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江大小姐气呼呼的踱着脚跑远了，眼见天色渐渐暗下，楚南棠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深山中，你们不要乱跑，我去找容婼回来。”</p>
见他走远，默香冷哼了声：“竟然是楚少爷的未婚妻，楚少爷真倒霉，生得这么好看，人又这么好，却偏偏要娶这种女人。”</p>
“默香，以后别嚼舌根子，祸从口出，被别人听到，总是不好的。”</p>
默香不解：“姐姐，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胆小？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p>
我暗暗抽了口气：“经历了这么多，人总会变的，默香，我会保护好你。”</p>
默香抿唇红了眼睛，重重点了下头，抬手擦掉了眼里的泪水。</p>
我去帐篷里铺了床，好不容易从附近找了些干草垫着，被子十分单薄，好在有火堆取暖，倒也咬咬牙还能熬得过去。</p>
“默香，你先睡吧。”我叫默香先睡下了，替她掖了掖被子。</p>
见我转身要走，默香拉过了我的手：“姐姐，你还去哪里呀？”</p>
“我……我看楚少爷他们回来了没有，这林子不熟悉，怕遇到什么危险，你先睡，等他们回来，我再睡。”</p>
“姐姐，你这么担心他们做什么？”默香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缩着身子睡了过去。</p>
我笑了笑，掌了灯站在他们消失的地方，等了许久。</p>
天变得易常寒冷，一滴冰雪落在鼻尖，我仰头看去，竟是下雪了。</p>
下时候，最盼望下雪，奶奶升一盆火，抱着我坐在窗前，看着窗外青山被白雪覆盖，皑皑连成一片。</p>
那是我记忆中最温暖的画面，曾经离开的，在心底刻成了永衡。</p>
我伸出手，接住滴落的雪花，不由得失笑，却满是落寞。</p>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我寻声望去，楚南棠背着江容婼回来了。他的狐毛大氅给了江容婼，回来时鼻子冻得通红。</p>
“楚少爷……”</p>
他冲我笑了笑：“谢谢你的灯，天黑了什么也看不清楚，若不是你掌着灯一直站在这儿等，只怕又得走迷了。”</p>
我暗暗吸了口气，冰冷的空气似乎能将肺给冻伤，随后默默替他们掌着灯往回走。</p>
马车里有暖炉，江容婼裹了厚厚的绵被，捧着暖炉还生着闷气。</p>
楚南棠恁是这般好的脾气也没再理会她，放下绵帘，转头看向我，突然眉头紧蹙，握过了我的手搓了搓呵了口气。</p>
“你的手都冻红了。”</p>
“没。没关系。”</p>
他接过我手里的灯，走到一旁篝火前，熄了灯后，添了些柴。</p>
雪风越来越大，他说道：“烤热呼了就快去睡吧，明天一大早得赶路。”</p>
“你呢？”</p>
他看了看四周道：“我和师父轮流守夜，这荒郊野外的，不堤防着点儿不行。”</p>
我垂下了眼，手里的树枝戳了戳烧得正旺的火堆，小声道：“我陪你。”</p>
“你……”他还想说些什么，最终没有再说下去。</p>
一阵沉默，火光照亮的山野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白，他肩上落了一层雪。我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替他拂去了双肩的雪，等反应过来时，已迎上了他深邃如湖泊的双眸。</p>
我紧张不知所措的收回了手：“对不起，我……”</p>
他浅笑，道了句：“谢谢。”</p>
说罢，伸手也替我拂了肩上与发上的雪，看了眼幽暗的夜，道：“看来这雪要下一整晚，你身子才刚好，回去休息吧。”</p>
见他担忧，我不想再让他为难，有后顾之忧。点了点头：“楚少爷也注意保暖，不要冻着了。我先去休息了。”</p>
“嗯。”</p>
我转身回了帐篷里，闭上眼满脑子都是来到这里之前的那些画面。</p>
消失的楚南棠，哭泣的孩子，憎恨的沈秋水……</p>
翻了个身暗自叹了口气，不知道宝宝怎么样了？白忆情有没有逃出去？</p>
于是干脆不睡了，悄悄撩开帐篷，看着远处修长的身影，在火光中明灭，不知不觉竟红了眼睛。</p>
幸好一夜无事，次日便早早起程赶路。</p>
默香抱怨着：“我好困啊，为什么起这么早赶路？”</p>
我揉了揉默香的头：“等安定下来，你想睡多久就睡多久，现在是在外面，诸多不方便，就别抱怨了。”</p>
“嗯。”默香鼓着腮帮子，一起帮我收拾了东西。</p>
前方的路很不好走，马车一个轮子陷进了泥坑里出不来，又下了一整晚的雪，又湿又滑，江容婼被迫只能从马车里下来。</p>
