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床笏 作者:八月薇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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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只是暂时不便深思罢了。

    ***

    次日,范垣出宫。

    正好遇见吏部的郑宰思郑侍郎进宫给小皇帝侍读。

    郑宰思向着范垣行了礼,笑吟吟地说道:“首辅大人辛苦,当值坐班这种琐碎之事,不如交给阁中其他大人,又何必首辅亲劳亲为呢,为了朝廷跟万民着想,大人还是要保重身子为上。”

    郑宰思是武帝驾崩前最后一任科试出身的探花郎,其实他在殿试中原本是以一甲第二名的榜眼选出,只是因他生性风流,先前醉中曾放言说:“我一生爱花,这一次科考,也一定是带花的方足我的意。”

    有人问道:“那不知是紫薇花,还是探花?”

    郑宰思的回答更妙,他举杯一饮而尽,放出狂言说:“要么‘探花人向花前老’……要么‘紫薇花对紫薇郎’,如此而已!”

    所以在当日殿试后,武帝听说了这一件事,便把他从一甲第二名的榜眼,降为了一甲第三名的探花郎。

    众人听说后,都为他可惜,又责备他少年狂诞,祸从口出,到手的榜眼竟然飞了。

    独独郑宰思的想法洒脱非常,他笑道:“不管是第二名也好,第三名也罢,都是皇恩浩荡,横竖不能独占鳌头,其他的又争的什么趣味?何况探花两字,蕴含多少风流,还是皇上知我心意,成全了我。”说着向着金銮殿的方向跪拜,竟是狂态不减。

    其实郑宰思出身也是荥阳郑家,算起来还是先前郑皇后一族的后起之秀,郑家行事向来端方规矩,如今偏出了这样一个放诞不羁的人物,也是异数。

    范垣见他面有□□,神情微醺,便道:“侍郎今日进宫侍读,怎么竟然一大早的吃酒?”

    “非也非也,首辅大人冤枉下官了,”郑宰思满不在乎地笑道:“这是昨晚上的宿醉未散罢了。”

    范垣淡扫他一眼:“侍郎这般放浪形骸,让皇帝陛下有样学样么?”

    “陛下年纪虽小,聪慧非常,何况更有首辅大人亲自教导,将来自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难道陛下放着首辅大人的刚正品行不学,反来学我们?”郑宰思竟振振有辞,“不过,若大人实在嫌弃,下官再去重新洗漱沐浴。”

    “不必了,”范垣皱眉,“下不为例。”

    这郑宰思虽然离经叛道,但是品学上却是极出类拔萃的,而且小皇帝十分听他讲读。

    前日因为那小狗圆儿的事,小皇帝大哭了一场,如果有郑宰思入宫……兴许会对那个倔强的小孩子有好处,——这是范垣心中所想的。

    他虽然面上对朱儆严苛,心里……却也暗有怜惜之心,只不过众人都敬畏宠溺小皇帝,如果连他也掌不住,一味顺遂小皇帝的所愿所欲,那还了得?

    总要有人唱黑脸的。

    范垣说罢,拂袖上轿。

    身后,郑宰思向着轿子,举手躬身:“下官谨听教诲,恭送首辅大人。”他夸张地深深行礼,长袖几乎垂地了。

    范垣回到府中,更衣洗漱,吃了杯茶,又接见了几位朝中同僚。

    正欲休息片刻,突然间想到了张莒送来的那封信。

    于是端着茶杯走回书桌,从抽屉里将那封信取了出来。

    隔着信封,他捏着像是有好几张纸的意思,心里还疑惑张莒到底有多少话,怎会写这样的长信。

    等打开信笺后,却见最上叠着的一张,确实是张莒的亲笔信,只是下面几张却不像。

    范垣不忙,只先看张莒的回信,果然见他在请安之后,又详述了温养谦打死朱公子一案的种种,其中一段,引起了范垣的注意。

    张莒在信中写道:“温家阿纯,虽有痴愚之名,据学生看来,却是个暗怀内秀至为聪慧之子,若非她寻上府衙,当着弟子的面亲笔将此案隐情描绘而出,弟子必会误判了好人。随信呈上温家阿纯的亲笔所绘图画,恩师一看便知。”

    范垣早猜到张莒不会无缘无故改判,也知道他必有合理的理由,但看到这里,却不禁又疑惑起来,这才明白原来另外几张是“画”。

    他慢慢把张莒的信放下,又拿起另外叠在一起的几张。

    当雪白的竹纸在面前打开的时候,范垣看着上头所绘图画,双眸也一寸寸地缓缓睁大。

    第13章 显灵

    范垣看着眼前的“画”,无法置信。

    倒不是因为画上的内容,而是那种扑面而来的熟悉感。

    在外人的印象中,陈家琉璃聪明可爱,美貌讨喜。

    只有范垣深知,那个丫头……着实惫懒的很。

    陈翰林满腹经纶,上知天文下通地理,琴棋书画无所不通。

    但膝下这个唯一的丫头,却丝毫陈翰林的才学本事都没有学到。

    她练琴,拨出的声响让府里的下人闻之头疼。

    下棋,最终的结局是把棋盘上的黑白子一推了之。

    她嘟囔过无数次,说自己不爱动脑子。所以下棋的时候也从不肯费心思量每一步,她不求取胜,只是任意乱落子,怎么爽快简单就怎么来。

    看书么……必定看不到半个时辰就会昏昏欲睡。

    倘或有朝一日陈琉璃失眠,只要塞给她一本书,让她细细看上一会子,必定就会不知不觉睡着,比吃药更快。

    至于画……琉璃倒是个异数。

    她不学工笔,当然是因为太过细致繁琐,看久了眼晕手颤。她也不学写意,同样是因为太过耗神且费力。

    琉璃的笔法,像是三分写意,三分工笔,加三分白描,跟一分她的独出心裁。

    但凡是略通绘画的人,都不会承认她所画的是“画”。

    一句话:信笔涂鸦,难登大雅之堂。

    陈翰林倒也不去约束她,任由她心意而为。

    翰林曾跟范垣说道:“我只有这一个女孩儿,她生得聪明伶俐,善解人意,我已经感谢老天不尽,也没有指望她什么都会,毕竟又没有要去考状元……只要她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儿的就是我最大心愿了。”

    幸而有范垣这个弟子,陈翰林的毕生所学才没有被“辜负”跟埋没。

    范垣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陈翰林虽然并不多言,但收了范垣这个弟子,他是极为得意跟宽慰的。

    有冰雪可爱的女儿承欢膝下,又有极为得意的弟子继承衣钵,夫复何求?

    范垣对于琉璃的“画技”,很不陌生。

    当初他才到范府的时候,两人还不算熟悉,对于这个看着“娇蛮”的老师的千金,自己的“师妹”,范垣觉着她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不知人世疾苦的小丫头罢了。

    那次琉璃追圆儿追到了自己的房中,范垣表面不说,心里极不快。

    尤其是琉璃说圆儿的名字跟他的名字发音一样,范垣只当她是在嘲讽自己,瞬间动怒。

    毕竟他从小儿就在冷嘲热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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