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把枪是赫默南给她的,说是她在这种场子里混,用来防身是必要的,她当时只是笑笑,却没想到真有用上的一天。

    今天他们把话挑明了,也就是撕破脸了,至于结果,叶欢也不是不知道,可是在这种亦白亦黑的环境里,她想风平,但未必会浪静,既处之则安之,自从发现易少川死后,她早把生死看淡。

    “你有种!”比利最后摞下话走人。

    她一个人的办公室里,巴鲁神色凝重,“太太,要不要派人保护你?”。

    “不用!”他们保护得了她一时,能保护她一世吗?

    如果她不想出事,当初就该按照易少川的愿望把这个赌场盘出去,可是她选择了继续,就一定会坚持到底。

    现在,这是唯一能找到他影子的地方,她怎么舍得放弃。

    她不会放弃,也不会允许任何人来破坏。

    常听人说涅槃重生,叶欢现在虽然算不上,可是在经历了家庭的变故和亲人的离世后,现在的她已经超脱了。

    她的这次震慑的确让场子里的很多人老实了,一切又恢复到了往常般的平静,现在正是旅游季节,内地来的人很多,有许多是朋友和以前的同学介绍,凡是这些人过来,叶欢只要有时间就会亲自招待。

    今天晚上,她就招待了一批中学时同学的家人,带他们吃过饭,安排完他们的住宿,已经过了午夜,走出酒店的时候,一股子诡异的寒气袭来,叶欢以为是天气起了变化,也并没有在意,只是她刚打开车门,还没启动车子,鬓角就被一个黑洞洞的枪口抵住。

    “跟我们走一趟!”冰冷陌生的男音,粗犷而碜人。

    叶欢握住方向盘的手收紧,“你们是谁?”

    “叶总是聪明人,不要废话,跟我们走,”男人说着,夺过了叶欢的车钥匙,并以最快的速度取走了她的包和手机。

    这一天,叶欢料到了会来,所以此刻她并没有多少害怕,很配合的随着他们上了车离开。

    依如被乔翊白绑架那次一样,叶欢被蒙住了眼睛,什么也没有看到,她只知道自己从车上下来,好像又上了飞机,下了飞机又坐了轮船,这个过程很漫长,不过她的待遇倒是不错,不少吃不少喝。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她现在已经离境了,果然,当她的眼睛被释放,叶欢就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异国的土地的。

    “请用咖啡,”黑人菲佣用不太标准的汉语和叶欢对话。

    “谢谢,请问这是哪里?”叶欢虽然知道自己不在澳门了,但具体在哪,她还真不知道。

    “天地本一家,叶小姐一个信佛之人,怎么能有世俗之心呢?”忽然插入的声音,让叶欢一凛。

    抬头望去,从楼梯上走下来一个男人,五十岁左右的样子,左腿有些跛,柱着根拐杖,这样的他,让叶欢一下子想到了去世的父亲。

    这人是谁?他竟然知道她礼佛!

    这些年,叶欢经常去佛堂,就在昨天,她还去烧了香,听了佛经。

    “佛在心,人在世,吃五谷杂粮,看人间百态,世俗是不可避免的,”叶欢不惊不慌。

    “哈哈,”男人笑了起来,“好一个佛在心,人在世。”

    男人坐到了沙发上,并指着对面的沙发,“叶小姐坐吧。”

    这时,叶欢发现他手上居然也有一串佛珠,原来他也信佛,这个发现让叶欢有些紧绷的心,愈发的放松了。

    在她的心里,信佛礼佛之人,都是心存善念的,就算有恶念,但心中之根还是善的。

    “不知怎么称呼?”对方对她了如指掌,叶欢对面前的人一无所知。

    只是叶欢的问题并没有得到他的回答,反倒听到他问,“你母亲可好?”

    母亲?

    这个男人难道认识白伊容?

    叶欢的迟疑让对方一愣,接着就笑了,“抱歉,我忘了叶小姐有两位母亲。”

    此人对她还真不是一般的了解,叶欢隐约感觉到了什么,顺着他的话问下去,“是的,不知老先生问的是哪一位?”

    “当然是问活着的,”男人说这句话,声音陡然凌厉,甚至看向叶欢的目光露出了一丝凶意。

    叶欢后背一阵冷寒,这人明明知道一切,却还故意问她,肯定是别有用心。

    耸耸肩,叶欢努力装出镇定,“我和她没有关系。”

    她话音一落,就见那男人眉头一敛,叶欢解释,“从她抛弃我的那一刻,我和她就没有了关系,在我心里只有一位母亲,那就是我的养母,只可惜她不在了。”

    想到景碧心,叶欢仍有愧意,她终是没有照顾好她,让她那么早的离开了。

    “这么说,你很爱你的养母?”男人似乎对于这个话题很感兴趣。

    叶欢扯了唇角,“算不上,其实有二十多年,我一直是恨她的。”

    男人并没有答话,似乎是想听叶欢继续说下去,“我一直以为是她拆散了我的父母,是她破坏了我的家庭,直到有一天我知道了真相。”

    说这些话的时候,叶欢并没有忘记观察对面男人的表情,明显感觉到他的凝重,还有瞳眸深处一闪而过的痛楚。

    叶欢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收紧,“老先生,你这么大老远的把我请来,不会是想和我拉家常的吧?”

