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牧 作者:ival

    第 27 章

    韩放像是听到了一般,竟然在晕过去那一刹那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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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皇上你在想什么呢?”李适被人摇了身体,这时回头神来,竟有一瞬间想不起自己本在干什么,回颜有些气,“君琰都等了你好半天了!”李适朝两人一笑:“朕是担心自己快被将军了。”回颜朝他撅嘴,“那我来!”“诶,还没个规矩,在朕面前还你来我去的?”“哎呀,你们大利人就是麻烦!连个普通官家的礼都比我们王族礼还多了,在你面前,我当然没规没矩的!”

    李适被她逗笑了,君琰也不好再在此时问些不和适宜的问题,可瞧李适那样子,明显是在担心三日前突然病倒的韩放。

    “子牧?子牧!”“国舅爷别喊了!要醒自然会醒!别吵了别人休息!”徐平之今日过来请脉,多天不曾合眼的浮晓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去拿了一条薄衣给她盖上,将当风头的几扇窗户关上,昨天卞凉远灰头土脸的跑了过来。听浮晓说这些天来他一直没有彻底清醒过,有时候迷迷糊糊醒来还没送两口药进去就又昏睡了。在劝说下才回家清洗一番,就又跑来了。徐平之说他是身体底子本就比较差,短时间内又积郁过多,所以就病了。

    “怎么不扎扎针,你不是说那个挺好么?”徐平之听了卞凉远还在叽歪,只是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指指浮晓,悄声说:“刚晕过去那天我就试过了,实在冒险,他现在体虚,不经折腾,你想他死么?”“呸呸呸,徐大夫你这臭嘴的毛病什么时候才改啊?”

    徐平之冷笑一声,拿了开给浮晓的方子出去找人煎药了,卞凉远突然看见韩放眼珠转动了两下,眼皮翕开一条缝,终于眨了两下之后缓缓抬开。

    韩放一睁眼就看见卞凉远一张欣喜的脸凑到面前,“惟清?”他声音显得虚弱干涩,卞凉远点点头,说:“躺着,想吃什么?”而浮晓听见韩放的声音,猛然惊醒,快步走到跟前,韩放朝她抬起手,她便伸过去让他轻轻握住,没有丝毫力气,却显得如同锁上一般。

    卞凉远回头,正好看见徐平之和自己同样有些失落的眼,韩放有些费力地问:“爹呢?”浮晓说:“他,他在你第一次醒过来平之说无碍的时候,走了。”韩放点头,像早就了然于胸一般,又问:“那,你一直守着?”“嗯,还有卞大人昨天一回来就来了,再没离开过。”“除了你们,没人,没人……来过么?”

    浮晓愣住了不知道怎样回答。卞凉远将被子理了理说:“子牧你好生歇着,等有力气再说话。”韩放却如同得到了答案一般,有丝苦笑,不再说什么,徐平之走了过来,冷着一张脸说:“韩大人,麻烦你快些好,不要老让别人操心着,我还有更重要的病人!”说完捏起了浮晓的手腕,韩放这才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我来吧!”浮晓这么说着就走上前去接过卞凉远手中的药碗,卞凉远不放手又拖回来:“还是我来吧,你不是还要吃药么?”浮晓只得放了手,听见卞凉远说:“你们是病人照顾病人,我呢,是健壮如牛!”浮晓在他前面推开韩放的房门:“我哪是病人,是平之说要调理所以我就随他去,不然不知道他又要长篇大论多久。”

    折腾了这么十日左右,韩放已经好了不少了,斜靠在床上捏了一本书看,身上搭了一件外披,见他们进来就对浮晓说:“让我看看你的伤好了没。”浮晓不让他看,帮他把身上的衣服紧紧,又退到一边,卞凉远这才把药递给他,韩放说:“浮晓,怎么让惟清动手呢?”“是卞大人不让我抬。”

    卞凉远心里有些隐痛,这话语之间,显然是已把浮晓当作了自家人,掩饰一笑:“不过一碗药又能累我么?”韩放微微皱眉:“你都说了只是一碗药,难道又能累了她了?诶,对了,惟清,这些日子朝上,崔相有何异动?你回来了,那敛然怎么办?”

    卞凉远伸手抽了他的书,又把药塞给他:“你问了我不下十次了!没有没有,皇上厉害着呢,处理得妥妥当当,我们本来就要回来了,这不听说你无端病了我赶回来的?”见韩放眼神有丝丝愧疚,又说:“不过话说回来了,怎么我们刚走,就听到你们大通书院的事情?”浮晓站在旁边觉得自己不好再留,就悄然退下关了房门。他们谈了很久,浮晓去送过一次午饭和茶,就去后院帮忙洗了被褥衣服,浮晓长得美,性格也随和。不过短短半个月时间,韩府仅有两三个下人就已经把她当成了女主人,虽然那次见了韩放为一个青楼女子和自己父亲闹翻,可是她似乎什么都懂,教他们如何烧饭,如何洗衣,吃什么好,不吃什么好,将自家老爷照顾得十分妥帖。他们都是受韩放恩惠的人,这下怎么能不喜欢这姑娘呢?

