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阿城,战火纷飞。

    黄巾军存粮无多,再加上屡次被官兵打败之后,长时间躲在山中,军心已经开始涣散。

    王延知道,现今情形之下,唯有攻破一座县城,才能让这支队伍重拾信仰。

    但是,三天下来,黄巾军的几次强攻都被东阿军民打退。

    后来,王延想了很多办法,诈城、挖地道、联系城中细作里应外合、散播流言、劝降等计策,都被他一一使出,奈何每次黄巾军都是损兵折将,铩羽而归。

    六月初,天气越来越热,许多从战场上下来的伤员,疼得满脸冒汗,汗水流到伤口里面,更是加剧了这种痛苦,有很多黄巾士卒忍不住呻吟了起来。

    王延四处行走,安慰着受伤的黄巾士卒,看着已经渐晚的天色,只得咬牙下令收兵。

    “莫非真是天亡我黄巾军?”王延凝视着城墙上那个高大的身影,颓然想到。

    皇甫嵩大破豫州黄巾的事情早已传开,若非士卒们全都人心惶惶,他也不会冒险出兵攻打东阿。至于缺粮的问题,他完全可以找那些没有搬到城中的豪强下手。

    然而,恐慌与不安在军中蔓延,他如果不给黄巾军信心,这支骁勇善战的队伍,很可能就会慢慢抛弃自己的信仰。

    却不想,前番在东武阳,因为陈宫而使得黄巾军大败,卜己战死;这次来到东阿,又有程昱这样的人物出现,使得东阿小城坚如磐石,不可攻破。

    王延捶胸顿首,巍然叹道:“大汉帝国人才何其多!”

    他想到了陈旭、陈宫、程昱,仅仅是一个小小的东郡,就有这么多出色的人才,让黄巾军屡屡碰壁。

    一时间,王延推翻腐朽大汉帝国的想法,居然有些动摇。

    若是大汉能够人尽其才,剪除宦官,不知道又会焕发出怎样的青春!

    “不!即便如此,还是豪强世族把持天下,百姓活路又在何处?”如同一个受伤的野兽一般,王延在心中愤怒地呐喊着。

    他虽然是王莽之后,家中藏书不菲,算得上是书香世家,但是一百多年不出仕,使得这个家族生活在整大汉国的最底层,深知百姓生活的艰苦与无奈。

    王莽当年虽然乱政,但是他颁布的的一系列改革措施,却是为了天下百姓生活得更好,因此才触动了士卒、豪强的利益,落得一个悲惨的结局。

    王延秉承祖先遗志,曾经发过誓要出将入相,改变大汉帝国现今的局面。

    几日下来,黄巾军攻城一次次被打退,士气都非常低落,此时听得鸣金收兵,都怏怏不乐地退去。

    东阿县城,守城的士卒们见黄巾军退去,都舒了一口气,很多人一下子瘫软在城墙上。

    连续几日,黄巾军都猛攻县城,官兵们虽然拼死守城,却也死伤惨重。由于兵力不足,很多人在城墙上一守城就是一整天,只有黄巾军退去以后,他们才能稍作休息。

    这些人也许称不上是官兵,他们大多都由豪强私兵,以及县中百姓组成。但是在程昱的带领下,居然爆发出如此强大的战斗力,真是令人不得不感叹程昱的个人魅力!

    一位曾经的县中士卒,拿着几块干粮与一碗水,走到程昱面前说道:“先生,您先吃点东西,喝点水。”

    程昱看着这位士卒,板起的脸庞舒缓了下来。他性格刚正,不苟言笑,以往经常得罪人,却不想在县城短短几日,就赢得了所有人的尊敬。

    他虽是一介文士,但是身材高大,比很多武将看起来还要魁梧。

    仗着身强力壮,以及剑术非凡,每次黄巾军攻上城墙,他就仗剑杀敌,几日下来,死在他剑下的黄巾军也有数十人。

    他的智谋与勇武,赢得了整个东阿县城士卒与百姓的爱戴。

    程昱囫囵吃下几块干粮,喝完碗中的水,对着那个士卒说道:“谢谢。”

