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老夫人……”

    卷曲在地,手捂胸口,身体抽搐,呼吸急促,面色发紫……

    容倾进来,一幕撞入眼,眼眸微缩,疾步上前,蹲下,伸手扶住老王妃的头,拖住她下巴,抬高,“祖母,咳嗽,咳……”

    急喘!

    “祖母,不要怕,不会有事儿。用力咳,咳嗽……”

    “呼……呼……咳咳……”

    “对,你做得很好,再来……”

    “呼气,吸气,呼气,吸气……”

    “放松,不会有事儿,不要怕……”

    *

    “老太爷,不好了,出事儿了!”

    “老夫人,老夫人……出事儿了,三少爷被人打了……”

    “大爷,府里忽然来了好多带刀,挥剑的人……”

    突然从天而降,现身,一出手,既夺命!

    一举,惊呆了下人,惊动了主子!

    许府瞬时乱作一团,下人云里雾里,不明所以。主子们惊怒着往下人院中跑去。

    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许家闹事儿。活腻歪了!

    静立,精悍,无声,厚重,压抑,紧绷!

    看着院中几十名手持长剑,满身锐气的玄衣男人,那非同一般的气势和阵仗……

    许家人看到,心里突突跳,不好的预感骤然而生。

    “你……你们是什么人?”许家大爷许炤,提着心,绷着脸道。

    问话出,回应他的是一片沉寂,还有那一张张冷硬的面容。

    许炤看此,脸色更难看了。

    许老太爷看此,默默走出院子,召来管家,紧声道,“快去官府,请胡大人带人过来。”

    “是!”管家领命,跑着,心里翻腾着。那些人……

    不像是劫财的,劫财应该去正院儿,值钱的都在那里。

    不像是害命的,害命应该去正院,哪里都是做恶的!

    既非劫财,又非害命,那些人是来做什么的?

    管家一时想不明,可心里……许家摊上事儿了。

    *

    “老夫人……”

    看老皇妃呼吸逐渐平稳,脸上那抹青紫也褪去了些许,赵嬷嬷眼泪瞬时掉下,又快速抹去。

    容倾拉起衣袖抹去老皇妃额头上的汗水,紧绷的神经舒缓下来,柔和道,“不要紧张,没事儿了,没事儿了!”

    老皇妃伸手拍拍赵嬷嬷的手,抬眸,看着容倾淡淡一笑,“本想再多做几天饭给你吃,现在看来是难了!”

    容倾听言,看着老皇妃,已然明白了什么。

    “祖母不给我做吃的。湛王府也永远都欢迎小皇叔回家!”

    老皇妃听了,嘴角笑意染上一抹颤意,“你该聪明的时候,真是一点儿都不糊涂。”

    容倾扯了扯嘴角,“得祖母夸赞真是难得!”

    容倾话落,老皇妃开口,声音透着厚重,“我有心疾,云陌亦是!”

    老皇妃话出,赵嬷嬷神色沉重,容倾微怔。

    看老皇妃刚才的症状,已有所感。可是,陌皇爷也……是被遗传吗?

    “我能生下陌儿,能活到这个岁数,已得了老天眷顾。而陌儿……”老皇妃话微顿,眼里满是涩意,“他却是难说。”

    “远离京城,脱离皇宫,屏退纷扰,是厌了恶斗,亦是为静养。”

    “学医懂药,不为医人,只为医己。”

    “至今未娶,不是因没有凡尘之心,而是因为他不宜动情,清心寡欲才能活的长久。”

    “喜怒哀乐,贪嗔痴怨,都要淡而再淡,才能保护他那颗心不被干扰……”

    老皇妃说着,手捂着心口,呼吸渐不稳,看着容倾,眼泪掉落,“容倾,我没太多奢望,只请求你等我不再之后,能够帮我看着点儿陌儿,逢年过节,派人去找找他,让他活的不要太孤寂!等到有一日……”

    “等到有一日,他不再了。帮我好好安葬他,等到他忌日,给他送点纸钱,不要让他坟前太凄凉……”

    声声入耳,容倾心情一片复杂。

    *

    屋内气氛沉重,心情亦是。而屋外众人心情却是截然相反。急躁的厉害!

    “你们都是什么人?报上名来?”

    “你们来许家要作甚?说明白!”

    “许家跟你们有什么过节,说清楚!”

    “若是不说个所以然来,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质问,叫器,无人搭理!

    这种无视,这*裸的蔑视!一般人都受不了,何况是钱财供养出傲气的许家人。

    “好,好……既然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许炤话停顿,手抬起,气势汹汹,“来人!”

    “大爷!”

    “给我上!”

    “是!”

    领命,涌上!

    “啊……”冲杀的口号!

    “啊……”被解决的尖叫!

    想不客气的结果就是被斩杀!

    看着那些人像是砍白菜似的,面不改色,眼不眨的杀人。许家众人,本来的惊怒,现在只剩下惊了!

    *

    “容倾,你能答应祖母吗?”

    容倾颔首,“好!”

    带她出来,不是为好玩儿,更不是为逗着云珟玩儿。而是为了这样一个请求!