    “姑娘怎么又洗啊?”听了那小丫头问,浮晓就说:“这不大人病好了,就全洗了,去去晦气。”“我来帮你!”“好啊!”两个年轻女子自然也就有说有笑,“姑娘,要是你和大人成亲,能不能让我们给你做新衣啊?我陪您坐花轿好不好啊?”浮晓手一滞,脸色变得惨白,“姑娘你怎么了?是小璐说错话了么?”浮晓看见那张小自己两三岁却不知天真单纯多少的疑惑的脸,有些痛苦的笑了,眼里还含着一些泪:“不,没有,傻小璐,以后我一定给你找个好婆家,让你坐花轿好不好?”“咦?姑娘你可……哎呀……”女孩儿脸色微红,浮晓招呼她赶快拧,她也就遗忘了刚才的话。可是浮晓心里却难受,婚礼?她是娼妇,自古为娼从良,是不能见光的。

    “姑娘姑娘,有人来了,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老爷?”看门的小厮冲过来问浮晓,浮晓反问:“是谁?”小厮答:“皇上!”浮晓心里不能说没有抵触,却更多的是宽慰,终于,他盼了这么久,终于来了。“快去通知大人!”浮晓这么说着,朝前院走去。

    “民女参见皇上。”浮晓行了礼,李适只是在龙袍外罩了一个灰色斗篷就进来了,这下正热得烦躁的拉扯着,见了浮晓大手一挥:“起来!啧,冬苓!冬苓你还不给朕解开!?”“是是,陛下。”冬苓心想我这不是凑不近前儿么?这下等他不在胡乱撕拉着斗篷就走过去三两下轻巧解开,李适嘴巴还不停对浮晓说:“行嘛你,那天一出朕再皇宫都听说了,你们两个,尤其是你,你是真想韩放天地不容怎么?”

    浮晓被他说得有些脸红:“其实,那天我只是想自己赎身离开京城的。”李适又想骂,话到嘴边却突然成了:“留下来吧,你看着,朕才放心。”浮晓不再多言,只领了冬苓李适往房间走。只到一半就看见一脸担心的卞凉远跟在快步走出来的韩放身后,见了李适行礼,韩放却被他拖住,一手扶了就往回走。

    “你是生怕朕遗漏了你,三天两头闹病吧?”李适其实知道,这次韩放的病起码一半责任在自己,却不想提,便开起了玩笑,又说:“国舅爷回来得挺快,怎么不再快些啊?朕就送你一个大美人了!”卞凉远早就听说李适新封的昭媛颜嫔,心里也和韩放的病挂上了一些勾,这下听得李适语气五分戏谑两分威胁两分谴责,竟然还有一分,是自觉有幸的得意。韩放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正担心着却瞧他将浮晓招了过来,说:“记得皇上曾经答应过为我们做一件事?”李适冷下脸,生硬回答:“嗯,不错。”

    韩放先看向卞凉远,又和浮晓对望一眼,最后冲着李适,一字一句地说:“等少游回来,我们就举行一个简单的婚礼,既然俗约是不能见光,那我们就在晚上成亲拜堂。只需请几位好友,还望,皇上您能做个鉴证。”

    气氛似乎瞬间就掉进了十二月的冰窖,李适恶狠狠的盯着韩放好久,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字:“好!”冬苓有些担心的看着两人,这又是何苦?你伤我一分,我就伤你十分,连带着旁人,一并毁了。

    不出三日韩放便返工了,看着李适和回颜之间也只是微笑,回颜越发觉得李适心里有个人始终横在那儿,她猜想了许多人,都不太对,一早知道他是生性风流喜好美色的人,却也早知整个后宫中只有自己,才是李适真正爱恋的。可是仍旧有一个人,比自己更能占据他的心,却始终不得头绪。

    等到韩放好全,最后一朵荷花也快谢了,白子墨和李延煜和好又再闹翻,再和好,又再闹,李延煜从卞雅云口中隐隐约约知道了王妃的哭诉,却也不追究。卞凉远和韩放站在湖边看着已经开始衰败的大片荷田,本在谈论着魏严好容易又稳住了中书大人,而崔相的党羽又开始扩大。一阵凉风袭来,韩放却转了话头说:“惟清你看,那朵荷花,看见没。”卞凉远点头:“嗯,只剩它一朵了。”“几日前就只有它了,我以为早就该败了,今日一见竟然又开了几分,今年的天气,似乎很奇怪啊。”卞凉远叹气:“是啊,明明该是一败涂地了,却仍见了它站着,还站得不低。”韩放悠悠吟道:“记起少游一首诗来:冬雪银楼冷山屏,黄花凄凄溅满地。空留绿叶挂上头,独抱枝桠独自青。”卞凉远点头:“是啊,再是凌寒独放,它也终究是要谢的。”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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