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线影后 作者:孤海寸光

    亭很快走回了家,或者不能称之为家,走回了一间住了人的房子,她曾经住过的,如今没有她的位置的房子。

    容越之提着她买的大包小包,本来想抢先一步给她开门,免得那么尴尬。他才拿出钥匙来,容亭就淡淡看他一眼,那眼神中意味分明――

    她要自己敲门,她要第一时间看见里面两个熟悉的陌生人露出惊讶的表情,不给他们缓冲和掩饰的时间。

    她要直面真相,最真实也最残忍的真相。

    容越之脸上浮现央求神色,平日里清清瘦瘦的男孩子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神色淡然又冷静,难得这样看着她,一直皱着眉,多少次欲言又止,最后认命般的站在了她身后。

    容亭第一次无视了他的想法,手指在门上面有节奏的扣了三下,咚咚咚。

    室内有厨房里菜刚下锅的刺啦声,里面传来中年女人的抱怨:“你看你这孩子,出去又不带钥匙的,多大人了都,我在做饭呢,”这抱怨中分明带着万分的宠溺。

    容亭嘴角浮现一点得体的笑容,门一开,里面的人不见有人进来,又把门缝开大点,边絮叨:“傻站在外面干什么,不知道你妈我忙啊,你张叔他们今天到,给他们接风洗尘得准备不少菜呢。”

    她这话说完,门外的人还是没有动静,门内的人没耐心了,彻底把门推开:“你说你这缺德孩子在跟你妈我玩什么……游戏呢……”

    她的话停住了,眼神在容亭脸上停留很久,半天才憋出一句:“容容回来啦……”

    容亭微微一笑,往屋内走了一步,随意看了一下,大概越之口中的张叔一家人还没来。她看向郑明珠:“我不能回来吗?”

    郑明珠脸上笑容有点僵硬:“怎么会,坐吧,我给你倒杯茶。”

    她对容亭身后的容越之招招手,看见他手上提的东西,边和容亭说:“回来就回来,没必要买这么多东西。”

    容亭笑的很冷静:“应该的。”

    她每句话都不过几个字,郑明珠自然能感觉到她的疏远来,即使她想努力说点什么,还是避免不了一室尴尬。

    容亭有耐心,干脆把自己当成客人,接过郑明珠给她端的一杯水,喝了几口,不经意的说:“我回自己房间看看。”

    郑明珠眼睛一下睁大了许多,连眼角边的皱纹都变得明显,为了迎接客人而特意涂上艳丽口红的嘴唇动了又动,显然是想说什么。

    容亭心里了然,但不会乖巧的说先不进去,是她的房间啊。

    她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先上下看了几下,发现整体布局尚没有变化,她的书桌摆在窗外,她以前写作业写累了,一抬头就能看见天上明晃晃的月亮。

    一张不大的床,还是靠在墙边,她以前喜欢贴着墙睡,因为睡觉不安稳,总是往地上滚。

    再一看细节,没变的地方都变了。

    她初中的时候喜欢做手工,叠了好多千纸鹤,各种各样的,还有星星,皮管子的能编出十二个角的,蓝白相间的星星来,编的久了,尖尖的小角戳的指尖都红了,但是看见手心里精致的小玩意,一点也不觉得疼。纸条叠出来的星星,圆圆胖胖的,胖鼓鼓的,很可爱。有的里面还写着几句话,那是一个少女的孤单心事。

    容亭把它们分开放在好多个玻璃瓶里,排成整齐的一列放在桌上,靠近窗台。每次回来都像见老朋友一样的看它们一眼。

    有时候一恍惚,还会以为自己是那个扎着马尾的初中生,穿着白色的校服,走在学校的林荫大道上。谁都会怀念自己的少女时光吧。

    如今,都不见了。

    虽然如容越之所说,早就晒过的被子蓬蓬松松的,散发出冬日阳光的松软味道,莫名的叫人喜欢。但是容亭一点也不想上去打个滚,因为她床上的床单和被套也换了,不是她用惯了的款式,很陌生。

    明明应该难过,可是她竟然有点想笑,她不过因为爷爷生病治疗的问题和父母冷淡下来,但自问按时打钱,他们生日也会发短信问候,还没到彻底翻脸的地步,怎么他们就彻底忘了她呢?

    她在房间里发呆太久,外面传来压的很低的说话声,是郑明珠在和容越之说:“你怎么就不早点说呢,等会你张叔一家人来了多尴尬,我们两家早就约好今年他们来我们家过,明年我们回访他们家的……哎,要不,你去劝劝她?”

    她这话还没说完就被容越之打断了:“我劝?我说什么,我有什么资格说,这是她自己家,妈,你能不能有点良心?”

    他话说到最后真的生气了,声音有点大,接下来容亭又听见几声嘘,她觉得有点可笑,他们难道都不知道她这间屋的隔音效果最差吗?