随行了一起将马车推出，溅了默香一身泥水，我带默香去附近小河边清洗。</p>
默香满是委屈愤怒：“都是人，却有人命这么好！真是不公平，不公平！！”</p>
她愤愤往河水里丢了几块石子，溅了我一脸冰水。</p>
我无奈的看着她：“好了，别发脾气了，快洗洗干净，别让他们等太久了。”</p>
默香看了我一眼，撇了撇嘴说：“姐姐，你真是太太太太没脾气了！是不是人家骑到你头上来，你都不会生气了？”</p>
“默香，生气也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自己不高兴，何必呢？”</p>
“你倒是会说漂亮话，你能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我，你喜欢那个楚少爷，对不对？”</p>
被人说中心事，一阵慌乱，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p>
默香了然的笑了笑：“可你现在这样子，别说跟江大小姐抢楚少爷，就是让楚少爷多看你一眼都难。你自己呢，又不懂得争取，不过说了也白说，反正人家都是婚约在身的，人分三六九等，好事也不会轮上咱们。”</p>
我暗暗抽了口气，心情跌到了谷底：“跟你也没有关系，以后别操心我的事情。”</p>
说罢，起身大步离开了。</p>
“姐，你生气啦？等等我呀！”</p>
大约行了大半个月。才赶到南方小镇上。玄明道长说要先回道观，便与大伙儿辞别了。</p>
楚家大院那时，占了大半个镇子，而镇子当时正值繁华光景。</p>
小桥流水，商贩吆喝，镇民安居乐业，一派安祥宁静，在这战乱的年代，实属难见。</p>
只是不知道何时战火会烧到这里，只希望能保永远的平和安定。</p>
马车刚从大宅门前停下，只见一个老嬷嬷带着宅里几个大丫鬟前来相迎。</p>
见楚南棠带着江容婼下马车，老嬷嬷迎了上去握过了楚南棠手：“小少爷，您总算是平安回来了。您可不知道，您出门的这些日子，夫人天天在佛堂替您祈福，保佑您与江小姐平安归来。”</p>
“孙嬷嬷。”楚南棠似乎与这老嬷嬷很是亲厚，握着的手许久才松开。</p>
见这老嬷嬷不像一般下人，江容婼福了福身，温婉垂目道：“孙嬷嬷好。”</p>
“哎呀，好好好，快快进屋里吧。这天冷，夫人等你们许久了。”</p>
看着楚南棠与江容婼被簇拥着进了大宅子，我与默香尾随着家丁进了屋。</p>
那沈护院似乎得了楚南棠的命令，给我们暂时安排了偏间道：“你们先歇一歇，看看少爷日后再如何安排。”</p>
默香对这一切都很好奇。到处摸了个遍，回来兴奋道：“姐姐，楚家可真是豪门大户，你看桌子椅子，都稀罕着呢，说不定带出去还能值点钱。”</p>
这屋子许久没住人了，灰尘味儿严重，我打开了窗户，却看到了院后的一株红梅，傲梅在寒风中盛开，如一簇簇明焰，在这天地间美得惊心动魄。</p>
“姐姐！姐姐！！”</p>
“啊？”我惊了下，回过了头来。</p>
默香撇了下嘴：“你刚才走神了。叫了你好久才听到我讲话。”</p>
“对不起，你刚才说什么来着？”</p>
默香夸张的叹了口气：“你真的想要留在楚家吗？”</p>
我想过了，自从来到这里，见到楚南棠后，就没想过再离开他的身边，所以默香问我这个问题时，答案是肯定的。</p>
“默香，我想留下来，不要问我是为什么，我有留下的理由。但是你可以不用，你想去哪里，想做什么，我都会拼尽一切帮你的。”</p>
默香拉过了我的手：“可是我也没想要和姐姐分开，如果姐姐执意要留下来，默香也留下来。”</p>
“默香……”</p>
“可是，想要留下来，就得签下卖身契，成为这里的丫鬟，做丫鬟有什么好？”</p>
她虽然说得满是委屈，却也打定了主意要留下。</p>
之后，我很长一段时间没再见过楚南棠，第二天孙嬷嬷过来打点了一切，问我们愿不愿意留在楚家。</p>
我和默香点了点头，孙嬷嬷让我们签了契约，我们成了楚府里的丫鬟。</p>
初来的丫鬟，难免会受到排挤。大冬天她们都不愿意洗衣被，全丢给了我的默香。</p>
默香做事坚持不长久，看她冻得通红的手，我让她去歇下了。</p>
洗了一整天，才算是将所有的活儿干完，傍晚正准备回房间时，听到了隐约的琴声，这琴声一听便知是他。</p>
我如中了魔般，双腿不由自主，不听使唤的朝另一条小石板路走去。</p>
走着走着来到一处梅林，这儿的梅花开得璀璨夺目，远远的看着，像是燃烧的半边的天，我悄悄踏着雪，走进了梅林的深处。</p>
直到一曲弹毕，他呆坐在梅林许久，拂去了琴身上的落梅，才抱起琴准备起身离开。</p>
看到我时，有一瞬间错锷，我赶紧福了下身：“楚少爷。”</p>
他缓步朝我走来，低唤了声：“禅心。”</p>
我心头一动，下意识抬头看向，与他眸光相遇竟一时忘了移开视线，不知所措。</p>
