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红楼春纤 作者:六月泽芝

    第 90 章

    听得这话,凤姐不由低头摸了摸肚子,神色倒是比头前和缓了三分,口里却冷笑:“也只得我一个念着他罢了!他与那贱人双宿□□,怕盼着我们娘两儿没了,好与那贱人腾地方罢!”

    平儿便劝道:“奶奶细想,虽则这事儿是晴雯她们传来,让紫鹃说与咱们,可究竟也就听了两句风言风语,内里是个什么景象,竟是不分明的。总要细细打探清楚,方才明白。再有,现今奶奶身子紧要,若是为了这一件事,倒是失了精神,岂不是我的过错!”

    “你错了什么,这回不说,还要挨到我没命的时候说去?”凤姐冷笑一声,便将对贾琏的怨怒之意皆尽压下,且要细细料理事物:“只你说的不错,且要细细打探明白才是。去,将那几个一个一个叫来。”

    平儿将凤姐扶到榻上坐好,又令人仔细,方自家令人将旺儿叫来,次又有兴儿、喜儿等,细细审了分明,方知道那贾琏偷娶尤二姐,并不曾穿红着绿,也没个媒人聘书,不过是寻了一处房子妆饰了,素服素轿抬进去的,便是地方,也是远着贾府,恰在花枝巷子那里。又有尤二姐一等底细,俱是会说分明,并不半点错漏之处。

    凤姐便自冷笑,且将两人打发了去,回头与平儿道:“你听听,这才好呢。”平儿不敢做声,只好陪笑儿,眼见凤姐越发气恼上头,方又端了一盅建莲红枣汤来,且与她安神养身。

    凤姐本是是出神半日,内里酿出一计,忽而见了这建莲红枣汤,方觉出内里胎儿动了一动,不由心神一震。那边平儿瞅她神色微动,忙低声劝道:“奶奶,如今身子要紧,旁个什么都比不得。只消有个哥儿,旁的能动奶奶一个指甲儿?没得为了外头的,倒是累了自己。”

    这话说得凤姐儿眼圈一红,不由伸手将那汤羹接了过来,低头吃尽了,方道:“你这两句话,倒说得我心气都平了。也是,如今闹将起来,我起不得身走不得步,又能如何?竟只能听凭他料理了!若要算计,倒也容易,只肚子里这一肉,又有大姐儿,总要为他们积阴德才是。”

    平儿听了,心里便自松了一口气,连声称是:“奶奶心里明白。”话虽如此,尤二姐却不同旁人,本是外头正经人家的女儿,又是东府尤氏的妹子,且有贾琏在里头,细细论来,竟也不好处置。

    凤姐由此思量片刻,便令人将内里紧要再打探明白,又斟酌着寻了紫鹃来,且问她几句细故:“平儿虽说得明白,到底有个轻重,不比你自家说话,总有两句闲话。”这却是打探那尤二姐等人的性情了。

    紫鹃听了,便将顾茜所说种种一字不缺,皆尽道明了,内里自有尤三姐登门送糕打探一件,又有顾茜无意间感叹之言:“听得那话音,那位珍大奶奶的妹子却是和善绵软,只那尤三姑娘,竟是个泼辣刚强的。”凤姐听说,心里又是一顿,方令平儿将紫鹃送了出去。

    待得回头,凤姐静候两日,外头打探的回话,与紫鹃所说并无二致。凤姐思量半晌,便道:“如今且顾不得旁的,先将她弄进来才好,省得搁在外头,竟不好区处。”说着,她便寻了一声素净衣裳,又特特素面儿不上妆容,竟就去寻贾母。

    这一来,贾母不由一惊,拄着拐杖站起身来:“你这是怎么了?”

    也难怪她吃惊,凤姐为着这事存心,兼着如今月份渐大,一发辛苦,两日不曾好睡,此时没个脂粉遮掩,越发显得脸儿黄黄,眼儿凹陷,竟没个精气神。

    凤姐眼圈儿一红,上前便扑在贾母膝上,啼哭起来。

    贾母慌得忙一番劝慰,又瞧着景象不对,只留下一个鸳鸯,旁个皆尽遣出。

    见得如此,凤姐方一言一句将贾琏偷娶一事道尽了:“这国孝一层,家孝又一层都且不论,说着还是东府那边筹备的,外头净说是红衣红轿抬进去,且有珍大哥做媒,又有聘书,竟是做了正头娘子!”说着,又自呜呜咽咽起来。

    那贾母听得如此,气的浑身乱战,立时将贾赦夫妇并贾琏寻来:“这还得了,快将那下流种子叉来!再将大老爷大太太叫来,听凭什么事,只管先搁着!”说完这一番话,她转头瞧着凤姐:“我从重孙媳妇做起,再没料得有这样的事!你且放心,这还有我在,凭谁也不能欺负了你!”口里说着,又令凤姐在一侧坐下,且去熬了安胎药来。

    一时贾赦夫妇过来,贾母自是一番发作:“你们统共就琏儿一个儿子,竟也不知管教!这外头纷纷扬扬传得什么,你们做父母的,竟也半点不知道?”

