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铺子里,阿九正跟铁匠师傅交代他要打的飞刀的尺寸大小,这些日子以来他的飞刀消耗地一柄都没剩下。

    出了铁匠铺阿九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小豆子,很无奈地道:“都说了你不用跟着,我又不会迷了路。”

    小豆子却亦步亦趋,“桃花姐姐走时交代过我的,让我好生保护公子,公子您要是蹭破一点油皮就揭了我的皮。”桃花姐姐交代了十遍,他不听能行吗?

    听小豆子提起桃花,阿九就来了气,那死丫头走是走了,却跟他来了个什么约法三章,人都不在还管东管西,真是天生管家婆。嗯,桃花走了几天了?怎么还挺想她的呢?

    “你保护我?你自个都走不利索还保护我?真有危险是公子我保护你吧?”阿九看着小豆子一瘸一拐的走路样子,无比嫌弃。

    小豆子不服气,梗着脖子道:“我怎么就不能保护您了?打不过我还不能替您挡刀剑吗?”他的腿伤还没完全好利索,虽不再用拐杖,但走起路来还是一拐一拐的。

    “公子我还用得着你替我挡刀剑?你不拖我后腿就谢天谢地了!”阿九斜睨着小豆子,“先说好了哈,真有不长眼的,你自个找个地方躲好,别傻了吧唧地往前凑,还得我费劲救你。”

    小豆子顿时泄气了,低垂着头耷拉着脑袋,他虽然知道公子说的是实情,可实情总是很伤人啊!说书的不都说为主子挡刀剑才是忠仆义仆吗?怎么到公子这画风就变了?小豆子可憋屈了,下定决心一定要勤加练武,一定要变得像桃花姐姐和桃夭姐姐那般有用。

    被阿九惦记的桃花正在路上,这一日,桃花内急,就把马拴在路边的树上自个找了个隐秘的地方方便。正方便到一半,瞧见有人偷她的马,急得她大喊:“那是我的马!”

    偷马贼听到喊声牵着马跑得更快了,桃花提起衣裳就追,这可是她从匈奴那边弄回来的好马,跑得可快了,而且若是没有马代步,她何年何月才走到少林?

    就这么一路追着,追到一处山头,偷马贼忽然不见了,桃花累得掐着腰直喘气,四下望着寻找。“偷马贼,你给老娘出来!”公子不在,她终于又可以肆意放飞自己了。

    就是这时忽然冒出来一群人,其中一个正是偷她马的小贼,桃花顿时眼睛一亮,大步上前,“小贼,还我马来!”

    这群人哈哈大笑,好像桃花说了什么笑话。为首的那个赤着膀子的大汉紧盯着桃花,眼里闪着兴味,“呦,好俊俏的小娘子!顺了匹马勾带出个漂亮大姑娘,这买卖做得好!”他拍着那个偷马贼夸奖。

    那偷马贼点头哈腰,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大当家的,你不是还缺个压寨夫人吗?这不是送上门来了吗?”他刚才是故意引着桃花追的,瞧,不费吹灰之力,人就到山上了。偷马贼的脸上闪着得意。

    桃花听他们说的难听,眉头一皱下意识地就想一鞭子抽过去,想到公子让她不要惹事,又按捺住了。

    “他偷了我的马,快把马还给我。”桃花想:只要他们把马还给她,她立刻就走。

    就见大当家的往前走了两步,“还你的马也不是不行,只要你留下来给爷当压寨夫人,山上的马任你骑,你就是想骑爷都行!”色眯眯地盯着桃花的胸,哈哈大笑。

    众人也跟着一起笑,那笑声,那看过来的目光让桃花可生气了。她虽然听不懂他说的话,但能感觉到不是什么好话,再加上他们猥琐的目光,桃花再也忍不住了,把鞭子往腰间一盘,抽出重刀就砍了过去。心中还想着,这可不是她惹事,是这群不长眼的土匪惹她。

    一刻钟之后,土匪倒了一地,打着滚哀嚎着,桃花脚底下踩着大当家的,跟女大王似的,“叫你不还我的马,叫你嘴里不干不净。”说一下踩一下。

    土匪大当家可受罪了,疼得声音都变了,“祖宗,姑奶奶,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大量就饶过小的这一回吧?”这哪是漂亮小娘子,分明就是个女罗刹!哎呦,疼晕过去得了!可他又不敢,生怕女罗刹一刀结束了他的小命。

    “什么祖宗姑奶奶的,难听死了,叫大王!”桃花脚下用力。

    大当家疼得嗷嗷直叫,“是是是,大王,女大王饶命啊!”