    外面忽然传来了开防盗门的声音,容亭屏住呼吸,静静的听。

    她听见两个中年男人的声音,称兄道弟,很热络的样子。一个该是她父亲,容远,另一个声音听起来很爽朗,大概就是容越之口中的张叔,他们当年去西北支援建设所结识的一家人。

    她静悄悄的走到门边,门是半敞开的,她就倚在门框上,看着两家人亲亲热热的打完招呼,郑明珠握住另外一个中年女子的手,半真半假的互相吹捧一句,一点也没老,只是她眼神一直在往自己容远身上瞥,想告诉他,家里来了个讨债的。

    容远正忙着介绍自己的得意儿子给自己好兄弟看,听见别人感叹,博士生可真厉害了。张家的两个女儿看起来还在上大学,脸庞上带着一点羞涩,但是笑容还是明亮的,一进门就很乖巧的叫叔叔阿姨哥哥。

    容亭低头,看着自己指甲上浅淡的半月型月牙白,静静等着他们客套完。

    她没等多久,寒暄话没说几句,容亭就听见容远声音里满满都是热情:“来,进屋说,大老远的过来,冷不冷啊,张妍,张姗,是不是累了,你们郑姨给晒了被子,快去看看舒不舒服,床单是我帮着挑的,你们年轻人不喜欢老土,快去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等会叫你郑姨重新去买。”

    他话说完就引着人往这边走,容亭站直了,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看着他露出和郑明珠一样的惊诧神色,甚至比郑明珠还惊诧,停下了脚步,跟在他身后的人没留神还踩了他一脚。

    真是尴尬啊。

    容亭看着他转过身对别人解释,暂时把东西放在了客厅里,郑明珠又端了一盘刚做好的南瓜饼出来,叫他们先过去吃。

    容远走过来,看着容亭,脸上带着点讨好神色:“亭亭回来啦,怎么不早点和爸爸说,早知道就可以去接你了。”

    接她?容亭摇头,还是带着笑的:“没事的,毕竟都是一家人。”

    她这句话一下子把容远给堵住了,他眉头皱了几次又松开,才犹豫着说:“你看,你张叔他们过来一次不容易,家里又没地方,你看,要不我给你订个房间,就小区边上那酒店,几步路就能到家……”

    他这话说到最后,大概自己也心虚,声音渐渐变低了,就一直看着容亭,他知道自己女儿虽然和他不亲,但是还是听话的,这么点小事不算什么。

    容亭笑着听他讲完,然后在他的注视中点了点头:“这样啊,”而后看着他松了一口气,脸上神色一下子淡了下去:“不可能,这是我的房间。”

    容远愣住:“你……”

    容亭不想再和他说话,干脆转身进屋,关了门。没多久听见容越之在外面敲门叫她:“姐,出来吃饭吧。”

    容亭开门看看,看见他低垂着头,大概是自责,听见开门声看她一眼,勉强露出点笑容来:“吃火锅啊,姐。”

    容亭点点头,拍了拍他手臂:“你先去,我把口红擦掉再出来。”

    容越之点点头,往饭桌边走,两家人正吃得热闹,有说有笑的。容远看见儿子没叫出来容亭,神色不冷不淡的说了句:“人家不想吃,你管那么多干嘛?”

    他此刻心里正憋着气,这么大的人了,一点也不懂事,人家张叔一家人大老远的过来一次容易吗,说好住自己家临时又说没地方,这简直太没面子了。人家现在面上还带着笑,止不住心里怎么想呢。

    郑明珠看儿子一副郁郁的样子,扯了扯他胳膊:“你干嘛啊,像根木头桩子,给两个妹妹夹点菜啊,你小时候不是最爱和她们一起玩嘛!”

    容越之抬头看看自己的母亲:“什么妹妹,我只有一个姐姐而已。”

    郑明珠眼神剐了他一眼,大过年的懒得和他计较,一边给张家两个娇俏俏的女儿夹菜,边夹菜边打量着哪个长得更好,适合给她宝贝儿子做媳妇。

    冬天的夜晚,一大家子人围在一起吃火锅,热腾腾的白气上涌,辛辣的香味格外开胃,总是能轻松勾起人的食欲。

    容亭出来的时候,重重带上了门,惊得桌上的人都看向她,看着她手上抱着的床单被套。

    容越之最先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拉拉她的手:“姐……”

    她不理他,对桌上的人笑了一下,然后把手中抱着的床单扔在地上,拿起茶几上放的茶壶,直接浇了下去。原本干净清爽的布料瞬间染上了茶色,湿的彻底,这一下容远和郑明珠也坐不住了。

    郑明珠紧紧皱着眉走到她面前:“你这是干嘛,大过年的,摆着一副死人脸想做什么!”

    容亭脸上原本淡淡的笑意彻底不再,她看着郑明珠的眼睛,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真陌生:“不干什么,就是我的房间,不许放其他东西,更不要说住其他人了。你们最好知道,爷爷去世的时候,房产证上改成了我的名字。我叫谁滚,谁就得滚!”

    郑明珠愣了片刻,而后紧紧咬着嘴唇:“还没见过你这么没良心的,你说出来这句话我可就不替你早早死去的妈藏着掖着了。容远,你的女儿你自己管!”

    容亭一愣,什么叫,你早早死去的妈?

    张家一家人表现的很平静,脸上没有半分惊讶神色,估计郑明珠早就和他们家吐槽过不少次。容越之也并没有表现出惊诧来,看来他也早知道了。

    只有容亭一个人,像个傻子,什么都不知道。早知道的话,大过年的,她干嘛要上赶着往人家一家人跟前凑呢?

    容远站起来,看了看容亭,又看了看郑明珠,叹了一口气:“你妈身体不好,生你后没多久就去世了,小时候怕你伤心,就和你爷爷商量了,瞒着你没说。不过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该这么对你郑姨说话。”

    所以她小时候和爷爷一起在阳台乘凉的时候,爷爷说过的你妈妈心里最爱你了,从来不是骗人的。是真的。只是,爱着她的人早已不在了。

    容亭忽然觉得父母多年来的冷淡能够理解了,她紧紧抿着嘴唇,半晌又笑了,声音有点沙哑:“骗人有意思吗?”

    她深吸一口气,失控的情绪稍微平复一点:“房产证上写的我的名字,这辈子都是我的,你们住你们的,我的房间谁都不许住,我明天回来搬走我的东西,祝你们阖家幸福。再见。”

    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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