他率先自若的打破了僵局：“在宅子里还习惯么？”</p>
“习……习惯的，我过得很好。楚少爷呢？”</p>
他失笑：“我没什么不好的。”</p>
他好，就好。我垂眸抿了抿唇：“我……先走了，楚少爷再见。”</p>
“等等。”他突然叫住了我，执过我的手：“你的手很严重的冻疮，上点药吧。”</p>
我难堪的笑了笑，将手背到了身后：“不用了，回去默香会给我上药，谢谢楚少爷关心。”</p>
“走吧。”他没多说，径自向前走去，我在原地呆滞了几秒，他顿住步子，回头看了我一眼，示意我跟上去。</p>
我想了想，没再拂了他的意思，远远的跟在他的身后。</p>
直到回到他的院落，我才敢走近了些，进了屋内，燃了一盆木炭，暖烘烘了。</p>
他将琴好生搁置，说道：“别站着，去烤烤火吧。我找找药膏。”</p>
他翻找了一会儿，拿了一个很小的椭圆形的玉盒子过来，让我伸出了手，我想了想道：“我……我来吧。”</p>
“你两只手都要上药，不方便。”他细细将药膏抹在我手上，很清凉，冻疮的伤很快得到了缓和。</p>
我心想着，这药膏到底是与我们用的不一样，想必是极珍贵的东西。</p>
“楚少爷，能问您一个问题么？”</p>
“嗯？”</p>
“我明明和默香长得很像，为什么你从来都不会认错呢？”</p>
他怔忡了片刻，或许是第一次想这个问题，半晌才道：“你和默香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虽然外表长得很像，但是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p>
他将药膏的盒子拧好，塞到了我的手中：“你拿着吧，那些丫鬟估计还得磨你一阵子，改天我让孙嬷嬷说说，别让她们太过份了。”</p>
我打量着他，眼眶微热。问他：“你对谁都这么好？”</p>
他紧抿的薄唇，轻轻嚅动，吐出两字：“不是。”</p>
我笑了笑，将药膏收好，福了福身：“谢谢楚少爷，我先回去了。”</p>
“我拿盏灯给你。”</p>
他拿了一盏做工很精致的马灯，我盯着他手中的马灯许久，没有接过来。</p>
“拿着啊。”</p>
“这个……能不能拿一盏普通一点的？”</p>
“我这儿就这一盏了。”</p>
“那我更不能要，我拿走了，那楚少爷您用什么？”</p>
楚南棠轻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我送你回去？”</p>
“那更不行了！被他们看到，对你我都不好。”</p>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自个儿看着办罢。”</p>
说罢。他竟有些生气的将灯撂在了一旁，不再理会我，走到书案前，拿过了狼毫笔，练起了字。</p>
我竟不知，他也会有生气的时候，他向来不会计较这些，却和我计较了起来。</p>
我拿火折子点了灯，提到了手中：“楚少爷，谢谢你的灯，我会还来的。”</p>
“还不还，都随你。”他抬眸看了我一眼，继续练字。</p>
我嚅了嚅唇，终究没说出一句话来，默默提了灯离开了他的房间。</p>
回去得比较晚，默香给我留了饭菜，看了眼我手里的灯，一脸疑惑：“你哪儿来的这盏灯，可真漂亮！”</p>
说罢，默香眼明手快的夺了过去，举到了半空，我心头一紧，上前抢了回来。</p>
“别动！摔坏了怎么办？”</p>
默香狐疑的瞥了我一眼：“还从来没见你对一件儿东西如此上心的，你老实告诉我，灯是谁给你？嗯？”</p>
“你想多了。”</p>
“我想什么了？”</p>
“默香，你真的很八卦！洗洗快睡吧。”我推了推她，让她赶紧去睡觉。</p>
默香一脸不满：“真是的，咱们是好姐妹嘛，有什么不好对我说的？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楚少爷给你的，对不对？”</p>
我长叹了口气：“默香，我们楚家如履薄冰，有些话你可千万不要乱说，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知道吗？”</p>
默香摆了摆手：“行了行了，我真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胆心怕事？那楚少爷我瞧着对你很不一样，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会利用这一点爬上去。”</p>
我吃了口冷饭，有些食不下咽，最终放下了碗筷：“有些感情，是不能被利用的，利用了就不纯粹了，参加了利益，是我不愿意看到的。”</p>
“可是现在，哪有不利益的？你不知道前几天那个小红升做了大丫鬟，不就是管家提拔的吗？听着管家和小红是亲戚。我们还要打多久的杂啊？！”</p>
