人的心哪能这么细?只有女人才明白女人的不易,才会善待后宫里那些无依无靠的宫妃。

    老爷被夫人的眼泪弄得着急,“是是是,我一定不拖累大闺女,这总行了吧?你快别哭了,回头儿子知道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他又不想谋反,跟圣上作对干什么?吃饱了撑的?诚如夫人所言,家里不缺银子,他犯不着为了那仨瓜俩枣把自己赔进去。

    夫人这才慢慢收了声,道:“回头你跟儿子们也说一声,他们大姐都是为了他们才进的宫,谁若是对不起他们大姐,老爷你就帮妾身打断他们的狗腿。还有府里那几房,你也一并去说,让他们都安生点,谁带累了我闺女,妾身就豁出脸面闹去,到时看谁没脸。”

    大闺女是她的第一个孩子,虽是个闺女,但是被她捧在手心疼着长大的。被夫君应送进宫里,她疼了整一年,也一年没和夫君说话。这么说吧,后头的两个儿子和小闺女她也疼,但大闺女是不一样的。

    现在她的大闺女好不容易日子好过了,她绝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

    这算是温婉的,有那彪悍的直接就拎着一把菜刀剁在了桌子上,“身为男儿,却卖女求荣。我闺女已经为你们牺牲一回了,生恩养恩也还清了。没那个能耐就安分点,少听别人挑拨,跟圣上吵吵有什么好下场?圣上哪点不好了?少你的俸禄了,还是把你的官职撸下来了?女人怎么了?老娘也是女人,没有老娘这一大家子早喝西北风了,还轮得到你跑圣上跟前说三道四。”

    老爷倒是想一振夫纲,可瞧瞧桌上那把入木三分的菜刀,立刻又怂了。哎,不是他不作为,实在是家有悍妻啊!

    当然这算是家里疼闺女,亲娘在家中又说得上话的。也有那不拿闺女当一回事,或是亲娘疼闺女却性子软弱在家中没话语权的,就只能暗自垂泪了。

    宫妃省亲还是有成效的,阿九就察觉到臣子们老实多了,奏本也少了那些鸡零狗碎的小事。梁首辅和谈林那边也进行得十分顺利,天牢里已经清空一半了,朝中也有几个官员受了牵连,正在隔离审查,都是些四品往下的,并未逮到大鱼。

    阿九眉头紧锁,虽然没有查到明确的证据,但阿九还是敏锐的察觉到了被诛的景王的蛛丝马迹。想想也不难理解,景王一直致力于造反,怎么可能不收买几个朝中的官员?不止景王,还有齐王,闵王,蜀王,也都不大安分,和京中的官员往来很密切。

    哦,还有一个人也在江南参了一脚,那便是被圈禁在皇陵的四皇子。阿九一点都不意外,江南富足,四皇子胸有大志,自然需要大量大银钱,怎么可能不把手伸向江南?

    阿九气乐了,大燕也就江南风调雨顺,结果朝廷没有得利,反倒成了某些有心人的钱袋子。

    阿九正在翻阅口供,梁首辅和谈林求见,两人神情肃穆走了进来。阿九眼神闪了一下,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了?”不说梁首辅,谈林可是泰山压顶都不变色的,肯定是遇到难解的问题了。

    “圣上,俞华舟吐口了。”梁首辅开口道。

    阿九眉梢一扬,“哦,是谁?”

    这下两人的脸色都变得很怪异,谈林摸了摸鼻子,道:“承恩公府的世子爷。”

    承恩公府?那不就是母后的娘家,她的外祖家吗?承恩公世子爷正是母后的亲弟,她的舅舅。阿九的脑海里浮上她舅舅姜世金那张温和而又老实的脸,真是人不可貌相,没想到她那个说话和气碌碌无为向来没什么存在感的舅舅还有这么大的胆子。

    太后娘娘虽然出身承恩公府,但她是原配嫡长女,待字闺中时在继母手底下颇受了磋磨,更是被继母使计送进了宫,本以为她很快就凋谢在深宫中,没想到她却一路登上皇后太后的宝座。

    是以太后娘娘对娘家感情平平,在亲胞弟因病逝去世子之位落到继母所出的儿子头上后,她对娘家也只剩下面子情。尤其是做了太后之后,连面子情也懒得做了,年节从来不让承恩公府的命妇进宫请安。

