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碧心的头磕的太重,磕了地上,也磕在了叶欢的心上,她想起了叶乐的嘱托,手不由的伸出去,拉住景碧心,“你起来。”

    “欢欢,你不叫,我就不起,”景碧心的执着让叶欢再一次看到她爱叶光年的那颗心。

    或许这么多年,她真的错怪景碧心了。

    “欢欢,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不要恨你爸爸,我求你了……”景碧心声泪俱下。

    这一刻,所有人都看向她,都在哀求她……

    叶欢终于看向躺在床上的人,嘴唇动了几动,一个干瘪生涩的字,终于吐了出来,“爸……”

    可是,她刚叫完这一声,就看到叶光年全身都抖了起来,再然后,空气中响起了景碧心撕心裂肺的一声哀嚎,“光年……”

    叶欢愣愣的,没反应过来,待她明白了以后,才发现床上的人眼睛已经闭上,手指也不再动了。

    他这是睡着了吗?

    可是,为什么景碧心却说,“光年你不能丢下我,你不能死……”

    他死了!

    他真的死了!

    那个让她爱了二十多年,也怨恨了二十多年的人死了,从此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再也感触不到他的体温了,是吗?

    她和他闹了二十多年,这一次是真的死别了。

    前尘往事忽的涌入眼前,涌的太急,让叶欢承受不住的眼前一黑,她晕了过去……

    “欢欢,你这次怎么考的这么差?”

    “欢欢,你看你一个女孩子成天和男生一起疯,像什么样子。”

    “谁让你吓小妈的,你赶紧去道歉。”

    “叶欢,是你把乐乐的裙子给剪坏的?”

    “欢欢,你怎么就不听话,不让我省心呢?”

    曾经的过往并没有因为她昏倒而消失,而是随着她进入了梦中,全是叶光年对她的责备,而这些一点一滴的往事,便聚沙成塔的让她怨和恨了起来。

    是的,怎么能不怨呢?他总是夸奖叶乐,总是批评她,在他的眼里,她做什么都是错的。

    以前,她不知道为什么叶光年不喜欢自己,现在她知道了,因为他恨母亲的背叛,所以连带着她一起不喜欢了。

    是这样吗?

    是吗?

    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他又会在她生日的时候,给她送礼物呢?为什么在他生病后,会把叶氏那么大的摊子给她?为什么他临死了,还非要她叫他一声爸爸,甚至听不到她叫,他一直都不肯闭眼?

    对,他闭上眼了,他再也睁不开了……

    他再也听不到她叫爸爸了,再也听不到了,不论她多想叫,都没有用了!

    不,不…….

    “爸爸,爸爸……”

    “醒了,她醒了!”叶欢听到了陌生的声音,她睁开眼,只见四处一片雪白,而她躺在雪白的床上。

    “欢欢,你吓死我了,”说话的是薛子路。

    “我,怎么了?”叶欢不明白自己怎么躺在了病床上。

    “你昏倒了,”薛子路用手试了试她的额头。

    叶欢愣愣的,想着昏倒前的事,忽的想到了什么,腾的坐起来,结果又一阵眩晕,“老爷子呢?”

    “欢欢,”薛子路赶紧扶住她,“你别激动,大夫说你这样情绪波动对胎儿不好。”

    她一怔,手抚上小腹,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孩子,好,她不激动,可是叶光年呢?

    她做梦了,梦到叶光年死了。

    “露露,我爸呢?”叶欢抓住薛子路的手,焦急的问。

    薛子路低下头去,而叶欢的心在他的这种神情里快速的下沉,但她仍不愿相信,“薛子路,你告诉我,我爸在哪里,他到底怎么样了?”

    她这是傻了吗?还是不肯接受现实?

    薛子路被她逼问的没法,终于残忍的说了出来,“欢欢,叶伯父已经不在了。”

    叶欢只觉得血液又一下子涌到头顶,看着她这样,薛子路赶紧按住她的肩膀,“欢欢,你不能激动的,欢欢,人死了不能复生……”

    人死不能复生,原来他真的死了。

    不是梦,是真实的。

    叶欢终于接受了现实,然后陷入长久的沉默中,薛子路也不打扰她,就那样陪着,许久许久,她终于从石化状态缓过来,“易少川呢?”

    薛子路很小心的看着她,“他在忙。”

    “给他打个电话,我要见他,”叶欢低沉的声音,却是命令的语气。

    “欢欢,你现在才刚醒,吃点东西再说吧,”薛子路劝解着。

    “把手机给我,”叶欢冲薛子路伸出手,她知道薛子路在阻止自己,可是现在谁也阻止不了,她要问清楚这一切,她要问问他易少川凭什么叶氏出事,他这个总裁却稳当没事。

    “欢欢,手机有辐射,孕妇不宜,”薛子路还在做周,旋。

    只是他话音才落,就被叶欢如同含了冰渣子的目光刺的全身发冷,只得将手机掏出来,却又在递给她时,不忘提醒,“不要生气,小心宝宝。”