次日，本该轮到别的丫鬟刷马桶，见我们新来的，被欺压了这么久也没反抗，更是变本加厉。</p>
默香正要发火，只见孙嬷嬷不紧不慢的从走廊过来。几个丫鬟似是怕极了孙嬷嬷，全老老实实的垂着脑袋排成了两排。</p>
孙嬷嬷见状，不说也明白了，冷哼了声：“不管你们，就皮痒。看来是该好好的管管你们这些小贱蹄子，好好学学楚家大院的规矩！”</p>
话音刚落，刚才还推脱的丫鬟抢着刷起了地上的马桶来。</p>
孙嬷嬷朝我招了招手，一脸慈祥的笑着：“你过来，我这儿有些事找你做。”</p>
我回头看了眼默香，使了个眼色，让她暂且有什么都先忍着，随后我跟着孙嬷嬷离开了。</p>
“嬷嬷，请问要做什么？”</p>
孙嬷嬷将我带到了楚南棠的房间：“你今儿个就帮小少爷收拾一下屋子吧，仔细的收拾。”</p>
我想了想，准备去洗抹布，孙嬷嬷道：“屋里今早都擦了一遍，干净着。”</p>
“那……”</p>
“你识字么？”</p>
我连连点了点头：“识字的。”</p>
“整好，少爷的书架说要是分门别类，你就去整理一下吧。”</p>
“好的。”其实他的书架并不乱，很多书都是分门别类的了，我就将书桌上散落的几本书夹了书签放进了书架里。</p>
做好后，看向一旁的嬷嬷：“做好了。”</p>
嬷嬷叹了口气，一脸无奈：“你这傻丫头，做好了再做。”</p>
“可是……”我细细一下，似是明白了什么，心头一阵激荡，孙嬷嬷冲我笑了笑：“明白了？明白了好好干活，你这姑娘倒是实诚得很！”</p>
说罢，转身走了出去，留下了我一个人，在屋子里瞎收拾，实在无事可做，拿了书架上的书看了起来。</p>
虽然古文晦涩难懂，但静下心来细细看，能看明白。而且一些不明白的地方，楚南棠用钢笔做了注释。</p>
看来，他真是一本一本的认认真真读过了。</p>
本来闲着没事干，一下有了精神寄托，看出了点兴趣，便入了神。</p>
楚南棠进来。都没有发现，直到他走到我跟前。</p>
我吓得手一抖，书都掉到了地上：“楚少爷，对不起……”</p>
下意识弯腰去捡时，他也不约而同弯下腰，略凉的指尖触到我的手背，抬眸间，空气中竟带了一丝微热。</p>
我慌忙的将书拾起，双手递到了他的面前：“我……我闲来无事，就看了看，没经过您的同意，动您的东西，对不起。”</p>
他接过了我手中的书。快速的翻了下：“你能看得懂？”</p>
“嗯。”我点了点头。</p>
他笑笑说：“你喜欢就看罢，书收着没有任何意义，你喜欢看，倒让它们多了些意义。”</p>
“因为看到您写了注释，才全看明白。我活都干忙了，就……就先走了。”</p>
“去吧。”</p>
回去的时候，在走廊里碰到了丫鬟小喜儿，小喜欢性子怯弱，也总是被别的丫鬟欺负，平日里只有小喜欢与我和默香交好。</p>
见到我，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拉过了我的手：“禅心，你快去看看默香，就要在院子里被人打死了。”</p>
听罢，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怎么回事？”</p>
“哎呀，说来话长，咱们边走边说。”</p>
原来，竟是江容婼房内刚收的一丫鬟，仗着刚升上宅院大丫鬟，便作虎扬威，默香性子好强，没忍住顶撞了一番。</p>
谁知这丫鬟不知趣竟闹到了主子那儿，所谓打狗还得看主人，这江容婼进了大宅院本来与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没了什么干系。</p>
但听说这人是默香，哪里还会沉住气，肯定往死里作。</p>
待赶到大院里时，只见默香已经被抽了十几大板，身子骨弱瘦，早就经不住陷入了短暂的昏迷中。</p>
“不要打了！”我扑上前护在了默香身上，那一板子生生落在了我的背上，疼得愣是咬着牙也不由得发出一声闷哼。</p>
江容婼冷着脸，盯着我们，如同在看一件没用的废物般：“把她拖走，继续打，没有打够三十大板，不许停下来。虽说我姓江，不姓楚，但也是你们这些下人的主子，平日里我不作声。就当我好欺负，今个儿不竖竖威信，你们是不懂得贵贱之分。”</p>
家丁将我粗暴的拉开，扔到了一旁，我整个栽进冰雪里，冻得打了一个哆嗦。</p>
默香是绝不能再挨几板子了，我拉过一旁手足无措的小喜儿，道：“你快去……快去后院里通知楚少爷。”</p>
“什么？去……去找楚少爷？”</p>
“小喜儿，你赶紧去吧，去晚了，我和默香只怕都得没命。”</p>
小喜欢无奈，点了下头，转身趁他们不注意，跑去找楚南棠了。</p>
我扑上前护在了默香身上：“江小姐，你要打就打我吧，默香已经不起这几大板子了。”</p>
江容婼冷笑：“好啊，你自动送上门来的，就不要怪我黑白不分，是你们先不懂得尊重我，我才免为其为的替家母教训你们！打吧，继续打。”</p>