    贾赦夫妇莫名,忙躬身立着,又问缘故。

    贾母便将一应事说了一番,凤姐在旁呜咽一声,方起身添了两句:“老爷、太太,这都是外头传着的,究竟如何,竟还不晓得的。想二爷总不会这般糊涂。”

    这一番说情,倒越发显得她待贾琏有情义,连着邢夫人也再无旁话,只气得连声将人拿来。凤姐却还说:“我如今有了身子,也不好伺候二爷,只说有平儿在,竟也罢了。她素日也是个好的,本想着过了孝,我便摆两桌酒席使她正经做了二房,也是素日的情意了。不想,二爷早在外头寻了好人来!这寻了人倒也罢了,没得这般坏了名声走了礼法的,旁人听了,岂不是一家子脸面都没了?如今旁的且顾不得,快些将人请进来,大被一盖尽数遮掩了也就是了。”

    这话却是常理,贾母等人皆是点头,一时劝慰凤姐坐下,静候贾琏回来。

    却说贾琏一等回来,一丝儿风声也不曾听得,当头便被送到贾母处,他且疑惑:老太太究竟有何紧要事体?

    不曾想,这一如内里,贾赦便是当头一番痛骂,又令取来棍棒兜头兜脑打了两下,还是贾母、邢夫人并凤姐拦着,方才脱身。只是这一打一骂,贾琏灰头土脸,再没甚个法子,只连声辩驳不曾穿红着绿,无甚聘书媒人,又一番告罪,一番应承,将尤二姐入内一事应承下来。

    贾母方令他们夫妇回去。

    一路上,贾琏只觉脸面顿失,凤姐冷眼瞧他形容,心里冷笑,面上却一丝不露,回去便往床上一趟,盖着被子便要是睡了去。贾琏待要说话,张了张嘴,瞧着那被下凸起的肚腹,又一个字也说不得了,只一味求饶告罪,方去外头寻平儿。

    平儿早避开了去。

    贾琏无法,只得去外头料理尤二姐之事。

    那尤二姐早有进去同住,求个正经二房名头的心,如今贾琏开口,又说得名声紧要,见着长辈做主等等,她心软意活的人,自然应承。又要忙乱,一则是贾琏伤处,一则是箱笼细软等物。

    不曾想这一番忙乱,尤三姐闻知,一早寻了过来,当头便是拦下:“姐姐糊涂!他里头那女人极厉害,如今已是知道,岂有干休的道理!如今你到了里头,一应行动都落到人眼里头,到时候不是生死听凭了去!”

    只这话虽有理,奈何贾琏一番赌注发誓,又有长辈之命,名声之累,尤二姐早定了托付一生的心,又有尤老娘在旁劝说,竟还是收拾了箱笼,随贾琏入了府中。

    此番府里头十停人有九停人知道了,只因着贾母不喜,邢夫人冷淡,又直入了凤姐后头的厢房里头,并无人见着。凤姐也不理会,只听凭贾琏处置,却在暗里将尤二姐一干消息传扬出去。不出两日,园中人等俱是听见,不说李纨迎春惜春人等,便是宝黛等人瞧破的,也是暗暗皱眉——她们本是大家姑娘,这等事体,入耳也都是玷污,自是深厌。

    那尤二姐一入得内里,吃穿倒还罢了,虽比不得在家自在,竟也算丰足,只被禁锢起来,等闲不得走动。她也有几分成算,且往外头问个消息,却听得自家旧日失了脚的种种事体,又有丫鬟婆子暗中嘲讽明里冷言,由不得暗怒于心。只这些皆是实情,她又无口齿,竟半丝儿争辩不得,整日不过暗中垂泪而已。唯有贾琏过来,她方能说两句贴心话儿,且能稳一稳心神。

