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驯养记 作者:卯莲

    住失语。

    善恶轮回?真是如此吗?

    燕归若有所思,慢慢将幼宁从里面解出,小姑娘浑身被薄汗浸湿,燕归便将她外裳一件件剥了下来,准备用软巾擦干再裹进被子。

    虽然不是光溜溜,小姑娘依然有些害羞,脸蛋变成粉色,依旧乖乖在燕归示意下抬手抬脚。

    有过之前喂食的经历,燕归对照顾小孩儿颇有心得。小姑娘一直用乖巧明亮的眼眸专注看着自己,让他忍不住摸了摸那被濡湿的额前小卷发。

    “十三哥哥。”小姑娘忽然软声开口,在燕归目光下将今日林棠的话回忆着慢慢说出。

    她有点低落道:“为什么棠姐姐第一次见到幼幼,就不喜欢?”

    她行走过的人生路程如此短,无论谁见了她都表示喜爱,根本没有人会对她有恶意,更别说如此直白地说第一次见面不喜欢她、甚至是利用她。

    燕归手慢下,低眸道:“伤心吗?”

    小姑娘点头,“幼幼这里,有点闷闷的。”

    她指着胸口的位置,燕归微微弯唇,握住那只柔软稚嫩的手,淡声道:“不喜欢我的同样多,想利用我的更多。”

    幼宁眼睫微抖,干净的眼眸充满疑惑,“那十三哥哥是怎么做的?”

    怎么做?燕归却是不语,他的方法对面前的小姑娘来说太过粗暴和直接,也会令她受惊,他当然不会全然说出。

    所以燕归只带了笑道:“不理就是。”

    幼宁显然没想到这个答案,呆呆对视了会儿,也露出小梨涡,做了个鬼脸,“十三哥哥骗我。”

    “嗯?”

    “幼幼才不信。”小姑娘学聪明了些,在燕归手下蹭了蹭,“不过幼幼知道,十三哥哥是在保护我。”

    她突然这么敏锐显然出乎燕归意料,不由捏了捏掌心的手,轻轻一声,“嗯。”

    小姑娘歪着脑袋瞧了他一会儿,软软开口,“幼幼不怕的。”

    “娘说过,即使是银子,也不能让每个人都喜欢。”她乱糟糟的脑袋下顶着认真的神情,“所以幼幼周围的人那么多,肯定会有人不喜欢幼幼。但是喜欢幼幼的更多,所以幼幼不怕,十三哥哥也不用怕。”

    燕归怔住,久久无话。

    其实在听到幼宁转述林棠的那段话时,他本以为小姑娘会大受打击,会对与陌生人交往产生抵触的心理。燕归不觉得这有什么,毕竟在他看来,幼宁身边仅有那几人便够了,甚至有更隐秘的心思在期盼着这些。

    如果从此以后,幼宁不愿再接触其他人,便只会待在他身边、他怀中,再无旁人分去她的注意力。

    可幼宁比他想象要豁达得多,也要胆大得多,明明是受点小伤就很容易哭出声,偏偏在这些事上的想法总是如此出人预料。

    燕归形成如今的性格,纵然有天生因素,但其中未尝不是因以前受欺辱太多,他没有因此惧怕,只有对人的深深厌恶,从此便在心中竖起了一座冰墙。

    可今日这个连自己腰间都没到的小娃娃告诉他,虽然有不喜欢自己的人,但这世间,喜欢自己的人必然更多,所以不用怕,也不用退缩。

    他犹在沉默中,扣门声传来,便凛了神色让人进来。

    石喜进门,先看了看塌上顶着乱糟糟发丝望他的小姑娘,轻声道:“殿下,那边传话来问,那个……林姑娘该如何处置?”

    是把人不着痕迹送回林府,还是留下审问,那些人自然不敢轻易做决定,怎么说还有个林老夫人在那儿。

    幼宁眨眨眼,也随之再看向燕归。

    “留一日。”燕归淡声道,“把六皇子之事问清再放回去。”

    “是。”

    石喜心中同情那位林姑娘,殿下说的留一日可不是那么好留的,要不是因为这次意外不能完全怪林姑娘,林姑娘最后又有救人的意思,怕是殿下不会这么轻松了了此事。

    他又道:“容候去了云府,但似乎还不知道此事,殿下的意思……?”