她紧了紧手里的暖炉，坐在太师椅上，心情不错的看着院座里的雪景。</p>
江大小姐气呼呼的踱着脚跑远了，眼见天色渐渐暗下，楚南棠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深山中，你们不要乱跑，我去找容婼回来。”</p>
见他走远，默香冷哼了声：“竟然是楚少爷的未婚妻，楚少爷真倒霉，生得这么好看，人又这么好，却偏偏要娶这种女人。”</p>
“默香，以后别嚼舌根子，祸从口出，被别人听到，总是不好的。”</p>
默香不解：“姐姐，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胆小？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p>
我暗暗抽了口气：“经历了这么多，人总会变的，默香，我会保护好你。”</p>
默香抿唇红了眼睛，重重点了下头，抬手擦掉了眼里的泪水。</p>
我去帐篷里铺了床，好不容易从附近找了些干草垫着，被子十分单薄，好在有火堆取暖，倒也咬咬牙还能熬得过去。</p>
“默香，你先睡吧。”我叫默香先睡下了，替她掖了掖被子。</p>
见我转身要走，默香拉过了我的手：“姐姐，你还去哪里呀？”</p>
“我……我看楚少爷他们回来了没有，这林子不熟悉，怕遇到什么危险，你先睡，等他们回来，我再睡。”</p>
“姐姐，你这么担心他们做什么？”默香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缩着身子睡了过去。</p>
我笑了笑，掌了灯站在他们消失的地方，等了许久。</p>
天变得易常寒冷，一滴冰雪落在鼻尖，我仰头看去，竟是下雪了。</p>
下时候，最盼望下雪，奶奶升一盆火，抱着我坐在窗前，看着窗外青山被白雪覆盖，皑皑连成一片。</p>
那是我记忆中最温暖的画面，曾经离开的，在心底刻成了永衡。</p>
我伸出手，接住滴落的雪花，不由得失笑，却满是落寞。</p>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我寻声望去，楚南棠背着江容婼回来了。他的狐毛大氅给了江容婼，回来时鼻子冻得通红。</p>
“楚少爷……”</p>
他冲我笑了笑：“谢谢你的灯，天黑了什么也看不清楚，若不是你掌着灯一直站在这儿等，只怕又得走迷了。”</p>
我暗暗吸了口气，冰冷的空气似乎能将肺给冻伤，随后默默替他们掌着灯往回走。</p>
马车里有暖炉，江容婼裹了厚厚的绵被，捧着暖炉还生着闷气。</p>
楚南棠恁是这般好的脾气也没再理会她，放下绵帘，转头看向我，突然眉头紧蹙，握过了我的手搓了搓呵了口气。</p>
“你的手都冻红了。”</p>
“没。没关系。”</p>
他接过我手里的灯，走到一旁篝火前，熄了灯后，添了些柴。</p>
雪风越来越大，他说道：“烤热呼了就快去睡吧，明天一大早得赶路。”</p>
“你呢？”</p>
他看了看四周道：“我和师父轮流守夜，这荒郊野外的，不堤防着点儿不行。”</p>
我垂下了眼，手里的树枝戳了戳烧得正旺的火堆，小声道：“我陪你。”</p>
“你……”他还想说些什么，最终没有再说下去。</p>
一阵沉默，火光照亮的山野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白，他肩上落了一层雪。我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替他拂去了双肩的雪，等反应过来时，已迎上了他深邃如湖泊的双眸。</p>
我紧张不知所措的收回了手：“对不起，我……”</p>
他浅笑，道了句：“谢谢。”</p>
说罢，伸手也替我拂了肩上与发上的雪，看了眼幽暗的夜，道：“看来这雪要下一整晚，你身子才刚好，回去休息吧。”</p>
见他担忧，我不想再让他为难，有后顾之忧。点了点头：“楚少爷也注意保暖，不要冻着了。我先去休息了。”</p>
“嗯。”</p>
我转身回了帐篷里，闭上眼满脑子都是来到这里之前的那些画面。</p>
消失的楚南棠，哭泣的孩子，憎恨的沈秋水……</p>
翻了个身暗自叹了口气，不知道宝宝怎么样了？白忆情有没有逃出去？</p>
于是干脆不睡了，悄悄撩开帐篷，看着远处修长的身影，在火光中明灭，不知不觉竟红了眼睛。</p>
幸好一夜无事，次日便早早起程赶路。</p>
默香抱怨着：“我好困啊，为什么起这么早赶路？”</p>
我揉了揉默香的头：“等安定下来，你想睡多久就睡多久，现在是在外面，诸多不方便，就别抱怨了。”</p>
“嗯。”默香鼓着腮帮子，一起帮我收拾了东西。</p>
前方的路很不好走，马车一个轮子陷进了泥坑里出不来，又下了一整晚的雪，又湿又滑，江容婼被迫只能从马车里下来。</p>