    所以承恩公姜府虽有个闺女贵为太后,但姜府之人知道自家不受太后娘娘待见,平日行事也不敢耀武扬威,存在感特别低。

    朝中对承恩公府姜家的风评倒是不错,虽然他们家行事低调,家族中也没有身居高位的子弟,但毕竟是太后娘娘的娘家,圣上的外家,都高看三分,礼让一些。毕竟太后娘娘和圣上可以不待见,他们做臣子的却不能有样学样。

    “承恩公世子呀!”阿九靠在椅背上,笑了笑,道:“皇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呢,承恩公世子怎么了?就能凌驾于律法之上了吗?该怎么查就怎么查吧!查查府里除了他还有没有别人,也查查他牵涉得有多深。至于俞华舟那里,继续审。”直觉告诉阿九,俞华舟还有事情没交代。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太后娘娘那里先瞒着,你们也不要到处多嘴,仔细传到太后娘娘耳朵里。”前一句是对梁首辅和谈林说的,后一句是对殿内的宫人內侍说的。

    然后前朝的动静这么大,哪里瞒得住,查得差不多的时候,太后娘娘还是知道了。不过她知道却不是谁多嘴,而是承恩公夫人,也就是太后娘娘的继母到宫中跪求。太后娘娘一问宫人什么事,自然就知道了。

    阿九得到消息赶到的时候太后娘娘正头疼呢,阿九顿时就不高兴了,对太后娘娘道:“母后,她算哪个牌面上的人?还值得您生气。不想见拒了就是,来人,把承恩公夫人撵出去。”

    “小九!”太后娘娘拉住了阿九的手,“不妥,御史都瞧着呢,她毕竟是长辈,母后可以漠视她,可礼仪纲常是越不过去的。”所以她才束手束脚。

    “不怕,我让人好生把她劝走。”阿九安慰太后娘娘道。

    太后点点头,恨道:“那个老妖婆,今年也快七十了,还跑出来作妖,那一年你舅舅去,母后就恨不得能让那满府陪葬,可是你外祖——”她的亲爹跪在她面前求她,她能怎么办?“小九,这一回姜世金犯事,你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不用顾忌母后的面子。”

    “好!母后放心,儿子这里有分寸呢。”阿九点头,“母后您也莫要生气了,儿子听说您的头又疼了,腰上不是好了些吗?怎么又头疼了?太医来过没有?”

    因阿九的关心,太后心中无比妥贴,“这人老了就是这样,不是这儿疼就是那么疼。小九放心,太医已经来过了,也开了方子,我吃过药觉得好多了。”

    蓝月姑姑却插嘴道:“回圣上,因您在太庙,娘娘心中牵挂,便犯了头疼。用了太医开的药方,却没有什么效果,还是在外头寻了药才好的,有小半个月没疼了。这一回被承恩公夫人一气,才有犯了的。”

    阿九很内疚,望着太后娘娘道:“都是儿子不好,累得母后担心了。”刚要问在哪里寻的药,出去的太监回来交旨了,“圣上,奴才无能,没能劝动承恩公夫人。”跪在地上请罪。

    “她!”太后娘娘直觉得额上的青筋直跳。不用人说她都能想到那老妖婆的丑态,肯定是有苦有求赖着不愿走。

    “母后!”阿九一把按住太后娘娘,“母后莫要担心,一切都交给儿子来处置吧。摆驾,朕去瞧瞧承恩公夫人。”

    看着阿九离去的背影,太后娘娘歪在榻上一捂眼睛,“哀家这是造了什么孽!”怎么会有这样的家人呢。

    老远阿九就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跪在地上哭,她皱了皱眉头脚步不停地走过去,“承恩公夫人。”

    那老妇慢慢抬起头来,一双老眼仔细辨认着。

    桃花喝道:“承恩公夫人好大的胆子,还不快拜见圣上。”

    老妇一惊,慌忙垂下头,“臣妇叩见圣上。”像,真是太像了,圣上生得跟她那个继女少女时太像了!果然是亲母女呀,但愿性子不要像她娘一样。

    “圣上啊,我是你的外祖母啊,你放过你舅舅吧,他已经知道错了,求求你放过他吧!我给你磕头了!”承恩公夫人爬过来抱住阿九的大腿,以头触地,死活不愿意起来。

    桃花气坏了,这哪来的老婆子居然敢抱圣上的大腿,也不知眼泪鼻涕蹭上了没有。亏她还有脸说是圣上的外祖母,有这般为难人的外祖母吗?不知道御史朝臣都看着吗?

