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稠一口气,将所有战事的经过讲完,才幽然叹道:“虽然我没有经历那场战事,但是对于并州士卒的风骨,仍旧敬佩不已。”

    “将近两千的残兵,被西凉大军围困之后,却是没有一人投降。”

    话毕,樊稠叹息不已。

    人们面对死亡,都会有着天然的恐惧。慷慨就义说得容易,但是做起来,却是困难无比。

    因此,哪怕身处敌对方,樊稠亦是忍不住衷心敬佩那些并州士卒。

    陈旭听到徐晃投箭刺死胡轸,而后掉落水中,被无数箭矢射杀;以及管亥宁死不屈,身中数箭倒地以后,眼中闪过一丝红芒。

    他握紧了拳头,关节‘擦咔’作响,这才强忍住了怒气,以及心中的悲痛。

    一开始,只看到一副棺木的陈旭,心中还存着些许幻想与忐忑。待看见里面躺着的人是杨奉以后,陈旭在悲痛之余,心中居然还有一丝庆幸。

    中路大军的三员将领,陈旭最为看重徐晃。这次让他随军出征,当做副将,未尝没有提携的意思。

    只是战局发生变故,才使得中路大军全军覆没。然而陈旭心中,却一直希望徐晃还能活着。

    听说徐晃落入洪水,被西凉军射死以后。陈旭心中的那一丝希望,这才被破灭。

    陈旭昂起头来,声音有些嘶哑的说道:“公明与管亥的尸体何在?”

    似乎感受到了陈旭心中,那股蓬勃的怒气。樊稠不敢怠慢,急忙说道:“白波谷中洪水太大,水流甚急,所以我等并未打捞到徐将军的尸体。”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并州诸将闻言,顿时各个怒气勃发。

    樊稠生怕招致陈旭等人的怒火,急忙开始解释。

    “不止是徐晃军,就连胡轸将军的尸体,也被大水冲走,士卒们根本来不及打捞。直到战事平息以后,过了很多天,才发现胡轸将军,那已经被河水泡烂的尸首。”

    听到这里,并州诸将才脸色稍缓。西凉军主将的尸体,一开始也没有被打捞到。由此可见,没有找到徐晃的尸体,并不是西凉军故意懈怠。

    看见众人脸色稍缓,樊稠才趁热打铁的说道:“管亥将军虽然忠义无双,身中数箭,誓死不降。”

    “然,因为管亥将军身披重甲,这才勉强保得性命。现如今,管亥将军正在河东郡的西凉军营之中,接受救治,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

    陈旭骤然听到管亥未死,顿时大喜过忙。他急忙起身抓住樊稠的手臂,说道:“阿亥真的未死?”

    被陈旭捏住手臂的樊稠,感觉一阵疼疼传来,脸色一变。

    以往坊间多有传闻,说陈旭是个绝世猛将。

    才开始,樊稠还以为这是吹嘘出来的。但是今日,感受到了陈旭惊人的力气,他才相信了这个传闻。

    看到了樊稠有些张红的脸色,陈旭才知道是自己失态了。他松开樊稠的手,有些歉意的说道:“不好意思,方才是我太激动了。”

    樊稠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的手臂,满不在乎的说道:“无妨!”

    而后,他再次幽幽叹道:“当时情形,虽然胡轸将军被徐公明所杀。西凉军的副将胡封,仍旧下令不可伤了管将军性命。”

    “奈何战场刀剑无眼,这才使得管将军身负重伤。”

    “胡封将军后来打扫战场,发现管将军尚未毙命,就迅速叫来医工,全力抢救管将军。”

    确认管亥未死以后,陈旭再次恢复了镇定。他坐回主位之上,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仔细观察了一下陈旭的脸色,樊稠才说道:“我西凉军与并州,往日一直没有冤仇。正是因为将军妄动刀兵,才有此败。”

    “还望将军引以为戒,莫要轻视我西凉军。”

    一旁的吕布,恼怒方才樊稠骂他,心中一直不忿。

    听到樊稠的话以后,吕布顿时怒声骂道:“乱臣贼子,反国逆贼。只是侥幸胜了一场,又岂敢如此猖獗?”

    赵云等人听见吕布的话,纷纷点头,手按剑柄。樊稠方才是所说的话,就有些轻视并州军了。

    虽然吕布出言,还是因为自己的私怨,却也维护了并州军的脸面。

    樊稠对于吕布,向来没有好脸色。听见他的话以后,樊稠只是淡淡的说道:“主人都没有说话,一条看门狗居然敢在此地狂吠?”

    吕布闻言,勃然大怒,也顾不上陈旭是否同意,拔出腰中佩剑,就要上前杀樊稠。

    樊稠仍旧昂首而立,看着主位上的陈旭。他心中认定,陈旭一定不会坐视吕布杀他。

    奈何,陈旭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他只是脸色阴沉,眯着双眼,一动不动。

    眼看吕布已经杀了过来,陈旭还是没有丝毫表示。樊稠的心中,不禁有些惧怕。他大声喊道:“你家主人都未发话,你岂敢杀我?”

