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逗留太久,吃过晚饭后,两人便从贺宅开车回去。

    临近三四天除夕夜,城市处处都充斥着浓郁的年味,他就沉默的开着车,一路从中而过。

    将车入库,他和往常没什么不同,伸手揽着她往回走,她掏钥匙开门的时候,他就站在一旁等,等进门换鞋后,他也很自然的将脱下来的大衣递给她。

    唯一不同的是,他今晚儿有些心不在焉。

    躺下后,澜溪还掩饰不住心里的激动,眼神闪闪道,“贺沉风,我今晚没有听错吧,伯父他、他是同意了吧?”

    “当时他说的时候我真的是吓坏了,还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她有些羞窘的继续道来。

    自顾的讷讷一阵儿后,她皱了皱眉,侧头朝着一旁躺着的贺沉风看去。

    单手枕在脑后,墨眸微眯的看着天花板,俊容被打下的每个光影,都是没有温度。

    “贺沉风。”她皱眉,低声的唤。

    听到她唤自己,贺沉风偏过头去看着她,眉角微挑。

    “伯父同意我们了,你……不高兴吗?”她迟缓的问。

    他沉默的看着她,半响后,也没开口,只是将目光重新移回了天花板上。

    见状,澜溪有些慌乱了,不解的问,“你真的不高兴?”

    “没。”贺沉风扯唇。

    “骗人!”她下意识的反驳。

    从之前在贺宅听时的反应,以及刚刚他的神情,她都觉得他说得言不由衷。

    “真的没有。”将枕在脑下的胳膊拿出来,他侧身过去伸手将她搂在臂弯里。

    澜溪抿唇,眸光静静的看着他,明显对他的话有所质疑。

    “等了这么久,终于是松口了。”贺沉风嘴角勾起一抹很薄的笑。

    “嗯……”她闷闷的应。

    见她如此,他轻捻起她的下巴,“刚刚是逗你的。”

    “是吗?”她皱眉,恍恍的看着他。

    此时那双墨眸也正瞧着她,像是以前一样那么深,能将她整个吸附进去一样,可那里面,却有着让她心慌不安的东西。

    这样视线凝视几秒后,他凑过来吻她,先是一点点小心翼翼的吻,然后开始加重、加深。

    澜溪那颗不安的心,也随着他的吻一点点的沉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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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说到就到,应贺父和梅姨的要求,她带着君君也留在贺宅过年。

    从早上贴春联开始,便处处都是喜气洋洋的,屋内因为有小孩子的关系,常常欢声笑语一片。

    屋内灯光暖暖,每一处壁灯都打亮,电视里噪噪杂杂的放着春节联欢晚会,小家伙趴在贺父膝盖上,也不知说了什么,把他老人家逗的直哈哈大笑。

    厨房里,正包着饺子的美妇人感叹着,“好久没这么热闹的过过年了!”

    “过年不都是要热闹的么?今年只是多了我和君君。”澜溪笑着接话。

    “不一样,不仅仅是多了你和君君,还多了人气,多了热闹。”美妇人摇头道,随即又朝客厅望去,“我是五年前搬进贺家的,每一年过年啊,都几乎一样!”

    “沉风呢,每年都是临近晚上才回来,一家人都沉默的坐在电视机前看春节晚会,就是看到小品了,也都不觉得好笑!等着吃完饺子了,沉风就走了,然后你伯父就也上楼了,这个年呐,也就这么过去了。”

    美妇人说到最后还低低的一声叹,澜溪听着,不由的朝外面客厅望去,锁住某个俊容,眸光痴痴。

    “可不,好像也就今年有点人气。”贺以璇也是感叹,同时将刚包好的饺子按排摆起来。

    美妇人看到却皱眉,“以璇,你这包的是什么饺子,一下水不就得开?”

    “这不挺好嘛。”贺以璇拎起自己包的饺子,正夸着时,就有一头已经翘边。

    “这么大的姑娘家了,包饺子都不会!”

    “算了,反正我也没这方面的天赋,外面天色正好,可以放烟火了!”

    贺以璇怕被她继续念,扔下饺子就逃出了厨房。

    “这孩子!”美妇人叱,然后也对着澜溪道,“澜溪,还有点我和下人就能包完了,你也跟着去吧!”