    士卒受宠若惊,连声说‘不敢’,心中对于程昱的敬仰又更加深刻。程昱身为一介名士,却不以他身份低微而轻视他,使他心中感激不已。

    战争告一段落,待士卒们稍微恢复了一点力气,程昱就指挥众人加固城墙,收拢尸体。

    看着有些残破的县城城墙,程昱揉了揉眉头,也感到一丝疲惫。几天高强度的守城,县中士卒几乎已经达到了极限,若是再无援兵,县城城破之日不远矣。

    一阵喧闹之声响起,却见东阿县令带领着几个县中官吏上来,急匆匆地来到程昱面前。

    士卒们与程昱看到这些人,脸上都露出厌恶的神色。

    这些人每当黄巾军攻城之时,都吓得躲到城中,不敢出面,要不是程昱独当一面,在城墙上鼓舞士气,恐怕士卒们早就崩溃,东阿也早已被黄巾军攻破。

    然而,县令毕竟是县中最高长官,程昱虽然有名,却是一介白身,倒也不会过分得罪县令。

    县令上前,脸上满是焦急,向程昱问道:“仲德,向濮阳求救的信使已经过去了几日,濮阳援兵为何还未到来?”

    程昱一听县令之言,暗道不好,心中直骂此人愚蠢。

    县中士卒如今就指望着濮阳派来援兵,才苦苦支撑,县令的话让士卒们知道,必定士气大降,再也无心守城。

    环顾一周,程昱果然看到四周的士卒们交头接耳,面露怯色。

    恶狠狠地瞪了县令一眼,程昱大声说道:“濮阳与东阿相距不近,信使才过去两天,如何能够这么快就搬来援兵?以吾观之,再等几日,濮阳援兵必至!”

    县令被程昱的眼神吓了一跳,再加上如今县中只知程仲德,而不知县令,他有些恼火的回瞪了程昱一眼,想要派人将程昱拿下。

    但是考虑到防守东阿还用得上程昱,再加上县中士卒,也不见得会听自己的命令拿下程昱,他只能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县令来到城楼的楼梯处,突然转身,对着程昱说道:“再过两日援兵若是还不到来,我就启程离去,尔等好自为之!”

    听闻县令之言,不仅是程昱,就连县中士卒们也是惊愕不已。

    待程昱回过神来,县令已经离开,他只能气愤地拔出手中的佩剑,虚砍几次,大声喊道:“匹夫!匹夫!无胆匹夫!”

    见士卒们又全都面露怯色,程昱连忙出声说道:“我素闻濮阳陈旭勇冠三军,更兼熟读兵法,谋略出众,屡次大败黄巾贼寇。”

    “陈文昭若知黄巾军攻打东阿,必定不会坐视不理,文昭若至,黄巾军则不足为虑。我等不必考虑县令说法,只要能够守住东阿,县中豪强富户绝不会亏待尔等。”

    “况且,黄巾军作恶多端,若是城破,我等必定性命不保。为今之计,只能死守东阿,静候援兵。”

    县中大姓薛房此时也走过来,拔剑在手,大声说道:“仲德所言极是,若尔等得保东阿不失,我必定联系县中豪强富户,筹些钱财赏赐有功士卒,战死者,我等必定不吝抚恤。”

    有了薛房的保证,士卒们这才安心。薛房是县中大户,向来善待百姓、佃户,在县中声誉极好,他既然出言,绝不会有假。“

    况且陈旭的大名他们也早就知晓,单人独骑在郡中当众杀掉许多人,而后扬长而去,郡国兵不敢追赶,听起来就让人热血沸腾。

    前些时日,陈旭屡次大败黄巾军的消息,也已经传到东阿,很到士卒、少年都非常崇拜陈旭。

    士卒们的转变,程昱全都看在心里,微微放下心来,但是他依然愁眉不展。

    按照路程,濮阳的援兵至少还要五日才能到达东阿。若是两日后县令果真弃城而逃,他纵然在县中颇有威望,毕竟不占据大义,再加上数日守城,士卒们已经疲惫不堪,恐怕很难坚持五日。

    “为今之计,只能希望郡中援兵能够早日到达!”程昱在心中暗暗想到。

    两日下来,黄巾军继续猛攻东阿,一共折损了一千余人,县令看到濮阳援兵还没到达,果真弃城而逃,却不想被埋伏在城门四周的黄巾军所擒。

    黄巾军让县令上前,劝众人投降,却不想被程昱一箭射死。

    而后县中上下军心浮动,黄巾军趁势猛攻县城。一时间,东阿岌岌可危。

    程昱一剑刺死一个黄巾士卒,却不想被另一位黄巾军砍了左臂一刀,程昱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不由悲呼道:“想我程昱有经天纬地之才,却不想今日要死于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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