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尔去,忍淹留 作者:钟花无艳

    第 207 章

    点点头,我握紧了他有些微凉的手,很诚恳的说,“我明白,我明白。”

    无言的看着我,他的表情,很是复杂。

    “那后来呢?你又是如何被人陷害的?告诉我,说不定还能……”

    摇摇头,他无奈的笑着,然而表情却变得云淡风轻,“死者已矣,生者莫哀。让她好好安眠吧,我不想再去追究。”

    “可是……”难道就该让一个无辜的人背黑锅么?以得报怨,何以报得?!我为之气结。

    他静静的看看我,又抬头仰望着被繁星装点的璀璨美丽的寂静星空,忽然无声无的笑了,笑容,如看透世事般流露出了一抹伧凉,让我有些隐隐心疼。

    缓缓的,他写下,“我父亲生命真正的衰竭,源自于显庆四年我母亲的过世。我至今还清晰的记得,母亲临死前,他的表情是如此的悲伤却也带着一抹令我费解的麻木。我不懂,在后来一段漫长的岁月里,他的心情一如他脸上的神色,疲惫而沉默地应付着眼前流逝的时光。到后来,父亲的身体也到了极限……父亲辞世前那一脸的凝重以及深深的叹息曾经令我似懂非懂,然而现在回想起来却忽然觉得心痛,我能感受他心底的最真实的渴望。那种渴望,是与这个家族格格不入甚至是抵触的……”

    “是什么?”我好奇的问出口。

    瞥我一眼,他轻轻的写下三字,“归去来。”

    “婉,人与人有时就像天上的繁星,看起来很近仿佛就在身边,似乎能触手可及,其实却相距遥远,永远不能心意相通。身为长子的父亲,在这个家族里也许是感受到了深刻的无奈与莫大的悲哀。”面带惆怅的看向我,他此时的表情让我的心情愈发沉重,亦是为之感到悲哀;而他写下的字,却同样让我为之感慨,“如果可以,我希望我能出生在农家,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即使是粗茶淡饭也无所谓,不必在意任何人的眼光,不必在意任何人的想法,更不必在意那难以负载的沉重岁月以及心底的潮凉……倘若闲来无事,可以像现在这般,听听虫鸣,数数星辰,感受轻风从耳畔低诉而过的悸动……”

    他缓缓的书写着,而我心底那濒临枯竭、一度连自己都要放弃的的期望,却如花朵般,悄无声息的慢慢绽放。

    “你,你有没有想过要复仇?”声线,不知何时居然开始变得沙哑,低低的,我开口问。

    “不想……”一笔一划的,他在我手心里慢慢写下,而这些字,却逐渐渗透到了我的心田,令我此生难忘——

    “此生知足,知足常乐。我的幸福就是对企图加害于我的人最好的回报。”

    他那温热的指尖,慢慢离开我手心的那一刹那,我几乎都听到了彼岸花开的声响。     “怎么了?”看着我,他不解的写下三字。

    摇摇头,心绪复杂的我此刻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静静的看着他,我带着伤感,亦是满怀可惜的开了口,“如果你能说话,那该有多好……我好想听听你的声音。”

    怔了怔,他迟疑了会儿,却突然毫无预兆的拿起我的手放在了他温热的胸膛上。

    屏息凝气,我默默感受着,静静聆听着,掌心下那温热的触觉,以及一下一下强用力的心跳……忽然之间,我觉得人生的相逢,竟然是如此的玄妙。莞尔一笑,我用力点头,很激动的说,“我听见了,听见你心底的声音!比任何一种声线都要来的动听,真的!”

    他也笑了,从他的眼底,我看见了有一种熟悉的、似曾相识的情绪。这种情绪,不分男女、无关暧昧,只是一种默契,无可言喻的默契。

    “昭煜……”难以控制的,我低低的唤出声,尽管心底是流淌着激动的情绪,而嘴上却迟疑着,生怕会吓到他,“我,我有种错觉,你像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哥哥……”

    他无声的笑着,笑而不答。

    “如果有一天,我要离开这里,你愿不愿意意和我一起离开?”突兀的,我忽然问出口。

    闻言,他惊讶的看着我,目光里满是疑惑。

    “不久的将来,我总是会离开这里,离开萧府,离开这个被权利烟云所深深笼罩的长安城。我,我想去看海水朝落,浮云长消……”轻轻的舒出一口气,我笑着问,“如果可以选择,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么?离开这儿,去过你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的目光,因为我的话而炽热深沉起来,然而,却又在数秒之后变得有些黯淡。拉过我的手,他有些无奈的写下,“我的腿……”