    澜溪点了点头,也从厨房走了出来,走向客厅时,贺父领着小君君去上楼穿衣服,里面就只有贺沉风一个人。

    她走到他身边想要坐下,还没坐稳时,便被他一把搂了过来。

    “什么节目,你看着这么聚精会神?”她柔柔的问。

    “相声。”他淡淡的回。

    “谁演的?”闻言,澜溪也朝电视上看去。

    上面刚刚结束了一个节目,演员谢幕后就离开了,画面切转,主持人又满满当当占了整个屏幕。

    “潇潇。”耳边他忽然唤。

    “呃?”她将目光转回来。

    “过了年,等各部门都上班了,我们去做一件事。”

    心跳有些快,她眼神亮亮的看着他,“什么事?”

    此时,楼梯间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然后便是小家伙的兴奋呼唤,“爸爸妈妈,快点呀,姑姑拿了好多烟火,我们出去放烟火!”

    贺沉风笑着看向儿子,便拉着她从沙发上站起来,也要跟着一块儿。

    “贺沉风,到底什么事?”澜溪却拉住他的胳膊,继续问。

    “自己想。”墨眸微眯。

    心里已经明镜的知道是什么,嘴上却还故意道,“可我就是不知道才问啊!”

    “笨蛋!”贺沉风用力捏了捏她的脸,叱着。

    随即,又对着她勾唇一笑,拉着她往外走,“走了,去放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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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家的宅子很大,为了应景,两边扫起来的雪也没有运出去,堆在两旁,特别的有感觉。

    贺以璇和贺沉风姐弟俩,每次说话依旧针锋相对,可在放烟火上却很默契,前者抱着烟火一个个摆,后者就随后一个个点燃,很快,烟火就此起彼伏的窜上了天空。

    大半面的夜空都因烟火而五彩斑斓,院子内小家伙和贺以璇的欢呼声不断,澜溪和贺父一样,都仰头望着天。

    “你妈妈……”一旁有苍老的声音飘来。

    “呃?”澜溪侧过头,看向贺父。

    贺父缓了缓,纠结了半响,还是模棱两可的问道,“我是说,你亲生妈妈,她……那些年过的好么?”

    “嗯。”想了想,她还是点了点头。

    过的好是什么样,过的不好又是什么样,其实澜溪分不清,只知道她不快乐。

    抿了抿唇,她茫然的看向贺父,“伯父,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没事,看烟火吧。”贺父虚渺的笑了笑,指向夜空道。

    澜溪点头,目光重新掉转回去时,耳边听到贺父的低声喃语,那么低,她却还是隐约听到了。

    “她最喜欢看了。”

    她……是谁?

    澜溪困惑不解,想要再去侧头看贺父神情时,忽然发现了贺沉风不知何时走到两人身后的。

    她不由的就侧身走过去,伸手过去,“贺沉风,烟火好美!”

    “嗯。”他薄唇轻动,声音漠漠传出。

    握住他的大手,那每个骨节中的僵硬令她皱眉,她抬头看过去。

    烟火的绚丽里,他英俊的简直让人窒息,可他墨眸里复杂的眼神,却看的她心头一刺。

    吃过饺子后,澜溪要回谢父谢母那里。本来就是谢家夫妻在外地过的第一个年,她是要陪着一块的,可谢母却坚持让她去贺宅过除夕,年初一再让贺沉风到家里。

    君君是被留在贺宅的,所以他便开车送着她回去,年三十的关系,一年当中是车最少的时候,很快便一脚刹车,停在了楼下。

    澜溪仰头看了看窗户,果然还亮着灯,按照每年的习惯,谢父谢母都是要看完整个春节晚会才睡的。。

    将安全带解开,她朝一旁的贺沉风看了看,跟他待的时间久,已是习惯了他的沉默,可总觉得,放完烟火后有哪里不对劲儿,可若细细琢磨,又找不出。

    “我上去了。”闷闷一句后,她想打开车门下车。

    胳膊却被他捉住,整个人也被强制性的扭了回去,然后唇肉之间发出一声响。

    “你忘了这个。”他勾唇,眼神促狭。

    澜溪舔了舔下唇,小脸微红。

    “明天早上我接君君过来,来陪你爸妈,嗯?”低沉的男音,在车内缓缓响起。

    “嗯!”她点头,心里蜜一样的下了车。

    等她上楼进了屋,走到窗边给他发信息说到家了时,那辆白色的路虎才缓缓发动着离开。

    澜溪的嘴角勾起柔柔的笑,年三十,爱人亲人团聚的日子,她有他,有家人,这光景,可真好啊。

    生活,却总在美好时出现转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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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的年比较晚,初五时也是历年来的二月十四,情人节。