随行了一起将马车推出，溅了默香一身泥水，我带默香去附近小河边清洗。</p>
默香满是委屈愤怒：“都是人，却有人命这么好！真是不公平，不公平！！”</p>
她愤愤往河水里丢了几块石子，溅了我一脸冰水。</p>
我无奈的看着她：“好了，别发脾气了，快洗洗干净，别让他们等太久了。”</p>
默香看了我一眼，撇了撇嘴说：“姐姐，你真是太太太太没脾气了！是不是人家骑到你头上来，你都不会生气了？”</p>
“默香，生气也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自己不高兴，何必呢？”</p>
“你倒是会说漂亮话，你能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我，你喜欢那个楚少爷，对不对？”</p>
被人说中心事，一阵慌乱，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p>
默香了然的笑了笑：“可你现在这样子，别说跟江大小姐抢楚少爷，就是让楚少爷多看你一眼都难。你自己呢，又不懂得争取，不过说了也白说，反正人家都是婚约在身的，人分三六九等，好事也不会轮上咱们。”</p>
我暗暗抽了口气，心情跌到了谷底：“跟你也没有关系，以后别操心我的事情。”</p>
说罢，起身大步离开了。</p>
“姐，你生气啦？等等我呀！”</p>
大约行了大半个月。才赶到南方小镇上。玄明道长说要先回道观，便与大伙儿辞别了。</p>
楚家大院那时，占了大半个镇子，而镇子当时正值繁华光景。</p>
小桥流水，商贩吆喝，镇民安居乐业，一派安祥宁静，在这战乱的年代，实属难见。</p>
只是不知道何时战火会烧到这里，只希望能保永远的平和安定。</p>
马车刚从大宅门前停下，只见一个老嬷嬷带着宅里几个大丫鬟前来相迎。</p>
见楚南棠带着江容婼下马车，老嬷嬷迎了上去握过了楚南棠手：“小少爷，您总算是平安回来了。您可不知道，您出门的这些日子，夫人天天在佛堂替您祈福，保佑您与江小姐平安归来。”</p>
“孙嬷嬷。”楚南棠似乎与这老嬷嬷很是亲厚，握着的手许久才松开。</p>
见这老嬷嬷不像一般下人，江容婼福了福身，温婉垂目道：“孙嬷嬷好。”</p>
“哎呀，好好好，快快进屋里吧。这天冷，夫人等你们许久了。”</p>
看着楚南棠与江容婼被簇拥着进了大宅子，我与默香尾随着家丁进了屋。</p>
那沈护院似乎得了楚南棠的命令，给我们暂时安排了偏间道：“你们先歇一歇，看看少爷日后再如何安排。”</p>
默香对这一切都很好奇。到处摸了个遍，回来兴奋道：“姐姐，楚家可真是豪门大户，你看桌子椅子，都稀罕着呢，说不定带出去还能值点钱。”</p>
这屋子许久没住人了，灰尘味儿严重，我打开了窗户，却看到了院后的一株红梅，傲梅在寒风中盛开，如一簇簇明焰，在这天地间美得惊心动魄。</p>
“姐姐！姐姐！！”</p>
“啊？”我惊了下，回过了头来。</p>
默香撇了下嘴：“你刚才走神了。叫了你好久才听到我讲话。”</p>
“对不起，你刚才说什么来着？”</p>
默香夸张的叹了口气：“你真的想要留在楚家吗？”</p>
我想过了，自从来到这里，见到楚南棠后，就没想过再离开他的身边，所以默香问我这个问题时，答案是肯定的。</p>
“默香，我想留下来，不要问我是为什么，我有留下的理由。但是你可以不用，你想去哪里，想做什么，我都会拼尽一切帮你的。”</p>
默香拉过了我的手：“可是我也没想要和姐姐分开，如果姐姐执意要留下来，默香也留下来。”</p>
“默香……”</p>
“可是，想要留下来，就得签下卖身契，成为这里的丫鬟，做丫鬟有什么好？”</p>
她虽然说得满是委屈，却也打定了主意要留下。</p>
之后，我很长一段时间没再见过楚南棠，第二天孙嬷嬷过来打点了一切，问我们愿不愿意留在楚家。</p>
我和默香点了点头，孙嬷嬷让我们签了契约，我们成了楚府里的丫鬟。</p>
初来的丫鬟，难免会受到排挤。大冬天她们都不愿意洗衣被，全丢给了我的默香。</p>
默香做事坚持不长久，看她冻得通红的手，我让她去歇下了。</p>
洗了一整天，才算是将所有的活儿干完，傍晚正准备回房间时，听到了隐约的琴声，这琴声一听便知是他。</p>
我如中了魔般，双腿不由自主，不听使唤的朝另一条小石板路走去。</p>
走着走着来到一处梅林，这儿的梅花开得璀璨夺目，远远的看着，像是燃烧的半边的天，我悄悄踏着雪，走进了梅林的深处。</p>
直到一曲弹毕，他呆坐在梅林许久，拂去了琴身上的落梅，才抱起琴准备起身离开。</p>
看到我时，有一瞬间错锷，我赶紧福了下身：“楚少爷。”</p>
他缓步朝我走来，低唤了声：“禅心。”</p>
我心头一动，下意识抬头看向，与他眸光相遇竟一时忘了移开视线，不知所措。</p>
他率先自若的打破了僵局：“在宅子里还习惯么？”</p>