    桃花冷哼一声,高高在上,威风凛凛,“早干什么?自个嘴贱怨别人吗?本大王的马是那么好偷的吗?”啪啪啪,又是几脚。公子不在,她也过过当大王的瘾。

    大当家的想死的心都有了,“女大王饶命啊!小的山上还有些金银财宝,只要女大王饶了小的,小的愿意都献给女大王。”他悔得肠子都青了。

    桃花一听有些心动,住了脚,迟疑着问:“你真的愿意都给本大王?”

    大当家的一瞧有门,点头如捣蒜,“是是是,小的愿意全献给女大王。”只要能保住小命,别说送出金银珠宝,就是让他吃屎也干啊!

    “行,那本大王就勉为其难的收了吧。还不快去给本大王拿去?”桃花松开脚踢了一下大当家的。

    大当家的如蒙大赦,也顾不得疼了,飞快的爬起来,领着桃花去装金银财宝了。

    半个时辰后,桃花拎着两个大包袱在大当家的恭送下牵着马离开了。包袱里装的全是值钱的好东西,凡是桃花能看上眼她都给搜刮走了。大当家的虽然心疼得嚯嚯的,但只要能把这吓煞人的女大王打发走,他就,就忍痛割爱了。

    直到女大王的背影消失在山道上,大当家的才直起弓着的身子,臭着脸把那个偷马小贼拎起来报以老拳,“让你偷马!让你不长眼!”把偷马小贼揍得恨不得立刻死去。

    桃花把两大包袱好东西放在马背上,自己牵着马休闲下山,一边走一边哼着歌,“大王派我来巡山,哦不对,大王派他去巡山,他到人间转一圈——”心情可美了。

    如此又走了两日,下了官道桃花就拉住缰绳勒住了马,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眯着眼睛看渐渐升上来的日头,一边任着马慢悠悠地走,一边拿出干粮啃着。

    大饼夹肉,虽然是饼和肉都是凉的,但味道也还行,在桃花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啃完一张大饼夹肉,桃花摸出她的蜜饯甜嘴,最后灌了两口水才算完毕。

    晃悠了一会桃花一抖缰绳打马飞驰了起来,跑出了一段路想想不对又折了回来,对着路边的几个泼皮喝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就行抢劫之事,还有没有点王法了?”

    一共是四个泼皮,都长得人高马大的样子,一位穿着不俗的年轻公子被他们围在中间。刚才桃花打马而过听了一耳朵,他们说:“这小子细皮嫩肉的,虽然是个瞎子,卖到兔爷馆去倒也能卖个好价钱。”桃花越想越不对劲,就调转马头回来了。

    泼皮们大笑,“呦,哥几个今儿运气真好,一个瞎子不够又来了个漂亮小娘皮。姑娘这是去哪?来来来,哥哥心好,给你找个婆家可好?”上前就要来扯桃花,压根就没把桃花放在马背上的重刀放在眼里。实在是桃花的模样太能迷惑人了,纤纤弱弱的,小脸才巴掌般大,能骑马已经是顶了天了,那刀是用来装门面唬人的吧?

    桃花怎会容他近身,抡起鞭子就抽,一点力道都没留,唰的一下就把一个壮汉抽倒在地上。

    “滚!”桃花大喝,她心里可无奈了,公子啊,真的不是桃花不听话,桃花真的不想惹事啊!都是事情惹到桃花的!

    其他三人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彼此对视一眼,均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惊惧,糟了,这回是遇上硬茬子了。权衡一二后,他们彼此使了个眼色,“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四个泼皮掉头就跑,其中有一个不甘心到手的肥鸭子跑了,还想着把那位公子也一块带走,被桃花一鞭子抽在手上,“快滚!”

    那泼皮的手被抽得皮开肉绽,骨头都能看见了,吓得他哪里还顾得上肥鸭子,撒腿就跑呗,只恨他娘没能多给他生两条腿。

    “多谢姑娘援手之恩。”那位公子拱手对桃花道谢。

    桃花细细打量他,身形颀长,文文弱弱的,跟她家公子一个样。一双星眸黝黑清亮,可惜眼珠子却是不动的,眼神也是直的,看来还真是个瞎子啊!面容生得却是好,桃花心中可惜,难得遇到个能跟她家公子媲美的,没想到却是个眼瞎的,真是太可惜了!

    桃花心中升起了怜悯之心,“公子不用客气,举手之劳而已。”顿了一下又道:“公子怎么独身一人?你家人呢?你眼睛不便,你家人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在外行走?”