    阿九把欲要上前的桃花按住,脚下微一用力便挣脱开来。她往后退了一步,然后蹲下身,盯着承恩公夫人的眼睛,“外祖母?朕的外祖母在地下躺了几十年了。至于舅舅,倒是有一个,可惜命短,那一年得风寒去了。”

    阿九声音平淡,可不知为何,承恩公夫人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一百多万两银子,姜世金的胆子可真不小,胃口也不小,这么多的银子他收着手不抖吗?你说朕如何放过他?”阿九接着说道:“朕觉得你现在应该求佛祖保佑他只是贪银子,若是朕查出来他和乱党逆贼还有牵连的话,呵,那就不是处置一个姜世金这般简单了,你的二子三子,还有你的五个孙子七个孙女,全都没有活路。”阿九的手指在颈间比划来了一下。

    承恩公夫人惊呆了,回过神就要抓阿九的衣裳,却抓了个空,扑倒在地上。阿九冷冷地望着她。她狼狈地抬起头,哭喊道:“圣上,你不能啊!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不能这么无情啊!都是我老太婆对不起太后娘娘,我,我给她磕头请罪,哪怕要了我的命去都行,你就放过你舅舅他们吧,他胆子小,人也老实,哪敢受别人这么多银子,肯定是受了别人的骗了。求你,求求你了,我老婆子求你了。”苦苦哀求着。

    阿九不为所动,“不要再到宫里来给太后娘娘添堵,否则朕全都算在你儿子的身上。来人,送承恩公夫人回府,顺便给承恩公带句话,把他的人管好了,他若管不好,朕不介意替他管上一管。”一甩袖子,大步离去。

    两个小太监架起承恩公夫人就往外走,“老妇人哎,您可真会替咱们找事,年纪这么大了,在府里颐养天年便是,跑宫里闹什么?圣上不高兴,太后不高兴,咱们也跟着吃挂落。”真是太不讨人喜欢了。

    阿九回慈恩宫打了个转就回了御书房,召来谈林,吩咐他加紧审问姜世金及他身边的人,尽快弄清他是怎么收的银子,与他来往的官员除了俞华舟还有谁?都交易了什么?最好能把这一百多万两银子追回来,若是花用了,务必弄清楚都花用在什么地方了。

    承恩公夫人前脚被送回去,承恩公后脚就跟着来请罪了。阿九也不好不见他,他往地上一跪,只说有罪,对不起太后娘娘,对不起她,求情的话只字未提。

    阿九能说什么呢?到底是她母后的亲爹,又一大把年纪了。除了有些偏心,有些不作为,倒也没仗着是太后娘娘的亲爹作威作福,一直关在院子里听曲寻乐。若说有错的话,那就是没把儿子教好。

    阿九好生把人打发走后,独自坐在御书房发呆。皇宫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好怀念下江南的日子呀!

    “圣上,镇北将军求见。”

    阿九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宣。”

    “见过圣上。”宁非进来。

    “有事?”阿九问道。

    “没事便不能见你吗?”宁非的表情很幽怨,“圣上,自您回来就没召见过臣。”他要是不主动进宫来寻圣上,等她想起他还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呢。

    阿九凝神一想,还真是。她有些歉疚地看向宁非,“我这不是忙吗?要不今天你留宿宫里?”

    “好!”宁非眸中闪过惊喜,凑近阿九小声地抱怨,“阿九,咱们都多久没做没羞没臊的事了?!”不做没羞没臊的事,阿九就怀不了孩子。他要是回了漠北,没有孩子绊着阿九,很容易被别的男妖精钻空子。

    “咳,咳。”阿九被口水呛着了,她对上宁非火热的目光,想到那美妙的感觉,鬼使神差地竟也心驰神往。

    嗯,最近的压力似乎大了些,和宁非探索一下人体结构倒是个不错的纾解方式。

    于是阿九勾勾嘴角,调戏道:“好呀,洗白白到床上等着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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