“习……习惯的，我过得很好。楚少爷呢？”</p>
他失笑：“我没什么不好的。”</p>
他好，就好。我垂眸抿了抿唇：“我……先走了，楚少爷再见。”</p>
“等等。”他突然叫住了我，执过我的手：“你的手很严重的冻疮，上点药吧。”</p>
我难堪的笑了笑，将手背到了身后：“不用了，回去默香会给我上药，谢谢楚少爷关心。”</p>
“走吧。”他没多说，径自向前走去，我在原地呆滞了几秒，他顿住步子，回头看了我一眼，示意我跟上去。</p>
我想了想，没再拂了他的意思，远远的跟在他的身后。</p>
直到回到他的院落，我才敢走近了些，进了屋内，燃了一盆木炭，暖烘烘了。</p>
他将琴好生搁置，说道：“别站着，去烤烤火吧。我找找药膏。”</p>
他翻找了一会儿，拿了一个很小的椭圆形的玉盒子过来，让我伸出了手，我想了想道：“我……我来吧。”</p>
“你两只手都要上药，不方便。”他细细将药膏抹在我手上，很清凉，冻疮的伤很快得到了缓和。</p>
我心想着，这药膏到底是与我们用的不一样，想必是极珍贵的东西。</p>
“楚少爷，能问您一个问题么？”</p>
“嗯？”</p>
“我明明和默香长得很像，为什么你从来都不会认错呢？”</p>
他怔忡了片刻，或许是第一次想这个问题，半晌才道：“你和默香还是有很大区别的，虽然外表长得很像，但是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p>
他将药膏的盒子拧好，塞到了我的手中：“你拿着吧，那些丫鬟估计还得磨你一阵子，改天我让孙嬷嬷说说，别让她们太过份了。”</p>
我打量着他，眼眶微热。问他：“你对谁都这么好？”</p>
他紧抿的薄唇，轻轻嚅动，吐出两字：“不是。”</p>
我笑了笑，将药膏收好，福了福身：“谢谢楚少爷，我先回去了。”</p>
“我拿盏灯给你。”</p>
他拿了一盏做工很精致的马灯，我盯着他手中的马灯许久，没有接过来。</p>
“拿着啊。”</p>
“这个……能不能拿一盏普通一点的？”</p>
“我这儿就这一盏了。”</p>
“那我更不能要，我拿走了，那楚少爷您用什么？”</p>
楚南棠轻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我送你回去？”</p>
“那更不行了！被他们看到，对你我都不好。”</p>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自个儿看着办罢。”</p>
说罢。他竟有些生气的将灯撂在了一旁，不再理会我，走到书案前，拿过了狼毫笔，练起了字。</p>
我竟不知，他也会有生气的时候，他向来不会计较这些，却和我计较了起来。</p>
我拿火折子点了灯，提到了手中：“楚少爷，谢谢你的灯，我会还来的。”</p>
“还不还，都随你。”他抬眸看了我一眼，继续练字。</p>
我嚅了嚅唇，终究没说出一句话来，默默提了灯离开了他的房间。</p>
回去得比较晚，默香给我留了饭菜，看了眼我手里的灯，一脸疑惑：“你哪儿来的这盏灯，可真漂亮！”</p>
说罢，默香眼明手快的夺了过去，举到了半空，我心头一紧，上前抢了回来。</p>
“别动！摔坏了怎么办？”</p>
默香狐疑的瞥了我一眼：“还从来没见你对一件儿东西如此上心的，你老实告诉我，灯是谁给你？嗯？”</p>
“你想多了。”</p>
“我想什么了？”</p>
“默香，你真的很八卦！洗洗快睡吧。”我推了推她，让她赶紧去睡觉。</p>
默香一脸不满：“真是的，咱们是好姐妹嘛，有什么不好对我说的？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楚少爷给你的，对不对？”</p>
我长叹了口气：“默香，我们楚家如履薄冰，有些话你可千万不要乱说，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知道吗？”</p>
默香摆了摆手：“行了行了，我真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胆心怕事？那楚少爷我瞧着对你很不一样，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会利用这一点爬上去。”</p>
我吃了口冷饭，有些食不下咽，最终放下了碗筷：“有些感情，是不能被利用的，利用了就不纯粹了，参加了利益，是我不愿意看到的。”</p>
“可是现在，哪有不利益的？你不知道前几天那个小红升做了大丫鬟，不就是管家提拔的吗？听着管家和小红是亲戚。我们还要打多久的杂啊？！”</p>
次日，本该轮到别的丫鬟刷马桶，见我们新来的，被欺压了这么久也没反抗，更是变本加厉。</p>
默香正要发火，只见孙嬷嬷不紧不慢的从走廊过来。几个丫鬟似是怕极了孙嬷嬷，全老老实实的垂着脑袋排成了两排。</p>