    “没有关系!如果你想离开,一切都没有关系!”很肯定的,我坚持道。

    也许是我的此刻的表情非常的坚定,亦或是我那种向往与他父亲的渴望有几分相似……无言的看了我良久,终于,他笑了,笑的有些释怀。

    “我想去看南疆的瀑布……”缓缓的,他写下,目光里,已经有了些许憧憬。

    “我最想去看看北国的万里冰封,原驰蜡象。” 莞尔一笑,我说,“当然,我们可以互相约好,一年之后在某个地方相聚,互相诉说自己说见识到的秀丽景色,然后再……”

    不停歇的,我说个不停,内心是如此欢欣雀跃,仿佛是一个美好的梦境马上就要转化为现实。直到叽叽喳喳说了大半天,累了,我才住了嘴。只是静静的躺在地上,默默的凝望着满天纷飞的萤火虫。

    “在想什么?”他‘问’。

    “我在想萤火虫的箴言——不灭的坚持。”感慨着,我忽然笑着站起身,像个童心未泯的孩子一般,兴奋的说,“昭煜你等着,我去抓几只给你玩玩。”

    毫无形象的,我无所顾忌的在山坡上奔跑着,大笑着。而萧昭煜,则静静的看着我,看着我在山坡间无拘无束的追逐着…… 他眼底的那抹憧憬,让我心酸;而脸上那抹幸福的神情,又我心慰。

    追着萤火虫,我满心雀跃的向前跑,直到跑入竹林深处时,借着淡淡的月光,我才错愕的发现不远处居然有一间隐蔽的竹屋。惊讶之余,当我看到竹屋院落旁边有一座类似于衣冠冢的小坟堆时,我更是大步跑上前。

    墓碑上,清清楚楚的竖刻着四行诗:

    我生君未生,

    君生我已老。

    我离君天涯,

    君离我海角。

    似是而非

    定定的,我看着这五行诗。

    这情诗,我越读越熟悉,总觉得似乎是在哪儿见过。皱着眉头,我开始拼命回忆曾经在哪儿遇见…… 突然,我回忆起来,曾经拜访薛济薛夫人时,安大少爷曾经误递给我一条丝帕,而帕上正绣着的一首五言诗歌——“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这首诗,与墓碑上的诗歌恰好对应!

    犹记得当年萧奕铨在我试图‘嫁’给萧奕安时,曾以安少有中意的女子为借口阻扰…… 莫非,莫非这座衣冠冢的主人乃是安大少爷所爱慕之人?碑上的情诗,是安少藉以此来哀悼已魂飞魄散的一缕幽魂?

    不会吧??!美好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脑子像炸开了锅似的所有乱七八糟的年头全涌了上来。怎么会这样?难道是萧昭煜喜欢上了九姨娘,而九姨娘却喜欢安少?当二男争一女陷入了僵局,所以安少就以“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拿走”为已念,用奸计陷害萧昭煜,也毁了九姨娘?

    大脑,一下子被自己的想法所骇住了。

    不会不会…… 萧奕安这个人喜怒无常,为人也亦正亦邪,但也绝对不会为了美色而一时晕头不择手段地做出天怒人怨之事?再仔细想想,安少的性格不是个会做出对自己不利事情的人啊…… 无论怎样,他就算再怎么爱玩女人,也不会玩到自己的姨娘身上吧?但是,他是个从小就没了母亲的孩子,难保对“母亲”极其迷恋的怪胎……

    但是…… 萧奕安也是个做事情令人摸不着头绪的人。只有别人想不到的,没有他不敢做的。甚至,连大婚之夜的事情他都敢明目张胆的做出来,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这么一想,一股子怒气又开始往太阳穴上涌,连着思维,也要变得混乱起来。

    总而言之,唯一能肯定的,就是安少这个人是畜生变的!倘若萧昭煜真的是他害的,那他就真是连禽兽都不如!

    压抑着满腔愤怒,我一个人走进竹屋,满腹好奇的察看着。竹屋很小,屋内的布局也极其简单,但是从布满灰尘的程度来判断,这儿怕也是被人荒弃了多时。也许,是墓中之人死了之后,这里就再无人问津。

    第 20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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