    宝宝?这个小东西的存在提醒着她,她都做过了什么。

    如果一切真如乔翊白说的那样,那么她一定不会饶了他。

    叶欢把手机从薛子路手里抢过去,拨了易少川的号码,那边很快接通,没等叶欢开口,他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子路,欢欢怎么样?她醒了吗?”爸不伸千。

    “是我!”叶欢的两个字,让易少川一愣。

    “你醒了,醒了就好,饿不饿,饿了让子路给你买点吃的……”

    “我要见你,”叶欢打断他。

    “欢欢,我这边还有点事要处理……”

    “易少川,我要立刻马上见你。”

    叶欢的坚决让易少川沉默,过了好一会,她听到他说,“欢欢,我在北京。”

    北京,他在北京……

    她的爸爸去世了,她的妹妹被抓了,而他呢?居然去了几千里远的地方。

    “欢欢,我这边有事,不和你说了,照顾好自己,我晚点给你电话,拜拜!”。

    “易少川,易……”他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掐了电话。

    叶欢只觉得胸口被一股火刹那烧着了,手中的手机成了她的发泄,被她重重的摔在了对面的墙壁上。

    咔嚓两声,薛子路看到自己的手机四分五裂的躺在地板上。

    “欢欢,那是我的手机,”薛子路那个心疼啊。

    一句无意识的话又惹到她,其实也不是惹到她,而是怒火攻心的她急需发泄而已。

    “滚,你给我滚!”拿起东西对着薛子路一通乱打,直到把他打出了病房,然后在里面将门反锁。

    滚,都滚……

    易少川你这个混蛋,你有种这辈子都不要再回来!

    虽然乔翊白说是他举报的,虽然她心里动摇了,可她在内心最深处,还是不确定的,她想问问他,亲口听他的解释,结果他没有,在她失去亲人后,在她昏倒时,他居然去了北京。

    易少川,你一次次让我寒心,一次次让我失望,这次我对你彻底绝望了。

    叶欢一通摔砸的发泄完后,整个人也像是瘪下去的汽球,再也没有了生机,她蜷缩起自己,哭了起来。

    许久没有这样嚎啕大哭了,可是现在这一刻,她除了哭什么也做不了。

    “欢欢,你不能激动,欢欢,你把门打开,”薛子路在外面不放心的拍着房门。

    叶欢跪坐在地上,拼命的摇着头,现在她谁也不想见,谁的话也不想听,现在她需要一个人静静。

    可是,她的脑子好乱,根本静不下来,易少川,叶光年,景碧心,叶乐,还有白伊容,小妍……所有的人都像是故意凑热闹的往她脑子里挤,让她几乎要爆掉了。

    她拼命的捶打着头,想把那些人都打出自己的脑海,可是她几乎把头都打破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都还在盘旋。

    “啊——”她尖叫一声,去撕扯自己的头发。

    却在这时,她的手被一双大手握住,然后她的身子被圈到一个温暖的怀里,“欢欢,别这样。”

    是赫默南!

    他从窗子爬了进来,他抱住了她,阻止了她的自虐。

    “欢欢不怕,你还有我,我在你身边,”不知是赫默南过于低沉的声音太有安抚力,还是他的怀抱太温暖,亦或是在叶欢心底深处,他其实一直都是可以依靠的人,这一刻,她所有的焦躁不安都停了下来。

    她又哭了,大声的哭,抱住赫默南的脖子哭……

    她的泪湿了他的衬衣,湿了他的肌肤,也湿了他的心,看着她,他的心也跟着流泪,如果他知道自己的保守,会让她受这么大的伤,那当初他就一定不矜持。

    现在,赫默南又一次恨自己那讨厌的自尊,恨自己怕被拒绝的面子。

    她哭的他肝肠寸断,而他又是那样不善于言语表达,只得更紧的抱着她,“不怕,我在,我在……”

    他在,他就会护着她,虽然这样的话,他从来不曾对她说过,可是叶欢懂的。

    从小到大,只要她一句话,他都是有求必应,从一块糖果到几千万的欠款,只要她叶欢要的,他赫默南拼尽一切也会给她。

    今天,在她一无所有时,他依旧在她的身边,这份情让叶欢再一次哭泣出声。

    她不知哭了多久,只知道自己被他抱了起来,只知道他一直握着她的手,最后她哭累了,睡去。

    梦里仍旧是繁乱的,她像是走进了荒芜的大草原,又像是走进了一望无际的大沙漠,总感觉自己不论怎么走,都是绝望的。

    这是预示着她的生活吗?

    现在的她已经绝望了。

    叶乐还在监狱里,她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叶欢一无所知,父亲死了,他总要入土安的,叶氏肯定是保不住了,还有景碧心该怎么办?

    叶欢曾经把自己从叶家割离了,可是真正遇到了事,这些问题还是不受控制的钻入了她的脑海里……

    “欢欢,你醒醒,醒醒……”听到有人叫自己,摇晃自己。

    她睁开眼,是赫默南,除了他之外,身后还站着几个警察,他们来干什么?难道要连她也一起抓吗?