孙嬷嬷见状，不说也明白了，冷哼了声：“不管你们，就皮痒。看来是该好好的管管你们这些小贱蹄子，好好学学楚家大院的规矩！”</p>
话音刚落，刚才还推脱的丫鬟抢着刷起了地上的马桶来。</p>
孙嬷嬷朝我招了招手，一脸慈祥的笑着：“你过来，我这儿有些事找你做。”</p>
我回头看了眼默香，使了个眼色，让她暂且有什么都先忍着，随后我跟着孙嬷嬷离开了。</p>
“嬷嬷，请问要做什么？”</p>
孙嬷嬷将我带到了楚南棠的房间：“你今儿个就帮小少爷收拾一下屋子吧，仔细的收拾。”</p>
我想了想，准备去洗抹布，孙嬷嬷道：“屋里今早都擦了一遍，干净着。”</p>
“那……”</p>
“你识字么？”</p>
我连连点了点头：“识字的。”</p>
“整好，少爷的书架说要是分门别类，你就去整理一下吧。”</p>
“好的。”其实他的书架并不乱，很多书都是分门别类的了，我就将书桌上散落的几本书夹了书签放进了书架里。</p>
做好后，看向一旁的嬷嬷：“做好了。”</p>
嬷嬷叹了口气，一脸无奈：“你这傻丫头，做好了再做。”</p>
“可是……”我细细一下，似是明白了什么，心头一阵激荡，孙嬷嬷冲我笑了笑：“明白了？明白了好好干活，你这姑娘倒是实诚得很！”</p>
说罢，转身走了出去，留下了我一个人，在屋子里瞎收拾，实在无事可做，拿了书架上的书看了起来。</p>
虽然古文晦涩难懂，但静下心来细细看，能看明白。而且一些不明白的地方，楚南棠用钢笔做了注释。</p>
看来，他真是一本一本的认认真真读过了。</p>
本来闲着没事干，一下有了精神寄托，看出了点兴趣，便入了神。</p>
楚南棠进来。都没有发现，直到他走到我跟前。</p>
我吓得手一抖，书都掉到了地上：“楚少爷，对不起……”</p>
下意识弯腰去捡时，他也不约而同弯下腰，略凉的指尖触到我的手背，抬眸间，空气中竟带了一丝微热。</p>
我慌忙的将书拾起，双手递到了他的面前：“我……我闲来无事，就看了看，没经过您的同意，动您的东西，对不起。”</p>
他接过了我手中的书。快速的翻了下：“你能看得懂？”</p>
“嗯。”我点了点头。</p>
他笑笑说：“你喜欢就看罢，书收着没有任何意义，你喜欢看，倒让它们多了些意义。”</p>
“因为看到您写了注释，才全看明白。我活都干忙了，就……就先走了。”</p>
“去吧。”</p>
回去的时候，在走廊里碰到了丫鬟小喜儿，小喜欢性子怯弱，也总是被别的丫鬟欺负，平日里只有小喜欢与我和默香交好。</p>
见到我，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拉过了我的手：“禅心，你快去看看默香，就要在院子里被人打死了。”</p>
听罢，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怎么回事？”</p>
“哎呀，说来话长，咱们边走边说。”</p>
原来，竟是江容婼房内刚收的一丫鬟，仗着刚升上宅院大丫鬟，便作虎扬威，默香性子好强，没忍住顶撞了一番。</p>
谁知这丫鬟不知趣竟闹到了主子那儿，所谓打狗还得看主人，这江容婼进了大宅院本来与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没了什么干系。</p>
但听说这人是默香，哪里还会沉住气，肯定往死里作。</p>
待赶到大院里时，只见默香已经被抽了十几大板，身子骨弱瘦，早就经不住陷入了短暂的昏迷中。</p>
“不要打了！”我扑上前护在了默香身上，那一板子生生落在了我的背上，疼得愣是咬着牙也不由得发出一声闷哼。</p>
江容婼冷着脸，盯着我们，如同在看一件没用的废物般：“把她拖走，继续打，没有打够三十大板，不许停下来。虽说我姓江，不姓楚，但也是你们这些下人的主子，平日里我不作声。就当我好欺负，今个儿不竖竖威信，你们是不懂得贵贱之分。”</p>
家丁将我粗暴的拉开，扔到了一旁，我整个栽进冰雪里，冻得打了一个哆嗦。</p>
默香是绝不能再挨几板子了，我拉过一旁手足无措的小喜儿，道：“你快去……快去后院里通知楚少爷。”</p>
“什么？去……去找楚少爷？”</p>
“小喜儿，你赶紧去吧，去晚了，我和默香只怕都得没命。”</p>
小喜欢无奈，点了下头，转身趁他们不注意，跑去找楚南棠了。</p>
我扑上前护在了默香身上：“江小姐，你要打就打我吧，默香已经不起这几大板子了。”</p>
江容婼冷笑：“好啊，你自动送上门来的，就不要怪我黑白不分，是你们先不懂得尊重我，我才免为其为的替家母教训你们！打吧，继续打。”</p>
她紧了紧手里的暖炉，坐在太师椅上，心情不错的看着院座里的雪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