    “让人如实告之。”燕归对云庭仍有余怒,而且幼宁是容候爱女,于情于理,他都有权知道今日的事。

    “……是。”石喜边告退边苦恼想着这事该怎么让容候知道,如今容姑娘人在宫里,虽说是大半夜,但容候可不会管这些,以他对女儿的疼爱来看,指不定把宫门砸了都要进来。

    为今之计……石喜心忖,只有把容候的怒火更多引向云都督了,反正事本来就是因他而起,太子殿下心中也很不满。

    他这应该不算虚报,毕竟回话的方式多种多样,每一种……旁人理解起来又不一样了。

    打定主意,石喜哼着小曲儿,乐悠悠去选定给容候传信的人。

    寝殿内,内侍已抬上一大一小两个浴桶,小浴桶里还垫了个矮凳,洒了些花瓣,浮起的气氲泛着清香。

    幼宁被燕归抱入小浴桶,趴在桶沿,乌黑湿漉漉的眼眸望去,“十三哥哥要一起洗吗?”

    两个浴桶就靠在一块儿,毫无间隔。

    刚入内的宫女掩唇笑道:“两个都是您的容姑娘,另一个是药浴,待会儿您要在里面泡个小半刻呢。您是姑娘家,殿下是男子,您二人是不能一起沐浴的。”

    “唔……为什么?”

    为什么?宫女们只能道:“因为男女有别呀容姑娘。”

    小姑娘又疑惑道:“那为什么可以和十三哥哥一起睡,却不可以一起沐浴?”

    ………

    宫女们面面相觑,这该怎么说?

    第49章

    没得到回答, 小姑娘就自己拍着水玩儿了起来。这些花瓣的香味带着一股甜意,她拿起来看了会儿,就忍不住想往嘴里塞来试试味道,被宫女们忙不迭拦住, 无奈又好笑,也不敢出声责备,只好轻轻教导几句。

    幼宁其实知道这些不能吃,只是一时被诱惑, 被人拦住便不好意思地对着几人抿唇笑, 微露的梨涡和水润的眼眸让她们不禁柔下神情, “容姑娘别急, 殿下早吩咐人备好了一桌膳食,待会儿奴婢们就直接带您去。”

    “十三哥哥呢?”

    “殿下有些事暂时离开了,不过殿下说过会回来陪您用膳。”宫女们知道眼前这位的地位, 伺候极为精心,擦拭脖间和手臂时不由轻呼,“姑娘,您这儿受伤了。”

    幼宁疑惑望去, 自己看不到,宫女便手点了几处,“有些擦伤,好在没破口子, 奴婢们待会儿去帮你取些药膏来。”

    “谢谢。”小姑娘乖乖道。

    “姑娘您客气了, 这是奴婢们应该的。”宫女笑意更深,

    但擦药膏的机会没轮着旁人,燕归回来时幼宁正好被伺候着穿好小衣裳。宫人奉上药膏后对他解释一二,只见太子殿下脸色沉了几分,挥手道:“去吧,我来便可。”

    东宫的人也算见过“世面”,好歹不会再为他们主子伺候别人而惊讶,闻言领命离去。

    幼宁舒舒服服沐浴一番,自被放上榻后就开始滚来滚去,从床头滚到床尾,再滚回去,小小的身板缠上了一道又一道帘幔,还“哇”得几声探出小脑袋似乎是想吓燕归。

    燕归侯了一刻小姑娘也没停止,他只得伸手把人捞了过来。

    “十三哥哥!”小姑娘脸蛋粉扑扑的,泛着沐浴后的红润,抱住燕归就开始往他脸上啾啾蹭口水,似乎开心极了。

    小孩儿的快乐总来得突然又奇怪,燕归早习惯了这点,淡定地接受小姑娘的热情,等她消停会儿才用指尖抹了些药膏,将小姑娘衣领翻下,果然看见了几处泛着红丝的刮痕,像是被草木所刺,“疼吗?”