    “她是自杀?”男人问向叶欢,语气极其冷戾。

    叶欢摇头,“不是,心脏衰竭猝死。”

    男人拄着拐杖的手骤然一抖,定定的看了叶欢几秒,然后闭上眼睛,待他起身时,叶欢就听到他吩咐佣人道,“带叶小姐去休息。”

    尽管现在的叶欢一头雾水,但她看得出来,此刻这男人很倦很累,她也没有多问,只是,她现在有些迷惑了,此人说敌,对她似乎友善了些,可说是友,却以掳的方式把她带来,而且这人似乎很关心她的家事。

    此人,究竟是敌是友,找她来,到底为何呢?

    叶欢并没有想到答案,而且一连三天她都没有见到那个人,她被困在这幢别墅里,能自由走动,能有吃有喝,就是不能与外界联系,也不能走出别墅。

    第四天夜里,叶欢的房门被敲响,菲佣把她带到了一个书房,只是这书房里并没有人,就在叶欢纳闷之际,忽的,她被桌上一个相框给吸引……

    “吵到叶小姐休息了,很抱歉,”叶欢看照片看的太入神,竟然没有发现身后已经有人进来。

    “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叶欢闻声,激动的问向进来的男人。

    “我怎么不能有这样照片?”那人笑着,目光落在叶欢的脸上。

    “你认识我小妈?你是她什么人?”景碧心的娘家人,叶欢是知道的,但是在她嫁给父亲后,家里人都与她断绝了来往,只有一个姐姐景欣宛偶尔会与景碧心联系,至于这个人,叶欢敢肯定她一次也没见过。

    “我是她什么人并不重要,”那人把照片从叶欢手里拿走,手指轻抚着照片上的人,目光柔软,“没想到她走了,走的那么早。”

    叶欢的心突突跳的厉害,一个念头蹦进脑海,“你是她的爱人?”

    男人的眸光陡然一厉,看着叶欢再次笑了,“一个女孩子太精明并不是好事。”

    被她猜中了,可是这件事,为什么父亲的日记里并没有记录,难道他也不知道?

    虽然他们已经过世,再追究已经没有意义,但叶欢就是想迫切的知道,总感觉这背后肯定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你不会是恨我父亲抢走了你爱的人,把我抓来报复的吧?”

    此刻,她不由如此猜测。

    下一秒,叶欢就听到男人再次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叶光年的女儿是这么聪明,至少比那个叶乐要聪明很多。”

    叶欢又一次猜对了!

    “他都死了,小妈也不在了,你还在恨?”不知怎么的,叶欢并不是很害怕,反而升起的是愤怒。

    “叶光年死的时候,一定很痛苦吧?”那人看着叶欢,一双深如枯井的眸子里流淌出阴森森的光来,“辛苦一辈子创下的基业被毁,三个亲生女儿,一个叫了别人爸爸,一个与自己断绝关系,还有一个锒铛入狱。”

    环要时知。叶欢想到了父亲死时的凄惨,心,顿时疼的像是被鞭子狠狠的鞭挞,一下一下,皮开肉绽开……

    只是,短暂的疼痛过去,是更可怕的揣测,“别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你暗中操作?”

    “如果我说是呢!”他一秒都没犹豫,笑着给了叶欢最不能承受的答案。

    “你……”她只觉得头痛的一下子像要炸开。

    “你现在恨死了白伊容,你的亲生母亲了吧?”男人看着叶欢脸色苍白,并没有丝毫心软。

    叶欢的手紧紧的抠着他的办公桌,巨大的疼痛和揭开的真相,让她几乎不能承受,而她有预感,这个男人即将说出更可怕的真相。

    “你究竟还做了什么?”她咬牙,声音抖的不成样子。

    “我没做什么,我是礼佛之人,绝不会做害人之事,”他说的那样虔诚,仿佛真是如此,可叶欢知道他不沾一滴血的手,却让那么多条生命死在了他的脚下。

    “你到底还做了什么?”叶欢的隐忍崩溃。

    “不要那么激动,”那人转动起手腕上的佛珠,“佛讲静,心静,神静”

    静你妹!

    叶欢真想骂人。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母亲白伊容也是个礼佛之人,而且她对佛的虔诚远比你想像的要真很多,”男人的话让叶欢想起了叶光年日记里的一段话。

    ——容容走了,带走了欣欣,她说寺庙的大师说欢欢和她命中犯克,会克死她和欣欣,所以把欢欢留下了。

    由这一段话就可以看出,白伊容有多信佛的话,居然连相克这种话都能相信。

    男人见叶欢的脸色变化,知道她想起了什么,于是说道,“你知道吗?当时给你母亲说犯克之词的人,不过是我安排的,而且我是受你继母的委托……”

    “等等……”他最后的话让叶欢无法接受,她声音颤抖,双眼因震惊而放大,“你不要胡说!”