    贺沉风初四时,就已经开始回公司上班了,他是总裁,要比下面人忙碌的许多,不过今天他却抽出一下午时间来陪她。

    将车子停在了商业圈,两人就手牵手在街道漫步,渐渐的,就融在一对对情侣当中。

    两旁店面隔几家就会有花店,即便是大冷的天,也都将花摆在外面,因为流动的情侣太多,卖的也快。

    贺沉风拉着她在一家花店外停下,她看着那花筒里鲜艳欲滴的玫瑰,忍不住想到去年七夕情人节时,两人还处在不清不楚的情人关系时,他塞给她的那一篮廉价玫瑰。

    “笑什么?”见她眉眼弯弯,他不由的凑过去。

    “没。”她轻轻摇头,却笑的越发明艳。

    贺沉风微微眯眼,墨眸深深。

    眼看着两人在自家店前你侬我侬,店家老板忙上前,“先生,给女朋友买束花吧,今天可是情人节!”

    “嗯。”贺沉风点头,然后斜睨着她,“要哪种?”

    澜溪想摇头说不要,可又想到今天这个节日,所以就认真的看着面前的花,都是玫瑰,各个颜色和品种都有,琳琅满目的,她踮脚往门口看了看,她指着道,“百合吧。”

    “小姐,情人节都是要送玫瑰呢!”店家老板好心的提醒着。

    “呃……”她一听,有些犯难起来。

    “就要百合!”一旁的贺沉风不悦,沉声道。

    贺沉风本来就俊容冷漠,加上他本身的气势,这样一命令,把店家老板吓了一跳,忙谄媚道,“好,百合,就要百合!百合也是极不错的!百年好合嘛!”

    暗自叨咕着,店家便迅速的在花筒里挑出几支新鲜的百合包成花束,中间还搭配了些满天星。

    贺沉风付钱后,澜溪伸手抱在怀里,另一只手被他牵着继续走,一路而过,好像就她捧着一束百合,显得有些扎眼。

    她有些懊恼,“应该是玫瑰的!”

    其实她当时也只是不经意的扫到了百合,选了也是因为之前那次去墓园,他带着她去看她妈妈,就是买的百合,当时他微笑的捧着那束花,给她带来的安定力量,是谁都无法比拟的。

    还记得当天他说的话:总得让她也看看女儿的男朋友。

    “我就喜欢百合,像你,简单纯净。”贺沉风却淡淡道。

    澜溪听后,却半响没吭声,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睛瞅他,然后在他也看过来时,轻声缓缓的问,“你这也是说,你喜欢我么?”

    “咳!”忽然被她这么一问,贺沉风惊天动地的咳嗽了起来。

    然后便是满脸的不自然,别过眼去,语气很硬的问,“吃不吃糖葫芦!”

    “吃。”她嘴角笑的抽搐。

    其实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脾气坏,性格冷,嘴巴又很毒,说不出什么甜言蜜语的话,只会实实在在的做出来。

    而且,若每次说到这方面时,他都会有些别扭,甚至是害羞,她虽听不到直接的表达,却很幸福,因为这样的他,是她独享的。

    她的贺沉风啊!

    “我也是。”在他往糖葫芦小贩那里走时,她低声道。

    你说喜欢百合,像我。

    我知道你是想说你喜欢我,所以我想说,我也是。

    等他买回来糖葫芦递给她,又将她手里的花束接过来,然后揽着她继续在城市里漫步。

    “你也是什么?”走了一会儿,他忽然凑到她耳边问。

    “呃?”她呼吸一阵变慢。

    “刚刚你说你也是,也是什么?”挑眉,继续问。

    “没什么。”有些羞涩的摇头,将手里的冰糖葫芦递过去,她转移着话题,“你要吃糖葫芦么,很甜,很好吃!”

    “喂我吃。”贺沉风邪气的看着她,勾唇道。

    澜溪一听,有些局促的看了他一会儿,心里挣扎了下,然后红着脸咬下了一块,踮脚就朝他凑了过去。

    自己女人主动送吻,他哪有拒绝的道理,过渡到嘴里后,他也没放开,温软的舌将他唇齿都扫荡了遍,才放开她,慢慢的咀嚼着。

    “好吃吗?”她小脸通红的问。

    “嗯。”贺沉风满足的点头。

    然后又促狭的看着她,懒懒道,“潇潇,你要是想吻我就直接说。”

    “什么?”她咬唇。

    “我让你喂我,又没让你用嘴喂我。”

    “你!”她瞪大眼睛。

    被他越来越促狭的眼神看的害羞,她干脆挣脱他,大步往前面走,“不理你了!”