    大概感觉到了她的害怕,赫默南握住她的手,“欢欢别怕,他们只是找你了解一些情况。”

    叶欢点点头,但手脚还是冰凉,由于是审问,赫默南必须回避,而一个人面对警察的叶欢,才发现自己不该懦弱了,她要坚强,因为不论再亲密的人,也有不能陪在你身边的时候。

    警察对叶欢展开了一系列的审问,无非就是想查出除了叶乐之外的参与人员,叶欢不知道自己的回答会不会有问题,但她都如实交待了。

    最后警察也没说什么,只把一张查封通知书交给了叶欢,“叶氏集团,还有叶乐名下的所有的资产都要被冻结,而且我们要对你们现居住的别墅进行搜查,到时请叶小姐配合。”

    “对不起,我已经不住在那个别墅了。”

    “我们知道,但是你继母现在病重,不适合离开医院,只有你来监督了。”

    听到这话,叶欢才想起景碧心,同时也想到最后她给自己磕的头,还有她对叶光年那些莫明的忏悔。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呢?

    还有,她怎么也病倒了?

    警察走后,叶欢就去了景碧心的病房,才知道她因伤心过度,血压增高,脑血管破裂,虽然抢救及时没有了生命危险,可是有可能会落下后遗症。

    这真是祸不单行啊!

    面对这样一个烂摊子,叶欢知道自己哭和怨都是没用的,她必须打起精神来,坚强起来,去应对这一切。

    虽然她曾经说过那个家和她已经没有了关系,但是在这种家破人亡的时刻,她真的无法再计较了,况且她就是想撇开关系,警察也不同意,要不然也不会找上她。

    两天后。

    叶欢按照警察的要求来到了别墅,再次踏进这里,看到叶光年常坐的藤椅,眼泪唰的就流了下来,那些曾以为比天大的仇恨,原来在死亡面前竟是那么的薄弱。

    此刻,她多希望叶光年还坐在那把藤椅上,哪怕再呵斥她两句也好。

    只是,失去的东西就永远再也回不来了!

    警察几乎是地毯似的搜查,每一个房间都不错过,最后搜到了叶光年的书房,嗅着叶光年还不曾散去的气息,叶欢又一度哽咽,甚至不敢去看这里熟悉的一桌一椅,直到警察叫她,“叶小姐,我们要打开保险柜,你过来看一下。”

    叶欢收敛起情绪,站在了保险柜面前,看着他们打开保险柜,里面有十几万的现金,这个叶欢是知道的,家里不能断钱,叶光年经常让司机提钱回来,就锁在保险柜里。

    除了钱之外,还有一些债券和股权书,还有两份遗嘱,其中一份就是他最早立的,把叶氏的股权50%给她,另一份就是后来全部给叶乐那份。

    保险柜还有个小暗箱,警察打开后,最先看到的就是一些女人的饰品,发卡,手链,还有一枚戒指,但这些物品明显都是旧品,特别是发卡都掉漆了,一点光泽都没有了,而且从做工上能看出来,除了戒指外,都是很普通的饰品,这样的东西竟然被放到保险柜里,似乎让人很意外。

    直到,叶欢在这些饰品下面看到了一本离婚证和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是白伊容,哪怕过了这么多年,叶欢还是能认出来,年轻的她很漂亮,而叶欢不能否认的是自己在某个相貌上真的和白伊容想像。

    叶欢明白了,这些饰品都是白伊容的,没想到她都和他离婚了,叶光年还一直保存着,他这是对她还念念不忘吗?

    可是,白伊容那样一个为了初恋抛夫弃女的女人,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

    叶欢本能的就这样想,却又不由暗暗好奇,曾经在他们身上又发生了什么事的故事呢?

    “叶小姐,这本日记我们要带回去调查,”警察的话让叶欢意外。

    “什么日记?”叶欢想看,只是警察鉴于为了保密,并没有让叶欢查看。

    “这是易先生的日记,应该对我们破案有帮助,当然如果没有什么问题,一定会尽快还给你。”

    一番搜查下来,也没有什么结果,他们带走的也是一本叶光年的日记,而叶欢也是第一次知道,老爷子居然还有写日记的习惯,只是那些日记都记录了什么呢?

    叶欢猜不道,她想只有等日记被警局的人审查完,或许才能有机会看到吧!

    叶光年的遗体还在殡仪馆里,但这样子放下去不是办法,每天要保管费不说,关键是死者要入土为安。

    易少川说会再打电话来,可是叶欢根本没有接到他的电话,他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让叶欢愈发觉得他的行迹可疑,但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现在最要紧的是把叶光年下葬了。

    只是,叶光年死了,易少川这个做女婿的总要尽孝,不是吗?

    不管,这一切是不是他做的,他都必须到叶光年坟前磕个头,烧柱香。

    叶欢拨通了易少川的手机,很久都没有人接听,在叶欢想挂掉的时候,那边接听了,只是声音并不属于易少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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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五千字,我继续努力去,两万字的更新,真是伤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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