    虽然叶欢不想承认,可是想到景碧心最后留给自己那句没写完的话,想到这些年,任由叶欢怎么羞辱,她都委曲求全,一切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不,她不会那么做的,她没有理由那么做,”叶欢否认,她不想承认,“如果她真的容不下我们,就应该让我们母女三人一起消失。”

    是的,景碧心完全可以有理由,让大师说她会克死叶光年,会让白伊容也把她带走。

    “她会留下你,那是因为她怕你父亲接受不了,一下子失去你们母子三人,”男人低吼了一声,“她终究是爱那个男人,我就不知道那个男人到底好在哪里?”

    叶欢再也承受不住,身子向后倒去,重重的跌坐在沙发上……

    怎么会这样?

    她以为景碧心是最无辜的人,却不想,她也是那样心机重重的伤害了她。

    爱,恨……

    叶欢曾经如此在乎的东西,现在发现根本都是错了位的。

    这一切,到现在为止,究竟是谁的错呢?

    叶欢迷乱了!

    “叶光年抢走了我的一切,我也要让他失去所有,”男人向着叶欢走过来,居高临下的他,犹如从地狱而来的撒旦。

    “那么,我是你最后的目标?”叶欢懂了,叶光年死了,叶乐死了,景碧死了,现在这个人要报复的人就只剩下她了。

    男人看向窗外的夜色,“本来我想放过你的,可是你不太听话。”

    叶欢没明白他的意思,不过她想起了什么,猛然问道,“乔翊白是你害死的?”

    如果没有乔翊白,叶氏就不会涉黑涉毒,叶乐也不会染上那种病,叶光年和景碧心就不会死,很显然,乔翊白不过是这个男人的杀人武器。

    “没用的人,自然就不必要再留着,”男人说的风轻云淡。

    他可是一个礼佛之人,却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说过,杀人这种事,我绝对不会做,”他笑着,可是那笑却带着血腥的味道。

    衣冠禽兽,道貌岸然,说的就是这种人吧!

    他是没有动手杀人,可是所有的人都是在他的授意而死的,“说吧,你准备让我如何死法?”

    这一刻,叶欢反而淡然了。

    “No,”男人对叶欢摇摇头,“你这样能干,死了太可惜。”

    叶欢双眼紧眯,在他开口前,直接说道,“休想让我和你一样做那种肮脏的事。”

    他利用毒害死了所有的人,如果没猜错,他就是叶乐和景碧心苦苦隐瞒的人,景碧心不肯说出他,肯定是因为对他的愧疚,现在叶欢全都明白了。

    虽然他并没有说明用意,但叶欢还是猜到了,他是想利用叶欢现在管理的场子,售毒赚钱,如果被抓到,她的下场还是死。

    “叶小姐不要急着回答,我给你时间考虑,”他点了根雪茄,那呛人的烟味,让人无法呼吸。

    “我不用考虑,我绝对不会做,”叶欢毫不犹豫。

    “我说过了不用急着回答,”男人一笑转身离开。

    叶欢沉浸在所有真相揭开的痛苦里,她无法接受,景碧心那样善良柔弱的女子,竟然也有蛇蝎之心。

    她不知道,从这一刻开始,自己该如何看待这个世界?

    她自以为不能原谅的人,不过是被利用了。

    那么多的爱恨,到头来只是一场笑话。

    “叶小姐,G先生找你,”三天后,菲佣来到叶欢房间,打开了视频器。

    男人的画面传过来,一副慈善的面容,“叶小姐想得怎么样了?”

    “休想,我说过的,我不会答应,”叶欢仍没有犹豫。

    “叶小姐,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样的古话,你应该懂的,比利你应该不陌生吧,现在都与我们合作了,你又何必再执拗呢?”

    叶欢听到这样的话,手一紧,原来那家伙早就与这个人勾搭上了,“我不会与他那样的人同流合污。”

    “叶小姐,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天黑之前想好了回复我,如果你仍执迷不悟,别怪我不留情面,”被菲佣称为G先生的人,说完掐断了视频。

    可是,她叶欢不是能轻易就被吓倒的人,她没有那人回复,就算有回复也是休想,只是没想到G先生真的不留情面。

    入夜,叶欢刚躺到床上,她的房门被人重重撞开,进来四个黑衣男人。

    “你们要干什么?”叶欢就算再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这一刻,仍不由的害怕。

    恰在这时,视频器打开,“叶小姐,考虑好了没有?”

    叶欢迟疑了,可是几秒后,她仍坚决的回了两个字,“休想。”

    那边发出一声大笑,“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说完,那个G先生对着四个黑衣人说道,“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闻言,叶欢惊恐的看向四个黑衣人,只见他们冲着叶欢一笑,那笑让叶欢顿时一阵毛骨悚然,“你,你们……”

    她话还没出口,那几个男人就已经扯下了皮带,猥,亵的看着叶欢,“G先生怕你太寂寞,让我们几个陪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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