    偏就在此时,贾赦赏了两个人下来,一个唤作秋桐,一个唤作春红,皆是服侍贾琏。

    第一百四十一章 知冷热妻妾心不同

    尤二姐固然是当头一盆冰水落下,浑身发战,只一个字说不得。凤姐明晓得贾赦之意在分了二姐宠爱,心里也顿生一刺未去,一刺又来之感。

    然而,那春红秋桐两个虽是贾赦所赐,竟不好打发,到底是丫头出身的通房,实比不得尤二姐地位。凤姐心里虽恼,倒还能容得下,又念着驱狼吞虎四个字,便俱不理会,只托言自己身子笨重,将个平儿束在身边,凭贾琏处置去。那贾琏本与春红秋桐两个有些首尾,恰有几分偷不得的妙处,今番忽而得了这番彩头,怎能不喜。又见凤姐一应不理,竟比旧日贤惠许多,不由得意起来,暗想:想她头前那般拘着自己,怕也是想着儿子。如今但凡诊脉据说是男嗣,自然也就贤良了三分。

    念着这个,贾琏本不是贾珍贾蓉父子那一等人,又见凤姐辛苦,倒越发在她跟前和软。凤姐头前还咬牙恼着,三五日后,便也渐渐有些松泛下来。待得无人,她且要与平儿叹:“我千防万防,倒将他弄拧了。如今退了一步,虽有几根刺,实说来倒比先前情分好了三分。”

    平儿见她不同往日,心里本就称愿,此时听了,便越发含笑道:“二爷本是宽和人,可到底是男人,俗语道男人大丈夫,奶奶总驳了脸面,倒也不好。如今奶奶退一步,二爷心里自然明白的。”

    凤姐便不言语,心里却有几分思量,又念着腹中孩儿须得保重将养,便将旧日一番算计压下,每日里不过拘着平儿说话,一时或去贾母处问安,或是往园子里逛一逛,与各家姐妹说说话,便再无旁事。她这般松泛下来,旁人看在眼底,倒为她怜惜起来。

    到底一件,尤二姐前头失了足,且与姐夫贾珍,侄儿贾蓉有些不清楚,但凡庄重些的人,便看不入眼。

    因此,宝黛并园中姐妹常安慰说笑,且与凤姐分解,贾母更自一面不曾见那尤二姐,倒略略瞧了瞧春红秋桐两个,令她们不许争风吃醋,扰了凤姐安宁。贾琏虽则有心替尤二姐分辨,奈何长幼有别,又有头前的种种,话说了一回不中用,又有邢夫人王夫人等压住,便再不好提。

    至如东府人等,闻说尤二姐并不曾吃亏受罪,心头便松泛三分,又听得凤姐气恼撒手不理,便使人送了好些东西去,尤氏更是心内惭愧,又觉失了脸面,连日不敢踏足。

    这么一来,尤二姐竟独个无人说话,暗中再听得婆子丫鬟几句闲话碎语,又有春红秋桐每每嘲讽,心知失了长辈之意,又没了名声,不免暗气暗惭暗愧,整日里不思饮食,再不比头前,竟几分病容。偏贾琏见她失于调养,又有新纳的春红秋桐,饮食用度不缺,旁的便不十分在意,连着情分也大不如前,不过三两日略坐坐。

    几番交加,尤二姐便酿出一番內怯之症,恹恹地将养着,却说不得一个字。

    那头凤姐虽不理会,却自有丫鬟通报,见自己一字不出,那尤二姐竟就有几分下世的光景,倒有几分吃惊:竟是这般不中用的,难怪紫鹃等人说是软弱无能,果真不错。

    一时念起,凤姐便越发外头和缓,又见黛玉十分关切,想着头前通报之情,内里更增十分亲近,连着晴雯顾茜那里也添了三分感念。后头她使人与晴雯处送了一份银钱布匹等物做谢,又在贾母跟前说及顾家的好处,竟说动贾母允诺黛玉往后尽可与之走动。

    黛玉看着情状,不免与紫鹃感慨:“凤丫头固然凌厉,心胸手段尽有的,到底强争不过丈夫两字。这世道多艰,连着她那样的性情,也不得不退步三分。”至如尤二姐,她便再没提一个字。

    “姑娘,纵有黄金万两,难得知心一个。”紫鹃想着黛玉婚事,不由得从旁叹了一声:“可见人心里明白才是紧要。不然纵有十分的心,也是强扭不得,原不中用的。”

    听她这般说来,黛玉想着头前自己两件婚约,一时不由眼圈一红,倒落了两滴泪,口里却不言语。紫鹃见她情状,便知自己一时忘了情,倒招惹她伤心,忙拿话劝慰遮掩,又寻了顾茜的书信,且劝黛玉早回了去:“姑娘不是说要寻一册古籍,这会儿不回,后晌忘了,便又要多等一阵子了。”

    第 9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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