    话音刚落就听到由远而近的喊声,“大公子,大公子您怎么走到这来了?奴才可找着您了。”几个青衣小帽的奴才慌里慌张地跑来。

    桃花见他家的奴才到了,便没再说什么,一抱拳道:“告辞了。”打马而去。耳边却传来那奴才苦口婆心地劝说,“大公子啊,您可吓死老奴了,您眼睛不便,要是走丢了老奴怎么跟家主交代?咱这回去京城是商议您的亲事,咱吴家在北方虽有些势力,家中钱财也多,可未来少夫人毕竟是官家嫡女,咱到了人跟前平白得矮一截,大公子啊,老奴知道您心里不痛快,可要是误了日期人家不是更对咱们有意见吗?大公子,咱好好上路行吗?”

    桃花心中一动,勒住马又跑了回来,从大包袱里拿出一方砚台,一咬牙递给了那公子,“公子要去京城提亲是吧?这方前朝的端砚就送与公子当聘礼了,那些个高官最喜欢这样清雅的物件了,就不会为难你了。”本来就已经眼瞎了,对方又是官宦贵女,岂不是更遭人嫌弃?凭着那老奴的三言两语,桃花已经脑补出一个凄惨的故事了,对这位气质与她家公子有些像的眼瞎公子同情地不要不要的,不然守财奴也不能舍得把前朝端砚都送人了。

    那公子一怔,然后笑了,温润如春风,“多谢姑娘的慷慨,只是这礼物太贵重了,在下愧不敢受。”真是个心善的姑娘啊!

    桃花却狡黠一笑,“什么贵重不贵重的,能帮到公子的忙就行。这都我从土匪窝抢的,也不花费我什么,公子就拿去用吧。祝公子此行一帆风顺,抱得美人归。”桃花纵马而去,风里还传来她美好的祝愿。

    公子动容,扬声喊:“在下姓吴,敢问姑娘芳名?”

    桃花的笑声更加欢畅,“我叫桃花!”这是公子给她起的,因为她的右胳膊上有一朵桃花胎记,还因为公子把她带到山上时恰逢漫山桃花开放,那么美丽,那么绚烂。

    “桃花!真是个美丽的名字!”吴姓公子嘴角噙着一抹醉人的笑容,赞着。他的手中紧紧抓住那方端砚,摸索着,“贵叔,那姑娘是不是长得极美。”他听着声音清脆,人有这般善良,一定是长得极美。

    “那姑娘杏眼桃腮,巴掌大的小脸,眼睛水灵灵的,穿着水红的衣裳,生得比三小姐还好看。”贵叔还没回过神呢,下意识地回答。等回过神来看到他家公子手中的所谓前朝端砚,都觉得像做梦一样,“公子,那姑娘是谁?这真的是前朝的端砚吗?”若真的是,那可值老鼻子钱了,公子怎么能仗着自己生得好哄骗人家小姑娘呢?贵叔老脸都觉得烫。

    “路过的,帮我赶走了四个想把你家公子我卖到小倌馆的无赖子。”吴大公子道,“这里有一丛凹进去的青竹,的确是前朝竹公子所出的端砚,这凹纹是别人仿不出来的,是真品。”

    贵叔整个人都不好了,“大公子啊,您怎么能要人家姑娘这么贵重的东西呢?人家小姑娘不懂事,回了家还不得受责骂?”

    这样的事他经了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他家大公子打小就生得好,跟菩萨座前的童子似的,三四岁上头就招小姑娘喜欢,迷得那些小姑娘把身上贵重的东西争着抢着送给公子。小孩子不懂事,哪里懂什么贵重不贵重?可大人懂啊!瞧见自己孩子身上贵重的饰物没了可不得责骂?夫人跟在后头可没少给人赔礼。

    吴大公子眉梢一挑,“贵叔,你想多了,没听桃花姑娘说这是她从土匪窝抢的?贵叔,桃花姑娘是不是很英姿飒爽?”不然一个姑娘家怎么能抢得过土匪呢?

    贵叔摇头,“那倒不是,桃花姑娘瞧着高挑纤细,通身的气派跟老奴见过的官夫人也不差,也不知什么样的人家养出这般出众的姑娘,咱们未来少夫人要是有桃花姑娘八成大公子您就有福喽!哦对了,那桃花姑娘马上挂着一把大刀,瞧着可重了。”

    吴大公子一听贵叔提起他那未婚妻,脸上的笑容就淡了,“走吧,贵叔。”

    贵叔瞧他家公子不高兴了,心知他是对这门亲事抵住,可这门亲事是老太爷订下的,而且这些年家里光是银子就搭进去上百万,怎能容大公子悔婚?

    这也怪不着大公子,大公子也是可怜,随着亲家老爷的官职越升越高,对跟吴家的这门亲事就不大看得上了,吴家再有钱也是商,不能和官家相比。大公子好生生的时候人家就不大能看上,更何况大公子十二岁上头双目失明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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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桃花挑了个夫婿,叫吴什么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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