    贺沉风几步便追上,重新将她捞回来,固定在怀里,比方才还要深的吻,在这样甜蜜的节日里,如此的景象处处可见。

    等将她吻的一声不吭时,才勉强放开,墨眸微转,朝着对面的某个建筑物望去。出看都要。

    澜溪被他吻的有些眼神迷离,也不由的朝他看的方向看去。

    “看到那儿了么。”湛清的下巴微抬,示意着。

    “嗯。”澜溪点了点头。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从繁华商圈走了出来,路对面,一栋建筑物立在那,上面民政局三个大字清晰可见。

    和平时相对比较,现在要冷清一些,因为政府各个部门机关,都在放着年假。

    贺沉风声音再度传来,“我们之前去过一次,陪小纪他们俩离婚。”

    “是啊,当时我吓坏了,幸亏他们两个没离成!”她点头,想到当时,还历久弥新。

    “我们还会去第二次。”薄唇一勾。

    “呃……”听着他的话,澜溪再度晕眩。

    俊容微俯,他凝着她淡淡道,“现在知道,除夕晚上我说要做的事情是什么了吗。”

    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她便像是小鸟啄米一般点头。

    “没什么表示?”他语气有些痞痞。

    “表示……”她咬唇,有些木讷的看着他。

    贺沉风凑过去,吐着热气,“今晚陪我好好做一夜。”

    “一夜?”她瞪圆了眼睛。

    “嗯哼。”男人点头,那模样不容置否。

    “……好。”想了想,她垂头低低像是蚊子一样道。

    贺沉风怔了下,原本只是故意逗逗她,想看她娇羞又慌乱的可爱模样,可她这么一答应,令他有些反应不及,随即便是百爪挠心,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就道,“现在就回去开始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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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代价便是第二天爬不起来床,随便动一下,都是酸疼到骨头里。

    本来是打算上午就过去贺宅的,可剧烈运动后,她实在是太需要恢复体力,所以便只能拖到下午,刚好贺沉风今天公事不多,说下午忙完回来接她,一块儿去。

    吃过午饭,两人一块开车去了贺宅,澜溪知道贺父喜欢听戏,所以特意订了票,想要跟他一块去。

    到了贺宅后,美妇人穿着裘皮大衣,正指挥着佣人往外清理着积雪,看到他们后,便迎了上来。

    “梅姨,伯父在做什么呢,又画画么?”澜溪率先从车上下来,微笑着问。

    “他没在家,中午时就坐车出去了。”美妇人摇头。

    “呃,去哪儿了啊?”澜溪一愣。

    “我也不太清楚,他出门时也没说,可能一会儿就回来了吧。”

    听到美妇人这么说,澜溪不由的皱眉,朝后面跟着的贺沉风望去,“贺沉风,那怎么办,我们今天还陪不陪伯父去看?”

    知道他们想找贺父看戏后,美妇人提议道,“不然,你打个电话问问他。”

    贺沉风沉默的点头,然后掏出手机拨了过去,道,“关机。”

    “那可能是他没带手机,那你给司机打过去问问看!”

    “嗯。”他又再度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询问后那边回答,他的薄唇便紧抿了起来,然后漠漠道,“好,我知道了。”

    “贺沉风,伯父什么时候回来?”见他切断线路,澜溪问。

    “他有事,今天看不成了,上车,我送你回去。”贺沉风声音无温道。

    “呃,这样啊,早知道提前打电话了。”澜溪有些遗憾,然后对着美妇人道,“梅姨,那我们先走了,改天再过来。”

    等路虎又一路从贺宅原路开出来,车子最终停在了谢父谢母租住的楼下,他却没有跟着一块儿下车。

    “贺沉风,你不上去么?”她疑惑的看着他。

    “嗯。”贺沉风应,顿了顿,又补充了句,“公司有事。”

    “噢,那你开车小心。”澜溪点了点头,嘱咐一句,才上了楼。

    等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门洞间时,一脚油门便踩住,车轮有些叫嚣的转起,速度有些快,直接奔着市区外的高速公路行驶着。

    时间分分秒秒后,白色的路虎开进了蒲县,最后,停在了郊外的一座墓园,一座从不陌生的墓园。

    山下,熟悉的贺家轿车停在那里,甚至忘了要将车熄火,他便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瞥了眼那轿车,薄唇紧抿,踩着沉沉的步伐上山,走到一半时,他蓦地顿住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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