    吕布听到这里,虽然心中更加愤怒。但是手上的力气,却也不由自主的收紧了几分。而后,他用余光偷偷打量了陈旭几眼。

    吕布能够感受到,陈旭不是董卓,更不是丁原。不知为何,每次他看到陈旭古今无波的面庞,总是会感到有一丝怯意。

    说到底,他现在寄居在陈旭手下。贸然杀人的话,也不知道陈旭会怎么想。

    趁着吕布分神的时候,樊稠急忙往旁边躲去。饶是如此,他的右臂也被吕布刺伤。

    “外舅暂且住手!”

    就在樊稠感受到死亡阴影的那一刻,陈旭的天籁之音,才传进了他的耳中。

    虽说吕布可以杀掉手无寸铁的樊稠,但是现在的他,却也不敢不听陈旭的命令。而且,方才陈旭喊他‘外舅’,已经给足了吕布面子。

    吕布,倒也不会给脸不要脸。

    他收剑而立,右手宝剑的剑尖之上,有一抹红色的血迹。樊稠捂住手臂,脸色愤恨的望着吕布。

    陈旭走下主位,来到樊稠面前,盯着他阴沉的说道:“我虽然敬你的忠义与勇武,却不会容忍你一而再,再而三离间我与温侯之间的关系。”

    “若是你不知好歹,我不介意将你杀掉,让西凉军换一人前来议事。”

    陈旭的话,使得樊稠心中猛然一颤。他强忍着手臂的疼痛,没有继续说话。

    樊稠刚来的时候,说出了吕布两次弑主的事情,就是想要陈旭对吕布心怀忌惮,最好能够直接杀掉吕布。

    这是樊稠的第一次离间。

    方才他说吕布是陈旭的一条狗,正是想激怒高傲的吕布,使他心中产生一种屈辱的感觉。如此一来,吕布必定会拥有心结。

    这是樊稠的第二次离间。

    樊稠的用心,不可谓不歹毒。

    陈旭没有再理会樊稠,反而来到吕布面前,向他作了一揖,说道:“绮玲嫁给我,你就是我的外舅,是我的长辈。”

    他举起左手,以手指天,说道:“我陈旭在此立誓,外舅今生不负我,我亦绝不负外舅。若违此誓,犹如此案!”

    “咔嚓!”

    陈旭说完,就猛然拔出了腰中的佩剑,将身旁的的案几,斩成两半。

    吕布见状,心中不由产生了一丝感动。

    一旁的樊稠,却是在心中叹道:“陈文昭,果真有雄主之风!”

    想过之后,他将手中的书信递给陈旭,说道:“使君若是能够退兵,并且与西凉军再次缔结盟约。我等不仅可以释放管亥将军,还愿意将司隶东部两郡,拱手相让!”

    让出司隶东部两郡,这是何等的气魄?并州诸将闻言,顿时议论纷纷。

    陈旭却是冷哼一声,说道:“不知你说的司隶东部两郡,可是河东郡与弘农郡?”

    樊稠摇头道:“乃是河内郡与河南尹。”

    陈旭闻言,怒极反笑,说道:“现在这两个郡城,已经被我军拿下。”

    “你把被我们攻占的两个郡城,当做礼物送过来。就想让我并州军,无视大将之惨死,三万士卒之灭亡,与西凉缔结盟约么?”

    “如此幼稚的想法,是欺我并州无能吗?”

    陈旭说完,猛然上前,将手中的利剑,架到了樊稠的脖子上。

    其余并州诸将闻言,亦是恍然大悟,纷纷出声骂道:“贼子好生狡诈!”

    樊稠根本无视,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利刃,挺起胸膛,大笑着说道:“我西凉军不想与并州为敌,并不是说我等怕了你们。”

    “如今箕关、函谷关、陆浑关皆有重兵把守。蒲子县城以及漆垣南部的营寨,阻断了并州军南下的道路。”

    “我西凉军几十万儿郎,正整装待发。陈并州真的要与我西凉,不死不休么?”

    说到这里,樊稠声色俱厉。

    他有这样的底气,并没有过错。

    箕关、函谷关、陆浑关,皆是天下险关,易守难攻。并州军若是想要强攻这几道关卡,绝非易事。

    蒲子县城以及漆垣南部的营寨,由于山高路险,只要守城将军不出城迎战,并州军亦是很难攻克。

    面对如此情形,要么双方罢战,要么形成长期的对峙战。若是果真如此,并州军与西凉军,全都没有足够的粮草,继续支撑这场抗日持久的战事。

    陈旭心念急转之间,忽然丢掉了手中的利剑,上前拉着樊稠,大笑着说道:“方才不过戏言耳,只是为了一观将军之胆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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