    不求其他,只愿等她死了。这世上还有那么一个人惦念着云陌的生前,身后事!

    “其实,祖母不用带我离开,不用做这些,直说既可!”

    老皇妃摇头,“云珟不喜欢我靠近你。”越是宝贝,越是守的紧。不带走她,无法靠近她。

    容倾听了,垂眸!

    “纵然云珟没说禁止。但我却看的清楚,也很能理解。因为,皇家人之间,确无任何信任可言。”

    云珟不相信她,她也不相信云珟。所以,才想通过容倾完成夙愿。

    “特别经此一事后,云珟是绝对不会再让我靠近你了。所以,这一次见面,或许也是最后一次。”

    老皇妃说着,吐出一口气,平缓一下呼吸,“云珟如此,而云陌太敏感,在他们眼皮底下,我给你做饭吃,他们会觉太奇怪。”

    云珟会认定她别有居心,而云陌不喜欢看到她求人。

    “为什么一定要给我做饭吃?”

    “因为想讨好你!”

    讨好你!三个字,落入耳中,砸在心里。

    “有云珟在,你什么都不缺。我已没什么能给你的。所以,想出点儿力,给你做饭吃,期望你每次吃饭,吃到那似曾相识的味道,能够记起这段过往。不要太早把云陌遗忘……”

    “本想再坚持几日,没想到……”微叹一口气,这动静一出。云珟怕是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来。

    这样也好!不然,再找不到容倾,云珟怕是要对云陌下狠手了。

    *

    “胡大人,就……就是他们!”

    浩浩荡荡带人过来的麟州知府胡文彬,听到许炤的话,抬头看向那矗立在院中‘匪徒’。

    一眼看去,心头一跳。这是匪徒?

    “你们是什么人?”一句话,语调轻和,不是质问,更似询问。

    为首的龙卫,抬眸,上前一步,面色寡淡,“胡文彬!”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眼前人这样冷冷淡淡的叫出,胡文彬心里突突几下,“你们是……”

    胡文彬话刚起,身边师爷几乎同时开口,开口就是训斥,“大胆,大人的名讳也是尔等人可以随意唤的……”

    “闭嘴!”

    “大人,他们……”

    “想跟他们一样吗?”自直看一眼地上那已螓首两分家的尸体,而后盯着师爷问。

    师爷听言,看此,瞬时蔫了,“大人恕罪!”

    胡文彬懒得理会他,看着眼前人,正色道,“我是麟州知府许文彬。请问你们是什么人?”

    凡事先礼后兵,这句话的真谛在于,礼貌确定你是谁,确定你干不过我,再动手不迟,更不会亏。

    龙卫不言,从腰间拿出一块令牌,置于他眼前。

    这是什么?

    胡文彬看第一眼,是疑!第二眼,惊……

    龙纹?!

    刻着龙形的令牌,从未见过。可这一次,要见识了!

    心跳开始不稳,“你们是……”话未完,脚步声传来,异动背后起。

    龙卫随着转眸,当看到来人,眼帘微动,随着单膝跪下,“属下叩见主子,叩见湛王!”

    一声安,一声雷!

    落入耳,胡文彬完全僵住,僵硬着转身。他们口中的主子是谁?他不知道,也不太认识。可是……

    湛……湛王爷!

    认识!

    也因为认识……懵圈!

    *

    “老夫人,公子,湛王来了!”

    护卫话出,老皇妃抬手,颤颤巍巍擦去滑落在脸上的泪水,转头看向赵嬷嬷,“帮我梳妆!”

    “是……”赵嬷嬷应的哽咽。

    容倾扶起老皇妃,静静站在她身边,静静看着她!

    她是张扬跋扈的一代宠妃!

    她是尊贵霸道的大元太妃!

    她是爱儿入骨的……母亲!

    她活的最肆意,却也活的最沉重,最遗憾!

    遗憾儿子未能娶妻生子,遗憾儿子一生注定无法圆满。

    “容九,怎么样?好看吗?”

    容倾没说话,拿过赵嬷嬷手中的画笔,为了她眉毛再添一层色彩,放下,浅笑颔首,“很漂亮!”

    为男人打扮的女人,为打动人!

    而为儿子装扮的女人,最动人!

    “容九!”

    “嗯!”

    “今天的事儿不要告诉陌儿!”老皇妃说着,抬手拔掉鬓角那一根白发,低低缓缓道,“纵然有心疾又如何?依然可以肆意的活着,最后也定会安详的死去!我想陌儿看到的是这样的我。这样,希望等我不再了,他不惧活着,亦不惧离开。”

    容倾听着,沉默!

    因为爱,她活的精彩,死的绚烂。

    陌皇爷不惧活着,不惧怕死去,可他……却会怕她离开。

    这纯粹的母爱,想要抓住,却终究要失去!

    现实的残忍,眼见的分离,让人那样无力!

    吱……

    门打开,老皇妃扶着赵嬷嬷的手走出。

    等走出这个门,等出现在云陌面前,她依然是那个最耀眼,最骄傲的皇太妃!

    容倾随着走出,那熟悉又分外冷硬的面容映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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