    “不疼。”幼宁摇摇头,她是个怕疼的娇气包,说不疼便是真不疼。

    燕归看着总有些不悦,顿时默不作声又给林棠、云庭和六皇子记了一笔。

    这次揪住了六皇子的一条尾巴,摧毁了他背后小半数的势力,但若与幼宁相比,燕归倒情愿什么都没有。

    药膏带着丝丝冰凉十分舒服,燕归担心幼宁好动待会儿被蹭下,便寻来软布一块块包上。石喜掀帘一看,当即没忍住笑出声,被燕归一扫还大着胆子道:“殿下,容姑娘被您这么一包,明日容侯来看还当是受了多重的伤呢。”

    “……”

    幼宁伸手摸了摸,看向石喜,晃着散下的乌发软软道,“不可以笑,幼幼觉得十三哥哥包得很好。”

    哎哟这都护上了,石喜心中好笑,连连应声,“是奴才错了,奴才错了,容姑娘说得对。”

    虽已月上中宵,但两人几乎都是一整日没吃什么东西,膳食摆得十分丰盛,其中一道甜皮鸭极受小姑娘欢迎,吃得两腮和袖间都蹭上酱料。

    和她在一块儿,燕归总要多用些,眼中正含着柔和,突然道:“去拦住陛下,就说容姑娘已就寝。”

    石喜一愣,想了会儿记起主子耳力不凡,忙推了门,眺眼望了会儿才瞥见东宫门前隐隐绰绰的人影。

    周帝拎着幼宁那只名唤阿肥的鸟儿,这只鸟儿最近在宫中被好吃好喝地伺候,如今不止肚子圆,浑身上下无一不肉呼呼,顶多只能象征性地扑腾几下翅膀,若非待在笼中旁人见了还只道是个小鸡崽儿。

    “朕得了个好东西。”周帝瞧见石喜,笑露白牙,“太子这时候该在批奏折吧?快让小胖子来见朕。”

    “陛下,容姑娘已睡下了。”

    “什么睡下?”周帝朝他一瞪,模样挺吓人,“当朕不知道御膳房刚往东宫送了好些吃食?太子又不是小姑娘,那些甜糕果酿都是给谁送的?”

    没想到陛下还真精明了回……石喜无奈,欲再说两句就被周帝不耐烦推开,往内大步跨去,老远便喊道:“小胖子快来,看朕给你带了什么!”

    石喜闷着脸跟上,再一次感觉到了当东宫总管的苦处。太子殿下不怕陛下,能任性地不理不睬甚至拦着不见,可他们哪敢呐。

    幼宁被这中气十足的呼声吓了一跳,刚巧被一口葡萄汁儿呛住,顿时咳了起来,燕归立刻上手帮她轻轻拍打背部。

    周帝甫一入眼,看见的就是幼宁在燕归手下红着眼眶的模样,脖子脸蛋和手臂都贴了不少受伤所用软布,看上去很是可怜。

    他愣了愣道:“……小胖子,太子欺负你了?”

    燕归连眼皮都没抬,懒得解释,石喜忙笑脸挤上前,“陛下误会了,今日容姑娘出了点意外受的伤,和太子殿下绝无关系,咱们太子殿下也正心疼着呢。这不,到这个时辰了才用膳。”

    周帝可不管儿子如何,抓住字眼问道:“意外?在宫里能出的什么意外?”

    石喜不由用眼神对自家主子投去询问,得了回应后心中大定,便毫不犹豫将今日的事说了个清楚。

    当然,他巧妙隐下了背后的原因,毕竟兄弟相争这种事肯定不能让周帝知晓。

    周帝不悦,“这个云庭是哪府的?什么人?”

    “云公子时任京卫左骑营大都督,其父是数年前致仕的兵部尚书云大人。”

    但说到官职,周帝是不清楚的。他只明白了今日小胖子被这个名唤云庭的人利用,所以受了伤,如今连喝水都喝不顺畅,当即气得破口大骂,“什么狗屁都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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